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月计-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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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恋在床上数天，忽闻窗外唢呐锣鼓喧天，我拉着小凤，硬要出门去凑热闹，期盼沾染点喜气。小凤拗不过我，只得扶着我，走到了窗边。
只见院子里人来人往，身披霞衣的古阳一脸灿烂的笑，那个站在门口的新郎也是满脸惬意，那人是——公孙止！
泪水顿时迷离了眼，我不怒反笑，很肆意地笑，笑得肝肠寸断，咳嗽不已。
“小姐……”小凤惊恐地看着我手绢上咳出来的鲜血，急忙关上窗，扶我上床，在窗子合上的那一瞬间，我看到古阳和公孙止的目光朝我一瞥而过。
“小凤，你帮我送封信给詹大人。”我平静地摘下头上的钗，划破了手指，在洁白的手绢上写下几个血字：民女古月，愿即日入宫试药。
小凤出门后，我开始起床梳洗打扮，穿上了平日最爱的白色罗裙，娘总说姑娘家穿白色不吉利，今天是古阳的大日子，也将是我古月的大日子，容我放肆一回。
“花轿到，请新娘子入轿！”
“詹大人到，请月小姐入轿！”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我轻点罗裙，摇曳着点点珠钗，宛如仙子般地走出闺门。
首先走到爹娘面前，俯身跪拜：“爹、娘，请恕女儿不孝，今后不能伺候二老，恳请二老保重身体，月儿就此拜别。”
再到古阳夫妇前俯身作揖：“双亲今后还望二位多多费心。”
不再流连这纠缠着我思绪的家事，我转头决绝地踏上了接我入宫的轿子。
“起轿！”
“月儿……”耳畔传来娘撕心裂肺的呼喊。
我狠心地别过头，任眼角的泪滑落，故意漠视着这生离死别的痛……
杨皓悦仿佛还沉浸在梦境中，眸中的伤感愈加深沉，“婆婆，人真的会做这么逼真的梦吗仿佛刚刚发生在眼前。”
姚婆干咳了两声：“小悦，你是不是最近穿越剧看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要胡思乱想了，是不是床睡不惯？今晚婆婆陪你睡！”姚婆瞄了一眼门口，“夜深了，该睡了，明天早上起来都要帮我上山挖野菜，睡了睡了……”
“婆婆，你在跟谁讲话啊？”杨皓悦诧异的看着门口，空无一人，欧阳宇早在姚婆的催促中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再次躺下后，杨皓悦的脑海中依然盘旋着那个梦，仿佛再次身临其境，枕畔却响起了姚婆均匀的呼吸声。杨皓悦顿时感觉无比的安心，搂着婆婆的手也安然入梦。

死乞白赖

“欧阳宇，难道你想要一辈子待在婆婆家蹭吃蹭喝吗？”杨皓悦恨恨的盯着正在认真找寻野菜和草药的欧阳宇，有种被鸠占鹊巢的挫败感。
除姚婆外，杨皓悦原本在心底将欧阳宇当成了唯一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亲人，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放下坚强倔强的伪装，对欧阳宇能够喊声哥哥。谁知这家伙完全是一副为老不尊、倚老卖老、死乞白赖、耍赖打横……杨皓悦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更多的词来形容欧阳宇的“恶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杨皓悦再也喊不出“哥哥”这个词眼，面对着欧阳宇孩童般的肆意举止，除了气急败坏，就只剩目瞪口呆。
欧阳宇浑然不觉的样子，对成功的褪去哥哥这个名头甚感快意，他自己都没有看清，原来在他心底的潜意识中，从来都不曾希望自己对于杨皓悦来说只是哥哥。
“欧阳宇，再装着听不见我的话，我就把这个筐子丢下山！”杨皓悦一把举起身边的竹筐，里面的野菜和草药差不多溢出筐面。
“别闹别闹，”欧阳宇陪着笑脸凑过来，将手中刚刚寻得的新鲜地衣小心翼翼的放进筐中，趁机夺过竹筐，宝贝似的护在身后。
“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杨皓悦一把夺过欧阳宇手中的铲子。
“这里山好水好空气好，我为什么要急着回去！”欧阳宇仔细检查筐中的草药，还差一味扁金钗。话说这扁金钗，是他帮姚婆免费挖了三天草药才间接打听到的配方，据说对病后虚热有着极为神奇的疗效。
“走了，再不回去婆婆该着急了……”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欧阳宇背起竹筐，把手伸向杨皓悦准备一起下山。
杨皓悦气恼的一把打掉欧阳宇的手，气呼呼的往山下走去。
“好心当做驴肝肺……”欧阳宇嘟囔几句，迅速跟在杨皓悦身后下山，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悠长。
晚饭依然是简单的南瓜粥和清炒野菜，不知道姚婆用了什么独特的配方，南瓜粥中南瓜甜而不腻，而粥中则浸透了南瓜的甘甜芬芳。欧阳宇此刻像一位刚刚劳作归来的山野村夫，将碗中的粥很快喝的底朝天。
“婆婆，还有没有？”轻轻擦擦嘴，欧阳宇向姚婆露出惬意的笑容。
“没有了！”还没有等姚婆回答，杨皓悦抢先一步瓮声瓮气的自言自语，“莫非这年头流行蹭吃蹭喝……”
“小悦！”姚婆严厉的喝止杨皓悦，“有，多着呢，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这点粗茶淡饭还是管饱的。”
看着欧阳宇乐颠颠的很快又端回一碗粥，一脸得意的笑，杨皓悦更是化愤怒于食欲，故意将粥喝出极大动静。
“小悦！”姚婆又一次出面干涉了。
“行了行了，婆婆。我是抱养的，他才是您的亲孙子好不好，什么都是我不对，您也不问问原因……”杨皓悦气恼的推开碗，“我吃饱了，欧阳宇，你吃的最开心，记得洗碗！”
看着杨皓悦跑远的身影，欧阳宇与姚婆对视了一眼，恢复了原本的冷峻。
“婆婆，今天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欧阳宇放下碗筷，轻声问道。
“没有，对了，有个男人开车经过，向我问路。”姚婆顿了顿，恍然大悟，“问路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要找的人是小悦？”
“您还记得那个人的样子吗？”很好，狐狸终于要露出尾巴了！
“我想想，个子跟你差不多，皮肤有点黑，对了，眉心有颗黑痣。”姚婆极力回忆。
欧阳宇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原来真的是他！看来这几天的蛰伏没有白费，本来以为要花大力气去挖出那个背后对付欧阳家的人，没想到对方还主动送上门来，而这一切，却是因为杨皓悦。关心则乱吧，这个杨皓悦对于那个人来说还真是意义非凡，若是能够通过杨皓悦来控制那股势力，欧阳家就有了新的筹码。很好！
看着欧阳宇渐渐露出的笑意，姚婆也松了口气：“我不知道小悦到底在外面招惹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但是能看出来，你已经将她当成妹妹来疼爱，而她跟你在一起时有着从未有过的开心和快乐。我希望无论何时，你都能相信小悦，保护小悦。”姚婆有点哽咽，“因为，小悦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是一个很单纯善良的孩子……”
听着姚婆的话，想到杨皓悦与自己相处时的无猜的快乐情景，欧阳宇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被狠狠牵动了一刻，随即又被阴霾取代。
单纯善良！欧阳宇不禁在心中冷笑，单纯善良到未婚先孕，连孩子的父亲都不敢公诸于世？好一个单纯善良！
压抑住心中腾起的无名怒火，欧阳宇用微笑来赞同和应诺姚婆。

初露心事

看着姚婆忙碌的身影，杨皓悦欲哭无泪，早知如此，就不该硬生生把欧阳宇那个祸害撵走。
杨皓悦已经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没有任何征兆的，自欧阳宇离开后，她就这样病倒了。
看着姚婆忙着熬药和端茶递水，杨皓悦的愧疚之心油然而生，该死的身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堪一击，只不过那天晚上跑出去后稍稍吹了一会儿冷风，就马上开始发烧。
好冷！尽管已经盖上了一场厚厚的棉被，杨皓悦还是觉得身体的寒气透过毛孔向外扩张。
“奇怪，体内的寒气怎么会这么重？”姚婆再一次搭上杨皓悦的手为她把脉，发现她体内有一股郁结的气息无法化解，导致身体的毒素没有办法排除，身体抵抗力急剧下降。顺着那股气息，姚婆脸色一沉，仿佛明白了什么，神色黯然，幽幽的叹了口气。
“婆婆，我到底是怎么了？”杨皓悦发现却无法读懂姚婆脸上的隐晦之色。
“小悦，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婆婆？”姚婆心疼的抚摸着杨皓悦惨白的脸，“淑佩知道吗？”
杨皓悦一愣：“婆婆，你是指？”
“女人的小产对身体有很大影响，调理不好的话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我替你把过脉，小产的日子距现在没有超过一个月吧？女人小产后是应该像正正规规坐月子那样调理，这点常识难道淑佩不知道？”姚婆觉得匪夷所思，这些常识杨淑佩在月牙山的时候都已经非常熟悉了，怎么还会出现这种失误。
“婆婆，我妈还不知道这件事……”杨皓悦满脸通红，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等待惩罚。
唉，这也是姚婆能够想到的最大可能。在姚婆的眼中，杨皓悦一直都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问东问西的乖巧丫头，而今，这个丫头居然也开始体会初为人母的喜悦和伤痛。看来，很多事情并不是仅凭人力就可以逆转的。
“婆婆，你听我解释，这件事完全就是一场误会，我并不是存心不要这个孩子的……”杨皓悦急切的从第一次被设计到偶遇凌天寒到误食止疼片导致孩子无故夭折，原原本本的讲给姚婆听。
尽管杨皓悦已经在努力控制情绪，但当说到失去清白之身那一刻，还是流露出了无限的惆怅。她并没有很深的处女情结，只是觉得情到深处才会水到渠成。
对于那个荒唐的夜，杨皓悦也曾有过懊恼和气馁，即使能猜到那双幕后黑手是谁，失去贞洁已是即成事实，况且中间还夹着杨淑佩，追究真相，最终难堪和受累的只能是她刚刚触及幸福之门的母亲。所以杨皓悦会装着若无其事，即使心底在滴血，还是假装淡然面对。
再次面对凌天寒时，杨皓悦心中也曾涌起过少女般的甜蜜，那是自己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呵，也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如果能够得到他的疼惜和呵护，那个荒唐的夜便有了温馨的意义。
只是，当杨皓悦对上凌天寒那双淡漠的眼和那不屑的表情，杨皓悦就知道自己注定是一场悲剧。在那张脸上，不仅看不到丝毫爱意，甚至看不到一丝□，那是一张严于防范的脸，
杨皓悦之所以能够看懂，只是因为在生活中，杨皓悦也是用这样的方式去保护自己，维护那包藏在自信之后的自尊。
从认清这个事实开始，杨皓悦的心在慢慢退缩，逐渐退到任何人也看不到的角落。
杨皓悦曾无数次告诫自己，既然凌天寒不想自己成为他的负担，那就如他所愿，将他踢出自己的感情世界。
在处理感情和工作的关系上，杨皓悦与凌天寒之间确实做到了楚河汉界。
对凌天寒了解越多，杨皓悦就越能看出两人之间的差距，这种差距不单是体现在身份地位之上，更多的是体现在应急处理上。毫不夸张的说，杨皓悦与凌天寒属同一类人，只不过尚不在同一段位。
没有人知道每次看到凌天寒时杨皓悦心中的窃喜，远远看着他就好。杨皓悦本以为这就是自己第一段感情的结局，她注定与凌天寒相忘于江湖，殊不知还会出现那个孩子。
杨皓悦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若是一开始就发现那个孩子的存在，结局会怎样。
无数个失眠之夜都纠结在这个问题，杨皓悦得出的结论是：若是孩子存在，情况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糟。
凌天寒应该很喜欢孩子吧，虽然平时总爱摆着一张臭脸，但那股偶尔流露出来的倔强和孩子气是骗不了人的。若是个男孩，应该很像凌天寒吧……想到一个缩小版的凌天寒在自己面前装狠耍酷，杨皓悦就会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万一凌天寒不想要这个孩子呢？那自己还是会毅然把他生下来！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没有人比杨皓悦更珍视生命。如果当初杨淑佩一念之差，那这个世界上也就不会存在杨皓悦。
没有人可以剥夺上天的恩赐，昔日的杨淑佩不会，如今的杨皓悦更加不会。
若是孩子的存在曾带给杨皓悦对凌天寒的无限憧憬，那孩子的离去也斩断了杨皓悦与凌天寒千亿分之一的可能。
想到药店的庸医，杨皓悦就觉得气结，当她再次找到那家药店时，早就人去楼空，欲诉无门。
听完杨皓悦的讲述，姚婆轻轻拭去眼中的泪水；“傻丫头，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憋在心里，可以跟妈妈或婆婆说啊！唉，可怜的孩子也是跟你没有缘分，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伤心了！坐月子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轻视。从现在开始，就在月牙山好好待着，婆婆要给你好好补补。”
“婆婆……”杨皓悦哽咽着扑进姚婆的怀里，失声痛哭，压抑多日的委屈和心痛此刻都化作泪水，似乎在控诉着生活的不公。

命运之轮

“冷面，这就是查到的所有关于杨皓悦的近期资料。”洛武懒洋洋的把一沓照片丢在凌天寒面前。
凌天寒迫不及待的一张张翻起那些照片。
洛武摇摇头，这个冷面神，越来越沉不住气了，难怪给了欧阳家可乘之机。
“这是月牙山，杨皓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