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一世白雪为鉴-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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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的就够把孤儿院重建一番了，也就放弃了争夺，没想到花儿听到夺标的数额，直接哭着跑了出去。我满是不解，却也不能插手太多，只好听天骏和丽欣的，稍安勿躁。
拍卖会没一会儿就结束了，我和天骏走出门，却正好碰到花儿和慕容路明在吵架，慕容的父母见了，很是生气，上来就劈头盖脸要将路明一顿责骂，连带着指责花儿不识大体，什么样的东西也敢拿来捐，我刚想冲上去，路明就丝毫不畏惧地开口反驳：“那个许愿盒是我送的，她喜欢捐就捐，我愿意买回来就买回来，管你们什么事啊！今天这是慈善拍卖，你看你们搞的乌烟瘴气的，知不知道善心是无价的呀！”我心里竟然暗叫了一声好，你可帮你父母失去了一次让松雪家丢脸的大好机会。还未等他父母教训回去，我已整理好情绪上前说道：“慕容公子说的对呀，善心无价，花儿肯拿出你送她这么珍贵的东西帮助自己长大的孤儿院，才说明了她真正的善心，善良的标准，从来不是金钱能衡量得了的。现在多好，孤儿院得到了捐款，这么精致的东西也物归原主。还要谢谢慕容董事举办这个义卖会。”我这话一语多关，慕容反倒说不出什么了，路明听我说罢，还带着些气，硬把许愿盒塞回到花儿手里，声音有点激动：“我给你的东西要是不想要了，你自己偷偷扔了就好，不用在这么多人面前上演一场闹剧。”语气里倒是闹脾气大于指责，我绷住笑意，等着花儿形式地跟慕容董事行了个礼，就拉着她的手出了大厦。一路上花儿已经涨红了脸，我也就没问什么放她跟同学走了，可我盯着她匆忙的背影笑了个不停，天骏拍拍我的头让我停下，笑问道：“有那么好笑吗！”我捂着嘴：“只是觉得，咱么的花儿也长大了。”然后我敛了敛笑意，目光稍稍深邃了些：“不过，凭我们和慕容的‘交情’，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天骏叹道：“不这样，怎么知道来之不易呢，那是她的祸福了，我相信上天不会薄待她，至少，她不用面对门第、教育、金钱上的窘境，已经很好。”我看着花儿有些迷蒙的背影，应道：“是，已经很好。说到这个，还有一件事，慕容家的董事之位……”天骏牵起我的手下楼梯，边走边说：“偶尔有个人唱唱反调，还有助于我保持清醒。松雪家垄断的太厉害，反倒不利于企业发展。大权在握的董事只剩他一个了，我不想再斗，何况他也有自己的企业，没必要再斗，也斗不完。收回来的股份，就由员工们接手。”我拧了他胳膊一把：“你倒厉害，早就盘算好了这样最大的收益者是谁了！也好。安志帮了我们那么多忙，我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许以高位罢了。”他看不得我淡淡的惆怅，伸出手来捏我的鼻子：“不只高位，还有友情。再说有了高位，起码可以保护自己的妻子儿女，是应该的。我倒有些怕，位置越高，会不会摔得越惨？”我打开他的手：“他不会。他是世界上最清楚怎么不摔下来的人。我们该担心的是自己，我不想再出山崎这样的事，可松雪帝国是树大招风，我已经和爸爸商量了，我们两个正式接手企业，悄悄地削弱它的势力，很多东西，都可以收手了，西边的两个旧工厂已经在关闭。别的都无所谓，只要Love　in　May和爸妈起家的食品行业留着就好，还有就是，保障好花儿、蓉蓉和我肚子里这个孩子衣食无忧就好，帮助我能帮助的人。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
天骏没说什么，我们已经走到了车子前，他伸手帮我去开车门，一个女人冲了出来，我被吓了一大跳，抬眼看去，只是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女孩儿，看不出恶意，她自称李律师，张口便称我警官，急匆匆地拿出一摞文件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却是有关于康家辉的。
“这是怎么了？我已经把所有关于他的问题都递交给法院了。”我不解道。这位律师推了推眼镜：“只是现在，法院要判康家辉死刑。”我虽有无奈，却也不愿意多说什么，一脚已经迈进车里，眼光有些寒：“不然你觉得呢？你知道他害死了多少人吗？他不该判死刑吗？”李律师却拦下了我：“警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您真的把他所有的情况都交给法院了吗？我当事人曾经告诉我，他曾经在很关键的时候出卖了自己的父亲为你提供了组织的第一手犯罪资料，如果这是真的，如果您肯出庭作证改变法官的看法，他甚至有可能得到作为污点证人的无罪释放！现在的问题，只是您想不想让他活！”我迟疑了一下，我一向信奉公理，而康家辉……我想到他的种种恶毒，可我同样记得，他在最后一刻毫无犹豫地要为我挡住子弹……“我能见见他吗？”
“你真的为我出庭作证？”
我听见听筒传来的声音，陌生而熟悉，隔着铁栏，我点了点头，原来答应的这一刻，如此轻松。
“你不恨我？”
“上天对你太好，他连我最后一个恨你的理由，Arias的死，都推给了你的父亲。我不是不恨你，是这条路上已经死了太多人，是我也害死过人，所以不想再有人死，是我始终相信我所信奉的相对公平的制度，所以我必须要坦诚，我愿意尽我的能力去挽救不该死的生命，我只希望你答应我一点事。”
“你说。”
“看在瓒的面子上，别再做和以前一样的人。”
“我早已知道了。起码，这样做的我，能理解了你境界里的一种。”
我第一次对他挑起了嘴角，第一次，不是冷笑，我低下头抚着肚子说：“还有，原谅我这么晚才出庭作证，我最近一直闭门在家修养，你的事我不知道，还是你的律师拼命拦下我我才会到这来帮你。因为，我怀孕了。”
我抬起头，他的眼里有隐隐泪光。
我放下听筒，也放下了心，没错，这才是我们努力了这么久真正的目的。比起杀掉一个人，惩罚一个人，我还是选择改变一个人，尽管我曾看过那么多的无法改变。
我顺便去见了左伧，我看着那个当初满不在乎害死清水的人，看着那个杀掉自己最爱的人的人，看着那张隐没在铁窗后冰冷的脸，在他临死以前，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当初为什么带走了你给乐敏披上的大衣？”
他愣了，无论如何他没有想到是这样的问题，是因为我明白，这根本是多此一举的错误，半晌，阴沉的声音传来：“那件灰色大衣上，流了乐敏的血和眼泪。”
我蓦地撇过头去，不愿再看他。
从探监的地方走出来，我坐上天骏的车，说：“婚礼之前，带我回趟日本。”
在山崎的墓前，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肯说。他自以为爱护我的母亲，却穷其一生伤害着我母亲最爱的人，那不是爱。这一路走来，都是因为山崎，我们失去了这么多却从未得到！
我来到了那片葬满了我亲人爱人的墓地。那些因山崎而失去一切的人们，终于远离了他。这里，景色依旧美丽。
望向这片墓地，我的人生也已经随着你们，我爱过的，恨过的，一笔笔刻在了这里，留在了这里。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我为你们报仇了，用五年做到了我们曾经怀疑一生也做不到的事，而我们，也都成了报仇的代价。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吧。我哭了，痛快地哭了，三十年的艰辛想念终于能哭出来，也就放下了。天骏没有劝我，只是从身侧轻轻地抱着我。
值得吗？值得吗。Arias，值得吗？耳畔依稀传来十年前黎的声音：“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我只知道，在你奋不顾身替我碾入车轮的那一霎那，那是你的意愿，你不会告诉我不愿意，为了爱情亲情选择死亡的清水不会说不愿意，追随丈夫而去的学姐不会说不愿意，还有，保护我的瓒，我的母亲……够了，够了……至于我？我看向身侧的天骏。我很好。我很好。Arias，你听到了吗。“我很好！妈，你们听到了吗！”
　




　番外一：栗原星

他是流浪在纽约街头的一个日本孤儿。
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要这样下去。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Steven见到了十一岁的他，动作、心思都敏锐异于常人。他给他披上了自己身上的深蓝色大衣，带他回了总部。
他誓要把他训练成最优秀的ICPO，对抗组织。
他不负重望。
在那里，他结交到了这辈子第一个算朋友的人，John。
他遇到了第一个谈得来的女孩子，Amy。
彼时的他并不懂什么是爱情，只是在众望所归下，开始和Amy交往。交往的也和朋友没有什么两样。
终于，他接到了Steven的任务，打入组织，通过接近一个叫清水的女子。
他预计了无数种可能，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见到那个女子的第一眼，他就陷了进去。
那么笑着的她，如一朵迎风而立的紫罗兰一样纯洁脱俗。
他陪清水去商场逛街，她看到一件喜欢的风衣。
“买下来吧。”他宠溺地说。
她犹豫道：“好贵啊。”温柔地皱起了眉头，又有些舍不得。
他一心软，笑道：“我送给你。”
他拿着风衣直奔柜台，和Amy不期而遇，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和清水笑着说话。Amy装作不认识他，转头紧走几步，狂奔出商场，从此以后，再也不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他被派去协助康家辉，他遇见了那个奇特的女人。松雪珊。从她绝望而痛恨地答应嫁给康家辉，她在婚礼上的脆弱与决绝，她对自己的相信和好奇，无一不让他第一次对清水以外的女人上了心。如果不是遇到她，他从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女人是如此的坚毅。她痛苦，可她从来不哭不闹，只是清醒地解决问题，她绝不用自己的眼泪让敌人好过，她的隐忍，连他都无法企及。
可在她知道自己怀了孕，她求了他。
他永远记得那个时候清水的反应，清水拜托他，帮助她。那是她唯一一次拜托自己，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看到她和清水一起出现在家里笑闹着，他希望过以后就这么过日子。
只是他没想到，这代价是自己屡次公然反对康家辉引起了boss的怀疑，这代价是他为着这份怀疑失去了清水，永远。
他该恨她的。
可是她说，要他不惜一切代价训练她成为最优秀的ICPO，她，要和他并肩。
那一刻，她眼中的光芒他都折服。
她很苦，很累，可她一直坚持。
直到有一天，她克服了很多，和他并肩而立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的眼睛已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是他最优秀的作品。
她像是清水生命的延续，她有时和她很像，有时替她坚强。毕竟，她是清水最后的嘱托，他总愿意在她身上找他的影子。找他的后悔。弥补他的过失。
他对她好，也因为钦佩。
也因为她最了解他，好像一眼看穿一样。
她一直有这样的本领。
看到她和天骏痛苦，他难受，他明白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看到她幸福了，他恍然大悟，再也没有人会陪伴自己，会在暗无边际中看透自己的脆弱，选择一起承担而不是把责任向他推去，告诉他清水的死不是他的错，要怪也是怪自己……
照顾了五年的女儿，不是他的。
他以为可以这样热热闹闹地过日子，他以为她们是他的家人，以为可以从她们身上弥补自己带给清水的一切错误。不是的。
可是，他希望她幸福。
因为他注定孤独。
她可以怪他的，可她很感激他。
他很感动。
她真的很好。
当这一切，走到了最后，他躲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的安排，静静地等待着一切的终结。
只是，她又一次看透了他，她冒着生命危险逼他出手。
事后，她问他，为什么到了最后，他连亲手报仇的想法都没有，是不是，他真的想就此消失了。
他苦笑，是的，他想一走了之。清水的仇报了，他已不知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知道会做什么，只是，不会再待在这里。也许，一个人静候见到清水的时刻，也不错。
为什么，她一定要把自己拎出来呢。
她二话没说，递给Steven一张条子，说等到阿星参加完她的婚礼，否则不允许他离境。
他突然有些厌烦，如果没有这两个女人，自己的人生还可以继续坚强下去，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人，从纽约到横滨，他从来就是一个人，都是在那么复杂的环境下成长，他跟她们根本不一样！就连最敬重的，教会他怎么应付一切的Steven，他都知道该保持着怎样的距离，他早已铁石心肠！就像她说的，只有他能不顾一切对抗组织，是因为骨子里，他们一样冷血。
是她们，千方百计住进了他心里，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他才会变得脆弱！连清水死了他都没有哭的，为什么她的婚礼上，他挽着新娘的胳膊交给新郎，他哭了。
他终于明白了她的用意，这场婚礼，更像是，栗原星和藤原清水，站在台上，向现在的他笑着。
她一向知道他这个伤口不能碰，今天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