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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芳华-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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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多远的路,我都能找到你。”他听到自己气喘吁吁道。

那是宁墨谷贪玩,跟着其他部落路过的迎亲队伍,远离了他们的营地。

宁墨谷那时候才十一岁,在草原上迷路了。

那时候,他很天真好动。

颜浧六天没日没夜的寻找,终于在一处山丘后面,找到了孤立无援的弟弟。

他告诉弟弟,他永远能找到他,他们兄弟是一体的。

“我痛恨杀戮,首领已经疯了,他又要征战,流血受伤的都是部众。我们离开草原,去孔雀河道求道吧。”颜浧又说。

他对面的男孩子,仍是崇敬他,他说什么,他弟弟都点头答应。

他们就收拾行囊,丢下了丰厚的牛马羊,还有奴隶,连夜带着他们的金子,离开了草原。

他们放弃了安稳富足的生活。

他们慢慢长大了,他眼前的男孩子,从稚嫩幼小的模样,变成了颀长俊朗的小伙子。

他的弟弟,有了自己的主见,开始会和他争得面红耳赤。

“……你杀了人!”他打了宁墨谷一巴掌,“你居然无动于衷!”

宁墨谷再也不是依顺的模样,而是委屈辩解道:“那是奴隶,咱们在草原也宰羊宰牛,怎么就不能杀奴隶?”

他们大吵了起来。

奴隶和牛马一样,都是财产,宁墨谷不懂颜浧为何生气。

越吵越烈,宁墨谷一开始的恭敬,全变成了怒火。

“你事事管着我,你自己没杀过人吗?萨满是怎么死,你都忘记了吧?你能天天看着我?等哪一天你走了,管不到我的时候,我就把所有人都杀光。”宁墨谷暴怒,甩手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宁墨谷又回来了,脸上五指印痕清晰可见。见颜浧还在生气,宁墨谷跪在他脚边。

“哥,我是想学道,他们说学道就是要凝聚煞气,必须杀了奴隶。你不愿意,我以后不跟他们学就是了。”宁墨谷软声道。

颜浧的气就消了。

他们兄弟相依为命,再大的误会,也能在半个时辰内消弭。

“孔雀河道的术法,不适合咱们中原人,我们在草原长大,血管里却是汉人的血。走吧,我们离开这里。”颜浧道。

宁墨谷已经能自立了,但他还是跟着他哥哥走了。

这是他们第三次离开熟悉的地方,而且每次都要颜浧要求的。

宁墨谷向往安定,却毫无怨言跟着他哥哥走。

对于他而言,哥哥才是家。

他们来到了中土。

再后来,师父赶宁墨谷走的时候,颜浧却不肯走了。

宁墨谷不管多么委屈,只要颜浧要走,他就会跟着;可颜浧却不。

“我们从小相依为命,如今你大了,我不该约束你,你去走自己的路。”颜浧如此道。

宁墨谷冷笑:“哥,你是不想跟我走吧?你要走的时候,我可没犹豫就跟着你了!”

“你不是小孩子了。”颜浧叹气,“我们兄弟以后也有会自己的家,就此分开,反而更妥当。”

“随你!”宁墨谷冷声道,他转身就走了。

再后来,颜浧的眼前闪过新房,以及新房里忐忑不安的新娘。

他坐到她身边,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头埋在膝盖里呜呜哭了。

“落落……”

哭声渐远,少女的面容清晰起来,她站在高高的祭台上,衣袂迎风飘逸,妩媚而庄严,温柔喊他:“师兄。”

她的眼神,已经没了失落,全是浓浓的爱慕。

“将军,将军!您听到见吗将军?”

“还有气,快上岸去找大夫,快啊!”

颜浧被人抱起来,一阵剧痛中,他意识涣散,渐渐失去了神志。

第191章兄弟情

颜浧一直在梦里。

前世今生的画卷,一点点在眼前展开。

他生于赵州,父母是小生意人,精明又安于本分,操持着家业。

他五岁的那年,赵州城破,父母都死在蒙古兵的马刀之下,他抱着两岁的幼弟,躲在草堆里。

他们啃了几天草根,逃出了赵州城,往西北的大漠而去。

他才五岁,带着弟弟的时候,脚都走破了,步步血痕。

刚踏入大漠,他们就遇到了一个中年萨满,他收留他们做“那可儿”,也就是门户奴隶。

他们以为遇到了恩人,却是遇到了魔鬼。

萨满性情暴虐,喜怒无常。

往后的几年,他们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屈辱,打骂更成了家常便饭。

再后来,他杀了萨满。

他和弟弟相依为命,他是长兄,像父亲一样教育弟弟,辅佐弟弟。

他伪装的祭祀法师,深受部落百姓的爱戴,他不过十三四岁就功成名就,拥有自己的牛羊和奴隶。

直到进入中原,颜浧才明白一件事:他弟弟在他的庇护之下,任性妄为,是非不分。

颜浧不是一个好的“父亲”,他对弟弟的疼爱过头、约束不足。

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才让颜浧处处放纵弟弟。

想到了自己的亲弟弟,颜浧心中大恸,流下热泪。

“……将军?”他耳边传来惊喜的声音,“将军他流眼泪了,是不是快要醒了?”

“快去请王神医!”

一番忙碌,颜浧隐隐约约感觉有人按他的脉。

声音渐渐远了,耳旁的话听不清。他又回到了梦里。

他和弟弟相依为命,后来他有了自己的师父,也有了自己的妻子。

“还是不醒?”

“还有半个月就要等京师了,京里的太医会有法子的。”

颜浧浑浑噩噩,似把两辈子都经过过了,他在九月初的黄昏醒过来。

河面上金风细细,温暖而凉爽。晚霞照进了船舱。

他动了下。浑身都疼。

“将军,您醒了?”守着他的随从大喜,“将军醒了。快来人!”

颜浧事后才知道,自己九死一生,被淳宁郡主捅了刀,倒在血泊里。

随从上岸去请了位神医。缝合了伤口,施针用药。颜浧一直有单弱的呼吸,却陷入了沉睡。

从出事到现在,已经快四十天了。

随从们一边给颜浧治病,一边让官船进去北上。此刻他们已经快到了京师。

“返程!”颜浧醒过来,沉默坐了半晌,湖州府的事。历历在目。

他想到了陆落,气血翻滚。几乎要跳下船游到湖州去。

“快返程!”颜浧厉喝。

失去记忆后的一切,他都想了起来,他只感觉喉咙里发腥,他情绪太过于激动,吐血不止。

随从都吓坏了。

颜浧想到他的五娘承受那些痛苦,他从心口一直疼到了脑壳。

他快要发狂。

他离开江南已经两个多月,等他的船再次到湖州府时,只怕就是明年正月。

而颜浧重伤未愈,他不能乘坐马车颠簸。

他心急如焚。

醒过来之后,前世的记忆单薄了些,今生的却如潮水般涌进来,几乎淹没了他。

“让船夫们都加快,昼夜不歇!若是腊月初到不了杭州,就把他们扔到河里喂鱼。”颜浧对随从道。

随从有点为难,没敢接话。

一个月的时间,到不了湖州。

可颜浧的话,随从不敢反驳,犹豫了下,随从传令下去,船夫们果然就加快了速度。

颜浧从抓狂的心绪里回神,整顿情绪,问:“疑犯畏罪潜逃,咱们可有损失?”

“没什么损失,死了一人,走失了一人。”随从道。

“死了谁?”

“张别驾。”

“那走失了谁?”颜浧又问。

“李泓李别驾。”

颜浧眼眸阴沉。

官船只有一个底舱,用铁皮浇灌的,沉重而结实,用来关押罪犯最合适了。

底舱只有门,无窗户,李泓负责每日给那群人送饭。

颜浧待他们很苛刻,一日只给一顿,定期看他们是否搞鬼,胳膊有没有接上去。

不成想,还是让他们得逞。

究其因果,是有了内鬼。

李泓就是那个内鬼。

颜浧对李泓一般,没想过提拔他。因为不器重,李泓的秉性如何,颜浧也不了解。

这次就是栽在李泓手里。

颜浧让半途中停船。

他将自己的随从,分成两拨,一拨随着他返回湖州,去找他的五娘;另一拨则护送几位随行的文官,让他们进京去阐明缘故,交代杭州的案子。

颜浧用小船先送了那些人上岸,然后让他们乘车北上,反正快到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时间线从颜浧处的十月,拉回江南的四月初,那时候颜浧刚离开湖州。

陆落家里气氛很好,因为初九他们就有除服了。

颜浧从湖州离开之后,闻氏怕陆落伤心,特意安抚了她几句。

“过去了娘,不必多提。”陆落态度坦然。

她的话,情真意切,在母亲听来却似敷衍。

于是陆落坐下,和闻氏细谈了一番。

她们母女聊了聊颜浧。

闻氏的激动过去了,陆落也心平气和。

陆落还是感激颜浧,让她经历过感情,那是她人生从未有过的体验。

相爱岂无伤?

伤害不过是爱情的一部分,陆落接受了它。

“……我始终记得,父亲匆忙定下我的亲事。”陆落喟然,“这门亲事从开头就不好。”

“你能如此想,娘也放心。”闻氏道,“娘怕你想不开。”

“我心里难过是有的,却不会钻牛角尖。”陆落笑道。

陆落和闻氏闲聊,也趁机对闻氏说起了她的计划。

“再过几天,咱们就正式除服了。”陆落道,“娘,您想过邬大人吗?”

闻氏一怔。

邬予钟,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她最近养育十娘,心里充实,再也没想过他。

“娘,我希望此生,您和邬大人还能有缘。”陆落道。

闻氏大惊:“这怎么可能?”

“当初莲娘跟古树跑了,我还记得她的心甘情愿。娘,您还不如莲娘吗?”陆落问。

莲娘还只是个通房,就生完了十娘,陆其钧对其冷淡,她知晓前途渺茫,就跟着她的初恋情人私奔了。

他们躲进了东北茫茫的丛林。

陆落想起来,就感叹莲娘的勇气。

第192章嫉妒

陆落和母亲谈起了邬予钟。

她想劝母亲,派人去四川找邬予钟,递信给他。

闻氏吃惊看着她女儿。

陆落的建议,耸人听闻。

“这怎么可能?”闻氏苦笑,“我们多大年纪了,还折腾什么?我也是要做外祖母的人了,为老不尊,这辈子的体面全完了。”

她还是像年轻时那样,看重面子,害怕飞短流长。

“那我给他写封信,您可介意?”陆落道。

闻氏不同意:“别招惹他了。他吃过苦,好不容易心里安宁了,再去撩他作甚?”

无端给人希望,又不一定能成,岂不是让他更痛苦?

陆落却坚持。

那是她的老父亲。

陆落一直记得他,也想过去找他的。只是从前还没有除服,去找了他,还要让他等,陆落怕他等得心焦。

等待的痛苦,陆落深有体会,她也等了颜浧两年。

“……你要听话,落儿。”闻氏道,“不必再说他了。”

陆落劝了她很久,好说歹说。她甚至帮闻氏想到了退路:“娘,您可以带着莲娘,去和邬大人隐居,远离湖州或者京城,去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

“那你呢?”

“我要进山。”陆落道,“这是我答应师父的。以后,我要常侍奉师父左右,直到师父仙去。”

闻氏就有点松动。

过了两天,陆落再说这话,还说自己的信已经写好了,派人送给邬予钟。

闻氏沉默,既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反对。

她真的松动了。

“她这几天,肯定也在想莲娘。”陆落总结她母亲松动的原因。

莲娘的勇敢,足以鼓动闻氏那颗循规蹈矩的心。

陆落这些日子也很忙。

当初陆落离京,叔公闻乐喜给了陆落十万两银子,让陆落帮他置办田地和宅子。

陆落没有多买田地,怕引人注目,只买五十亩。足够叔公到江南来衣食无忧的;山地和田庄也买了两处。

除此之外。陆落还帮叔公挑好了院子。

这院子足有十五亩,不大不小。

那是陆落在景耀六年的十月买好的,至今一年半。

那块地离青敖湾很远。差不多是城南到城北的距离,原始风水一般。

陆落用阵法孕养,既不破坏四周邻居们的风水,又增添叔公家里的运势。

这样很难。要慢慢渗透,不能像柏兮的宅子。把四周所有的风水全拉过来。

一年半的孕养,叔公那一片的风水没有被破坏,而是全部增加了些,四邻也得益。

风水变好了。陆落准备重新修葺房舍。

陆家有个管事叫马伧,是闻氏母女初到湖州时,闻氏自己提拔的。忠心耿耿。

陆落也看好他,准备将他给叔公做总管事。

“……马管事。那边院子的修葺,我就交给你了。”陆落道。

马伧道是:“姑娘放心,小人一定尽心尽力。”

陆落就拨出一笔钱给马伧,让他将闻乐喜的院子修葺得精致些。

闻氏也多次去看。

就在陆落忙活修葺叔公的庭院时,滕元娘急匆匆找到了陆落。

“东家,出事了!”滕元娘跑得一脸的汗,气喘吁吁。

她先到陆落家里找,听说陆落在这边,她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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