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相爱-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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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一年以后我应该怎么都离开这里了，再久，我真怕他会想不起我是谁。
那种被遗弃的恐惧就像黑夜里无法找到灯的开关，茫然的，周围长满荆棘。
我知道其实不是，一定是白天，一定阳光明媚，只是，我拒绝睁开眼睛。
有的时候光阴荏苒的让我们没有防备，不想走却怎么都留不住。
去过两次前门楼，第一在西大街上看见古色古香的茶楼，上去坐了一会，
第二次在天坛路附近买了碗豆腐花，总算到过北京了。
毕竟是北京，不怒而威的气势彰显着它的底蕴。
古老的城墙上厚厚的历史里，不知流进了多少人的血液。
曾经那么魂牵梦萦的一个地方，原来也只是人间红尘的一个归处而已。
一个人走在街巷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张俊彭，想起他跟我说过的四合院，
那冰冷的冬天和没有温度的房间，很难想象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要怎样走过那样的季节。
心会无端的收紧，很痛，很痛，难以承受。
我和他都在无助和彷徨里长大，然后自己学着勇敢和坚强。
是他在我已经放弃和绝望的时候让我学会了信任，知道了什么叫幸福，却在我信任后转身背弃。
张俊彭，你可知道这种的心痛和快乐都是因为你，这皇城再大，却处处都能让我遇见那个曾经年少的你。
放晴的时候我就坐在前门大街的马路边看鸽子，北京的鸽子都带鸽哨，盘旋过头顶消失在视线里。
这里并没有我认识的人，无关形象，我只是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放肆着。
我觉得这爱好挺好，豆豆也喜欢这爱好。
有时候管理员看不见的时候我就放豆豆在绿地里撒欢，直到听见远远的有人喊了，我就带着豆豆狂奔着逃离现场。其实豆豆不会伤人，总是看见豆豆怪叫的人吓到它。
豆豆很喜欢人多的地方，可是每次它的好意都只是换来躲避和疏离。
有时候会有好奇的孩子试图接近豆豆，可是都会被身边的大人惶恐的拉开。
豆豆不明白，其实我也不明白。
为什么明明没有伤害却还是会被当成是伤害，我猜豆豆一定很伤心。
有的时候觉得豆豆很像小时候的自己，努力接近一个人却发现其实人家并不喜欢自己。
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我猜豆豆也想知道。但我们都不会知道答案。
时间总会冲淡很多东西，但不包括记忆那种深刻的恐惧。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骨子里我其实算是一个很没安全感的人。
在什刹海的一条街上找到一个酒吧，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在那里驻唱。
不是很帅却有着桀骜不驯的眼神，我并不认识他，也没有因他的歌声而疯狂，
只是觉得他很淳朴像是邻家的伙伴，曾经我也觉得自己可以单纯如他。
我觉得不管世界变成什么样，我永远都会是那个自己，永远都不会改变。
也许，那个时候我们都太小，不足以明白“永远”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样桀骜不驯的誓言，想来却已仿若隔世。
迷离的灯光里少年唱着我小时候的歌曲，那个时候的流行早已经湮没在时间里。
很难再激起激情，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在熟悉的旋律中寻找一个已经被遗忘的差不多的自己。
他唱的很用心，极尽全力，有时候他也会唱一些自己写的歌，
但大意苍白并没有什么值得嘉许的地方。
所以也就只是还剩下一些旋律依稀可辨，我想，其实并不是真的有人在意他在唱什么。
只是每个人都在寻找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孤单的地方，可以有机会放纵一下自己矫情的神经线。
在那样的地方很容易就可以忘记世界的真实，昏暗的灯光，光怪陆离气氛，没有人会问你从哪里来，将要去何处，人们只是为了开心和忘记不开心。
在北京这样等待一个人给自己机会的人太多，不会有人同情亦不会有人感触。
而我也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人给予的机会……
不会有人同情，亦不会有人感触。因为像他这样等待着的人太多，而我何曾不是——
那天，重逢的那天。应该用上一个怎样的开场？
阳光明媚的午后清风和煦？惊喜亦或是慌乱——
而事实上那天北京的天气阴沉，我只是照例在诚爱医院的大厅里散步。
外面的风很大，实在不想出去。
绕过一个装饰的大理石柱我和张俊彭迎面而立。
这次我没有撞进他怀里，这次我没有疲惫的带着伤病，
这次……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努力审视自己的一切是否还算完整。
“暮颜？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看见他眼中的惊喜，那是伪装不出来的神情
。他是真的高兴，或者，是我想让自己以为他真的很高兴。
我已经来了有大半个月了，“我昨天才到，来这里看一个住院的朋友。”拙劣的谎言，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脱口而出的时候我未加思索。
“哦，来了怎么也不找我？你朋友怎么了？找到了嘛？”他走近我，那么自然的微笑着看着我的眼睛，那么清澈的眼神里怎么都找不出一丝欺骗。
我不相信他是骗子，从来都不信。
“没，估计出院了。”我躲闪不及的掉进回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把玩世不恭的微笑挂在脸上。
然后他走过来轻轻的拥我入怀，在我耳边说：“晚上一起吃饭，总算有机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胡萝卜炖牛肉了。”
我本能的点点头，只是习惯。他说，我听着，然后点头微笑。
一切都自然的像是一个习惯，在我还没来得及分辨，下一秒他已经放开了环着我的手臂，“我再过半小时就能走了，在这里等我。”
我望着他雪白的背影发呆，这会不会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
时间一分一秒的消失，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我恍恍惚惚的待在医院的大厅，这就是我们的再见？
我应该回旅馆换身衣服，我应该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一些，
我应该……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呆呆的坐在大厅的石头椅子上。
“你怎么还是喜欢坐在冰凉的石头上，”熟悉的声音在我的不远处把我拉回现实，“走吧，我带你去买菜，”他不止把我拉回现实，还把我从石椅子上拉了起来。
他笑的那么开心，完全看不到阴影。
我的手在张俊彭的大手里被牵着，这一刻在梦里出现过多少次？
我真的不确定，此刻，是梦还是现实。手心的温度那么真实，张俊鹏就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
我知道自己没出息，但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没出息。
我应该挣脱，我应该只当他是一个朋友，我应该……我什么也没做只是任凭他牵着手离开。
我们步行着去买菜，他跟我说着北京的菜价，百姓的生计和官僚者们逢场作戏时候的虚伪。
带着我们刚认识时候的愤青情绪，还有，见到我的喜悦。
那一刻真希望就是我的第一次相遇，没有之前种种的过往，我们是不是可以彼此温暖的微笑，问候。
他依然贴心的让我走在马路里面，依然让我在他的皮外套里躲风，依然宠爱的用手梳理着我的长发。
“头发又长了，你越来越漂亮了哦。”
“是嘛，也只有你才会觉得我漂亮。”我泱泱的回答，突然有了一些委屈的情绪在蔓延。
明明不是喜欢，明明没有相爱，明明……为什么一切都让我觉得是真的？
“有我就够了呗，都夸你漂亮，那还了得。”他在一个菜摊前放开我的手认真挑选起大白菜，我把手插回大衣口袋开始自己和自己赌气。
是我贪心了吗？原来，并不是一句“漂亮”就能满足我所有的欲望。
还记得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说跟我在一起很舒服，“舒服”也许就是因为那时还没有那么多无法满足的奢望吧。
大白菜、牛肉、胡萝卜……一路上买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的明显用途是让我们看起来像极了一对刚下班的小夫妻。
他说过平时他都住在离医院很近的宿舍，所以我们从医院出来去菜场，然后又到回到他住的地方也都只用了一个小时。
“你随便坐，我去做饭。”一进门张俊彭就脱掉了外套，像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能参观一下吗？”屋子里窗帘都没打开，有些昏暗，我漫不经心的表达着自己渴望已久的意愿。
“随便咯，不过不许笑话我哈……”他拎着一堆东西走进厨房，毫无戒备的把我一个人留在客厅。
客厅里是个沙发和一张桌子，我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推开窗，风从窗外吹进来。
这一天我是不是想了很久？
想象自己站在属于他的世界里张望窗外，不用害怕孤单也不用害怕被遗忘。
我问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现实？但没有答案。
心情是说不出来的凌乱，有一刻，我甚至以为这些都只是自己一相情愿的想像。
想像嘛？那些繁复无法叙述的心情又该怎么解释。
往里走是一间卧室，里摆放着一张大床和一个电脑桌，果然没有叠被的习惯。
原本沉闷的气氛就被一床的凌乱打破，伸手去拽被角，难道这样睡都不会不舒服的吗？
我开始抬手收拾屋子，一床的被子衣服凌乱的摊着。
我送给他的靠枕被摊平了放在枕头上，我晕……说过这个不是枕巾……
从床上到桌子上，直到张俊彭在客厅里喊着吃饭。
这间屋子已经不是我进来时候的样子，我抱着一堆脏衣服走回客厅。
“洗衣机在哪？”
“阳台上，”他放下最后一个菜，胡乱在围裙上擦着手，“给我吧……”
“带我去吧，”我抱着衣服站在客厅门口。
“这边。”他笑着带我去找。
我把衣服都塞进洗衣机，然后研究着该怎么用它洗衣服。
这么古老的东西怎么让他保留到现在的？
“宝贝……”一双大手从身后环住了我，然后我听张俊彭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我耳畔说：“你对我这么好，就不怕我懒上你”我们离的那么近，一个暧昧的距离，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告诉自己冷静、冷静，我们已经回不去从前，可是他的气息让理智一点一点抽离身体。
他的眼神，他的气息，一切都没变。蛊惑一般困住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依然如此迷恋。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是会上瘾是会习惯，而我已经习惯了他的气息、他的好。
“那我就开始要求你上交工资呗，”终于在最后一刻我还是离开了，心里的慌乱还没有平复。
我不敢去看他只是胡乱的理这头发，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平静，为什么？
我站在他怀抱之外的地方，不知道该把自己的心绪放在何处，“吃饭了呗，我可给您收拾一晚上屋子了。”
“走着呗，”张俊彭笑着推了推眼镜拉着我回到饭桌上。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如果我们算是宾主的话。
谁都没有提起那些分开以后的日子，我并没有问及他失去消息的原因。这是我曾经最想知道的答案。
那些不咸不淡的玩笑让我们的相遇那么温暖，就好像从来都不曾有人离开过，出门的时候发现下雪了。这是我到北京后的第一场大雪。
好冷，可我还是拒绝让他送回去。
一个人走在清冷的街上，回到宾馆的时候豆豆已经睡了。听见我回来抬头看了看我又睡着了，屋子里很暖和，没有半点风雪的痕迹可是我却怎么都睡不着，于是又穿好衣服出门。
陌生的城市，并没有什么方向。
好像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消化掉所有问题，如果没有答案就固执的直到想出答案为止。
开车在寒冷而无尽的夜里游荡，不知道该去那里，也没有特别的事情想做。
最后我只能把车停在什刹海边上，下雪的路滑的要命，走在湿滑的路面上，车技成了一种考验，从来没有在这样的路况下开车，生怕一不小心车子打滑，好在并没有什么人在等我。
我的车速极慢，等进了酒吧才发现已经是凌晨时分。
四点，我坐在灯光闪烁的酒吧里看着周围沉醉的人群。
想象过无数次的相遇，想象过无数次的心情……在北京就这样莫名地被现实取代，
我该失控的大哭还是该镇静的微笑？
我是不是应该雍容的转身彻底成为他的陌路？
原来那些深刻的思念里还是带着恨意，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豁达，
让我耿耿于怀的并不全是爱情，而是，我被突然的放弃……
从来就不相信爱和恨可以真的只有一线，那些自以为是的想法原来那么假。
一个人坐在酒吧，半杯轩尼诗已经喝的微醺。
古人说，酒不醉人，人自醉。
原来心里放了那么多事才容易醉，原来酒不是万能的妙药灵丹，微醺的感觉好苦……

2009年11月25日

雪
一场大雪，在我遇到你的那个夜里，这是我到北京以后的第一场大雪。
已经不太记得那天自己是怎么回到宾馆的，依稀记得自己醉了。
酒驾竟然没有出事，我想，我真的很命大。
一早起来风大的有些让人不想出门，气象台说今天北京可能会下雪，没想这场雪却来的那么迟。
天气那么冷，可是我却依然觉得温暖。
你做的菜真的很好吃，我看着你那么自然的做着每一件事。
突然发现自己的怨恨是那么的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