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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始到现在-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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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只听见对方轻轻“哎”了一声,数只名牌购物袋从她身边一扫而过。她心中正自沮丧,连头都没抬,就这么冲出了气派的大门。
大堂一隅,沈凌将下午的战利品扔在地上,往晏承影身边一坐,早有服务生送了冰柠檬水来,她喝了两口,才颇有些奇怪地问:“大嫂,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嘛呢?”
承影将茶几上的小说重新拿起来,略微打量了沈凌一眼,随口说:“看书。逛得开心吗?”
“给你买了两块丝巾,等会儿上楼拿给你,看看喜不喜欢。”
“好。”承影抿着嘴角,笑得有些促狭:“你倒是懂得讨好我。”
沈凌闻言顺势就贴上去,挽着承影手臂,一副少女撒娇的语气:“因为大嫂你对我最好了。”承影却不为所动:“但是回去之后,你也别指望我替你在你大哥面前说好话。”
“我知道啦。”沈凌做了个鬼脸。心说,只要不是瞎子,任谁都能看出晏承影与沈池之间的关系如何,她又不是傻瓜,才不会去冒死踩雷区呢。
数小时之后,陷入夜幕中的台北市成了璀璨的灯火海洋。从高处望下去,仿佛星光点点,满目琳琅。
承影倚在酒店客房的窗边,感觉到头有些疼。
她这次是来台北参加一场两岸医学学术研讨会的,为期一周,今天恰好是最后一天。
在此之前,她还抽空去祭拜了父亲被安设在台北某佛堂中的灵位。那是姑母设的,当年姑母特意来征求她的意见,说只有这么一个哥哥,而自己年纪大了,以后要回一趟内地老家总是不太方便,在台北摆个灵位,相当于留个念想。
这样的要求,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当年还亲自陪着姑母,在灵位前点燃了第一柱香。
研讨会议的主办方十分热情,晚上安排所有与会代表在酒店聚餐。席间上的是台湾本地的特产高梁酒,度数有些高,原本以为几杯下肚之后会睡得好些,却没想到反而令她在午夜时分辗转反侧。
最后她觉得渴,又懒得开灯,便借着一点微弱的光亮摸索着床头的水杯,结果不小心直接碰翻了杯子。
手机也在床头柜上,她不得不第一时间跳起来抢救。直到擦干了屏幕上的水渍之后,她想了想,才又重新开机。
其实她平时睡觉是一向不关手机的,因为需要24小时待命,以防医院随时都有可能找她。今天是个特例,她不确定钱小菲会不会在半夜三更突发奇想又给她打电话,而她不想再被骚扰。
这真是一个意外。
承影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第一次重回台北,竟然就会遇上这种事情,就像电视小说里的滥俗情节。
该如何定义那个女孩子的身份?
沈池的新欢?旧爱?抑或是逢场作戏的对象?
其实都一样。她捏着手机有些心不在焉,看着屏幕开机被点亮,一分钟后又渐渐地自动暗下去。
房间里异常安静,既没有来电提醒,也没有短信。
钱小菲没再找她。
而她与沈池,似乎也已经有六天没联系过了。
深夜零点四十八分的台北,她一个人倚靠在宽大的玻璃窗边,远远近近的霓虹仍在热闹的闪烁。
台北这个不夜城,她在许多年前就已经领略过它的魅力,这是一个仿佛时刻都在上演着悲欢离合的城市。
Chapter2 遇见
1999年 秋
中国台北
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清晨,天刚蒙蒙亮,窄窄的街道上还很清冷,除了响着音乐的垃圾车经过之外,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
承影起了个大早,站在阳台上梳头发。
不一会儿,就听见屋内楼下传来一阵响动,是姑妈出门去了。她趴在阳台上和姑妈打了声招呼,照例说:“路上小心。”
“上课别迟到。”姑妈也冲她扬扬手,声音刻意有些压低,大约是怕打扰到左右邻居。
这是她从内地转学到台北的第二个月,对周遭的环境还感到十分陌生,仿佛就连呼吸到的空气都是陌生的。
她目前寄住在姑妈家。
姑妈早在二十年前就嫁到台湾来了,在这边陆续生了两个儿子,丈夫在去世之前一直是做海鲜买卖的,家境虽不是很富裕,但也算是丰衣足食。三年前一场交通意外之后,姑妈成了寡妇,自然而然地接过丈夫的生意,每天很早就去市场上开工。
可也正是因为嫁得早,虽是父亲的亲妹妹,但其实她跟这位亲姑妈并不算太熟。记忆中仅有的一两次,也是这位姑妈回内地老家探亲的时候,喜欢拉着她的手感叹:“哎哟,囡囡都长这么大啦,真是又漂亮又乖巧,阿哥好福气……”用的是家乡话,吴侬软语,倒多了几分亲切感。
可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她还在念小学。
如今,与不熟的亲戚住在一起,总让她有些不太自在。她的适应能力并不强,可是没有办法,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甚至没人给她一点准备的时间和空间,她就像一只行李,被托运到了海峡对岸。
所幸学校还不错,老师和蔼同学友善,台湾的女孩子说话时总都带着一股软软糯糯的腔调,像是随时随地都在撒娇,仿佛小时候常吃的那种绵软粘腻的糖果,不由得让人心生亲近和好感。
她转学来的第一周,就和同桌丁丽珍成了好朋友。
丁家是在集市上卖干货的,同承影姑妈家的铺位相距不远,说起来还算是半个同行,大概也正因为这样,两个女孩子才会走得特别近。
以往每天阿珍都会来叫她一块儿去学校,但是今天阿珍请了病假,于是她吃完早饭就收拾好书包独自出了门。
从家里去学校需要步行二十分钟,就全当是锻炼身体了。
她今天值日,所以特意提早出门。姑妈家住的地方偏,路上人烟稀少,偶尔有那么几个上班族拎着手提包和早餐袋行色匆匆,直奔着巴士站的方向而去。
从家里到学校有一条小路,是捷径,平时阿珍带她走过几次,直接通到学校后门,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往常那条路上清静得很,可就是今天,正当她走到路口的时候,冷不防一条黑色人影从眼前极快速地掠过。而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脚下已是一个趔趄,整个身体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攫住,向着拐弯处的墙角拖过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听见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并正快速地向自己这边逼近。
“别出声。”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他靠她太近,仿佛气息都尽数拂在颈边。
她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被困在一个十分狭小的空间里,似乎是墙体转角与杂物之间的一个夹缝,恰恰只够两个人挤在里面。
而她想出声也不行了,因为那人的手正牢牢地捂着她的嘴巴。
逼仄的环境下,她的背紧紧抵在身后那男人的胸前,男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力量节制却又极轻易地就让她一动都动不了。
很快,外面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大约来了许多人,可惜说的都是当地方言,她一句都听不懂。
但语调中的凶狠和戾气,倒是十分容易分辨出来。
他们藏身的位置很巧妙,恰好是个视觉死角,外头的人找了一圈都没有任何发现,又吵嚷了一阵才渐渐散开。
可是她身后的人一时之间却没动,而她在这种莫名其妙的遭遇下,反倒慢慢冷静下来,各种感观恢复正常灵巧,便隐约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一种清凉的、仿佛薄荷的味道,浮动着碎冰一般,透出丝丝凛冽。
同时,还有极淡的……血腥味。
她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藏身处光线幽暗,她手脚均被巧妙地制住,最后只能稍稍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开自己。
果然,身后那人读懂了她的意思,压在嘴唇上的手掌松开了一些。她长长深呼吸了两下,这才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去。
首先对上的,却是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漂亮的男人的眼睛,眸色深沉,像无底的幽潭,却又隐隐闪动着锐利的光。
昏暗之中,她看着他,忽然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头慵懒而又危险的野兽,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可是那份存在感和压迫感却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
她很快就将注意力移开来,视线落到他微微扬起的唇角上。
“是你。”低沉的男声从薄唇边逸出来,似乎带着一点笑意。
她静了两秒,却笑不出来。
其实早在闻到那阵似曾相识的薄荷气息时,她就大约猜到是他了。
她和这个陌生而又英俊的男人,并不是第一次相遇。
但她现在没心思回忆十几天前的片段,早上出门时穿的是白色校服,此刻校服肩头被染上了一块暗红色的污渍。
是血渍。
她忽然觉得肩膀微微发凉,是从身体里透出来的凉意。几乎在同一瞬间,她惊恐地朝他直直看过去。
和初次见面时一样,这男人穿着黑色衬衣,乍看之下倒是看不出任何痕迹。她警惕地稍稍往后退了一点,脚跟抵到堆立在身后的障碍物:“你……”
“不好意思。”他微微扬眉,表情淡得像在描述天气:“弄脏了你的衣服。”
刚才追来的那群人已经消失得无声无息了,她不知道他和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认为自己应该掺和进来。一大早碰上这种事,除了震惊,她想的更多的则是如何以这副状态走进学校大门。
两人一前一后从夹缝中出来,就听见他忽然开口问:“你不是本地人?”
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应了他:“不是。”只不过是因为听他的口音也不像是台湾人。
“还在念书?”
“……嗯。”她正苦恼如何遮住衣服上那块血渍,心不在焉地告辞:“我要去学校上课了。”
“恐怕现在还不行。”
她在他的话音中抬起头,还来不及诧异,他便一把捉住她的手,“我需要你帮个忙。”
“干什么?”
巷子僻静,四周压根没人经过,而他力量控制得真好,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得。
如今到了亮处,她微仰着视线,终于能够看清楚他的脸色,虽然平静但略微有些发白,仿佛失血过多。
握住她的那只手,更是温度低凉,覆着一层薄薄的冷汗
可是,一个失血过多的人又怎么还能时刻占据着主导地位?
她想不通,又有点心慌:“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的伤口需要有人帮忙处理。”他停下脚步,转过来看她,似笑非笑道:“放心,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她不可思议地瞪着面前这个高大修长的身影,因为逆着光,他唇边的那点笑意显得微微有些模糊,她疑心是自己眼花了,不然一个伤口正在流血的人怎么还能够如此轻松随意?
他就这样半强迫式地拖着她,脚步很快地穿过两条街,最后停在一家私人诊所门前。
这条路上多是各式各样小小的店铺,营业时间都还没到,因此显得分外冷清。他探手到门缝下,居然摸出一把钥匙,堂而皇之地开了门。
进屋之后,他顺手打开屋里所有的灯光,又很谨慎地将大门重新锁上。她一边揉着被捏疼的手腕,一边皱起眉头:“你认识这里的主人?”倘若不认识,这种不请自入的行径算不算犯罪?
他却仿佛没听见,只是径直走到靠墙的一面玻璃立柜前,从里面拿出一只黑色的医药箱放在工作台上,才转头看她:“你过来。”
明明是需要她帮助,可是语气却更像是在吩咐下人。不过看他这样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倒是打消了她之前的那点疑虑。
她还在原地迟疑,他已经动手脱下衬衫。
没有了衣物的遮掩,男人赤裸着上身立在明亮的灯光下,可以看见结实匀称的肌理线条,以及裹住胸膛的早已被血浸透了的纱布。
“帮我拆下来。”他说。
她看得目瞪口呆,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接过他递来的剪刀。
冰凉细长的手术剪搁在手里,似乎连带着让心都跟着往下微微一沉。
在过去的十六年里,她从没做过这种事,其实就连看上一眼都觉得可怕。鲜血随着他的动作,仍旧在不停地往外渗,直到她解开一圈又一圈湿润粘腻的纱布,才看清楚伤口的样子。
他的伤在右侧前胸的位置,由上到下斜在那儿,足足有十几公分,两侧的皮肉向外翻开,狰狞地浸在暗红色的鲜血里。似乎是刀伤,单凭想像就觉得疼入骨髓。可他的反应却令她震惊,除了微微皱眉之外,那张英俊的脸上表情淡定得几乎不像是当事人。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一个成年男性的身体,更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她本能地想要转移注意力,可视线却像被胶住一样,木然地定格在那道恐怖的伤口上。卷着纱布的手禁不住地轻轻颤抖,她用整齐雪白的牙齿狠命地咬住嘴唇,就连脸孔都不自觉地泛白了。
最后还是在他的指导下,一步一步地完成了整个重新上药并包扎的过程。
她的动作既蹩脚又生疏,完成之后自己竟也冒了一身的虚汗。
而他低下头,似乎是饶有兴趣地检阅了一番她的“成果”,才开口说:“多谢。”
“不客气。”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找回正常声音,可是气息仍旧不稳,手也依旧在抖,只好十指交握垂在身前,强自镇定下来,问:“我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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