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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濡的心-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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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可能捡来适当粗细的竹筒,事先深插入土中做为弹道,然后把枪管伸入竹筒内,开枪射击,一切就告完成了。这么做能使弹头附着最微量的泥土,也很像是人为埋入土中。
无人听见枪声。妹妹拔出手枪,仔细的拭掉枪上的泥土,用柔软的布擦拭干净。最后,再踩踩泥土表面,使之看来不会不自然……接着,妹妹回到御厨家中,把手枪放回匾额后。
在此,妹妹犯下大错,她想嫁罪于楯,却反而被楯识穿真相。由于四颗皆为同样弹头,但是自己只试射三颗,因此楯判断另一颗是有人故意射入土中。他仔细一看,发现那并非只是用手埋入,而是真的朝土里射击。这时,他知道御厨家的手枪并未用于杀人!
那,是谁用哪一把手枪杀人?很明显,答案指向妹妹!
我过度拘泥于子弹的数目问题。只射击三颗子弹,却有四颗弹头……这时,我也明白自己的“错误”观念了。
回到家,我重新回想五月二十一日晚上追缉窃盗杀人犯当时的状况。由于曾写过报告,脑海里仍记得很清楚。我离开家,依当时的记忆逐一去实地演练,以确定在追缉过程中开了几枪。
第一枪和第二枪的射击地点和记忆完全一致,但在开第三枪的地点,我陷入混乱。因为就算是紧急缉捕,在那里开枪实在是太危险了。
路面很窄,在郊外的这块田地和空地极多的地域,两侧的住家相当稠密。我确实追踪杀人犯进入这里,由于刚病愈,体力很差,完全靠意志力奔跑,但,凶手体力奇佳,如短跑选手般往前冲。道路在前方缓缓右弯,再过去则为三岔路,地形转为复杂。
如果无法在此逮捕住,或许会被逃脱也不一定。我很焦急,于是用枪瞄准凶手。
在打算开枪的地点,我望向前方,当时的状况又在脑海中重现。凶手正转弯,已经快要消失,我基于射杀对方的意志开枪……那么,我射出的子弹应该飞入市场正中央才对!那时,是晚上八时过后,市场里的商店仍大半在营业,也有不少购物客人。
市场大门很宽,子弹应该射中某一家店内才对,搞不好,还有人因此受伤。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敢开枪吗——对此,我的记忆开始动摇了。
凶手转过弯抵达岔路口时,被同事们逮捕了,所以并无射击的必要。我在追至一半时听见已逮捕住凶手的哨子暗号声,颓然无力的坐在道路上……
我前往市场,见过当时还在市场所有的商店老板。大家都记得追缉凶徒之事,但,没有流弹飞入店内!
经营糕饼店、面向马路的老太婆说,她正面看见刑事(我)边挥动手枪边紧追凶手,由于枪口像是瞄准她,就尖叫的趴在地上。
在此一情景于脑海中复苏的同时,我明白自己的“错觉”了。老太婆不停扭动身体避开枪口……那情景在无意识之中深烙我脑海,等凶手被捕后,转为强烈印象浮现意识表面,而错觉当时自己真的开枪!
当然找不到第三颗子弹的弹壳了。
离开市场时,我曾问市场里的人“有没有人受伤”,他们回答“没有”,于是我认定为“有流弹射向市场内,但是无人受伤”。
这就是子弹数目之谜!事实上,我是凭瞬间的判断,发现流弹会射进人多吵杂的市场里,而没有开枪。
回家后,将手枪交给妹妹处理,自己去洗澡。只开两枪却自以为开了三枪的哥哥……这时,妹妹才想到要利用这把手枪杀死野末吧!她藏起一颗子弹,擦拭手枪。愚蠢的我后来并未发觉有异!
和我期待的正好相反,妹妹是杀人凶手已无可怀疑。有了这项觉悟时,又发现一项在此之前完全忽略的事——诱野末至游泳池之人是谁?
典子和寿利都否定。典子前往野末的住处,因此没必要诱对方至游泳池。贱子则因当天野末要至家里,也没必要这么做。楯和鹰场则无法诱出野末。寿利也前往野末的住处,如果她诱野末至游泳池,就没必要到野末的住处。野末告诉贱子“我和典子要在游泳池畔碰面”,假定诱出野末的人并非典子,则一定是有人利用典子之名撒下诱饵,而,详知野末和典子的关系,且能轻易接近野末之人……不是寿利,就是妹妹了。
还有更具决定性的打击等待着我!明明是解决事件的关键,照理应该欣喜雀跃才对,却不得不称之为决定性的打击,那是何等悲哀……
那就是楯在现场拾获的校徽;典子的校徽有J的姓名缩写字母,寿利的则有N的姓名缩写字母,那么,校徽是谁的呢?妹妹企图巧妙的逃避追究,却反而露出马脚。除了楯拾获的校徽之外,游泳池附近未掉有其他校徽,而且该校徽并非早就掉落,没有污秽和锈蚀,地点又正好是判断为凶手埋伏狙击野末的树林旁。
妹妹当然一直佩戴着校徽。为求慎重起见,我前往出售校徽的文具店,问五月二十六日是否有学生来购买校徽。老板回答,虽然没有太多人购买,但他也记不得购买校徽的学生之模样。
不过,老板又说,五月二十日以后购买的人一看即知,因为当时已无存货,开始售出新采购的货品,而新校徽图案中的鸽子色泽接近桃红色,四周框有细金线,旧校徽则为白色,金线稍粗……
本来,如果不知道就好了,我已无法忍受继续调查下去,但……我看过妹妹制服上的校徽,知道是五月二十日以后才买的……
我已经没什么可调查的了。剩下的只是将前面所述的一切向上级报告,逮捕凶手——妹妹——而已。但,我仍整天黯郁的工作、默默回家,在局里,几乎不和同事交谈,回到家也避免和妹妹交谈。我身心俱疲,一天天的磨耗时间,同事们和妹妹都认为我是因调查没有进展而颓丧。
在这次事件中,局长和调查课长经常鼓励我,希望我全力以赴。我的勤务成绩一向获极高评价!
妹妹是我到目前为止最信任的人。在逆境中成长的我们,比世上任何兄妹都更深深相爱,庇护妹妹,让她出人头地是我活下去的价值。我只是旧制中学毕业,必须自力维生——在官场,没有学历之人的未来早已决定!
我对自己的升迁不抱持丝毫梦想,但是对妹妹的未来却抱持极大希望。妹妹自幼聪明,我内心常引以为傲,而,随着年龄成长,她的聪慧更显突出,而且她又有坚强的意志和耐心。在念高校为止的这段期间,确实经历很多辛苦,不过,以后前途应该豁然开朗才对,只要妹妹读大学,我能一步步升迁……
但,妹妹为何要做出那种事呢?那样聪慧的妹妹为何会鬼迷心窍?
替好朋友担心是应该,以妹妹的立场,当然憎恨诱惑典子的野末。妹妹乍看冷漠、人际关系也处得不好,但是事实上却有着深厚的感情。不过,就算是为了好朋友,又何必要杀死野末?为何只是为了学生时期短暂的一位朋友,一位小女孩,就毁掉自己灿烂的未来?
原因都在那位名叫御厨典子的少女!我希望能全心全意憎恨她、痛骂她将我唯一的妹妹导入歧途……但,见到典子时,我能说出的话语只是悲哀和无力的牢骚。典子为了妹妹和我哭泣,那溢满泪痕美丽的眼眸深处凝宿着无可救赎的苦恼之色。
典子温柔地把脸埋在我胸前啜泣,我抱住她那玲珑的身体,忽然觉得她似能取代妹妹,我的喉头也梗塞了……
妹妹告诉我典子出门旅行未归的翌日,我去了御厨家,安慰典子的母亲之后,前往别院见老夫人芙美。
“你终于来了,我等很久啦!”老夫人说。
那是窄廊环绕的清静房间。我只是默默坐着,但,很不可思议的:心情非常平静。芙美也不发一语,缓缓的沏茶。
凉风吹入。含一口芳香的茶在口中,沁凉的苦味扩散了。我开口:“我想该就此结束调查了。”
芙美理所当然似的颔首。“或许我对你做出过抱歉之事,但,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吧?”
“我认为那是理所当然。”
芙美安慰我似的,眼含笑意。“发现手枪之人是高子,在打扫时找到的。我很久没至儿子的房间,不知是否保持干净,就在打扫时前往。高子发现手枪很震惊,所以我说交给我保管。因为那种东西放着不知会引起什么样的危险,尤其那几天正是大家人心惶惶的时候,就把手枪带回自己的房间。”
“那是五月二十四日了?送回呢?”
“二十七日早上。在这之前还好,但,后来你们来搜查,表示有人使用过手枪……”
“所以你知道是家妹?”
“我很替令妹惋惜,如果可能,我也打算全力替她隐瞒的……”
“谢谢你。”
“我知道口头上的安慰没用,但是,一切事情都将会过去,不管是高兴之事或悲伤之事。在人漫长的一生中,很可能会遭遇多次的生离死别,但,一切都予以淡忘最好。你还年轻,你的世界才刚开始,虽然目前遭受打击,可是,不要颓丧,振作……”
妹妹活着的最后一天,我毫无所知的至局里上班。正好中午时分,一位少年来了,交给局长一封厚厚的信件。后来我才知道,是妹妹去典子家之前,向附近的快递公司指定时间,请他们送交局长。
我被留置。所有同事们都紧张的准备行动。我觉得奇怪,但,问同事究竟发生什么事,他们也只是含混回答。无论如何,我也必须参加行动!
“不必了,你留下来。”
“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不,反正又没什么大不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件?为何只是不让我知道?”
课长把手搁在我肩上,说:“听我的话,你留在局里。理由以后再告诉你。”
突然,我明白事态了。我默默和同事上车,已经无人阻止我。
后来才知道,妹妹在信中写明一切事实,也大致说明要和典子前去的地点,而且在信中也说明,我早就知道妹妹是凶手,可是却有不得不隐瞒的苦衷,替我身为警察的能力辩护——妹妹最担心的是我因这次事件受到影响。
我们分别从贮水池附近登山,我走在最前面。少年时代,我多次带妹妹爬过这座山,大致猜得出妹妹带典子所走的路线。
骤雨沛然来袭。在我们这一组后面的是开车赶来的御厨贱子和鹰场庸次郎、南方寿太郎和寿利。妹妹呀!至少让我亲自逮捕你……不,你留下典子,逃走吧!然后,就像你平素的自傲般,找个无人知晓的地点,投入大自然的怀抱而死……
雨势完全遮挡住视界,只好摸索前进。爬过第二座山时,雨突然止歇,水像瀑布般沿山路冲下,跟在我背后的人已落后很远。
我记得路径。往下走不久又是上坡,前面马上是森林地带。若穿过森林,眼前将是广阔的草原,已到达标高六百公尺的山顶,山顶的一侧是深谷,谷底有溪涧流过。再往上走就危险了,我加快步伐。
我穿过森林地带,眼前是壮阔的草原景观,万物皆在阳光下璀璨亮丽。草木、空中的流云都生气盎然,奏出夏季讴歌,周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香气,而,妹妹正朝着山顶前进!
她双手抱住典子。体力绝佳的妹妹,此时步伐也显得迟缓了,时而踉跄,但,距山顶已不远。
我害怕了,边拼命叫喊边紧追。妹妹连头也不回!
典子一定是昏迷不醒了。她打算怎么做呢?想和典子死在一起?妹妹啊!你不能再罪上加罪。
我打开手枪的安全保险。
“停止!再不停止我要开枪了。”
妹妹没停止,踉跄的继续往山顶爬。我追到距离三十公尺远。妹妹没有回头,已抵达山顶。
不能再犹豫了!一切都已结束。我静静瞄准,开枪,澄亮的枪声在四面八方回荡。
妹妹前进两、三步,放开典子,然后有如筋疲力尽的登山健行少女,倒在典子身旁。
南方寿利跑过我身旁,往上爬,然后是贱子和鹰场。我垂握着手枪,脚底如生根般牢牢站住。
寿利跪在典子身旁,以手帕不停擦拭典子的额头和脸,抚摸其头发。鹰场扶住贱子,似在告诉她典子安全无事。可怜的妹妹,抱住你,送到暖和床上的人,只有我这个杀死你的哥哥……
有人静静扶住我的肩膀,是南方寿太郎。他一句话也未说,只是静立在我身旁。
山顶上,贱子蹲在妹妹身旁,替她拉好裙子。
南方往前走,看着我,轻轻颔首,意思是“走吧”。
我一面祈祷着自己的双脚永远走不到山顶,一面开始缓慢前行……
解说
安间隆次
《湿濡的心》让我想起将近十年前的某次经验。
当时我至某地方都市采访,曾在刚落成不久的市产业会馆参观中东、近东的织品展。
我的目的是访问在该地域农村指导住宅改良及营养烹饪的生活改良辅导员,至于为何会参观产业会馆的展示会,几乎已无记忆。不过,很可能是市政府亲切的职员在带领我参观农业改良中心之际,想向我夸示刚落成的产业会馆,才邀我前往吧!
我们去的是有相当历史的商业区,街上到处可见已经历一、两百年风霜的旧式建筑,在这之中,市政府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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