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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买骨-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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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程渲的名字,莫牙拘着的神色一下子舒展开来,周身都洋溢出快活,嘴巴跟漏了一样,“认识程渲之前,我也没见过许多人,认识程渲之后…就再也看不见别的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原本还挺烦她,瞎子还傲气,您说,会卜卦的瞎子有什么好神气的?可处着处着,就再也离不开…”

萧妃感怀道:“本宫的陵儿,也曾经和你一样,眼睛里只看得见一个人…”

——额…莫牙的快活刹那间灰飞烟灭。那个人,不就是自己的程渲么?闹心,本想把萧妃绕进去,自己却弄了个不痛快——还是自找的那种。

——“陵儿之前格外留意程渲,也是因为…她和那个人…有几分相似…”萧妃絮絮说着,顾不得去看莫牙有些呆滞的表情。

相似…莫牙喉咙动了动——不就是都瞎的呗…

莫牙来之前已经想好,借太子夫妇感情不和,把话题扯到修儿身上,再适时的引着萧妃去城里那间小庵堂,时间定下,程渲会想法子把穆陵也带去那里…

这会儿可好,萧妃没完没了和自己说起程渲和穆陵的旧事,牙牙心里不痛快,是很不痛快。

莫牙还是高估了自己——他的心眼儿…实在是太小,还是没法治那种。想起程渲和穆陵朝夕相处的那些年…莫牙喉咙里又涌出了醋味儿。

莫牙也不知道这场关于旧人的无趣对话是怎么终结的,最后他捧着一堆好看的锦盒,在宫人们艳羡的目光里僵硬的出了宫。

莫牙离开,萧妃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儿子对周玥儿的冷淡,都是源于对修儿的无法忘怀吧。儿子专情固执,这是好处,也是束缚。

——“福朵?”

“奴婢在。”福朵拾掇着物件应道。

萧妃低思片刻,道:“明天…是萧氏族人的忌日…”

福朵抖直身体,“就是明天。不过…娘娘您之前提过,太子殿下还在大婚里,今年族人的忌日,就搁着不用去了,由奴婢去替您和殿下上香就好…娘娘?”

萧妃闭上眼睛又想了会儿,轻声道:“本宫记得,修儿过世后,太子替她亲手制了一块灵位,也供奉在庵堂里。”

福朵点头,“是,奴婢也见过,灵位前供着长明灯。”

“本宫不信鬼神之说。”萧妃低语,“但解铃还须系铃人…修儿和太子毕竟有那么多年的情意在,本宫…趁着明天,去给修儿上柱香…如何?”

福朵低头想了想,附和着道,“修儿在天之灵,知道娘娘还记挂着她,也会觉得高兴吧。太子大婚是喜事,修儿卦师明事理识大体,应该会明白娘娘的苦心。”

“那就是了。”萧妃深吸了口气,招呼福朵靠近些,“明天,本宫还和往年一样…你照着安排。太子那边…就不用知会了。玥儿再大度,也是个新婚的女儿家,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福朵机敏,会意道:“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客栈

万事尽在把握的莫牙第一次有些挫败,牙牙一向以智慧自居,可这次居然没能完成和程渲的计划,没能开口把萧妃往庵堂引…萧妃一年也没几次机会去那里,错过这次,难不成穆陵要再等上一年半载?

——“程渲…”莫牙愧疚道,“谁知道萧妃嘴巴漏了似的说了那么多你和穆陵的旧事…听的我牙痒痒心里烦的慌,这才忘了提起庵堂那茬…怪我。”

“也许…本来是行不通的路。”程渲低头道,“五哥心情不大好,就算你说服萧妃,五哥也应该不会跟我过去…算了。”

“一定还会有别的机会。”莫牙肯定道,“人在做天在看,我不信唐晓可以得意很久。也许…日子一天天过去,萧妃自己能看出儿子破绽也说不定…”

——“我就怕…”程渲叹了一声,“五哥…没有耐心等到那时候。”

这一天,是萧非烟蜀中母亲的忌日,萧氏本来就不多的族人都在那场大旱里饿死,萧妃就把母亲过世的日子定做了所有人的忌日,每年的这天都会悄悄出宫,来给故人上香祭拜,儿子穆陵没有要事也多会跟来。

宫廷女眷出宫不便,即使做到了妃位,萧妃出宫还是低调的很,不过一顶素色小轿,只带着福朵一个贴身婢女,借着暮色的掩护从偏门出宫,在庵堂也待不过一炷香工夫。

萧妃每年来拜祭已经成了惯例,庵堂的老姑子早早就把内外打扫的干干净净,萧妃母子不喜欢摆场,老姑子备下素香,守在庵堂外候着皇宫来客。

深秋入夜早,申时才过,天色就已经暗下,街上也不见行人,稀疏的脚步声缓缓走近,老姑子抬头张望着,看见熟悉的青色轿顶,赶忙迎了上去。

轿子停下,福朵掀开轿帘,萧妃一身白绢素衣,发髻松松绾起,只戴了支牛角簪子,那还是她从蜀中进宫时,母亲亲手给她戴上的东西,这一别,就再也没有活着相见。

——“娘娘来了。”老姑子屈了屈膝,“师太在里面等着您。”

萧妃颔首示意,手心搭在福朵的手肘上,迈进了庵堂的门槛。老姑子引着轿夫在街角等着,有四下看了看,小心的把门关紧。

总是闭目不动的老师太闻见萧妃主仆的脚步声,难得的止住动作,张开苍老的眼睛动了动,“贫尼见过娘娘。”

“师太客气。”萧妃见老师太的眼睛似乎在寻着什么,略微想了想就明白过来,“师太是见本宫的陵儿没有过来么?陵儿才大婚没几天,本宫就没有带他一起,过会儿,本宫替他多上几炷香便是。”

——“噢。”师太低咛一声,木鱼声又响起。

“额?”关上门走来的老姑子疑声道,“太子他?…”老姑子踌躇的没有说下去。

“怎么?”福朵蹙了蹙眉,“师太怎么不说下去?”

老姑子怯怯看了眼师太,见师太敲着木鱼也没有阻止自己,老姑子顿了顿心神,道:“前天晚上,太子殿下来过这里。”

——“陵儿…前夜来过?”萧妃错愕的退后几步,“大婚档口,他还会过来这里?”

老姑子点头道:“待了半柱香工夫,说了些话,连口热茶都没喝就匆匆回去了,怎么,他没有告诉娘娘您么?”

福朵扶住萧妃,“殿下向来有自己的主意,他进进出出也不用都和娘娘知会的。”

“这样…”老姑子若有所思,回忆着道,“殿下前夜一身黑色便服,对了…”老姑子看向摆着牌位的案桌,指着长明灯道,“殿下走后我才发现,殿下把修儿的牌位…带走了。”

——“修儿…”萧妃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向前,绿色的眼睛渗出哀色,“陵儿真是放不下她…”

福朵赶忙道:“娘娘,殿下在大婚档口带走修儿的牌位,这该是打算放下才对。”

——“是么…”萧妃周身涌出一股从没有过的寒意,“可为什么…本宫有些害怕…”

福朵看向老姑子,替自己主子问道,“殿下来时,说了些什么没有?神色,可有异样?”

——“这…”老姑子布衣出身,忽然被宫里的人多问几句还是有些慌的,“师太,殿下是和师太聊了几句。”

老师太敲着木鱼没有停下,枯唇微动,低缓道:“太子问贫尼,伊人不在身边,自己又要失尽一切…该如何释怀?”

——“伊人不在,失尽一切?”萧妃脸色微白,“修儿虽然不在了,但他怎么会失去一切?他还有本宫,还有本宫…就算不做储君,他也不会失去所有…”

老姑子眼睛动了动,道:“殿下收起修儿姑娘的牌位,便匆匆离开…那晚的殿下,看着是有些奇怪呐…”

萧妃绕过地上的蒲团,走向放着牌位的案桌,绿眼睛深望着母亲的牌位,修长的手指试着摸去。福朵看出主子的心思,转身对老姑子使了个眼色,老姑子会意,赶忙背身离开去忙乎其他,给这主仆二人腾出地方。

萧妃轻轻拂拭着牌位上的字迹,口中低咛着却不是看见的字样。

——“愿吾儿离苦得福,往生极乐”

☆、120。机智脸

萧妃轻轻拂拭着牌位上的字迹,口中低咛着却不是看见的字样。

——“愿吾儿离苦得福,往生极乐”

岳阳,长街

莫牙今天不用在宫里当值,早早的就在司天监外等着程渲,昨儿没办成的事让莫牙心存愧疚,他大早出了双倍价钱在永熙酒楼夺下今天的一例红焖肘子,程渲吃的不多,莫牙打算自己也少吃几口,打包带去给藏匿在旧宅的穆陵尝尝,旧宅不易开伙做饭,最重要的是,穆陵皇子出身,给他锅勺他也不会呐。

穆陵吃了好几天的饼子干粮,也该吃些好的补补——莫牙心里总有些愧意不是。

深秋入夜早,程渲出来的时候,司天监的下人正在大门口掌灯,嫣红的灯火恰恰照在程渲的脸上,虽然她对莫牙笑着,但莫牙还是可以看见她藏着的愁绪。

——“今天我订了红焖肘子。”莫牙低笑,“赶紧去吃热乎的。”

掌灯的下人听见肘子二字,喉咙咽了咽,眼前这两位一个是司天监卦师,一个是太医院太医,那可是朝廷双职工,一个月俸禄少说也有小几十两,肘子尔尔,自然是不在话下。

——真是羡慕死人。

程渲靠着莫牙走进永熙酒楼,步履沉缓,隐隐有着心事一般。

“程渲。”莫牙夹起肘子最好的那块旋肉放进程渲碗里,“你吃呐。回头再给你五哥带些好菜回去,放心,我点了不少好东西…程渲?”

程渲盯着案桌上的筷子筒眼睛眨也不眨,莫牙顺着看去,筒子里也不过就是一把竹筷子,永熙是大酒楼,竹筷不似寻常布衣家用的细竹,每一根都是上好的翠竹杆所制…这有啥好看的?

程渲抽出一把翠竹筷,手心紧握闭目想着什么。

程渲不会做没有来由的事,莫牙不再出声,托腮看着程渲若有所思的模样。自己金针引路制成的这张脸,真是鬼斧神工,笑时好看,恼时也好看,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时候更是好看。

程渲忽的睁眼,莫牙赶忙瞥了黑亮的眼睛做望天状。程渲抽出一支竹筷夹在指尖,把余下的竹筷分做两堆,四支四支分出,拨弄着心算着什么。

莫牙终是好奇,忍不住撇脸偷偷去看。轻声道:“筷子是用来吃饭的,也可以算卦?程渲,你怎么什么都会?”

程渲浅笑,“我就是靠算卦吃饭,我也只会这个了。”

程渲抬眼看了看莫牙,继续道:“竹筷占卜,用的是大衍法,正统的大衍用的是蓍草,又叫做大衍筮法。蓍草手边不是随时可以找到,也可以用竹签子和筷子替代,我一眼看到这把竹筷,就想卜上一卦…”

——“哦?”莫牙疑道,“你要卜什么?”

程渲黠气一笑,“你很会就会知道。”

程渲把数出来的筷子按少阴,少阳默默记下,每三次得一爻,连得六爻,本卦既成。

莫牙见程渲只是看着,都没做记录,惊道:“神婆子,刚刚你连演十八次,你都记在心里?不会记错?”

程渲没有抬头:“人身上那么多穴位,你不也记得一清二楚,闭着眼睛也不会出错?”

——“这倒是。”莫牙露出小小的得意,“八百多个穴位,我倒着都能背出来…”

——“我卜到了一个鼎卦。”程渲打断道。

“鼎卦?鼎卦是什么?”莫牙眨了眨眼。

“离久必合,巽下离上,就是鼎卦。”程渲收起桌上的竹筷,“巽是风,往西南去。萧氏的祠堂就在岳阳的西南角…是不是?”

“是…”莫牙点头,“你刚刚卜的是…”

“我卜的是五哥能不能母子重逢。”程渲把竹筷一股脑塞进筒子里,“卦象意指西南,呈离久必合的态势。莫牙,今晚…萧妃应该就在那里。”

——“啊?”莫牙咂舌,“我没和她说起…怎么会?”

程渲捶了捶莫牙的手肘,“你绝世聪明,也许是无意中哪句话触到了萧妃心上,你没有察觉,但她却听了进去…不然怎么说你厉害呢。”

这话莫牙爱听,身子飘飘然好似要升天。莫牙忽的从九霄惊醒,一拍大腿道:“可是,天都黑了,宫里的人在外头也待不了很久…还来得及带你五哥过去么?”

——“所以…”程渲站起身,“吃不了肘子了,我去庵堂留下萧妃,你…把五哥带去那里…”

“啊?”莫牙虎躯一震,“为什么不倒过来?我怎么劝得了那头犟驴?他是你五哥,得程渲你去呐…”

——“因为你…聪明绝顶!”

见程渲已经挥舞着手臂走出去老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为抢吃肘子吵翻弃桌离开。莫牙追出去几步,吼叫着店小二,“帮我把这肘子包起来,回头我来取啊…”

酒楼外,程渲已经借着夜色的掩护拐进小巷,莫牙恼恨的跺着脚,穆陵不愿意惊动母亲,自己总不能把一个威武的练家子打晕拖过半个岳阳城…难,实在太难。

眼见时候不早,莫牙忿忿扭头,撒腿就往旧宅奔去。

岳阳城,庵堂

见自己主子抚着母亲的牌位口中低念有词,福朵也是没有靠近,她谦顺的站在萧妃半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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