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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倒流(陈染散文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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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建立“成熟”的人际关系的。也就是说,“一个人的生活如果没有孤独交错着,他的智力范围永远无法拓展。”他还列举了那个漠视世俗、藐视妥协的忧郁的维特根斯坦,维氏极少社交,他甚至从来不在学校里进餐,而且对食物的漠视已达禁欲的地步。当他在爱尔兰时,他就认为房东供应的第一餐太过精致。他所要的只是麦片粥当早点,蔬菜当
午饭,而晚上则只吃一个鸡蛋。在爱尔兰的日子里,他每天的饮食就是这样。比较维特根斯坦而言,我坐在餐桌上的姿态显然是在努力要比他贴近世俗。当然,我可以说,是我的角色坐在那里,并不是我坐在那里;z君比我更具与人际的融洽本领,但是她也可以说,是她的角色坐在那里,而非她本人。这就是生活在我们这个地域的人必须具备的多面性或曰“中国特色”。
疏离人群或者在人际关系里具有融洽能力,这两种情形有时候会发生在同一种人身上。这是与一个人在众人面前到底能够表现出多少真实的自我有关。斯托尔曾提出,有些人甚至在爱人、密友面前,也无法表现真实的自我。因为这种忧郁型个性的人,通常总是附和、妥协于人群,她们(他们)无法表示异议,无法与人对抗,她们(他们)抑制住自己所有的否定态度和敌意,因为这是获取认同的代价,这是获取赞赏的惟一途径。这种丧失自我、违背本意的局面自然是令人心力交瘁的,所以这种人通常喜爱避开人群,甚至与亲密的人也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至此,现实生活中的我将继续苦恼地徘徊在维特根斯坦与z君所呈现的问题之间,继续处于自身的某种分裂。



放纵
放纵
多年来我骨头里边那种拼命向上进取的努力一直伴随着另一种不顾一切地向下”堕落”的冲动,这种向着两极方向奋力的激情与我瘦削的体格非常不协调。随着岁月的流逝,这冲动虽然已渐渐淡泊,但是我知道它依然深深埋藏在我的骨中,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看到。
在伦敦的时候,因为我个人生活的一些事情,加上伦敦雨雾绵绵的天气,便常常站立窗前,望着无人洁净的街道以及寥寥落落的参差别致的屋舍发呆,内心惆怅。有一天,我终于抑制不住,对女友说,“你有特殊的烟吗?”她定定地凝视了我一会儿,一点不惊讶,平静地说,”有。”然后便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只类似雪茄的香烟,说这里边掺杂着什么,你吸吧。
我惊叹她的冷静,她多一句话也不问我的私事。我们一向是用不着多说的。
我疑信参半地接过来,又凝视了她一会儿,我说:“那么,我要单独试试。”我一样用不着多说什么。
“祝你快感!”女友说。
“你等着吧。现在,请你做好心理准备,我不
定干什么呢!”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吸完了烟,发现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然后又独自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感受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就走出来。我对女友说:“你是不是在骗我?”
女友看我安静地走出来,有些失望,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是你自己拒绝感受。”
我和女友都很遗憾。我知道,她其实是期待我发生点什么的。
这件事至今是个谜,令我匪夷所思。也许是那烟过期失效或者被人偷偷替换了。
其实,人们本性深处都有放纵一下的欲望。过于严谨的人是乏味无趣的。一个不会快乐也不会悲伤、不激动也不绝望的人,无论是快乐的人还是悲伤的人都不需要他。
记得有一次,我们一群弄文学和艺术的人在酒吧聚会,就座之后好一段时间大家都沉沉闷闷的,矜持着活跃不起来。后来有人冲侍者喊请把灯光弄暗些。然后,随着光线的黯淡,迷迷蒙蒙的爵士乐响了起来,那声音悠悠绵绵地从酒吧的顶棚和墙角漫流下来,令这些白天里严谨地进行艺术创作而把天性深处的那种“放纵”深深掩埋的人们十分舒服。
这时,昏暗中有一个人说,“这音乐怎么那么像美国大兵在调戏妇女。”“调戏妇女”这个字眼一出来,我看到在座的男男女女的眼光都闪亮了一下。
有人接着说:“为什么非得是美国大兵调戏妇女?我们这些男人就不会调戏妇女吗!”
就座时原本还矜持的几位女性这时已松弛下来,脸孔上有了一层绷着劲儿的笑意。另一个男人又说,“女人嘛,你调戏她她不高兴,你不调戏她她也不高兴。你说她不正经她不高兴,你说她假正经她也不高兴。真难啊!”
话说到此,所有的男男女女都兴奋起来。
有一位大姐终于绷不住,说了句,”我们女人就不能调戏男人吗?”
男男女女已经按捺不住了,“对对对!”酒杯在桌上欢快地敲着。点烟的点烟,哼小曲的哼小曲,拍大腿的拍大腿。然后大家一起碰杯:“祝全体人民都高潮。”这天的聚会算是拉开了快乐的帷幕。
其实,这些人是地地道道的正人君子和良家女性。
生活中,我比较喜欢这种进取和(有节制地)放纵并存的伙伴,这才是丰富、复杂和人性的人。



阿尔贝特五岁的错误
阿尔贝特五岁的错误
1999年是令人十分敏感和满怀警觉的年份,母亲许多年来一直是对外星人之类的说法深深敬畏,而我一直对这些缺乏实证的事物提不起热情。近日由于我受到一位从柏林来的UFO谜的朋友的蛊惑,也开始懵懵懂懂甚至“疑神疑鬼”起来,母亲终得机会对我煽风点火。
清早起床后,母亲到我的房间告诉我一件奇怪的事。她说,她与几位朋友外出旅行去了,天光水色景物宜人,于是她便单独出去在附近闲逛,打算买一个假发头套送给她的一位朋友。她估计自己只是离开伙伴们半个钟点,可是回去的路上她忽然迷失方向,找不到那一家宾馆了。这样又耽搁了大约半个钟点。正在着急四处打听时,刚好碰上一位同伴,他一把拉住母亲神色紧张地说:“你到哪里去了,大家已经整整找了你10天了,急死了。”母亲奇怪地说:“我只离开大家......”她低头看了看手表,“大约1个小时啊,怎么会是10天呢?”母亲说着,一眼就看见了她找了半天的宾馆其实就在
同伴身后耸立着。母亲说:“我去买了一个假发头套,回来的路就走乱了,不知是怎么回事。可是刚才连宾馆的影子都没有,怎么这会儿忽然就在眼前了呢?”母亲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皮包里的假发,可是新买的头套却不见了。母亲疑惑地与同伴走进宾馆大堂,发现大家都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焦急地等她,整整齐齐一大排人。大家见了母亲,一下子围拢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母亲10天来哪里去了。这时,母亲真的慌了,莫非自己真的让外星人带走转了一圈?母亲恐惧地又看了看手表,再抬起头时一眼就发现了自己刚刚买的却找不见了的那个假发,已经戴在了她的朋友的头上了......
我说:“这事不太可能吧,听着怎么那么玄啊!”母亲说:“这是我刚刚做的一个梦。”
我叹了一声:“怪不得。”
母亲郑重其事神经兮兮地提醒我道:“这样的事也许真的会发生在我们的头上,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啊。”
母亲离开我的房间后,我脑子里乱七八糟,先是想笑,既而似乎又获得某种启发,使我想起另外一件事。
很久以前一位叫做阿尔贝特的作家,他在《我母亲的书》里提到他童年时候的一段往事。当时他只有5岁,他从船上登岸时紧紧抓住妈妈的裙子,那些从身旁驶过的电车使他惊恐万状(他以前没见过汽车,只见过马车)。他想,那些铁皮制作的长方形怎么能在地上奔跑呢,一定有一匹马藏在汽车里面。这样他才安静下来。他5岁的知识和经验仅仅可以理解马匹可以带动车子行走,他无论如何无法理解电动力是怎么回事。对于未知事物,人们习惯于按照自己已有的知识、经验和已经形成的思维定势去理解,比如关于外星人,关于超人类智能的存在,等等。这件事使我想到一个问题,相对于宇宙我们人类几岁?无论是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我们会不会犯阿尔贝特5岁时的那一种错误?
有人曾说,沉默是对某一事物缺乏自信(或了解)的人的最稳当的选择。那么此刻,这就是我对宇宙未知事物缺乏起码把握的最佳选择。
我对此只是怀有十二分的敬畏。



一个不老的人
一个不老的人
从一个老人那里看到
8月的中国P城,多是雷阵雨天气,似火的骄阳,灼烤着黑布片一般即将燃烧起来的土地,但转瞬之间,便又会大雨如注,水流滂沱,脚下变成一条无边的浑河。这种变化多端的天气,使得在这个季节里的人们,也变得情绪多变,性情无常。
在这个炎热夏季的午后或黄昏,我很规律地保持着在街头漫走的习惯,经冬历夏,我把这种可以延伸思路和自我交谈的漫走,当成是自我的一种意志力的延续。些微的汗水从我在阴爽的大房间里沁浸得发凉的骨头里渗出,有一种温和的快感。我喜欢这一种感受。
我一边埋头走路,一边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属于古典东方的那一种神秘古怪的想象以及现代西方的内心自省习惯,使我永无安宁。这是一种看不见的自我折磨,也是一种看不见的享受。脑袋里刮着热带台风,思维如闪电,迅速地在街边路角一闪即逝的事物上掠过。
一个老头,面色灰黄,瘦骨嶙峋,但衣衫显得格外整洁。不难看出他生活的境况--
清贫然而依然保持着尊严。他同我一样,也在街头漫走,老人的手里拄着拐杖。在树阴里的那片凉篷餐桌前,他犹犹豫豫站住,然后四顾环望,胆怯又鼓足勇气地向那堆着半桌剩食的餐桌靠近。他颤颤巍巍,向两边和身后过来往去的人流偷偷觊觎,留心察看着是否有人正在窥视他。然后,他以不被人察觉的动作,移动到桌前,拿那筷子,像休闲品尝食物一般缓慢地、悄悄地夹起,送入口中。他一边忙着把嘴里裹满油汁的肉片吞咽下去,一边斜着眼角转动着他那相当慌乱不安的眼睛。
我站在老人身后不远处,心情复杂地观看这一场景,用一种假装正在等待什么人到来而并没有注意到他那个餐桌上的一幕的姿态。因为,我担心他看到有人正在观看这一切,他会慌悚无措。我的余光注意到,老人在心虚不安、缓慢试探地吃过两口之后,就再也不顾及身旁的他人,大口大口狼吞虎咽地咀嚼起来。我知道,那一刻,老人的内心里在经过了一场精神与物质、尊严与欲望的残酷较量之后,他的意志终于崩溃了,最后的一点尊严,已彻底地被他精神的衰老和物质清贫所吞噬......
我继续沿着街头的树阴漫走,节日的欢乐气氛把所有人的脸上都熏染得一片欢乐,我的脸上也同所有人一样涂满欢乐--我愿意在这样和繁华的节日里,把自己安静的笑意分送给善良的人们。但是,我的内心并不仅仅以人群的欢乐为欢乐,以人群的忧戚为忧戚。因为,我知道,人们每向前走一步,就离人类荒凉悲哀的前景走近一步,向着生命与意志的衰退靠近一步。我步履沉重,向着自己的内部发出一声无声的命令:我决不能让自己以及我的亲人友人,随着岁月的流逝、生命力的渐渐衰老,而一点一滴地衰退我们的意志、殆尽我们的尊严......
对于这种司空见惯的街头小景产生如此过激的情绪波动,显然与P城燠热的夏季景观有关,那些闪烁耀眼的霓虹彩灯,富丽堂皇的饭店宾馆,在街头眩目地裸露着。如果说,一条街就如同一个语词丰富的句子,那么这些繁华靓丽的都市粉装,就如同一堆堆浮夸多余的词藻在沉静平实的句子中跳来跳去。我从不以为它可以改变整个句子最本质、最深层的内涵,那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
也许到了冬天,街景空旷,残叶在冷风中飘零,秃树们脱去外衣显露出深褐色的沧桑时,这个城市将会变得沉静而有耐心。我在这夏季的街头,像个老人一般地踟蹰漫走,想象那蕴含着低沉浑厚的古老情感的冬天到来,想象我们这些宇宙的孩子不过是一瞬间。



反“胡同情结”
反“胡同情结”
人们住久了北京的高楼大厦,终日圈在自己的套房里,与一墙之隔或者对门之遥的四邻五舍,多少年进进出出陌生如路人。渐渐地怀念起早年那破旧、简陋、肮脏的北京小胡同,怀念起大杂院里邻居间四敞大开、前后院隔着山墙聊(喊)大天的温馨景观。这种“胡同情结”,这种感旧思古之情怀,想来是谁人都可以理解的。正像人们穿了几十年尖头的、高跟的等各色造型的漂亮皮鞋之后,忽然思念起早年那种令脚趾头自由舒展的平底棉布鞋甚至草鞋来。人们终于开始渴望捍卫“脚趾头自由”的这一种情感,与“胡同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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