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月计-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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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妈妈，杨皓悦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也许生活从来都是在不断选择，而命运则取决于选择后如何去生活。
躺在月牙山的怀抱中，工作生活的压力被释放殆尽，灵魂仿佛受到全新的洗礼。杨皓悦忘掉了欧阳家的一切不愉快，忘掉了凌天寒那玩世不恭的双眸，甚至忘记了那个尚未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的孩子……
远远的，就看到姚婆站在屋前张望，姚婆身边还有一个人，看到杨皓悦后步伐矫健的迎了上来，原来是欧阳宇。
“哥，你怎么来了？”杨皓悦有些吃惊，自己从未告诉任何人会回到月牙山，对欧阳宇也只是发了条短信，让他不要担心而已，随后就一直关闭手机至今。
“心灵感应，知道你在这里我过来看看你！”看到安然无恙的杨皓悦，欧阳宇无奈的耸耸肩，随即恶狠狠的控诉，“你啊，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玩离家出走，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离家出走？！反了吧，在杨皓悦心中，月牙山才是自己永生不变的家，而欧阳府邸，更像是一座豪华酒店，不掺杂任何感情的酒店，
看着杨皓悦顽皮的吐着舌头，仿佛那个灵动的小姑娘又回来了，欧阳宇心情大好，拽着杨皓悦大声对姚婆叫道：“婆婆，我饿了，看在我帮忙包了一下午饺子的份上，能不能开饭啊……”
“什么，你包饺子了？”杨皓悦一声怪叫，冲进了厨房，随即开始呼天抢地，“欧阳宇，你看看你包的奇形怪状的东西，我不管，今天晚饭你只能吃这些怪怪的饺子，天啊，这能叫饺子吗……”
看着这一对耍宝的孩子，姚婆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了。管他什么天作之合还是有缘无份，至少在欧阳家这个孩子面前，小悦是快乐的，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抬头望了一眼渐渐爬上山头的皎洁月亮，姚婆的眼中的忧虑缓缓隐去。

噩梦重现

“小悦，醒醒，小悦……”伴随着越来越大的抽泣声，杨皓悦被姚婆喊醒，“又做梦了？”
杨皓悦摸了摸被泪水和汗水浸湿的枕头，失神的点点头：“婆婆。我的梦境越来越真实了，仿佛就发生在眼前。”杨皓悦搂着姚婆的脖子，低声喃语，“我很害怕……”
“来，给我讲讲你的梦！”姚婆递上一块拧干的温毛巾，搬了张椅子坐到杨皓悦的床前。
“婆婆？你不是教我早上不能讲梦吗？要不我等下午再跟你说？”杨皓悦一脸的狐疑。
“现在只能算是深夜，没有那么多的禁忌。”姚婆安慰的拍拍杨皓悦的手，“不讲出来我会担心的。”
迎着姚婆鼓励的目光，杨皓悦开始娓娓道来。
“梦中，是一个不知名的时代，而我，化身成了一个官宦之家的小女儿，名叫古月。”
“古月？”姚婆微微蹙眉，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不知何时倚在门口的欧阳宇，没再打断杨皓悦的讲述。
分不清是暮色还是黎明，在空旷的大道上，我独自寂寞地嬉戏玩耍。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座寺庙前。
这是一座怎样的寺庙呵，诺长的院墙，顺着大街蔓延，在雾中宛然望不到尽头。我正欲一脚踏进寺中，却发现原本平地而坐的寺庙，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了一尊佛塔，高耸入云。我欲退回，却发现退路不知何时已经消隐。我踌躇万千，只得一步步向佛塔顶端攀爬。光溜溜的塔身，我不记得花了多长时间，是怎样接近塔顶的。只是当我触手可以摸到塔顶时，一个脑袋泛着青光的老和尚笑意盈盈地闪现，他和颜悦色地向我伸出手，嘴里念叨着：“施主，你终于来了，老衲久候多时！”我赶紧伸手像去抓住那根救命稻草，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触摸到那老和尚的手，上身失控，脚底也跟着打滑，我仰摔下了那万丈佛塔。
伴随着剧烈的惨叫，我从噩梦中惊醒。
“月儿，怎么了，又做梦了？”床前，娘紧张地摇着我，生怕我陷入了梦靥。
“娘，别摇了，我已经醒了！”我不耐烦地嘟囔着，骨架都快被娘摇散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梦中爬塔的缘故，我浑身腰酸背疼的。
“还是那个梦？”娘有点担忧。
“恩，还是没有到达塔顶就摔下来了。”我淡淡地说，看着窗帘外若隐若现的晨曦，我丢开不知什么时候抱在怀里的枕头，侧身起床。
“要不今天你还是陪我去拜拜神吧，这个梦都困扰你这么久了，说不定真隐藏着什么玄机呢！”
“娘……”我很不耐烦，“只是一个梦罢了！”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有点茫然。刚才的淡定只是为了安慰娘，我也明白，若是一个人从有记忆开始，就不同地重复着同一个与生活完全脱节的梦，情节人物事件都如出一辙，肯定有些不正常。
犟不过娘，我还是被拉到了城郊的一所寺庙，据说是去拜神祈福。
听娘说，从小，我进寺庙，看到佛像观音，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吓得哇哇大哭，我总是试着从大人的怀抱里探出身子，去抚摸那些笑意盈盈的菩萨，嘴里还丫丫欢叫。
寺庙的一个得道高僧告诉家人：“这孩子福分虽浅，却有着极深的佛缘！”
我很怕自己成为《石头记》中的英莲，万一自己也是那个无福之女祸运累及爹娘，那恐怕也会被舍了去做修行之人。我还有大把的美貌，大把的青春，我希望尝尽生活的酸甜苦辣咸，而不是一开始就归于宁静。
这是一座古老的寺庙，透出的是威严和沧桑。听娘说，十八年前，她曾向这座寺庙的观音娘娘求子，当天晚上就梦见了满树桂花，随后怀胎十月便产下了我。
我说那纯粹是巧合，可每年娘都要拉着我来寺庙拜神还愿。
看着那些座上的菩萨，我仿佛看到的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觉得面善。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如此敬畏这些憨态可掬的佛尊，并将那些美好的愿望和期待压在这些金身上。
“月儿，你给我专心点！”看我跪拜得不安分，妈妈在一旁低声叮嘱。
我浅浅地应了一声，眼珠子还是忍不住四处乱瞄。
“月儿，有没有什么想要达成的愿望？”娘轻声问我。
愿望？我脑海中又闪现出了那一对深邃的眸子，如果能够交换，我愿意用自己的所有去换得与君相见，最好能许下一世情缘。
娘要知道了，肯定又要说我真是不害臊！我心底偷偷地乐着，回过神来，看到娘狐疑的目光，我吐吐舌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爹和娘长命百岁，还要很多很多的桃花……”
娘听着，出乎意料地没有揶揄我，只是低声叹息着：“是啊，月儿大了，是该找个好婆家了……”
“娘，我跟您闹着玩的呢，姐姐还没有出阁，您还可以多留我几年。”
“这丫头……”
在娘的娇嗔中，我像落叶似的绕着娘亲，随着秋风翩翩起舞。
“荒谬！想我古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门，却也是书香门第，怎容得他詹华如此暗算！”
“老爷，您先不要生气，喝口茶压压惊！”娘锁着柳眉递上香茶，不无担忧地轻声道，“如果这詹家真心想帮皇上试药，倒也作罢，怕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夫人有所不知，去年在瀚书派几位德高望重老前辈的共同商讨下，撤去了詹华瀚书长老一职，怪只怪他素日妄自尊大，到处拉帮结派，败坏我们瀚书的名声。我只怕这老东西公报私仇，置王法于不顾，要父债女偿啊……”爹爹激动得开始剧烈咳嗽。
“老爷啊，阳儿和月儿可是我们古家的血脉啊，一旦被送入宫中试药，恐怕性命攸关啊！您一定要救救她们……”娘开始啜泣。
躲在屏风后的我开始迷惑了，一大早丫鬟小凤就偷偷告诉我，受詹大人所荐，爹爹即将入宫为身患重症的皇上试药，其忠心将为古家带来繁荣昌盛。这本该是喜事啊，怎么爹爹和娘如此愁眉不展？
难道真如爹爹所说，那个詹华只是想让爹爹进宫受死？如果这样，娘怎么办？这个家又怎么办呢？
看来我要找姐姐商量一下对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爹爹去送死！
我拉着小凤，急急忙忙地奔向紫竹苑。
有古阳的地方总是阳光明媚，这个原本略显萧条的小小院落，自从古阳跟爹爹讨来住后，居然开始焕发出勃勃生机。我一路小跑，无暇欣赏这院中的姹紫嫣红。
“古阳，快开门，我有事找你……”我大力捶门。
屋内一阵慌乱，等了好一会儿，门还是巍然不动。我急了，拉着小凤一起，狠狠地撞了过去。
门，被我们一下子撞开了，眼前的春光顿时让我面红耳赤：一个半裸的男人，从古阳的床上下来，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们一样，不紧不慢地穿起了衣服。而古阳，显然没有料到有人会来坏她好事，害羞地缩在被窝中，用询问的眼光注视着门外。
当她看清来人是我后，如释重负。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我撞上，她不介意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每次都换不同的男人，让我很担心，不能跟爹娘讲，又不能追问古阳，让我的心郁结不已。
“你就是月儿？”那名男子走到我身前，捏着我的下巴威严地问。
我顿时委屈得眼泪都快滚落了。这个登徒子，我不认识他，他竟然敢如此轻薄我，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古阳，我一定要告诉爹娘，让他们帮我好好出一口气。
我用泪眼冷冷地逼视他，直到他不得不放下手，当他试图帮我擦拭脸上泪时，我别过头，躲开了他的手。
古阳不知何时披起衣服走了过来，将头靠在男子的肩上，幸福地告诉我：“月儿，要喊姐夫的！”
姐夫？我耳朵嗡嗡作响，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这应该是第五次喊不同的男人为“姐夫”！
我狠狠地瞪了他们二人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出了紫竹苑。
小凤小心翼翼地跟着我，看我一言不发，也默不作声。
我不知道绕那个大湖走了多久，脑子里一会儿是爹娘那紧锁的愁眉，一会儿是古阳在床上半裸的娇笑，头也突然莫名地疼痛起来，直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凤带着哭腔扶起了我，“小姐，你不要伤心，你一定能遇上更好的相公的。”
相公？我狐疑地注视着小凤，听她往下说。
小凤看着我木然的神情，连连摆手：“小姐，你就当小凤说错话了，要打要罚都可以，只是不要这样吓我了。”
“小凤，那个人，那个人是公孙止对不对？”我顿时觉得全身发软。
小凤迟疑了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个躺在古阳床上的男人，居然是我指腹为婚、素未谋面的相公！我顿时觉得天昏地暗，一头栽倒在湖畔。
残存的意识中，我似乎听到爹娘焦急的唤儿声，听到古阳的柔媚浅笑，听到公孙止的不屑之辞……我又看到了那双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眼睛，男人的眼睛。我想追过去跟他讲出心中的苦闷，却有如夸父追日，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他的步伐，在焦急的追寻与无尽的期盼中，我气喘吁吁，猛然从昏厥中惊醒，灌入耳中的竟是满屋的啜泣之声。
古阳，是我的姐姐。只因我们是一胞所生，她降生时霞光万丈，我出生时乌云蔽月，于是两人生下来后便有了自己的宿命。
人人都喜欢古阳，觉得她是福星临凡，对我，大家更愿意选择淡化和遗忘。从小，敏感如我，便看清了自己的位置。对于一切的美好，我总不得不留给古阳，而她也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哪怕身上已是光芒万丈，也不想看到别人身上的一丝萤光。
我喜欢古阳，因为她身上那种强势和热情是我所欠缺的，有人说她自私，而我更愿意将其看着是真实。
我曾一度相信，长大后的古阳，会重新审视身边的人和事，会不惜一切代价来保护我这个唯一的妹妹。在古阳与那几个我心仪的男子被我无意堵在床上后，我依然深信，我是古阳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直到我看到了自己的未婚夫从古阳的床上走下来，多年来建立的信仰彻底崩溃了，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掩耳盗铃——古阳觊觎我，虽然我的生命与她相比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然而她还是不能容忍我那微乎其微的所有。
公孙止，曾是我的一个梦，一个从卑微走向平凡的梦。
本以为在成为公孙夫人之后，我也能在这个城里找到自己的位置，生一堆漂亮的孩子，住在可以每晚看见月亮的房子里，与相公一起给孩子们讲述过去的故事。让我能够感觉到生命最真的意义。
有朝一日能走出这片院落，拥有自己的一片晴空，不再面对世俗怜悯的目光，这是支撑我一直笑着活下去的动力。
如今，古阳已彻底将我的梦击得粉碎，我如同一个小丑，体无完肤地蜷缩在人群中央，接受着或嘲讽、或怜悯的目光洗礼。
“月儿，你醒了……”耳畔传来娘的呼唤。
我木讷地侧过身，不想看到任何人，也完全失语。
在床边摇曳的人影中，没有古阳，这样也好，暂时忽略了心头的那根刺。
贪恋在床上数天，忽闻窗外唢呐锣鼓喧天，我拉着小凤，硬要出门去凑热闹，期盼沾染点喜气。小凤拗不过我，只得扶着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