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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海录-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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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招,左手前伸,右手的刀收往这里,竟是要用左手挡住。
十娘的刀快要对上他的左手时候,见当年那双修长洁白的手,今日已是伤痕累累,也不知他吃了多少苦,手里的力气收了几分,那刀擦着宁展鹏的左手滑过,和宁展鹏的刀软软对上。
宁展鹏本是要用自己的左手生生对上,谁知临到头来,这刀竟换了方向,心里不由好奇,抬头看时,见对面十娘眼里似乎有泪。此时宁展鹏也不及思量,手里的刀又挥向她:“第六刀,郑一嫂接了。”
十娘的身子就如风中的树枝一样柔软,弯腰往左跨,宁展鹏的刀又刺向空处。第七刀,第八刀,直到第九刀时候,都是打个平手,不分胜负,眼看就到最后一刀,宁展鹏心里有些急躁,自己死了事小,只是爹爹的冤屈再也洗不清了,收刀回来,嘴里喃喃念了一句。
他说的是家乡的土语,旁人离的远也听不懂,十娘却听的清清楚楚,爹爹,你要佑我。爹爹,十娘眼里的酸涩是受不住的,看着对面那个手执刀正欲出招的男子,当年清秀斯文,只知在书房读书的少年,经过这十多年的风霜。脸上已经有了被时光刻出的纹路,那双只知握笔的手已变得关节粗大,鬓边不知是被灯光照的,还是本已生了白发。
爹娘已经死去,小妹当日没有逃出,定是被卖为官奴,不晓得在哪家府邸受罪,他从小受的是爹爹的教导,自然以为天子圣明而受宵小蒙蔽,爹爹受了冤屈,他所想的自然是努力拼命,等有朝一日为爹爹洗清冤屈。
看着他身上着的武官服色,只怕哥哥也是变换了姓名,不然当日秋草怎么会以为宁家绝无后人。宁展鹏念完,手里的刀再次挥出,那刀在半空中变个式子,最后才冲着十娘的腿而来,十娘却似木塑一般,竟没有躲避。
围着的海匪发出惊呼,十娘猛然醒来,这是什么时候,还能容得下自己分心,只是此时用刀已来不及,十娘身子一矮,竟滚到地上,宁展鹏的刀是冲着她小腿而来的,当十娘往地上一滚时候,那刀也擦着她头发过去,刀风削下她几根头发,飘散在空中,海风一吹,就此带到大海深处。
宁展鹏收回刀,心里暗叫一声侥幸,若不是这强盗婆突然愣住,自己这最后一刀,只怕也碰不到她。
周围的海匪心里都极奇怪,要照了方才,十娘远在此人之上,为何这最后一刀险些没避过去。十娘却已经站直,脸上的神色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口赞道:“宁大人好刀法。”
宁展鹏拱手道:“承让。”十娘看着他的一言一行,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已是个死掉的人了,况且,宁淑瑛在自己心里也是死掉的了,眼微微一眯:“来人,把宁大人送上船,让他们回去。”
小张有些不满:“一嫂,我,”十娘并没看他:“我知道,擒住他是你的头功,只是我也是说到做到的人。”宁展鹏这时才觉得浑身的汗都出来,对着十娘又是一礼:“多谢。”十娘闭眼不去看他,睁开眼时脸上已有笑容:“宁大人,下次再会,绝不会如此。”
宁展鹏也知道自己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又行一礼,才和那些喜极而泣的兵丁们被海匪带下去了。看着他的背影,十娘最后一丝不舍也已不见,开口问一直没说话的万阿蛟:“阿保他们?还没回来吗?”万阿蛟摇头,十娘的手在袖子里牢牢握住,然后放开:“回航吧。”
尽管十娘的声音竭力平静,可周围的人都能听出她话里的疲惫,回航就是再不等阿保他们了,不管他们是生是死,都不管了,十娘觉得喉头有些甜味。今夜的事情本该让自己欢欣鼓舞,可是没有了阿保?十娘的眼猛然睁开,难道不知什么时候起,阿保已经被自己记在心口了?
周围的人在听到回航的命令后,有人已经问出:“还不见阿保他们。”但很快就被人拉下去,生死对他们来说是常见惯的,甲板上不出一会就只剩下十娘一人。海风吹着她的头发,听着海浪的声音。再过一会,这艘船会重新出发,回到龙澳岛,经此一役,官兵们起码会有一两年不会轻易出动,这对他们来说是个极好的消息。
而且,黑家帮那些心怀异志的人,也会收敛很多,比如万阿蛟,还比如在岛上的汪二,十娘拢紧衣服,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竟没有预想的那么高兴,是因为方才离去的哥哥,还是因为阿保?
十娘微微一叹,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站直身子,传来的是有人激动地发颤的声音:“一嫂,阿保他们回来了。”回来了?十娘只觉得一股气在全身激荡,她转身,看着来报信的小张,尽量平静的问:“当着?”
小张已经激动不已,用手胡乱摸把脸,只是点头,在灯光照射下,十娘已经看见万阿蛟几乎是半搂半拖地把阿保拖了过来。阿保面色苍白,头上身上还在流着水,身后跟着的其他几个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都是面色苍白,毫无力气。
一二三四,十娘细细数了一遍,总共去了十个人,只回来了四个,不过总比方才以为的一个都没回来要好。十娘此时才觉得浑身一松,本该上前去迎接阿保,但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了,迎着灯光,阿保那已疲惫至极的双眼在看到十娘时候眼里猛然闪出亮光。
这自然不会被十娘忽视,十娘觉得有种暖意蔓延全身,脸上的笑容含有无限的关心,阿保已来到她面前,十娘刚伸出手,阿保只吐出一句:“一嫂,幸不辱命。”就扑通一声昏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保终于回来了
40
40、臣服 。。。
阿保耳边能听到众人的惊呼声,还有十娘温柔但急促的声音:“快,快去寻人医治。”阿保听出她的关心,很想开口说自己不碍事的,但不说嘴巴里面一直干涩发苦,张不开嘴,连眼皮都重的没办法睁开。
阿保使劲把眼睁开,眼前光亮耀眼,他看不到十娘在什么地方,想抬起手挥动也抬不起来,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说:“我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但看在大家的眼里不过他的眼睛略睁了睁,发出像蚊子叫的声音罢了。
十娘正在叫人打盆清水过来洗他的伤口,昨日白天中的火铳,虽然血止住了,但里面的铁弹没取出来,再加上这一夜劳累,又在水里泡了一两个时辰,伤口处早肿成一个大包,见他还睁眼说话。
十娘用清水擦着他的伤口,温柔地说:“你好好歇息,不要说话。”十娘的声音听在阿保耳里,比最上等的止痛药还有效,他的眼重新闭上,唇边有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十娘起身让开,医生上前来,从医囊里拿出一把小银刀,在火上烤一烤后往阿保的肩膀上点一点,找准合适的位置之后,猛地切开了。
阿保虽在昏迷之中,也能感到原本已疼的麻木的伤口处传来一阵直入心肺的疼痛,他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大叫,双手抓住了身下垫着的床单。
十娘看见随着刀落,本已凝固的鲜血又流了出来,再听到阿保的那声大叫,这些事本是她见惯的,但这时却觉得看不下去,只是对舱里的人说了一句:“照顾好他们。”就转身出舱。
此时已天光大亮,天边的鱼肚白早已换成绯红色的霞光,船正走在回龙澳岛的路上,十娘站在船头,感受到海风轻柔地吹在自己身上。本该十分兴奋的她现在内心却一片平静,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十娘没有回头,只是扶着船舷看着大海:“你看,这海那么大,好像一眼望不到边,但就算是望不到边的地方,也要能听到我的名字。”
响起的果然是万阿蛟的笑声:“一嫂的志向,果然不输男子。”十娘这才转头看着他,初升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秀美的脸就像能发光一样,瞬间万阿蛟有些不敢逼视,十娘轻笑:“那么,你黑家帮的人,现在知道我不光是会使计的人了吧?”万阿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问的整个人愣在那里。
十娘却不管他,还是看着大海,被霞光映照的大海此时呈现的是极瑰丽的玫瑰色,十娘等着,身后传来跪地的声音,接着是万阿蛟的话:“从此之后,定当效忠一嫂,再无二心。”
十娘扬眉,脸上的笑容有些恣意,虽然答案是自己料到的,但没亲耳听到之前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转身面对着万阿蛟,并没扶他起来:“那么,汪兄弟他们,也是你去说服了?”
万阿蛟额头上有汗渗出,并不敢抬头去看十娘的脸,十娘的声音依旧平和:“你们总认为你们的计谋都很天衣无缝,其实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龙澳岛在海里,府城那边除非是有人去通风报信,不然发生什么事情,府城那里不出个半年是不知道的,再加上方过完年,那些当官的怎舍得出来剿匪?”
万阿蛟抬头看着十娘,她秀美的脸上并不像平时一样总带着笑,而是十分平静,这样一个女子,又何必以男女之别看轻她呢?万阿蛟开始觉得惭愧,低声道:“是,汪二叔和我们几个人商量了,总不能这么轻易就让你拿走黑家帮,这才遣人去府城通风报信。”
十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呢?”万阿蛟的脸有丝红:“然后,然后就是……”
“然后就是等我出来之后,你们几个在岛上的里应外合,把黑帮主救出来,再杀了我的人,然后重新奉黑帮主为寨主,是不是?”
十娘说的当然是真的,万阿蛟不晓得自己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十娘继续说下去:“如果我败了,那是最好的,如果我没有败,等回到岛里的时候,我这里打了仗,自然是人人疲惫,你们也好把我囚住,是不是?”
万阿蛟有些口吃,十娘叹气:“你起来吧。”万阿蛟站起身,十娘用手指着前后的船只:“那你们可知道,就是你们这些念头,我们这次损了多少人?”万阿蛟当然知道,虽然昨夜官兵伤的不少,但自己这边也死了一百来人,现在躺在舱里等着医治的还有一百多人。
万阿蛟不说话,十娘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总是觉得,想要什么东西就来抢,自然看不起以计谋得胜的了,可是能用计谋,让弟兄们少流些血,少吃些苦头,这有什么不好?”
十娘略顿一顿:“况且,里面不只有原本我们的弟兄,还有原来你黑家帮的兄弟,这些,你们想过吗?”万阿蛟的头猛地抬起:“但……”十娘不等他说完,丢出一把钢刀:“但你也不甘居于女人之下?”万阿蛟微微点头,十娘袖中的匕首已经出手:“那我们就比试比试,看我这个女人是不是只会计谋?”
万阿蛟初不肯答应,想一想还是捡起钢刀,对十娘做个请的手势,十娘仍然站在那里,手里还是那把短小的匕首。万阿蛟是黑家帮里出色的人物,拳脚刀枪自然都有涉猎,那刀带着杀气就冲向十娘。
这刀来势汹汹,万阿蛟也带了十分的把握,况且他昨夜见过十娘和宁展鹏比划,对十娘的回避身形也有些了解,刀一出手,就封住了十娘的所有退路。
十娘不免心里赞一声好,幸好还曾见他比划过,脚尖一点,竟往后仰去,后面是船舷,万阿蛟只封住她前面和左右,船舷是没有注意的,也没料到十娘竟会往船舷上去,这刀就少了目标。
十娘趁他的刀未及收回时候,人贴着船舷滑了过去,手里的匕首轻轻一挥,就往万阿蛟的腿上去了。万阿蛟本用了十二分的精神防备,当然注意到十娘的匕首往自己腿上来,左脚踢出,就要把匕首踢飞。谁知十娘本来的目标就不是用匕首伤他,而是万阿蛟一直没注意到的右手,右手已经伸出,拉住万阿蛟的右腿。
万阿蛟没有防备,竟被她拉的往前一扑,十娘趁他往前扑的时候已经迅速站起身,手变成肘往他后背打去,万阿蛟吃疼,手上的刀哐啷一声落地。
不等他伸手去捡刀,十娘的左脚一踢,那刀已飞出了船,掉入大海,十娘站定,笑吟吟道:“你输了。”万阿蛟满面通红,不知道是方才使力太过还是被初升的阳光照红,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对十娘抱拳行礼就下去了。
十娘看着他的背影进了船舱,用手拍拍船舷,只觉得浑身轻松,黑家帮,现在才算真正归附了自己,这片海,是属于自己的,没人能夺走。
阿保只觉得自己是在从来没到过的地方,触目所及,都是延绵不断的黄沙,但不是像沙滩那么湿润,而是干的能刮破人的皮肤。
难道这就是曾听人说起过的沙漠,那种一滴水都没有的地方?看着天上火辣辣的太阳,阿保只觉得心肝肠肺,没有一处不是干渴的,
头上的太阳烤的人都要出油,脚下的黄沙让人的脚底板都要被烫破,阿保从黄沙里拨出一只脚,但另一只脚又被陷进去,走啊走,没有一丝绿色,只有这一片看不到头的黄色沙子,除了口干,还觉得身上疼痛无比。
艰难地爬上一个沙堆,坐在那里大口喘气,自己不应该是在大海上吗?怎么会来到这里,想着海,前面突然冒出一片蓝色,阿保兴奋地往那里笨去,原来这不是什么沙漠,而是一个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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