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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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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稍等,容在下先行禀报我家公子。”老仆说着,竟然将两扇大门径自合上,就这样把阿筝和张若昀晾在了外面。
这位老仆举止得礼,但却做了件最不得礼的事——张若昀明明表明了身份,告知了来意,老仆却不依常理让他们进去在厅堂等,而是就这么把两个人丢在门外。
阿筝不解。
张若昀看出了她的疑惑,徐徐笑道:“大师兄素喜清幽,很少……接待访客。”
“哈——”阿筝不禁眉眼一挑,心想这施宴倾不过一个鸿胪寺卿的儿子,区区往年的榜眼,居然这么大架子。她忽心念一动,转而歪了脖子戏谑张若昀:“那你大师兄他不接待你怎么办?”
阿筝刚说着,门“吱呀”一声又开了,依旧是方才的老伯出来施礼:“我家公子请二位进去。”
就在老仆开门的那一瞬间,天空中突然下起雪来,纷纷扬扬。老仆引二人入内,转绕曲径至正堂时,堂前的数颗古松的针叶就在这顷刻间积满白雪,更显苍翠。
阿筝还在看雪,看松,就听得张若昀在她身边开怀大笑:“哈哈,大师兄,经年不见,别来无恙!”阿筝便转过头来,循声向左望去,见长廊内行来两行仆从与婢女,皆是中上之姿,面不染尘,举止恰当得礼,不卑不亢。接着仆婢们两行散开靠边,一人银装自远处而来,如分水拨道般近前。
阿筝定睛一看,见来者的银装原是披的白狐裘,裘下罩了宝蓝色锦袍,又隐约露出里面褐红的绸缎里衣。
“子曜,许久不见。”身披狐裘的男子略倾了身躯还礼,微抬了手臂朝堂内做了一个里面请的姿势。阿筝闻得一丝淡淡的梅花冷香,自男子暖手的水红铜瓜棱袖炉内传来。
阿筝重新环视了两排仆从,目光最终落在施宴倾身上,但觉施家公子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
9传说的神医(中)
施宴倾邀张若昀和阿筝进正堂坐定,很快就有婢女分别给二人递上了袖炉,都烧得暖暖的。
堂外雪似鹅毛,堂内张若昀直言相告,笑着说:“施师兄,子曜今日来访是有一事相求。我有一友……阿筝。”他说着将手中的扇子指向阿筝:“她身染重病,子曜带她千里而来,就是想请师兄劳心劳力,妙手回春救她一命。”
阿筝听见张若昀向施宴倾介绍自己,立马起身面朝施宴倾行了一礼。
施宴倾听罢不语,也不回礼,面色始终冷淡而不亲近,良久道:“子曜,以你的医术,就算是重疾,医治亦非难事。”他说着上}身骤然前倾,抬手径直往阿筝脉是一按,触及肌肤。
好冰的手!阿筝整个人身体霎时一寒,冷得想哆嗦,又想到这样不礼貌,果断克制住了。
好在施宴倾很快收回了手,神色更冷淡了一层,似不喜道:“金蝉蛊。”
“哈哈哈!”张若昀瞧施宴倾铁青着脸,他反倒笑得更开怀,拍着巴掌说:“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师兄。她的确中了蛊,当时我查出来了,却不能确认是哪一种蛊,更不敢妄自取蛊。”说到这,张若昀正经了颜色,手中的扇子亦规规矩矩收入腰间。他站起来,郑重的向着施宴倾行了个大礼,整个人头低过了腰:“还请师兄救我朋友一命,子曜不甚感激。”
张若昀的身子刚行完礼直起来,就听见施宴倾回答他:“不救。”
张若昀听了,左边眉毛一挑,左边嘴角亦勾了起来。他坐下}身来,眸光流转悠悠地道:“大师兄若是能力有限,呵呵,尽可直说。”
施宴倾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竟是浅浅笑了。他自昂了头颅,挺直身躯,唇畔带了三分不屑七分孤傲:“我是师傅的出师弟子,取蛊这种手术自是娴熟。如果说我施某都不会取蛊,这天下不会有第二个人敢说会取。子曜,你不必激将我……”他说着拂了下衣袖,似已意决:“你自知我不救中蛊之人。”
张若昀含笑听着,眉毛又挑挑,似还有话要说,施宴倾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又道:“师弟,你和这位姑娘二人千里迢迢而来,路途遥远,今日倒不妨先将息。我自命人上房好菜,温汤美酒款待。”他说着便吩咐身后仆从。
“好啊!”张若昀当即同意,但又说:“师兄,可允我在这住三日?”
“你我多年未见,叙旧莫说三日,三十日也允得。”
“好!”张若昀从腰间重新抽出了扇子,拿在手中:“只要三日,我天天来求你。若三日过了,还求不得你转变心意,子曜自会知趣带着朋友离去!”
张若昀当真一住三日。他天天去找施宴倾,可施公子每日只同他赏雪,品茶,下棋,论道,倘若张若昀提到取蛊,施宴倾立马不二话回绝。
施宴倾不取蛊的决心丝毫不动摇。
转眼,已是第三日下午。
雪霁天晴朗,阿筝在栏前遥望着张若昀又一次踏雪归来。她心里跟自己说别失落别失落,可望见张若昀略显萧疏的身影,阿筝还是免不了失落:“还是不成?”
张若昀笑得有些僵,他沉默不语,似乎有点不肯承认施宴倾的固执出乎了他的意料。
阿筝心里的希翼一落再落,蛊毒引起的疼痛不由更刺骨几分:“不成的话……”她的希翼虽然一直在落,却不肯彻底坠底:“求人重在真诚,我自己亲自去求他,也许能成。”
“唉!”张若昀扇子一伸拦住她。
阿筝被张若昀一拦,她更慌数分,但不尽到最大的努力就是不死心:“我去试试,放心我会有分寸的。”
张若昀收回了扇子放行,低低道:“祝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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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筝去到施宴倾的住处,施宴倾正好要进门,他正拾级而上的时候,阿筝开口叫住了他:“施公子!”
施宴倾徐徐转身,今日他狐裘里换了描银线的青袍,到跟阿筝的罗裙一个颜色,亦似院内苍松翠色。施宴倾下巴稍微点了下:“姑娘。”
忽然起一阵风,吹不动青松,却吹动了青松上的积雪,雪花似羽毛般刮过来——而且还是直冲施宴倾脸的方向刮过来。
施宴倾眉毛微蹙,似欲抬手遮面。阿筝眼疾手快,立马掌上运气轻轻一转,恰当又得体的推了施宴倾一把。他的身子随着阿筝的掌风往后退了半步。
雪纷纷打落到地上,施宴倾正好避过了,避开的动作无一丝一毫仓促,无损他的优雅。
阿筝是有心这样做的,她心内暗自感激这棵松树给了她一个卖人情的机会,同时又感叹,这施宴倾还真的是一点武功都不会
阿筝还在暗自思忖,就听见施宴倾说:“姑娘这一趟来求施某,是白跑了。”
他还是不救中蛊之人。
“为什么不治蛊毒?”阿筝终于忍不住抬头问他。
施宴倾轻推开雕门,抬臂指内,做了个姿势,是要进屋谈。
阿筝心犹在慌,却是一横,先朝着施宴倾行了个礼,就不再犹豫地跨进了门。
阿筝进门坐定,施宴倾则亲自去泡一壶清茶。待水烧开,待茶泡好,施宴倾自己和阿筝都喝了,他才轻轻放好白描竹纹的茶杯,正襟危坐告诉她:“上苍有好生之德,我们习医的人更应如此。姑娘若是疾,我定当全力医治。然而蛊毒……若没有杀孽,没有仇家,又怎会有人给你下蛊?”
阿筝先一愣,后联系起张若昀曾说过的话“大师兄不屑学武,他说这一生都绝不会沾染半点杀人的技艺”,她这才能完全理解施宴倾刚才的一番解释。
阿筝心里忽然就不慌了,就好像一波水,起先还在风吹过的湖面荡呀荡,突然就古井无波了。
“施公子。”她叫施宴倾一声:“在下不会用言语激将,也不会吹嘘奉承。”阿筝自己讪讪而笑:“因为在下知道,施公子软硬不吃。”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施宴倾侧目看阿筝,等她继续往下说。阿筝却突然双膝跪下,径直给施宴倾磕了三个响头。她磕得恭恭敬敬,每一个都额头贴地,发出响亮的声音,直撞入施宴倾心中。
阿筝磕完头,抬起头,因为太过用力,她的额上已磨破了皮,显出鲜红的颜色。
“在下是来真心实意的求你的。”她说:“我不想死。”顿一顿,一字一句咬得清楚坚决:“我、还、有、血、海、的、深、仇、未、报。”
施宴倾盯阿筝数秒,艰难偏过头去,白色狐裘掩住无尘俊逸的公子,他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坚持。
阿筝注视着施宴倾的反应,她心里想:自己真的是要白走了。她想着心里就抽了一下,面上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后是五脏六腑骤然蔓延的疼痛,也许是自己的蛊毒又发作了吧。
阿筝不敢再看施宴倾,怕再难过一点自己就会支持不住,她低着头带着笑意鞠身辞行。施宴倾依旧是没有回应,整个屋里只有寂静,阿筝心里百感交集,明明低着头谁也看不到,却拼命要默笑得更厉害。她回转身背过施宴倾,方才重新抬起了头。就是抬头那一瞬间,阿筝难忍之下,左边眼角缓缓滑下了一滴泪。
阿筝和张若昀要走了。
两人欲向施宴倾辞行,却有家仆抱歉相告:“我家公子今日赏雪感染了风寒,抱恙在身不能来送。二位归程迢迢,盘缠耗费难免……”家仆边说,后头就有两位婢女上前递给张若昀和阿筝两个锦绣包袱。
“这是我家公子的一点心意。”
阿筝接住的那个包袱沉甸甸的,她自封口的缝隙处往里瞧,金光闪闪,是一包袱的黄金。又闻着张若昀收的那个包袱带着浓浓的药香,应该是各种名贵的药柴。
阿筝瞧包袱,张若昀却靠过来瞧她,耳畔柔声似安慰:“我回去试试。”
阿筝将目光投到张若昀身上,正要开口张若昀就抢着又说了:“不过你要不怕死啊。”他的眸中闪着光,神色就跟以往他逗弄阿筝时一样,分毫不改
张若昀说完自先笑出了声。
阿筝报以他嫣然一笑,面色下却有掩不住的黯然。
施宴倾的霜天别院本来就在郊外,张若昀和阿筝两人便索性不再入城,直接走野道折返。
估摸着两个人已经走了七八里路,阿筝正打算问张若昀回去是不是还走栈道奇路,就听见后头数人在叫:“张公子,姑娘!张公子,姑娘!”
阿筝和张若昀都停了步子,两人同时回头,见喊住他们的人是施家仆人。
“张公子……”最快跑过来的那个仆人气喘吁吁:“姑娘……”仆人面向阿筝,脸上带着欣喜:“姑娘,我家公子说给你治病。”
10传说的神医(下)
张若昀和阿筝随仆从回到霜天别院,仆从将两人引至后院一偏僻石屋,屋上不似府邸大门上提的行楷,而是用小篆雕了两个字:滋苔。
“此处是我家公子的药房,公子已等候在内。”仆从说完就全部屏退了,只剩下阿筝和张若昀两人在门前。
施宴倾这是一召阿筝回来就要给她取蛊?
管他是不是呢……阿筝想着就一推门,张若昀亦随在她身后踏进来。
两人看见屋里是石凳、石桌,石桌上摆了一壶烧酒,底下点着的小炉子里火红正旺,同时又有三碟药材:雄黄末、山甲末和皂角末。施宴倾没穿狐裘,只着里面的青袍。他执着一根白勺,将药材均匀的分配到一张摊开的青布上。
“你会弹筝吗?”施宴倾突然开口,似乎是问阿筝。
阿筝怔了会,如实相告:“我不会。”
施宴倾包好了青布,又拿青布小包去蘸热烧酒:“那你为何叫阿筝?”
这话问得阿筝心一沉,她霎那没想好该如何作答。
张若昀却站在她身后笑着出声,他似对阿筝说,又似对施宴倾说:“我倒是很喜欢听筝,有一个人……”
“取蛊不能沾生人气息。”施宴倾打断了张若昀:“师弟可否暂避?”
“嗯。”张若昀瞟了阿筝侧脸一眼,点了点头。待其退出去顺带着关紧了门,施宴倾方才对阿筝道:“坐。”他手里依旧拿着青布包浸在烧酒里,目光专注手头的工作,一眼也没有看她。
阿筝坐定,施宴倾又道:“露出左肩和左臂。”
简简单单七个字,平平淡淡不带任何感情,不是命令也不是请求。
阿筝毫不犹豫就拉低了领口,左臂自衣衫内钻出抬起来,又落下,露出一只羊脂玉般的藕臂和仿若削成的左肩。少女刚刚开始发}育,胸前的突起在拉到左肩下的领口若隐若现,数点春光。
施宴倾却目不斜视,青布包蘸到了适当浓度的酒,他便执着侧个身,绕个圈到阿筝身后,站在她背面替她取蛊。施宴倾将青布包敷在阿筝左臂的手腕处,敷了会,又沿着手臂缓缓往上滑,到一点,又停。
阿筝感觉身体滚烫滚烫,先是左臂,继而蔓延全身,和着扑鼻而来刺耳的药味,她听见施宴倾淡淡地说:“筝瑟琵琶,皆乃技者乐工所长。琴,大雅之乐,似姑娘这般不寻常的女子,应当弹琴而不是弹筝。”
阿筝淡然一笑,随口驳道:“七弦琴虽清雅,但太显寂寥,筝却多了大气。施公子不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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