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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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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萧一掌落空,心中凛然。身形一转,忽地掠出丈余,将阿雪抱在怀里,阿雪见了他,欢喜无限,秀目中顿时泪光涟涟。贺陀罗见状,眉间透出一股煞气,偏又不便抽身,惟有恨恨瞪视。
梁萧见三方越斗越紧,当即撕下衣服,塞住阿雪双耳,呼呼呼又是三掌,扫向萧千绝。萧千绝凝然不动,待得梁萧掌风到时,他衣袍一胀一缩,将来劲从容化去。
梁萧暗暗吃惊,想要上前缠斗,但又放不下阿雪。但若不阻止二人,公羊羽必败无疑。两难之际,忽听一记钟声悠悠传来,浑厚洪亮,摇山动谷。只听有人朗朗笑道:“两个打一个,不要脸,哈哈,不要脸……”笑声中,嗡嗡钟鸣不绝,声声敲在萧千绝乐声起承转合的空隙处。
萧千绝一时不防,几被钟声攻得散音走板,只得弃了公羊羽,忙催芦管抵御钟声。
公羊羽腾出一只手来,念到方才的狼狈苦况,双眼圆瞪,扬声道:“贺臭蛇,先时的不算,咱们一个对一个,再来比过。”
他积了一腔恶气,尽皆发泄在贺陀罗身上,双手以剑代琴,奏起一曲《殷武》:“挞彼殷武、奋伐荆楚……”那杀伐之气,凛凛然直冲霄汉。贺陀罗不敢怠慢,也以百鸟之声应对。
霎时间,又听一声长笑。梁萧举目望去,只见山道尽头,九如肩扛铜钟,阔步行来。那口钟较之寒山寺大钟小了一半,略显破烂。九如举棒连敲,发出嗡嗡巨响。
他瞧见梁萧,当下笑道:“小家伙,好久不见了。”梁萧抱拳道:“大师豪迈如故,可喜可贺。”九如哈哈笑道:“小于倒是嘴甜。也罢,待和尚事了,咱们敞开肚皮,大喝三百杯。”
不待梁萧答话,他目光一转,又盯着贺陀罗,笑道:“贺臭蛇,和尚遇上个老相识,叙了叙旧,是以来迟。哈哈,你想我不想?”说话间“刷”的一棒,当头直击贺陀罗。
在梁萧看来,这一棒平白直人,并无奇特之处,但贺陀罗却甚为忌惮,飘退丈余,将鸟笛收人袖内,冷笑道:“老贼秃,死缠烂打么?”九如笑道:“死缠是你贺臭蛇的本行,烂打才是和尚的能为。所谓打蛇打七寸,牵牛牵鼻子。哈哈,可惜你贺臭蛇不是道士,要不和尚须得找根绳子,牵你一牵。”他口里说笑,手中木棒飞舞,铺天盖地。
贺陀罗闪身飘退,竖眉喝道:“老贼秃,天地虽大,也大不过一个理字。洒家从未招惹过你。当年你将我赶出中原,也就罢了,如今我才回中原,你就追了洒家几千里,这算什么道理?”
只听“嗡”的一声,九如将铜钟重重搁下,乌木棒就地一戳,冷笑道:“贺臭蛇,你还有脸说个‘理’字?你甫人中原,便残杀三百多人,奸淫六十余人。无恶不作,百死有余。”
贺陀罗哼了一声,不耐道:“那些百姓,生来便是给洒家练功用的,杀几个打什么紧。至于那些女子,能得洒家垂青,那是她们的福气,既得无边快活,又能保住性命,可谓一举两得。”
九如目光如炬,在他身上转了两转,呸了一声道:“放你奶奶的臭蛇屁。”
他一棒挥出,贺陀罗扭身让过来棒,寒声道:“既然如此,今日有你无我。”忽从肩头撤下一支奇形兵刃,手柄居中,四方各有尺许刀锋,弯似残月,冷若碧水,形同一个大大的“峨”字。
九如识得这兵刃名叫“般若锋”,锋利绝伦,招式诡奇,不由笑道:“掏家伙么?”他棒法转疾,左手一抬,大喝声:“去。”那口大钟“呼”的一下,向贺陀罗头顶压到。
贺陀罗“般若锋”一闪,将那口铜钟劈成两半。九如长笑一声,棒如快鸟穿林,透过两月铜钟,点向贺陀罗心口。贺陀罗身若无骨,扭曲避过,手中般若锋滴溜溜乱转,便如擎着一轮明月,向九如翻滚杀来。
公羊羽平生自负,既见九如出手,不肯再弹琴扰乱。
他转眼凝视萧千绝,嘿声道:“贺臭蛇有老和尚作陪,咱们也该了断了断了。”萧千绝歇住芦管,冷冷道:“正合我意。”“意”字犹未落地,公羊羽大袖飘飘,软剑已到他面门。
萧干绝身形略晃,双掌忽刀忽剑,忽枪忽戟,一瞬间变了七八种兵器招式,挡住公羊羽狂风般一轮剑势。公羊羽杀到得意处,纵声长啸,剑若风吹落花,月照流水,出乎性情,任乎自然。
萧千绝眼见徒手难以抵敌,便自袖间取出芦管。他的“天物刃”本为内劲,要旨在于“天下万物皆为我刃”。运之于拳掌,血肉成刀,无坚不摧;运之于纸页草茎,便如钢刀铁棍。此时他将芦管拈在指间,刷刷凌空刺出,虽只五寸长一段细管,气势之上,却不下天下间任何兵刃。
天下四大高手如此捉对厮杀,世上武人终此一生,也难以得见其一。梁萧却觉眼花缭乱,不知从何看起:瞧九如、贺陀罗一对,则错过公羊羽、萧千绝;专注后者,却又错过前者。
那四人斗到酣处,贺陀罗闪避之际,忽见公羊羽背对自己,心生毒念,抽冷避开九如,一挥般若锋,偷袭公羊羽。
公羊羽反剑挡住。萧千绝不愿与贺陀罗联手,略一迟疑,便听九如朗笑道:“萧老怪,三十年不见,和尚还当你死了呢!”说话声中,挥棒打来。
萧千绝举芦管挑开来棒,还了一掌,冷声道:“你老和尚活到今天,才叫稀奇。”九如嘿嘿直笑,手中棒横劈竖打,左挑右刺,与萧千绝以攻对攻,各不相让。
斗不多时,萧千绝一转身,又对上贺陀罗,九如则与公羊羽交起手来。这四人当年均曾会过,多年不见,都想瞧瞧对方进境如何,是以频换对手,互探底细。
梁萧看得人神,不由忖道:“这四人到底谁更厉害些?’‘他念头方起,忽听九如笑道:“老穷酸,你和萧老怪、贺臭蛇不同。和尚本不想教训你的,怪只怪你绰号不对,犯了和尚的忌讳。”
公羊羽皱眉道:“什么绰号?”九如笑道:“有人叫你天下第一剑,剑字倒也罢了,但天下第一这四字,大大犯了和尚的忌讳。”
公羊羽呸道:“胡吹大气,难道你是天下第一?”九如跷起左手拇指,嘻嘻笑道:“老穷酸果然是读书人,见识不凡。和尚不但天下第一,天上也是第一。
公羊羽见他摇头晃脑,满脸得意,又好气又好笑,骂道:“无怪和尚叫做秃驴,脸皮之厚,胜过驴皮。”
他得九如解围,心中感激,始终留手,此时被九如一激,好胜之念大起,放开手脚,径取攻势。
两人兵刃皆为青黑,缠在一处,凝滞处如黑蛇绕枝,矫健处若乌龙乘云。九如斗得兴起,连呼痛快。正自大呼小叫,忽听山外一个声音喝道:“老秃驴,是你吗?”声如闷雷,震得群山皆响。九如神色一变,脱口骂道:“是你爷爷。”
那人哈哈笑道:“老秃驴,来来来,咱们再斗三百回合。”九如脸色变得甚是难看,骂道:“打个屁,和尚另有要事,不陪你胡闹了。”忽将公羊羽晾在一边,呼的一棒,便向贺陀罗头顶落下。
贺陀罗较之三人,略逊半分,单打独斗,或能撑到六百招上下,但此时走马换将,变数多多,甚感不惯。此时他骤然遭袭,大觉首尾难顾,被九如刷刷两棒,逼得后退不迭。
忽听九如炸雷般一声:“中。”他一棒飞来,正中左肩,顿觉痛彻骨髓、转身便逃。九如紧迫不舍。两人一走一追,顷刻间便上一座山梁。
此时,忽地一条人影凭空闪出,截住九如,嘻嘻笑道:“老秃驴,咱们打过,咱们打过。”他边说边拳打脚踢,招式竟高明至极,以九如之强,也惟有止步对敌。
公羊羽、萧千绝均有讶色。他二人方才与九如交过手,深知这和尚厉害至极,谁想竟被来人赤手空拳逼得团团乱转,委实叫人不可思议。再瞧那人武功,以二人的见识,竟也瞧不出是何来历。
却见二人疾如星火般斗了二十余合,九如一棒逼退来人,一纵身跃到山梁之后。
那人哇哇怪叫道:“哪里走?再打过,再打过……”叫喊声中,一个筋斗翻过山梁,消失不见。公羊羽和萧千绝见这人言谈举止无处不怪,武功又高得出奇,心中均有莫大好奇,忍不住双双施展轻功,追赶上去。
公羊羽奔出数步,忽又停下,转身傲立,瞪视梁萧道:“姓梁的小子,今日你于我有援手之德,老夫若然杀你,不合道义。但你若再相助鞑子,老夫就算背负不义之名,也要取你性命。”
梁萧略一沉默,拱手道:“公羊先生放心,我梁萧从今往后,决不再伤一名大宋百姓。”公羊羽皱眉打量他一眼,忽地一点头,跟着萧千绝,惊风也似地去了。
梁萧瞧二人背影消失,心中百念起伏,回望阿雪。只见她双颊潮红,一对秀目灿若星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有点点残泪。
梁萧把她脉门,但觉任督二脉均涩,运内力冲击,全然无功。他运起“碧微箭”,将内劲注入她体内,刚劲为弧,柔劲为弦,凝气为箭,沿路射出,阿雪但觉胸口一轻,脱口叫道:“哥哥,我想死你啦。”
梁萧正给她打通丹田禁制,闻言皱眉道:“傻丫头,张口就死呀活的,听着不吉利。”阿雪脸一红,垂头捻着衣角。
却听粱萧道:“你怎么来这里的?”阿雪眼眶一红:“我……我听胡老万说你追公羊先生和萧千绝去了,心里一急,就打马出城来找你。”
梁萧怒道:“胡老万这个大嘴贼货。回去我抽他大耳刮子!”阿雪急道:“哥哥,你可别打他,若他不说,我岂不更加担心。”
梁萧白她一眼,道:“担心又管什么用?那你是怎么落到那白衣人手里的,他……他有没有欺负你……”说到这句,嗓子一哽,忙又道,“罢了,若你不好说,就当我没问过,不说也罢。”
阿雪摇头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糊里糊涂就到这里了。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都告诉你吧。”粱萧心头一酸:“我这个傻妹子,大约被人欺辱了,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按捺住心中难过,说道:“阿雪,你拣不打紧的说,不快活的事就别说了,最好今后想也不想,就当没发生过。”
阿雪怪道:“什么叫就当没发生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那会儿我骑着马出城,也不知东西。正跑啊跑的,忽就觉马身一沉,似乎有人坐到我后面。”梁萧忍不住问道:“是那白衣人么?”
“是啊,但我回头看时,却不见人,可一转头,就觉他在我耳边吹气,怪痒痒的。”她说到这里甚觉羞赧,脸上像蒙了块大红布。
梁萧皱了皱眉,迟疑道:“后来呢?”
“后来啊,我就反掌推他,不料又打了个空,收掌时,他又在我耳边吹气,边吹边笑,还说:‘小姑娘,你会武功啊,很好很好。’我又害怕,又奇怪,忍不住就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姑娘,我穿的可是男人衣服。’他就嘻嘻笑,说道:‘洒家这双眼,看一根汗毛就知道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你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洒家到了中原,也没看见一个,即便见了,也不会武功。’我听他又说又笑,不知为何,心里就觉不舒服,便道:‘你别坐在我后面,会压坏马儿的,再不下去,我可要打你了。’他就笑道:‘好啊,你打,打得着我,我就下马。’说着伸手在我脸上摸了一下。”说到这里,她脸上更红,几乎抬不头来。
梁萧面沉如水,摇头道:“阿雪,不说了吧,我不想听。”阿雪蹙眉道:“后面的事情可奇怪了,哥哥你不听太可惜啦。”不待梁萧答话,又说道,“当时我一生气,就回头推他,但我一回头,却看不见他,一转身,他又在我耳边吹气,还说一些古古怪怪的话,我也不大明白。就听他老是夸我好看,哥哥,你说,他是不是尽说瞎话,比起柳姑娘啊,主人啊,还有阿冰姐姐、阿凌姐姐,我可丑得紧啦。”
梁萧望着她莹白如雪的娇靥,叹道:“好啦,不说这个,我们回去吧。”阿雪不解道:“为何呢?后面还有很多怪事,我都没说呢。”
梁萧心头一痛:“或许让她说出来,大哭一场,更加好些。”于是涩声道:“好,你说,我慢慢听着。”
阿雪“嗯”了一声:“就在我赶不走他、着急的当儿,忽听身后传来‘当啷啷’的钟声,就和刚才那老和尚的钟声一样。那白衣人重重哼了一声,说道:‘该死的贼秃,赶你……你奶奶……的丧。”’她说完这句,脸一红,忙道,“哥哥,这句话可不是我骂的,是那白衣人骂的。”
梁萧皱了皱眉,却没作声。阿雪又续道:“他骂了两句,忽然就点了我的穴道,嘻嘻笑道:‘小姑娘,借你马儿使唤使唤。’说完就抢过缰绳,打马狂奔。跑了好一阵才歇下来,带我下马,解开我的穴道。
“我这才看清他的样子,有些害怕,又怕耽搁时辰,寻不着你,就急得直哭。那个人却笑着说:‘不要哭啦,咱们找个舒适的地儿,洒家让你大大欢喜。’我就说:‘我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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