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殇汐-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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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殇汐
作者：米婪

chapter1。噩梦

看着她瞬间苍白的面容，西辰的心里划过一丝不祥。下一秒，一团温暖就已飞扑入他的怀里，带着惊惶的战栗，白色纱裙在风中曳出凄绝的姿态，凄厉的枪声响起，如同一记重拳猛然砸在心上。
他仓然抱住明汐，惊愕地看着她，而她却缓缓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天空，似痴了般，茶色的眸里有震惊，疑惑，释然和一丝苍凉。
夏末的天空晴朗得没有一丝云，却也没有耀眼的阳光，一阵风吹来，有一丝微凉。
时空巧妙地交错，记忆中的一幕就那么契合了过来……
“你……”
她的目光移向他，身体的剧痛让她因失血而苍白的嘴唇轻轻颤抖，终于拼凑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
虚空中，记忆的枷锁戛然断裂。
少年站在窗边，正静静地看着她。迷离的月色轻笼在他身上，仿若幽眇的萤火，他一如记忆里那般，淡漠、宁静又温柔。
只是脸色过于苍白。
苍白得近乎不真实。
明汐想开口唤他，可身体如被冻结住般，竟然根本开不了口，心里蓦然一寒，再把目光投去，茶眸顿时空洞。
——血
鲜红的血正自少年心口渗出，顺着衬衫的经纬，逐渐漫成一片……可他却恍若不觉，依旧安静地看着她，唇边是温淡的微笑。
明汐惊得心肝欲裂，灵魂在体内声嘶力竭地惊叫，可身体却依旧动弹不得，宛如一座僵死的雕像。
——血……
——越来越多的血……
不断从少年心口涌出，让人不禁错觉——他的心脏是否还在，是否已被恶魔生生剜去……鲜血顺着洁白的衬衫蜿蜒淌下，留下诡异至极的血痕，流汇，凝聚，“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在静寂的空间久久回响，明汐的世界也随着这一声崩分离析，朽化成灰，而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地看着，看得伤心欲死，看得泪流满面，却发不出一声哭咽。
少年好像看出了她的悲恸，眸里浮现一丝宽容，轻轻摇了摇头，简单的动作包含着安慰，谅解和一股不可言状的悲凉。
明汐的心痛得像被刀片一寸一寸凌迟，血流如注……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有什么骇人的力量就要喷涌而出……
鲜血在少年脚下漫成凄艳的一片，他苍白得几乎透明，仿佛一团随时就会飘散的雾气，他定定看着她，终于轻轻开口，却仿佛拼尽全力……
明汐睁着惊怖的眼，无助地看着，鲜血弥漫了全部视线，浓郁炽烈，铺天盖地，胸口有血气在排山倒海的翻涌，喉咙里已经尝到铁一般的腥味……
漫天的血色中，少年是唯一的一抹苍白，突兀得让人心悸，凄白的双唇翕合着，念出无声的哀问……
——他问她
——为什么去的人是他……
明汐猛然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险些溺死的人终于仓皇得爬上岸，入眼的是一片白色，精致玲珑的水晶灯散出凄迷柔和的光线，就是有一些冷……
身边的一个女人见她醒了，转身走向静坐在沙发上的西辰，低声道，“少爷，她醒了。”
西辰缓缓睁开眼睛，迷灰的瞳眸，幽幽的，淡淡的，明明是一种浑浊的颜色，于他，却莫名地散发出一种空灵净澈的美。他走到床边坐下，轻唤，“明汐……”
床上的人好像没听到，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头顶的水晶灯，眸里却没有光亮，宛如一片空寂的废墟……
刚才的噩梦漫长得好像有一个世纪。
西辰又唤了几声，女人仍是没有反应，他只得伸手在她脸上轻拍了两下，但刚一碰到她的肌肤，西辰不禁微微皱眉，因为手下的感觉冰冷得就像海水。
明汐眸里终于渐渐有了焦距，幽幽地回过神，才好像勉强注意到他，西辰的模样仿佛自水中浮起，逐渐清晰……
“还痛吗？”
明汐微微摇了摇头。
“那怎么哭了？”西辰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的眼角，那里一片湿润。
哭了吗……明汐茫然地看着西辰指尖的点点湿润，原来七年后，她还会哭，仅仅是因为一个梦。
真没用……
“我梦到你快死了……”她的嗓子嘶哑无力，声音轻到几近听不见。
西辰听后，敛下眸子，幽幽的一片迷灰，看不见他的神色。
“不要乱想了，”只一瞬，他又抬起眼看她，脸上已经浮上淡淡的笑，“好好休息。”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背影决绝的有些冷酷。只有他自己知道，离开的步伐有些仓忙，紧握的右手在微微颤抖。
明汐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才缓缓把视线转回，看着头顶的水晶灯渐渐出神。
她还没死。
真好。

chapter2。表白

明汐在等待。
她对他说没有事，已经没有危险。但是那个向来淡然如水的少年却只在电话里说了一句，等我，便挂断了电话，没有丁点回旋的余地。
即便，他要来的地方曾为他带来最深的，痛入骨髓的伤害。
夏末的午后，阳光明亮而不刺眼，柔柔的洒在明汐的身上泛出淡淡的光芒。她的侧影纤弱而又动人，眼眸低低地搭下来，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事，又好像陷入了每个少女都会做的甜蜜幻想。
“明小姐，您的弟弟已经到了。”
闻言，她甜甜一笑，“让他进来。”如玫瑰花般娇嫩的双唇虽然因受伤而略显苍白，但仍划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温暖而又明媚，美好的让佣人都不禁微微一愣，受感染般也淡淡一笑，“是。”
门打开，一个白净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的面容苍白到近乎透明，仔细看，甚至能看到额角隐隐的青色血管，薄薄的唇血色惨淡，毫无生气。这一切仿佛都在告知人们，他生病了。然而，他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病态，虚弱的神色，墨黑的眸子里有的只是淡然，从容和一份与生俱来的冷漠。
明汐向他伸出手，习惯性地想要抚摸他消瘦的面庞。而他却好似没有看见，径直走到她身边，俯身抱住了她，动作轻柔，宛如她是一件易碎品。
这个拥抱冰凉，僵硬，还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心脏动容地微微颤抖，受伤以来所有的情绪，尤其是那种后怕几乎喷薄欲出，而她只是安静地微笑，伸手轻抚上他乌黑的发。
“不是说了没事了嘛。你是吃过药来的吗？”
“停手……”
这是一句请求，用他低哑的嗓音说出来，让人觉得莫名的心酸，无力。
“不。”她的回答毫不犹豫，几乎像是本能反应。
她将他推开，仍然在微笑，这笑仿佛被她刻进了骨子里，怎样都无法让她不笑。
“明暮，等我伤势好一些，我就回家疗养。”
明暮没有回答，她只好继续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定时去医院。知道么？”
她不在，明暮就只能去医院输液。见他仍然没有回答，她叹了口气，“小暮……”
他闭上眼，再睁开，黑眸凝视着她胸前的伤口，半响，低声道；“知道了。”
她终于不再笑，轻握住他的手，冰凉如水，一片嶙峋，茶色的眸里泛起极轻的涟漪。
这时，敲门声响起。
她迅速松开手，眼里的涟漪瞬间消失得不见一丝痕迹，几乎是同时，明媚的笑容再次绽开。
门打开，进来的是西辰。一件米白色修身衬衫，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他的手上拿着药和水杯，栗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泛出淡淡的酒红。
“那就这样了，你先回去吧。”明汐笑着对明暮说，而此时，他淡然的眸里已然冷若冰霜，宛如雪原上的两口黑潭，幽深，冰冷。
明暮沉默着转身离开，与西辰擦肩时，时间仿若定格，夏末的光束同时打在两人的身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矫健，英挺，白皙的皮肤几乎能透出淡淡的粉色，而另一个苍白，消瘦，但绝不虚弱，仿佛挂在寒夜的一轮冷月，寂静地向四周的黑暗宣战。
明汐看着这两人，脸色突然刷白，仿佛不堪忍受般转走了目光。
西辰淡淡瞥了一眼明暮，就将目光投向明汐，金色的阳光为她勾勒出一道极为动人的侧影。他坐下，“今天感觉怎么样？”
明汐转过头，微微一笑，“已经不痛了。”看了眼他手里的药，“你完全可以让佣人把药拿来。”
西辰笑而不语，迷灰的眸子，幽幽的，让人捉摸不定。
她安静地从他手里接过药。西辰只静静地看着她，又好像不在看她。
门轻轻带上，屋里只剩下两人。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笑问：“怎么了？”
他接过她手里的水杯，轻描淡写地说：“知道刚才吃下的是什么吗？”
“药啊。”
他淡淡一笑，“什么药？”
她做出奇怪的表情，“我一个病人，又不是医生，怎么会知道？”
他的笑容有些深沉，“那你还敢吃下？”
明汐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总不会是毒药吧？”
他不语，目光依旧盯在她脸上，缓缓开口，“为什么不会是毒药？”
明汐一怔，随即笑了下，“因为你没理由要我的命啊。”
西辰摇头，平静道，“不，我有理由，也有这个能力。”
明汐敛起笑容，“什么理由？”
“很简单，因为你帮我挡了枪，因为那天你在场。”平和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却有一股莫可名状的寒意。
明汐沉默，她比任何人都深知，他并不是危言耸听，以他的身份和能力，要她的命实在不难，她又看了眼西辰，他迷灰的瞳眸深处好像有阴霾在悄然沉浮。
片刻后，明汐笑了，她摇摇头，“你不想杀我，如果想要我的命，你又为什么救了我？”
西辰表情没变，淡淡道，“救你是因为我要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
“为什么要帮我挡枪？”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好几个日夜，有了无数答案，却依旧没有一个能让他完全信服。
他凝视她，好像不愿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神色变化，“知道么？你真的很幸运。子弹没有打中你的内脏，你这辈子的运气估计都用完了。”
明汐静静听着，然后将目光缓缓投向窗外，只留一抹纤细的侧影给他。
阳光被玻璃折射，在这个房间里散漫地漂浮着，温暖而又明媚，一如她的微笑。
半响，在他几乎疑惑她是否听清他的问题时，她将头转回，直视他，略显苍白的唇轻轻划起，阳光下，她的笑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我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你吧。”
这是一个好笑的回答，奇怪的表白，没有丝毫女孩该有的害羞与忸怩，坦然地好像在诉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但西辰却没有笑，他的表情没有变化，身边的一只手却已悄然握紧。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中枪了。”
他回忆她中枪后的神情，震惊，疑惑，释然……她没有说谎，他几乎能确定，但他出口的却是，“不要说谎。”
明汐闻言也不生气，只将身体微微倾向他，笑容依旧，“那你说，我为什么要为你去死呢？”
她靠得如此近，西辰都能感到她温暖的呼吸。
两人只隔了一缕阳光的距离，西辰静静注视她，忽而转笑，“那个人你想怎么处理？”
“嗯？”这前后转的有些快，明汐有些反应不过来。
西辰用目光指了指明汐胸前的枪伤。
“你已经抓到了？”
“嗯。”
看样子他好像不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事，“你以前处理过吗？”
西辰淡淡点头。
“那你以前怎么处理的？”
他微微一笑，“枪毙。”在这个法制社会，这个冷酷的字眼，由他说来却惺忪平常，让人不禁惊异，尤其是说的人还面带微笑。
明汐微微惊讶地睁大眼睛。
白皙如雪的肌肤，栗色的头发，迷灰的双眸，这宛如天使般的外貌来源于他一半的北欧血统。
他长得真得很好看，五官精美得令人惊叹，或许是因为美丽的外表，当他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竟奇怪的不让人感到恐惧。
明汐沉默一下，好像在慢慢接受这一切。
“那就这么办吧。”她不会问那个人为什么要杀西辰，不该问的她一句都不会说。
他淡淡道，“不可以。”
明汐又疑惑，“为什么？”
“仅仅枪毙的惩罚无法抵消他所造成的伤害。”他好像总是能面色平常地将冷酷，决绝到令人心寒的话说的理所当然。
茶色的瞳孔猛地一缩，“那你想怎么做？”
他却突然像有些懊悔地摇了摇头，“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
“……”
“算了，我自己处理吧。”他微笑看她，“你好好休息吧。”
面前这个男人，刚才还在威言要她的命，此刻却微笑让她好好休养，明汐看着他，嘴角轻轻扬起，点点头。
明汐明白，西辰那几句话，表面上轻描淡写，背后却是令人无法想象的残忍血腥。而之所以能够那样理所当然，并不是因为他复杂暗黑的身份，仅仅是因为——天性。
他的残忍来源于他的天性，血色是自出生起就镌刻于灵魂的颜色。
一切都在他出生时就已注定。
但可笑的是，这样的人，却长着一张天使的面孔……
明汐目送他离开，直到门被轻轻带上，脸上的微笑仍然完美得无懈可击。

chapter3。微笑

明暮回到家的时候，一个俏生生的人影正守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