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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部院の森林号-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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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
从真奈十二岁第一次来这里被定春追着咬,被咬破裤子不说还掉进隔壁森川家的池塘里变成落汤鸡,到她十四岁情窦初开暗恋镇上一个摄入糖分过量的天然卷大叔结果发现人家已经有交往对象黯然神伤很久,似乎真奈所有的糗事她都知道,还一件一件说给赤司听。
真奈非常喜欢佐久间婆婆,被婆婆揭了老底让她觉得非常伤感,但又不能大吼一声:求你别说啦!
这样婆婆会伤心。
她希望赤司对这种事并不感兴趣一耳朵进一耳朵出是最好了,但那家伙偏偏杵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她耷拉下嘴角,觉得自己马上又要失恋了。
好在婆婆年纪大了,不能久坐,和唱歌忘词的老爷子一样,话说着说着就打起了哈欠,说到了该午睡的时间了。
她走进内室前还特地嘱咐真奈和她的小男朋友记得帮她给番茄喷药除草后再走。
不收东西也不锁门,好像真奈是她自己的孩子似的。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啊,你的生活。”
听了佐久间婆婆关于真奈年少时代的碎碎念,赤司向她投去一个带着笑的眼神。
“哎?哪有。”
娘口三三蹭到她身边,温热又柔软的圆滚滚身体蹭着她的大腿,好像吃饱喝足了以后来占姑娘便宜似的。真奈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它后颈的毛,它舒服的大大伸了个懒腰,虽然很胖但是动作敏捷的跳下走廊跑去招惹定春。
她也很喜欢自己的故乡没错,但是待久了难免觉得无趣。
少女和花,肥猫和大狗,这似乎就是故事的全部。
典型的日式抒情片,情节没有一点起伏波澜,仿佛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这里的空气中飘荡着的永远是手嶌葵的曲调,女主角是苍井优的模样——虽然谁都不能否认那两片小雀斑长的恰到好处,漂亮到不行,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去东京那样的大城市看看啊。
生活在只有两百固定人口的小镇里的少女不知道每天承载两千万人次流量的地下铁是什么模样;五十层的大楼会有多高,会不会只有在云层上面能露出它的尖塔;穿着奇装异服说唱日式JPop的涉谷少年究竟是什么样?
那些无数次从媒体中看到的景象如果真的出现在眼前,自己是会惊讶的感叹还是恐惧的躲闪?这一切的未知数都成为真奈想要离开这个小镇的理由。
而不久前刚从那里脱身的人却不以为意的托着下巴,“如果可以不用回去的话就好了。虽然有的时候也觉得不方便,但是却很安心啊。”
说着,他好像还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似的,一脸认真。
“在我曾经居住的那个地方,身边所有人都是敌人,每个人都只为了自己活着,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多所以即便不是出于自己的本心却不得不那么做。”
“互相伤害,欺骗,操控,利用……好像这个世界已经坏到没有什么值得珍视留恋的东西了。自己也会身不由己的变成另外一个人,久而久之,就会忘记自己是谁。”
说起自己曾经的生活,他的脸上浮起一层雾霾,那是一种阴暗而冰冷的表情。
转瞬即逝。
他从不过分暴露自己的过去。
真奈知道他一定有段不好的回忆,从他的画,和那些看不见丝毫希望的语句中就看得出。
但他并不想细说。即使偶尔情绪失控也会很快恢复正常,风一吹就不留下任何痕迹。
他微微侧头,嘴角上扬,“但是这里的人不一样。”他停顿了一下,“大家都很温柔。”
鱼缸里的伊丽莎白猛的打了个挺,又重重的跌回去,在水面上留下了几个气泡和一片荡漾开的波纹。
真奈低头剥自己的指甲,脸上的表情柔和仿佛春风拂过的十四行情诗。
满是少女的心事。
“佐久间婆婆的丈夫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听说有个儿子在大阪工作,娶了当地的女人后就没回来过,所以打扫院子整理菜园的工作双休日我会来做。”她回头望向赤司,“不如以后一起来吧赤司君?定春和娘口三三都很喜欢你哦。”
伊丽莎白用尾巴啪啪的拍打鱼缸以表达自己被忽视了的抗议。
“嗯,好啊。”
风吹过低处的稻田发出漱啦啦的响声。
院子里番茄藤上的露水凝结成水滴一滴滴聚集起来,叶子承受不住逐渐加重的重量轻轻一倾,水珠落在地上摔成无数瓣,细小的水分子溅在空中,好像金色的粉末在空气中飘扬。
水滴上映射着整个天空的投影,蔚蓝而明亮。
生活安静而美好。
☆、CHAPTER 05
对面的窗户没有关。
真奈早晨打开窗时天还没有彻底亮起来。之前和赤司做过约定双休日要一起去佐久间婆婆家里帮着整理院子于是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天边呈现出淡淡的雪金色,太阳只露出一个弧形的尖尖头。
她揉了揉眼睛,不远处的房间里发出幽暗的光。
她从没进过赤司的房间,只偶尔从这个位置假装无意的向里面张望过。现在对面的窗帘拉开了一半,透过留出的空隙可以隐隐看见窗口的那张书桌上,花瓶里的向日葵花瓣无精打采的耷拉下来,颜色也不再鲜艳。
房间里没有人。
突然,对面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不出意外的走进来的是她熟悉的身影。
尽管垂着头,但他还是立即注意到来自对面的视线。他回望过去的那一刹那,好像空气的流动都静止了。
她想元气满满的打个招呼,但无论如何手都抬不起来,整个人僵住了似的。
那是一双不一样的眼睛。以前的赤司,即便不在笑的时候,眼中都淌着满满的温柔,让人随时会溺在里面似的;而现在,他浑身散发出一股难以接近的气场,冰冷而疏离——而且出于女人敏锐的直觉,她觉得他,非常危险。
应该只是错觉吧?
她强迫自己僵硬的面部神经动起来,勉强牵起一丝弧度,“早……早啊,赤司君。”
对方淡淡的斜睨一眼并没有作出回应。
他的视线一直集中在墙上的那幅画,真奈猜想那大概也和楼下的那幅一样出自他自己的手。他站在墙边凝视了一会,忽然浅浅勾起一侧嘴角。
他好像小声说了什么,真奈听不到,只是根据他的口型,她觉得他好像说了句:愚蠢。
紧接着,在她的注视下,他将它取下来,抽出画框,淡然而平静的缓缓将它撕成两半,团成一团,反手一抛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
空心入筐。
目睹了这一系列举动发生尚未反应过来的真奈眼睁睁的看着他向窗边,也就是自己所在的方向步步逼近,停在窗边,打量自己的眼神就像一具精确而冰冷的扫描仪。
她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喉咙干涩,正不知说些什么好,赤司却在自己面前猛的把窗关上了。老房子的木质窗框在剧烈的动作和撞击下发出濒临支离破碎的声音,墙灰和石料的碎渣从窗框边漱漱落下。
她站在原地,好半天都回不过来神。
***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像是缺乏过度的电影情节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她忽然不敢确定今天早上看到的人是不是自己认识的赤司。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相告诉自己那个人一定是赤司君的双胞胎兄弟什么的——虽然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表,但性格却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极端。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在敲上赤司家大门的时候,她依然这样天真的以为着。
门并没有关严,她轻轻叩上门时,那扇灰棕色的木门就已经微微向里敞开了。
她壮着胆子朝着门缝冲里面喊道,“赤司君你在吗?”
片刻后,回应她的只有间歇的水声。
也不知是水槽的笼头忘了关还是从浴室传来的声音。
若是放在平时,她绝对不会这么做,但这一刻,她好像被自己潜意识中某个神秘的声音驱使着,鬼使神差般自己推门走进了屋子里。
乍一看上去似乎和不久前来时并没有什么两样,门口玄关处也没有多出一双鞋子证明并没有他人来访。双胞胎兄弟之类的可能性被消除却没有让真奈觉得松了一口气反而更紧张起来。
究竟是什么理由能让一个人瞬间变成完全陌生的样子呢?
她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这栋房子一楼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直接和正厅相连,正是很多年前从欧洲那里流传到日本的装修风格,风靡了好一阵子。
厨房的笼头正一滴一滴的滴着水。一眼看去,水槽的四壁上似乎黏着一层黑色的固体,明明之前是没有的,看上去像是粘稠状物。
心脏的跳动陡然加速了。
真奈双手护在胸前谨慎小心的凑过去——离近了看才发现水槽底部积聚着一层黑色的灰烬,不久前有人在这里点燃什么东西,大概是纸张之类的,因为还可以看见微小的残留物,烧剩下的灰没有冲干净就沉积在水槽底。
周围的黑色是被火烧过后留下的痕迹。
她屏住呼吸,眼睛敏锐的捕捉到一块两个指甲大小的纸片仍旧躺在纸灰的表面,已经被持续不断滴下来的水浸湿了。
努力弯下腰凑近了看,才发现上面清秀而有力的字迹紧凑的写着几个不完整的英文单词。
其中最显眼的便是“—zophrenia”,单词的前半部分烧没了,剩下的后半部分真奈也不认识。
一般六个字母以上组成的单词她就总是记不太清了。
——
“未经主人允许擅闯民宅是这里的礼仪吗?”
突然在背后响起的声音让她脊背一僵。
那是非常熟悉的声音,只是语气却非常陌生。赤司的声音一向是圆润而清亮的,而这个人却好像故意在压低嗓子,光是听就觉得是个阴郁的人,和她认识的赤司完全不符。
她希望自己回头能看到一张陌生的脸,然而并没有。
和早晨在窗口所见的一样。
他穿着宽松的居家裤,上半身赤/裸着,脖子上挂着毛巾,发梢不停往下滴水,毛巾来不及吸纳的水滴就直接沿着脖子径直滑落到胸口,勾勒出肌肉精致漂亮的线条。
但是这种完美的身材此刻却让人完全没有想欣赏的欲望。
他平时总是透彻的眼睛里流淌着的不再是金色的光华而是一潭死水。更像是血液凝聚成的湖泊,因为暴露在空气中太久而微微凝结住,缓慢的流动时不可避免的飘散出浓浓的腥味。
“赤司君,你……”她咽了口口水,所知道的词汇在大脑中盘旋许久却不知道应该怎样说。她词穷的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此刻困惑的心情,就像她不知道怎么描述他突兀的转变一样。
所幸赤司并没有耐心等她支吾出个结果来,淡淡的瞄了她一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随后转身走进偏厅。
随意的擦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后他拿起沙发上的上衣套上。
偏厅的落地拉门直接通向后面的庭院,天有些阴沉沉的,但比起室内的阴暗,门口的地方依旧更为明亮些。
真奈跟着进来,借着来自室外的光线,她依稀看见赤司在穿上衣时抬起手露出的手腕,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疤痕。
瞬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
平时他的衣袖总是放下来的,偶尔需要撸起袖子的时候手腕上也一直戴着手表。
上次在佐久间婆婆家帮着收拾院子给番茄苗浇水,真奈无意中瞄到他的表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样子于是随口提了句让他摘下来,当时他的手顿了顿,面不改色的说没关系是防水的,真奈也就没多加在意。
谁知道这背后竟然还有秘密。
她能感受到自己颈部的脉搏在剧烈的跳动,那是强烈的不安。
赤司突然说,“你是喜欢我吧。”
“——哎?”
他说的是事实没错,只是毫无预兆的突然揭穿除了觉得诧异以外,更多是让真奈感到尴尬无比。
在这种奇怪的场景中,一个和她认识的赤司完全不同的人,毫不保留的揭露少女心中最隐秘的心事——隐秘或者说不上,她对赤司的好感一直表达的很明显,但即便是这样,被以毫不在意的轻蔑语气说出这个事实,也不免让她有种被看轻了,甚至是被冒犯了的感觉。
“不,不是我。”赤司忽然转过身来,冰冷的勾勾嘴角,指着自己的胸膛,漠然道,“你喜欢这家伙。”
不等真奈反应,他轻蔑的哼了一声,“忧郁又神秘的少年,只身一人来到远离家乡的地方身上背负着悲惨的过去,只等着少女用自己的爱来融化他内心的寒冰——呵,你是把自己当成八点档女主角了吗?”
“我……”
“不过也是呢,看起来温柔又体贴的样子,有异性缘也不奇怪。”擦过头发的湿毛巾随手扔在茶几上,他走到那副临摹的达利油画下,双手插兜若有所思的样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懦夫和没有自知之明的笨蛋,很般配不是吗?”
熟悉的声音说着陌生的话语。
虽然也不是很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但是语气中深深的厌恶和鄙视却挥之不去的萦绕在真奈耳边。
——这个人绝对不是赤司。
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啊。
这种情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说些什么才好。
他抬手去下覆着玻璃的木质画框拿在手中端详片刻,突然——猛的扔向右手边的拉门。
木头在一股强力的作用下撞上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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