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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塔-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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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觉得自己的全部身心仿佛都沉浸在了钢琴曲中。但他知道,这并不是因为那个钢琴家是个演奏天才,而是因为诗史正和自己一起在那里听。可以说,完全是因为诗史在让自己听的缘故。
“怎么说好呢,他的演奏听上去简直就像‘数字音乐’一样。”
诗史陶醉地说道。
“下雪真好!”
在到车站去的路上,由利兴奋地说,“天气比平时冷的话,我们就能贴得更紧了,对吧?”
由利说着紧紧地挽住身穿短羽绒服的耕二。
“听说仁美的那位一下雪就犯困,整天蒙头睡觉,好像连学校也不去呢。”
由利的鼻头冻得红红的,兴高采烈地说着。
这家伙为什么总是这么高兴呢,耕二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今天上完课去打工之前,他和由利在公寓里快乐了一下。然后在去车站的整个路上,由利一直都在兴高采烈地说个不停。
“啊,肚子饿了!”
就连说肚子饿了也听起来那么高兴。
“好想吃奶油面包呀。”
耕二从没有跟由利吵过架。首先,由利不像喜美子那样动不动就发火,其次,在耕二看来,哄由利开心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所以,跟由利在一起可以说是无忧无虑的。耕二在售票机那里给由利买了张车票,自己在过检票口的时候则出示了一下月票。
周围已经黑了下来,凝结在雨伞上的水珠在月台上的荧光灯的映衬下显得亮晶晶的。现在正是上行列车乘客比较少的时候。
耕二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出神地盯着前面一个中年妇女的背影看,而且最近总是如此。不管什么样的中年妇女,映在自己眼里都成了单纯的女人。耕二甚至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什么病了。
“耕二,有机会你也到我们学校食堂来看看吧。绝对没事儿的!”
由利依然兴奋地说笑着。
前两天透还若无其事地劝自己干脆跟喜美子分手算了。在耕二心里,透虽然很聪明,可就是有点儿感觉迟钝,像个木头疙瘩。
站台上响起了广播员的报站声,电车从对面开了过来。
“快看,全都白了!”
看到被厚厚一层雪覆盖着的电车,由利又兴奋地叫了起来。
钢琴家看上去确实像个大孩子。听诗史说他只不过才三十来岁,但却已经开始秃顶了,还稍微有些发胖。虽然透并不清楚诗史说的‘数字音乐’到底是怎样一种音乐,但那个钢琴家用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强有力地敲击键盘的动作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简直不是人的手指。
跟诗史一起听音乐的时候,透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空洞。虽然对音乐并不十分感兴趣,但自己的躯体却对音乐有着无尽的渴求。于是,诗史便和钢琴家一起用动听的音乐填充了他的全部身心。
演奏结束了,会场里的灯亮了起来,然而透却仍然陶醉地坐在那里。诗史先站起身来,她拉了拉透的手,透才跟着站了起来。
“真不错!”
诗史略显兴奋地说,“一听他的音乐就让人浑身充满力量。”
两个人走到外面的时候,大雪还在下个不停。雪片裹夹在寒风里纷纷吹落在路面上。
“好舒服呀!”
诗史说着穿上了一直拿在手上的大衣。
“音乐厅里有点太热了。”
透看到布告栏里贴出了京叶线电车不通的通知,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诗史总是打的回去的。
音乐厅旁旅店前面的计程车站早已排起了长龙,然而却不见一辆出租车。诗史微微皱了皱眉。
“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下雪了吧。”
诗史取出手机直接打电话给出租车公司。此时雪没有一点儿要停的意思,透望着眼前飞舞的雪花,像木偶一样静静地站在诗史旁边。虽然下的是鹅毛大雪,但置身其中时能感到浓浓的水气,透倒是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真是没用!”
诗史说着把手机放进了口袋。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叫不来出租车了,透心里暗自高兴。
“排队去吗?”
透说着要转身去队尾,诗史立刻惊叫道,“你开玩笑吧!”
“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在这儿都快冻僵了。”
两个人又返身回到了酒吧。这时酒吧里的人已陡然增加了许多。因为大雪而暂时回不了家的人们干脆静下心在这里消磨起时间来。
诗史要了杯伏特加,透要了杯加冰块的威士忌。
“吃点儿什么吗?”
透摇了摇头。他现在心情很好,因为大雪使他能和诗史多呆上一阵子。他现在觉得酒吧里所有的客人都比刚才顺眼多了,看来今晚将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了。
“是不是给阳子打个电话?”
诗史有些顾虑地询问道。
“不用啦。”
透兴致大减,边回答边用双手在桌子上支起下巴。
“你的手指真漂亮!”
诗史微笑着夸道,“都要让人忌妒了。”
她抿了一小口伏特加,连称好喝。
酒吧里非常暖和,客人们不知都在说些什么,乱糟糟的说话声弥漫在酒吧的整个空间里。
“给我一支烟好吗?”
透说道。高中的时候他也曾抽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觉得并不怎么好抽,也就在不知不觉间停了。可是现在,不知怎的却忽然很想抽一支。
“好啊。”
透接过香烟抽了一支出来,但立刻又后悔了,他担心自己夹烟的姿势在诗史看来太不伦不类了。不过,诗史却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透的担心,她扭向酒吧里面轻声道,“不知道有没有空房间了。”
空房间?听到这句话,透一下子觉得心砰砰跳了起来。
自己和诗史从来没有在一起呆到天亮过。尽管跟诗史也发生过肉体关系,但那都是在晚上,而且时间极短。所以,透一直觉得那总像在梦中似的。
“每到这种时候就会发现自己老了。”
诗史一边把玩着玻璃杯一边叹道。
“什么?”
透顿时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要是放在年轻的时候,预定计划被打乱的话反而让人觉得更加有意思。”
听诗史这么一说,透立刻浮想联翩起来。年轻的时候才觉得有意思,那不就是说现在不觉得有意思了么……。
“也不知道阿姆兰现在到家了没有。”
透用手指触了一下威士忌里的冰块,随口应道,“可能到了吧。”
说完,他忽然觉得眼前的玻璃杯和桌子在自己的眼里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透又回到了现实中。
“可是……”
说出来以后透才意识到这个词可能用得太唐突了,但已没有办法挽回,他只好拘谨地接着说,“可是我不希望你回家。”
透很后悔自己没有能够把语气说得再强硬一点。
他感到诗史的手触到了自己的膝头,很快地、但却是极其温柔地从自己的腿上滑了过去。
“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诗史说这句话时深情地望着透的眼睛。紧接着,两个人的双唇便印在了一起,那么自然,那么轻柔。透相信,他们俩几乎是同时向对方吻去的。
透知道,就像自己不愿意分开一样,诗史也一定同样不愿意分开;自己希望能够永远这样下去,而诗史肯定也一样希望这一瞬间能够成为永远。
那是个幸福的吻。
“雪还在下吗?”
诗史结束了长吻,轻声问道。她的声音让透更加确信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我去看看吧。”
透说着跳下高脚凳,手却被诗史一把抓住,“等等我,咱们一起去。”
诗史说话的样子就像要跟着大人一起出门的孩子那样。她从钱包里掏出钱放在桌子上,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嗯。”
诗史轻声应道。透立刻明白,对方是她的丈夫。
“我呆在酒吧里,没事儿的。”
诗史一连说了几个“没事儿”。
“精彩极了。他真是个天才!应听众的要求,他还重新演奏了一首曲子呢。”
她跟对方应着话,“我跟小透在一起,没事儿的。”
一会儿,她问透道,“可以吗?”
透知道诗史的丈夫要来接她了。
“真的没事儿的,很快就打到车了。”
诗史继续跟对方通着话。透知道她的丈夫肯定会来接她的。诗史越是有所顾忌,他就越是坚持来接。
“那好吧,我们在这儿等着。你小心点儿啊。”
诗史挂断了电话。透已经没有勇气再看她的神色了。



第七章

因为预定六月份结婚的哥哥要举办定婚仪式,耕二只好请假一天不去打工。说是定婚仪式,却不像过去那样两家之间交换钱物之类的定婚礼品,只是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而已。但妈妈却是以非凡的架势,使出浑身解数,在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而且有些盛菜的餐具是耕二以前从未见过的。
对方提供的桶装日本酒白天就由人送到了耕二家,男人们从傍晚时分开始喝起,早已喝得醉熏熏了,可吃饭的时候父亲依然又打开了法国产的名葡萄酒马尔戈。
哥哥的未婚妻和哥哥一样也是医生,两人在同一个大学医院里工作。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嘴还大得出奇,但耕二觉得她的性格倒是挺招人喜欢的,而且还挺能喝酒。
“你们真的不打算去旅行了吗?”
妈妈问道。早纪——耕二未来嫂子的名字——刚刚把一块牛排放进嘴里,听到妈妈的问话,立刻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甜甜地笑着回答,“嗯,旅行什么时候去都行嘛。”
据说他们两个人都很忙,抽不出空去旅行。
“隆志现在正写什么论文呢?”
早纪的父亲问道。他是一家化妆品公司的董事长,估计他也只是那么随便一问,但耕二的哥哥却认真地向他解释起来。
“再加点儿菜吧?”
妈妈不容分说便把香味扑鼻的热腾腾的黄油拌胡萝卜、豌豆和蘑菇夹到了早纪的盘子里。
耕二来到阳台上,点燃了一支烟,听着大家谈论结婚仪式和新房的话题,不由得心想,“早晚我也得带个人回来啊。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
耕二的哥哥大他八岁,上了高中以后,哥弟俩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当然也谈不上很坏,但耕二认为他跟哥哥本来就是性格不同的两类人。在耕二看来,哥哥太不会自我主张了,或者说是太过于温顺了。
虽然两个人年龄相差较大,但在耕二的记忆里,两个人从来没有红过脸。从小时候起,无论是玩具还是糖果,只要耕二向他要,他都会借给耕二——或者干脆就是让给耕二,即使他明明知道,无论什么东西,只要到了耕二手里就会变得七零八落。
“以后就是耕二的就业问题了。”
没想到早纪的妈妈会谈到自己,耕二连忙傻呵呵地笑着敷衍应付一下。
真是个漫长的夜晚。大家从餐厅移到客厅,又开始吃起了蛋糕。好像早已说好了似的,大家打开了相册。于是,这个“淘气的弟弟”的恶作剧史便被一一抖落出来,耕二也就只好演好自己的角色,时不时不好意思地笑笑,或者为自己辩解一下。
奶奶先大家一步回卧室休息去了,但对方却还兴致正浓,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样子。把这顿饭拖这么长时间的倒不是哥哥和他的未婚妻,而是双方的父亲,也许是因为酒精发挥了作用。
早纪的父亲不高,五官端正,借用妈妈后来的说法就是长着一张“俄国人的脸”,这说法倒也有几分形象。不过耕二觉得他的长相和动作总给人一种女人的味道,和自己父亲那高大的身材、有力的臂膀和打高尔夫球被晒黑了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在早纪母亲不停的催促下,早纪的父亲才决定起身告辞。这时,母亲拿出自己年轻时候用过的镶有宝石的胸饰,也不听父亲觉得有些不合适的反对意见,只说自己家里没有女孩子,硬把胸饰作为礼物送给了早纪。在一旁的耕二看到这一幕,实在有些受不了。
把三个人送到大门口的时候,早纪的父亲忽然站住,向耕二一家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孩子不懂事,还请多多包涵。”
这只不过是一种礼貌性的说法,而且也不是对耕二说的,但耕二却心头一惊。早纪一家三口在大门口一齐鞠躬,让耕二觉得好像是对方完全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自己家了似的。
“哪里哪里。”
耕二的父母也急忙低头鞠躬。耕二和哥哥也跟在后面一齐鞠起躬来,只是节奏上慢了许多,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是么,还送聘礼啊。”
由利一边跟往常一样快速地穿着衣服一边感叹,“到底是体面的人家,到现在还这么做啊!”
耕二连忙说什么体面不体面的,随手点上了一支烟。
“是很体面的呀,到现在还送聘礼。”
床上不是很乱,床罩只掀开了一半,看上去就像刚铺过的床似的。
“难道不是吗?”
由利已经穿好了内衣。耕二一伸手拉住了由利的胳膊,“先别急着穿衣服嘛。”
耕二把没吸多少的烟在烟灰缸里弄灭,夕阳的余辉轻轻地洒落在整个屋内。
“干什么?”
“我还想再看看,再抱一抱嘛。”
由利歪头想了片刻也不回答,起身穿上了牛仔裤。
“非穿不行啊?”
“嗯。”
由利干脆地回答着,又麻利地穿上了黑色的套头毛衫和灰色短袜。
“为什么?”
“多不好意思呀。”
毫不迟疑的回答。虽然有些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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