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从门缝里看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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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折腾下来，我是真得累了，不知不觉中打了个哈气，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就在我最后张开眼睛确定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捡回来一个儿子时，却发现何然正眼巴巴盯着我看。见我看他，他忙闭眼睛，装作睡着了。

我笑了，觉得何然很可爱，那样子就仿佛害怕半夜被我扔出去似的。伸手，将他抱入怀里，就像以前抱玩具熊那样。这一抱，更加觉得何然瘦得只剩下骨头，寻思着，明天得给他买点儿肉补补。

思绪慢慢消失，幸福的睡意向我袭来，就在我即将进入梦乡时，何然的声音由我怀中传出，犹如小猫般喵喵道：“何必，你今天跳楼，是真想自杀吗？”

我心一动，有些抽搐似的难受，脸上也烧了起来，不想自己今天的“壮举”竟然被他看到了。不再睁开眼睛，却是在寂静了半晌后，由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却分外真实的声音：“嗯……”

第四章　何以胖身步难行（一）

生活中自从有了何然，我觉得一切变得有意义起来，不再一个人吃饭，不再跟自己的影子说话，就连看电脑里仅存的老电影，也觉得仿佛多了些搞笑味道。

在与何然的相处中，我经常灌输他一句话：儿不嫌母丑，何然不嫌何必胖。

我想，就算全世界都笑话我是个胖子，我也不想让何然认为我胖得上不去炕。

何然在我的照料下，日渐活泼起来，虽然仍旧胆小，有个风吹草动就如同惊弓之鸟，但对我却是越发的依赖。

眼下，正赶上我下岗郁闷，也不想出门受气，于是就窝在家里，两个人整日朝夕相对，倒也觉得小日子过得不错。但，我想送何然去上学，不能让他跟着我荒诞度日。

思索下，我决计奋斗一搏，继续找工作，不想坐吃等死。可是，一想到聘人单位的嘴脸，我就头皮发麻，有种想要撕裂一些东西的欲望！

不过，没有办法。

虽然有人说，生活就像强奸，既然无法反抗，就要学会享受。但我却非常不屑这个说法。

为了何然，我要……强奸生活！

老母鸡保护小鸡崽子的样子，就是我现在的真实写照。

一早儿，喝了一碗粥，给何然五块钱，让他中午吃碗麻辣烫，然后匆匆赶着公交车去了人才市场。因为起了个大早，所以第一趟线并不太拥挤，到了倒车的地方，却正赶上早班时间，那人叫个多！

我混在人群之中，等着往车上挤。不是咱没有排队的概念，实在是有心无力。我一人原本站得好好地，可后来的人却从来不肯到我后面排队。我只能感慨，怪不得人家说穷山僻壤出刁民，看来这城市边缘也非贤人之所。

上车时，因大家都想抢到一个座位，所以都疯了般往前挤。这时候，就要看谁的身子占了有利地形，谁的脚步刁钻，谁的抵抗力强！

我，当仁不让！

不过，我不稀罕和别人抢座，一挤一身汗不说，还被人瞪白眼。再者，总坐着肚子堆积得脂肪会越来越多，我还是很喜欢低头能看见自己的脚尖地。所以，每到此时，我都非常有风度，举止大方地随波逐流，显得分外从容。

只可惜，我的此等谦让风格没让他人感受到胸怀广阔，身后的一位仁兄不悦地咒骂道：“妈地，快走啊，挪个地方这么费劲！”

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恶劣态度，但仍旧难免觉得气愤，只不过不想惹事儿，于是头也不回地接着往前走，就当他是狗放屁，告诉自己别往心里去。毕竟，不能要求所有的素质都能达到咱这个标准吧？

好不容挤上了车，被人群卡在了公交车的中间位置，进退不得。

在公交车的晃悠中，愣是挤出了我一身热汗，顺着脸往下淌。

车在每个站点停下时，我都努力收腹靠边，就怕挡了某位大爷的道，再被吼上两嗓子，非得把我惹毛不可。

公交车在停停走走中，我被晃悠得有点儿晕车恶心，对面前坐着的一个漂亮女孩说：“麻烦你将窗户开大点儿，我有些晕车。”

坐着的漂亮女孩扫我一眼，然后将头一扭，不在答理我。

我以为她没听清，于是动手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可还没等再次开口说话，那女孩就突然回头，一脸嫌恶地挪开肩膀，没好气地说：“油乎乎的，你乱拍什么？”

我的脸顷刻间涨红，又听见周围拥挤在一起的人发出窃窃偷笑，更觉得整个人如火再烧。

坐着的漂亮女孩又转开骄傲的头颅，看向窗外的风景。

我原本想就这么转身走开，可越想越气，于是脑袋一转，开始呕上了。

那漂亮女孩一听我呕了，忙将窗户一把拉开到最大的位置上，然后将身子尽量缩到一起，生怕我吐到她身上。

我迎着风，觉得心头的怒火渐渐平息了。暗自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好的。

转开头时，竟看见一只修长的大手正神不知鬼不觉地伸入一男子的裤子兜里！眼见那骨节分明的大手用食指和中指将一个黑色的钱包夹出来，我的视线上移，透过人挤人的空隙看向小偷的半面脸。

但见他瓦亮瓦亮的眼睛上涂抹着浓重的黑眼圈，就仿佛是饥饿的狩猎者一般，即危险，又强势。一头杂乱的发丝被纠结着竖起，染成了银白色的杂毛。露出的半边眉毛里，还在尾部穿了个银色金属环。此刻，他的视线与我相撞，竟生出了一股子恶狠狠的歹意，仿佛在威胁我，不许吭声。

虽说铲除歪门邪道是警察的事业，但咱也是有良知的大好公民，总不能眼见着别人的血汗钱被偷吧？既然不能正面与小偷起冲突，我侧面提醒总行吧？装作胆小怕事的把视线移开，却在公交车的轻晃中往被偷男子的身上撞去！

当我的身子在拥挤的车厢里向前冲去时，那被偷男子的身体随着我的作用力向后一撞，导致小偷腹部受袭，没夹稳的钱包直接掉落到了地上。

我刚想故作惊讶地提醒有人钱包掉了，那被偷的高大男人却突然发难，对我大吼道：“你猪啊，撞死我了！”

我脸一红，感觉所有人都在瞧自己。而且，被偷男子这一嗓子喊出来，我就听清楚了，丫绝对就是在我上车时从后面辱骂我的臭男人！

被偷男子见我不语，反倒厉害上了，拿话继续埋汰我，大声道：“一人占两个人的位儿，你上车交两张票了吗？”

我的胸口起起伏伏，感觉整个公交车内都让人压抑得上不来气。若不发泄一下，真要憋屈死我了！怒火一点点儿纠结，我突然大吼道：“闭嘴！”震得那男人两眼一愣。

我面露凶相，愤怒道：“若我有钱，我一定打车走；若我是个男人，即使不学法国绅士，也要对得起男人两个字！请你自重，别把别人的自尊不当会事儿！

胖子怎么了？胖子就不是人？就没有自尊吗？如果有一天你发福了，但愿你能在别人的百般嘲弄中活得比我好！”说完，我一脚踢飞那个钱包，让他捡都捡不到！转身，在停靠站挤下了车。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我突然有种解放的感觉。

胸口出了口恶气，整个人舒服多了。想着以后条件好了，我就去学柔道、空手道、跆拳道，不怕别人劫色，就怕被人欺负！虽然我不认为武力可以解决问题，但，和平，应该是握在有棍子的手中，不能任别人欺负！

第四章　何以胖身步难行（二）

徒步走了两站地，这才到了人才市场，花钱买了票进入，放眼一望，最大的感触就是：人，真多！就这攒动的人群，没我这种体格，还真得被挤趴下不可。

我夹在人群里向前推移着，看见有自己能做的行业，就以万夫不抵之勇冲过去，吸腹，微笑，请领导给个面试机会。

不过，很可惜，领导没有透过我粗糙的肥肉组织看到我纯洁善良的小心扉，为了所谓的企业形象，一次次将我徘徊在门外。所幸，大家还都比较含蓄，直接说：“招满了。”

一边走着，一边郁闷着，不停地给自己打气：那些专业不对口，去了也无用武之地。

屡战失败后，我望着黑压压的人群，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返回到在应聘者颇多的公司面前上，直接顺手扯过应聘表格，填好后就快速塞进资料堆里，回手取走桌上领导名片，绝对不给任何人看清楚真身的机会！嘿！我就不信了，小神这关过不去，我直接到公司里去跳大神，总成了吧？只要给个面试机会，我一准儿好好表现。

如此这般后，我逛完了整个人才市场，成功地添了很多的应聘单，心情大爽。

出了大门后，已经是中午了，我怕用人单位给我打电话，通知我下午面试，所以就流浪在外面，没有坐公交车回去。心里惦念着何然，不晓得他中午吃了没。一想到何然，我才惊觉，自己竟然没给他买一件男款衣服，这两天他一直乖巧地穿着我的衣裙，趿拉着我的拖鞋，连一点儿要求都不曾提过。

我摸了摸荷包，抿了抿唇，决定先逛逛街，给何然买套衣服穿。

溜溜达达走在街道后侧，闻着饭店里飘出的菜香，我饿得饥肠淋淋，却也知道，有些味道，只可以闻，不可以尝。咽口吐沫，转身离开，少吃一顿饭也不会饿死，就等着晚上回去和何然一起吃吧。只是……走着走着，我觉得吧，如果不吃饭，下午面试就一定没有精神抖擞的气质，还是不能亏待肚子。于是，在一家外卖口，我花一块五毛钱买了一张不带鸡蛋的卷饼，连口汽水都没舍得喝，就捧着卷饼边吃边走。

突然听见电话响起，我忙振奋了心情去接，拿捏好声调，绝对大方得体。

果然，天不负我！是一家公司，让我下午去面试！嗷……

我乐得都要开了花，忙找出名片，查到对应的公司地址，晓得它家是招文化宣传员的。不错，心情大好。手中拿着吃剩下的半张卷饼，直接打听好路线，坐车就去了。

下了车，我看时间还早很多，于是就在这繁华的商业大街上闲逛起来，顺便勘察一下公司的具体地点。

眼瞧着漂亮的时装，嘴里啃着剩下的卷饼，这才吃出来一嘴的大葱味儿。我吧嗒吧嗒嘴，觉得味道不错，就是等会儿得买个口香糖，不然怕是得熏跑领导。

转悠在一家家的童装店门口，我也只是一扫而过。看门脸就知道不是我能消费的地方，所以干脆就不往里进。就怕遇见相中的衣服，没钱买不到手，对我来说，也是一件闹心的事儿。

走着走着，眼神一瞟间，看见一家透明的橱窗里展示出一套小公主与小王子服饰。那白色的燕尾服上勾画着精致的金丝，盘旋成复古高贵的图腾，且每个图腾花样的空隙里，还镶嵌了一颗海蓝色的宝石。这身衣服，如果大人穿了会觉得滑稽，但若小孩穿上，一定帅得无法形容。若是我家必然穿上，那简直就是现代传说中的小王子啊！

看着衣服是不错，可我心里明白，我现在的全部家当，也许都不够买它一件上衣的。

望着衣服失神，身后突然呼啸而过一群重型机车，就仿佛一阵轰隆雷鸣的风般咆哮而过，吓了我一大跳。忙回头去看，只见那群机车玩了命似的相互追逐着往前冲，全然不顾及周围人的惊吓，甚至故意在人身边擦过，就为听别人一声尖叫。

我撇撇嘴，心里暗骂：混蛋！

又转过身去看小王子的童装，觉得甚是心动。

窗明几净的玻璃上映衬出我的样子，发丝凌乱，有些狼狈。我伸手顺了顺及腰的一头直发，触摸着那黑亮顺滑的发丝，心里寻思着，也许烫个大卷应该更适合我。

其实吧，我觉得自己还是挺有品味的。虽然我这身衣服特廉价，衣服二十，裙子五十，鞋子三十，加一起不过百。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搭配。

衣服是外贸甩单货，因为橘色的胸口处有块咖啡色的污渍洗不掉，所以处理给了我。我回家后用纺织染料在上面勾画出一只怒放的牡丹，看起来美极了。

裙子是两条处理裙子被我缝补到一起的，左左右右分别由灰绿和乳白两色组成，看起来明快舒适，很特别。

鞋子是地摊货，样子早就过时了，但还算是一双皮鞋。想想也是，三十元想买什么鞋啊？能买到皮鞋还算是我点儿高了。鞋子的款式虽然老了很大的一点儿，但不妨碍我用老旧的丝巾扎成几朵彩色小花缠绕在上面，使其看起来也挺摇曳多姿的。

细细打量自己，觉得视觉效果也不错啊，还有点儿洋娃娃的感觉呢。

远岱似的眉毛，不用眉笔描绘自然浓黑；长长的睫毛微翘，省去了睫毛膏钱；两颗葡萄粒似的大眼睛，也算是婉转间流光溢彩吧？原本挺直秀美的鼻锋，在胖脸中落入平势，没什么太深刻的五官感。不过还好，咱还有若花瓣般的唇畔，在唇膏的滋润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不过，就算猪的眼睛再漂亮，还长了一张诱人的唇畔，十成也没有人想和猪来一个热情的拥吻吧？

别看我有时候会把自己比做猪，但若是别人说我是猪，我一准怒！这种心里难以捉摸，可能就如同自己孩子再不好，自己打可以，但别人若骂一句，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