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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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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星说着不顾楚小来阻挠，一把扒开了楚小来上衣，天妖印记显现眼前。
楚小来心头不期然升腾起“暴力流氓”四字，眼见慕星一脸的理所应当，也不敢显露半丝不满。
那树妖观见楚小来胸口血红的天妖印记，双腿不由自己的跪伏在地，一众妖兵见状争前恐后的涌到楚小来身前，待看到那个图腾一般的印记，众妖哗啦啦的跪倒一片，齐声高呼：
“妖尊！妖尊！妖尊！妖尊！——”
树妖扒拉开人群，撒丫子就往妖界栖息地跑去，众妖也纷纷丢盔弃甲，仿佛生怕被别人超越一般。
在他们心目中，元始天妖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他们的信仰所在、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他们迫不及待的想把妖尊回归的消息在第一时间带给所有的妖族同胞。
楚小来眼见自己的胎记竟然造成这么强烈的震撼，苦笑一声整理好衣服，抱紧哪吒和离火，并驾慕星、孙悟空，几人跟在众妖兵身后，朝着妖界而去。
半炷香不到，对面黑压压一片人群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为首的正是蚩尤。
未及跟前，人群哗啦啦全身伏地，匍匐前进。
此情此景，楚小来只觉胸中豪气迸发，眼中热泪盈眶。
蚩尤领声大呼：“妖尊回归，重振妖道，焚我残躯，燃烧天地——”
“妖尊回归，重振妖道，焚我残躯，燃烧天地！”
一众众高呼声直冲穹宇，声音越来越悲壮，越来越高昂。
楚小来心中一凛，眼望着一众参差不齐，却同仇敌忾的众妖，记忆里模糊的东西跌跌撞撞而出。
众妖停止匍匐，团团坐起身子，双手交叉抚胸盘膝。
。。。。。。
举我戈矛，筑我铜牌，护我兄妹，守我同胞。
乱我心性，莫喜莫哀，真义当存，妖道不衰。
惟苦不历，惟难不尝，千年转逝，万年流长。
。。。。。。
诸事无难，勿憎勿嫌，不喜莫爱，洞然阐明。
千年而出，历尽凡尘，佛道仙神，今世为妖。
佛道仙神，——今世为妖，今世为妖！
悲壮的誓词在广袤无垠的荒漠里响起，低沉而有力，直击人内心深处。
誓词完毕，众妖维持姿势不变，蚩尤匍匐到楚小来脚下，抬头着仰望楚小来，颤抖着声音问道：“妖尊陛下！是您回来了么？”
此刻万众妖生寂寥无声，目光齐刷刷望着楚小来，那种望穿秋水的眼神令楚小来一瞬间无法适从。
整理心绪，楚小来振声道：“我元始天妖，回来了——”
片刻安静，“轰隆”一声，众妖群中爆发出一阵滔天的欢呼声。
蚩尤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抱住楚小来，举到头顶，众妖见状如潮水般的涌向楚小来，跑得快的齐齐从蚩尤手里抢过楚小来，他们把楚小来高高举起来，然后用力丢进众妖群里，众妖见状又哗啦啦转身，接到楚小来的众妖，欣喜着、荣耀着复又抛了出去。
就这样楚小来被抛到何方，人潮就涌到何处，那种如流水般的爱慕在众妖群里蔓延四溢。楚小来感同身受，虽然被抛摔的头昏眼花，但内心深处依旧是一种刻骨的情愫涌动，原来自己骨子里真的是一只妖。而此刻，没有地位高低之分、没有种族各异之别，有的只是满腔的兄弟手足间的铮铮豪情！
审判
孙悟空眼见楚小来和众妖打成一片，心里蓦地觉得异常沉重。曾经自己西行路上斩杀了那么多的族胞兄弟，原来他们只是一群单纯的生灵。每个生灵都有自己追求幻想的权利，他们想吃唐僧肉，为的仅仅只是长生不老，虽然可能会因此谋害了金蝉子，但亦无可厚非。反观这一众仙佛，他们高高挂起造福三界、普渡众生的大旗，暗地里却草菅人命，令众生颠沛流离，他们极富城府的内心比这些单纯念想的妖魔鬼怪们来得更肮脏更龌龊。
强如如来佛祖，地位崇高如玉皇大帝，他们哪个人没有直接或间接的谋害过生命？那吃斋念佛的唐三藏、那慈眉善目的观世音菩萨，他们面对杀戮念叨“南无阿弥陀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死在自己面前的也是一条生命呢？
佛曰“普渡众生、割肉喂鹰”这些虚伪到令人恶心反胃的话语说出来时，那久经众生膜拜的面孔却丝毫没有羞愧之心。众生平等，生灵没有地位种族之别，那么“妖”呢？妖也是生灵，为什么却只能被人宣读一声佛号后一棍打死呢？他们眼睁睁看着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却不能名副其实的做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难道不是一出闹剧么？为什么，为什么同是生灵，妖命和人仙佛的命相比却如此低贱呢？究其根底，只是为了名和地位。无论神人仙佛，仅此而已。
孙悟空大彻大悟，双手合十，跪倒在地。
慕星眼见孙悟空行为异常，慌忙上前想要扶起。
孙悟空轻轻推开慕星的手道：“俺老孙为自己曾经不堪的过往忏悔，为无辜死于我手中的众生灵默哀，你就别管我了！”
楚小来遥遥看见，心下生疑，忙对身下的妖怪道：“你们停下，我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众妖闻言，欢腾声顿时息掩，哗啦啦让开一条通道让楚小来趋身过去。
妖群里眼尖的早已经发现此刻跪地的就是数千年前大闹天宫，后随从唐僧西天取经的齐天大圣孙悟空。那个反妖成佛、屠戮数千族众的叛逆之徒。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句“孙悟空”，那句“孙悟空”令刚刚安静下来的众妖顿时人声鼎沸：
“是孙悟空，那个叛徒！”
“杀了他！杀了他！”
一语出，千语和，原本噪杂的声音此刻汇集成片——
“为手足报仇！杀了他！杀了他！”
蚩尤用力的挥手，想制止群情沸腾的众妖。可是却徒劳无功，丝毫无法安慰恨意盎然的众妖。
楚小来面目冰寒，站在高地眼光一扫道：“安静！”
低沉的声音，短而有力，众妖慑于元始天妖名号，瞬间安静下来，但一个个却对孙悟空怒目而视。
楚小来转身扶起孙悟空道：“大圣，你怎么了？”
孙悟空沧桑苦笑道：“俺老孙对不起这帮兄弟姐妹！”
孙悟空话音刚落，一只狮妖站出人群道：“孙悟空杀了我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希望妖尊陛下秉公执法，严肃处理妖界叛徒！”
罪孽
楚小来不曾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心知孙悟空取经路上曾杀死数千妖怪，自己身为众妖之首，此时此刻，却是难以决策。
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众妖齐声附和道：“我们要按妖界法规，要求审判孙悟空！”
楚小来骑虎难下，小声道：“大圣，你明知此行凶险，为何还要执意前来？”
孙悟空“哈哈”一笑道：“俺老孙只有回来这里，才会觉得心安理得，只有在众妖面前接受惩处，才可以洗刷我这满身的罪孽！”
楚小来左右为难道：“那。。。那你要我怎么办？”
孙悟空干枯的右手按在楚小来的肩膀上朗声道：“我来这里一是为了哪吒，但最重要的是寻求心灵最后的栖息地，这是我甘心情愿的，我要求被众兄弟审判裁决！你作为妖尊，还有很长很艰巨的路途要走，今天就让我圆了这个心愿吧！”
楚小来望着孙悟空坚毅的目光，坚定的点点头。
慕星听闻一切，双目红肿，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嘴上恳求道：“小黑！不要！不要这样！”
楚小来听而未闻，毅然转身对蚩尤道：“吩咐下去，按照妖界规矩审判孙悟空！”
蚩尤听令转身对一个鹿妖道：“执事，请你登记死在孙悟空手下的族胞兄弟名单，让他们的子嗣亲人，队列出阵。”
那鹿妖打了个稽首，转身走入了妖群。
楚小来眼望着孙悟空那沧桑的面容，一瞬间的难过无以复加。曾经的齐天大圣、斗战胜佛，如今的一只行将就木的老妖，怎么看也无法把那个曾经威风八面、一根如意金箍棒上天入地战尽三界无敌手的孙悟空和眼前这个佝偻落魄的猴子联系在一起。造化如斯，世间事轮回反复，正应了那句“万般皆造化，半点不由人”。
那鹿妖在人群里逡巡，片刻便重回队前，他颤抖的手里捧着一张枯黄的绸缎，直递到蚩尤手里。蚩尤看都不看接过来送到楚小来面前。
楚小来目光一扫，绸缎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楚小来心中不忍，重推给蚩尤道：“念出来！”
蚩尤稍愣片刻，看了看孙悟空，又看了看楚小来，转身把绸缎递给鹿妖道：“面向族胞兄弟，大声念出来！”
鹿妖点头，转过身把绸缎捧平举到胸前，他清了清嗓子道：
“混世魔王硕鼠氏、白衣秀士白花蛇、凌虚子苍狼氏、青吟山白骨夫人、九尾狐狸、艾叶花皮豹子精、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琵琶洞蝎子精、六耳猕猴、玄英洞犀牛三妖、玉面狐狸、九头虫、鲇鱼怪、黑鱼精、孤直公、凌空子、拂云叟、劲节十八公、杏仙、驼罗庄巨蟒怪、盘丝洞七体蜘蛛、百眼魔君、蜜、蚂、蠦、班、蜢、蜡、蜻等等，除寻不及子嗣后裔者共计九九八十一个无辜枉死在猴妖孙悟空手下。”
鹿妖念完，垂首立于一边。蚩尤看了一眼楚小来，犹豫半晌道：“清点完毕、请妖尊陛下发落！”
自裁
楚小来静静立于风中，默默的注视着那万众一言不发等待自己裁决的众妖，楚小来心头黯然，深呼一口气道：“按妖界之规，当如何处置？”
蚩尤头也不抬道：“凡妖叛逆族胞者，凌迟处死，驱散三魂七魄，残肢永压涤心池底。”
楚小来心底冰寒，喃喃自语道：“这个。。。这个——”
孙悟空苍凉一笑，大踏步走到楚小来跟前道：“妖尊，请容许俺老孙说两句。”
楚小来心底彷徨，“哦”了一声，侧身道：“大圣请讲！”
孙悟空转过身迎上万众喷火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道：“俺老孙自打出道一来，心性高傲不受约束，心魔衍生被人谗言利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数百年来死于俺老孙手上的族胞手足兄弟不计其数，俺老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妖，妖界是俺老孙的家，这所有的妖界众生俱是俺老孙家人，俺老孙一时鬼迷心窍枉杀了数众家人，罪孽滔天覆海，天地不容。俺老孙虔心忏悔，希望可以在风烛残年，落叶归根，不再终日流离漂泊在外。你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俺老孙即便鲜血洒尽，也绝不皱皱眉头！”
说着，孙悟空双腿直直跪于泥沙之间，垂首闭目，不再言语。
众妖见状，感怀孙悟空豪气干云、坦诚肺腑的话语，良久竟无一人上前寻仇。
一棵松树妖气不过，手中攥紧一把匕首，悻悻走上前来，望着跪在面前等待处决的孙悟空道：“孙悟空，我叔父孤直公一介草木之躯，和那金蝉子也只是品经论道，并未起歹劣之心，你为何不顾情谊，残忍将其杀害？”
孙悟空道：“孤直公、凌空子、拂云叟、劲节十八公、杏仙等虽是死于天篷之手，但也算间接为俺老孙所害。此仇当报，你尽管下手吧！”
孙悟空说着复把头垂下。那松树妖见状，手中匕首竟难以落下分毫，他犹豫半晌，一顿足踹在孙悟空肩膀上，松树妖道：“叔父自小教导，莫贪嗔、莫含仇，有容方大、无欲则刚，此仇揭过，我已为叔父报仇！”
说着，松树妖丢掉匕首大踏步迈回了妖群。
众妖见状，纷纷效仿，个个上前啐一口，踢一脚算是揭过仇怨。
众妖心知肚明当时孙悟空道不同、各为其主各司其职，因而才犯下了这有违伦常之罪孽，此刻上前口吐脚踹，又眼见孙悟空风烛残年，仍旧如此重情重义，心底俱生怜悯，下意识都原谅了他，
孙悟空默默承受着一切，在他的内心深处曾经有一个心结，那个心结纠缠了他数千年，他一直活在阴影和深深的自责里，曾经的光鲜浮华却终日郁郁寡欢；如今的众矢之的，却没来由的一阵轻松。心病总需心药医，此时此刻孙悟空真的是彻底放下了。
所以当他在所有人眼里不可理喻的放肆大笑时，楚小来深深看见了他那颗因千年寂寞而千疮百孔的心，那颗本已衰老却依旧满腔热血的心。
孙悟空自裁了，在众妖面前，他以燃尽生命为代价全身毫毛纷纷离体幻化成千万把七彩斑斓的匕首，生命燃尽的炫彩之光呼啸而去，千万把匕首支离破碎的牵缠着孙悟空这一生辉煌而又尴尬的记忆，一窝蜂的刺进了孙悟空全身上下。
回光返照间，孙悟空双目泛出血泪，喃喃低语道：“我——不后悔，曾经是一只妖！”
燃烧
孙悟空的一生，传奇而辉煌，可是结局却如此的无言。每个人都有不堪、都有这样那样的过失，但能做到如孙悟空一般者，却寥寥无几。侠之大者、大爱无言。当一切烟消云散、尘埃落定之时，究竟甘或不甘，成功或失败，也许只能留给后世人去评价、去揣摩。只是犹记得那年一个无忧无虑、敢作敢为的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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