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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婢-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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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来略带冷淡的表情比点石成金还厉害,他看见了来喜儿眼底单纯的仰慕与爱恋,凤栖似乎有些懂了。
「他要见我?他的情况好吗?我瞧见来来回回端盆的下人,是伤势严重了吗?」
「这些姑娘不如亲眼去确认比较好,在背后嚼主子的舌根似有不妥。」会著急了呵,还以為真的八风吹不动呢,早知道把王爷抬出来效果奇佳,就不应该废话连篇了。
来喜儿重新把门关上,也不管衣衫单薄,就急著要上大屋去。
「请先生带路。」这是凤栖出现以来她最和顏悦色的一句话了。
「我叫凤栖,姑娘直接喊我名字就可以了。」
「不敢。」
「我们边走边聊如何?」
「那麼由我来说,姑娘只要负责点头还是摇头,如何?」
再继续下去就是不识相了,堪称是丝墨城公认的美男子之一的凤栖军师,今夜终於尝到什麼叫自讨没趣了。
亲王府不大,四进大院,东西厢房对称,主屋在风水源头位置,抄手游廊相连,院内花木抉疏,只可惜来喜儿无心欣赏,心裡百转千回,忧心项穹苍的伤势不知道怎样了。
想见不想见,不能由人。
有感情,好辛苦。
在廊下迎接她的,是让人目不暇给的美女们。
美人个个如花似玉,举手投足香气袭人,珠翠环绕,顾盼生姿,国色天香,个个都是拔尖的人儿,加上随侍的侍女浩浩荡荡,声势惊人。
这些美人有的掩面哭泣,有的一脸愁容,但都像是忌惮著什麼,只在主屋附近徘徊,没有人敢随便跨进项穹苍的房间去一探究竟。
「不成体统!」凤栖非常不以為然地啐了声。
王爷还没死,这些女人居然就毫无忌讳地在这裡哭丧,晦气又不识大体,真不知道那些把美人往王府裡送的人是何居心?
要不是想要王爷精尽人亡,要不就是被这一帮的女人给吵得无心他顾。
「这些小姐、夫人们……」
「她们都是不要紧的人,姑娘不用介意,这些各个院子的美女都是别人送来给王爷的,爷从来没让她们进过主屋。」
即便使尽手段,巴望著能够扶正住进主屋来,偏生王爷对她们这些不知道掺杂了什麼用心被遣送人府的女人一概看也不看,更别说让人来侍寝了。
来喜儿没说什麼,富贵人家哪个不是这样妻妾成群的?更何况现在项穹苍再怎样都是亲王的身份,这样的人要什麼样国色天香的美女没有?不用他自己去主动追求,愿意送上门的也大有人在。
不管什麼样的女子都是菜籽命,撒到哪,只能在那块地上生根发芽长苗,凡事难由自己。
其实她也没好到哪去,妾身未明。
凤栖在门上剥啄了两声,来应门的是大庆。
她低著头进了王爷的寝房,至於凤栖自己则拦住那些如狼似虎的侍妾们,扮起小羊似人见人爱的笑脸。
「各院的主子,凤栖在这裡问安了──」
慢半拍的美人们发现有人偷渡进了王爷的寝房,精緻的妆容上哪还有半滴泪痕,為了捍卫自己的权益,把精明能干的嘴脸都摆了出来。
说到底,不让她们进去探视王爷的,不就是这个小头锐面的男人出的主意,她们倒要问问,他凭哪点资格不给进?
不过,这些都不关屋子裡头那两个人的事了……
*****
也才初秋,大熟铜的火炉却烧得正旺,进得屋子扑面就是融融的暖意。
来开了门的大庆又回床榻边守著,只是把头垂得老低,一副刚刚挨过骂的无辜表情。很显然的,要不是来喜儿的恰好出现,他可能被骂得更惨。
至於应该是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项穹苍,精神气力可没有想像中的不济,倚在床靠上的他一看见喜儿进来,一脸寒冬腊月的表情顿时春暖花开,好像等待许久乍然见到心仪的人,继而靦腆了起来。
大庆看见她就杵在那,淡淡地喊了声:「王爷。」然后就没动作了,神情看似僵硬,他只好移尊就驾地过来咬耳朵。
「姑娘,劳您驾,我大庆人微言轻,刚才劝爷老半天,他就是不肯喝药,要是药效过去,这药就白煎了,你劝劝爷把这药喝了吧。」
来喜儿点点头,望向桌上那碗黑漆漆的药碗。
「那我到外头守著,姑娘有事喊我一声就是了。」
他这态度大转变,实在是形势比人强。
真不知道这位姑娘这麼好用,爷从昏迷喊到清醒,坚持要见到的人就只有她,大家不敢违逆,只希望她真有那本事能让爷吞药才好。
「谢大庆哥。」
大庆不敢领受地点头回礼,把门打开缝隙钻了出去。
项穹苍眼巴巴看著喜儿,不管她移到哪,目光就跟著转到哪,但是等他发现喜儿的靠近,一碗带著浓浓中药味的药碗已经来到他面前。
「伤成这样怎麼可以不喝药?」
「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吧?」
想不到她还愿意来见他,气消了吗?
「您是王爷,叫奴婢来奴婢怎麼敢不来。」有那麼一瞬间,来喜儿以為自己在他眼中看到无限惆帐和一丝无措,她忍不住心软道:「先把药吃了好吗?」
他端过碗,咕嚕咕嚕一口喝光,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知道他讨厌苦药。
以前也有过这情形,长年在黄河底下掏沙,湿气重活又粗,一不小心就会招风邪,请不起大夫来看诊的她总会带著少之又少的私房钱去药铺抓药,又要固本培元,又要能治风邪,还要能够滋心润肺,项穹苍始终不知道他的小妻子是用什麼法子把药抓回来的,然后还要哄著他把药喝光,霸道地嚷著一滴都不许剩。
「真的那麼苦?」
吃药后讨她甜甜的唇当糖吃,是吃苦药后最甜美的福利。他想念她唇办的甘美滋味。
但是这回他什麼要求都不敢,只能用眼神铮实孛杌嫠烊环凵挠4浇饪省
来喜儿一触碰到他的眼神就知道这男人在想什麼,她佯装视而不见地把碗放回漆盘裡,接下来呢,她还能做什麼?
她总得找些事情来做,这裡的气氛让她喘不过气。
「喜儿。」她被动地转身。
「过来一点,你知道我是病人,你得体贴我一下。」
病人?这口吻哪有半点伤者应该有的虚弱?
可是,她明明瞧见他身上那被野兽抓过的伤痕,所以虽然缓慢,她还是踩著碎步过去。
项穹苍拍著床沿,示意要她坐那。
他眸心思潮纠葛,儘管心裡对喜儿的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颇有微词,可是他连声音都不敢多上扬一些,怕她翻脸走人,相较於自己身上的伤口,这些年他害苦了她。
她素净的脸自从记忆裡便是不施脂粉的,细软的黑髮也只挽著代表已婚妇人的髮髻,為了打理一家老小,衣著只求简单便利没耍过花哨,这些或许不入他人的眼,可是在他项穹苍心裡眼底,她不需要华美的衣服,不需要珠光宝气的装饰,就能攫住他全部的注意。
慢著!髮髻。
他被鬼迷了心窍,為什麼刚刚没想到,他真蠢,蠢到只会沉浸在如何明白她的心思,如何把她留下来,却疏忽她自始都挽著已婚的髮髻。
那也就是说,她的心上头还是承认他这夫君的是吗?
项穹苍被这来势汹汹的快乐冲刷得几乎要晕眩,他可以这麼以為吗?
他拿出一个洁白到近乎透明的瓷瓶,旋开盖子,然后用指腹挖出了一大坨霜状又带香气的膏物。
「来,把手给我。」
来喜儿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可还是递出了手。
项穹苍往她的手上涂抹,细细、均匀的,每一根指头都没放过,涂过一遍又一遍,完全不把那昂贵的海南珍珠霜当回事。
他给她的东西少之又少,她却吃尽了苦头,这些年她吃过的苦都彰显在这欢小手上,他看得心痛无比,简直想宰了自己!
把喜儿的手重复抹匀,然后悄悄握住。「喜儿,我们得谈谈。」
「不要!」她下意识地反对,她一点也不想在这地方谈论什麼。
「不行,喜儿,我们得谈!」他不能再忍受她冷淡的态度,要骂要恨都该把伤痕掀开来摊在阳光下,他们之间不应该是隔著一道心墙,各自猜测。
来喜儿把手抽开,表情不见了。
「喜儿,我回去找过你的,我没有不遵守承诺,只是我晚了一步,等我到了,村子已是一片水乡泽国,什麼都没有了。」瞧著空掉的双手,他心底的惆悵是说不出来的。
「后来,我曾多次回去,可村子没了,再也打听不到你的下落,我只道你命苦,已经不在人世。」
她闭上眼睛,不想再去回想那过去的一切。
「喜儿……」
她浑身一震,舔了舔乾涩的唇,困难地开口。「我跟娘被大水冲到下游去,后来也曾返家,可是爹……走了,左邻右舍什麼都没有了。」
她目光悠远,想起那些讨饭、睡街头、遭人白眼的日子……不想不想不能想,一触及那些回忆她就觉得好冷,止不住的心冷。
「喜儿,我对不住你。」
她摇头,苦笑裡都是沧桑。「这是天灾,人,没话说的,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晴雨旱涝都是老天爷的意思。」
在这场苦裡受煎熬的不是只有她一人,爹、娘,喜儿的夫君不是无情人,这下您们安心了吧?
又苦又咸的眼泪含在她眼眶,不哭不哭,她的泪不是早就都掉光了,这时的泪如泉涌又為的是哪桩?
见喜儿心绪激动,项穹苍明白此时的她心情复杂得无法形容,他暗暗发誓,他再也不让自己的妻子颠沛流离,再也不让她这样哭泣了。
项穹苍把喜儿搂进怀裡,提供一片宽阔的胸膛任她粞息,她独有的曲线让人心荡神驰,可他除了伸手,小心翼翼地对待,彷彿怕她碎了似的抱著她轻轻地摇,细细拍哄,什麼都不敢做。
她揪著自己的前襟,窝在项穹苍的肩窝。
「我……太失态了。」
「不要这麼说,夫妻本来就是一体。」
「借……我再趴一下就好。」结巴為什麼一直好不了?
「嗯,再一会儿。」
喜儿的意识飘飞,泪痕掛在颊边跟睫上,好温暖喔,有多久了?听著那安稳强劲的心跳,她的眼皮再也撑不住地落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项穹苍感觉到他怀裡的人儿变沉放鬆了,她那清清如水的素顏,倚赖的神情,样样都抚慰了他。
是的,他才是那个需要抚慰的人,没有喜儿的这两年,他如行尸走肉,食不知味,现在喜儿回来了,感谢上苍!
做丈夫的唯一责任就是要给妻儿一个安定幸福的家,这回,他说什麼都不会再轻易放手。
要保护最珍贵的东西,权利和地位无疑是最有效的武器,因此他要站得比谁都高,比谁都狠。
喜儿的出现让他更坚定即将要走的路。
他的体温更高,额头的温度烧得更惊人,目光如炬,可是什麼都无惧。
*****
项穹苍痊癒的速度有如神助,也才三天,已经可以下床走动甚至骂人了。
人人都知道这要归功子那个灶婢,虽然不需要她亲自侍奉汤药什麼的,可是只要她的人待在王爷房裡,要王爷吃药、睡觉、用膳,他都合作得比小花猫还要乖巧。
「不要再拿那种眼光看我,你都看了整整三天还不够吗?」她拿软椅上的锦团出气。
不要她帮忙,却只拿那双老是叫人心跳加速,脸红无措的眼瞧她,就好像她是令人垂涎好久、好久的食物。
他说,他什麼都不要她做,她只要留在他眼睛能看得著,手能摸得著的地方就好。汤药、饭菜、擦身,再细微的事情都有人伺候,她留下来唯一的用处不会是被当做风景观赏吧?
当然他也会唤她近身,為的是每天三回為她那双见不得人的手抹上珍珠霜,可是常常抹著抹著,眼光又会像现在这样擦枪走火。
项穹苍没办法,只能收回赤裸的眼光,不敢说他怎麼都看不够她。
不过他也发现每回侍女进来,他的喜儿就开始找事做,她擦瓷瓶,抹彩绣小屏风,掸条案,排列古董架上的珍玩和书籍,就是要让自己一刻不得閒。
她的浑身不自在项穹苍看在眼底,心裡有了计较。
「喜儿,你快把那只鎏金斗彩花卉转心瓶的釉彩都擦破了。」
这当然是唬他可爱的小妻子的,只见她匆匆放下那个模样精緻的瓶子,双手垂放,一副做错事的无辜神情。
「别做那些事了,如果无聊,陪為夫的下盘棋怎样?我已好久找不到可以跟我对弈的人,心好痒。」
「不玩。」哪有人家这样形容棋癮的。
「為什麼?」
「你这身子,就别伤脑筋了。」
「就一回。」他央著。
「每次比你都是输家,到底有什麼好玩的?」这叫青出於蓝吗?
「拜託!我无聊嘛。」
「输的人不可以生气,生气的是小狗。」
以前在黄家村為了节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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