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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子-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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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南身体僵了一下,手里的酒罐子还没来得及放下,许稷就踮脚吻了上来。唇齿相依之间是果酒甘醇香气,热意侵袭皮肤,叹息声时刻相伴。
彼此的回应都分外热切,更暗藏了一份渴求,压抑了多年,终于甘愿剥开的坦诚与心无旁骛的接纳。
不够尽管如此,对于新手而言,怡情的温热泉池却并不是彼此坦陈与接纳的好地方。王夫南面对面将许稷抱起来,腾出手拿过木匣里的袍子给她披好,离了泉池往屋舍去。
室内炭火烧得旺盛,唯有临窗月光溜进来,温软被褥里许稷露出脸来,年轻的肌肤彼此相贴,体温传递间才能察觉到难灭的热情与迫切。
王夫南长指轻按住她下颚,唇挨近她颈窝,又抬头看向她双眸,微弓起背,声音低哑——
“我是你的了,请你……好好享用。”


☆、第81章【八一】无穷乐
不知不觉四更天,新岁就这样热切地到来。
躯体失控是最直白的感受。月光倾覆之下,仿佛沉醉深海;却仍焦灼难耐,无论如何也觉得不够。许稷蜷起脚趾头;挨在王夫南耳边偶尔小声说话,喘息声在这阒寂冬夜里似乎怎样也无法平息。
温柔也好;热烈也罢,缓急轻重却无一不默契。
皆是领悟力极高之辈;在这件事上简直无师自通,享用起来更是毫不含糊。然而如此一来,最惨烈的后果就是等过了四更两人才互相挨着睡着,不过短暂一个时辰过后;外面天就亮了。
山中鸡鸣犬吠,石瓮寺的钟声也响起来;屋内两人却仍睡得沉沉。
炭盆早冷,皱巴巴的被褥是年轻恣意纵情过的结果。许稷睡得极深,她素来喜欢侧睡,王夫南也就跟着她侧睡;手臂从身后伸到前面;握住她的手,横在小腹前。
然就在两人肌肤相贴温存沉睡之际,大哥许山终于拎着儿子爬起来,推开柴扉放爆竹。火药填进竹筒里,点起来噼里啪啦一阵响,惊得鸡飞狗跳,硫磺味在冷峭山风里久久不散。
小儿捂着耳朵咯咯笑,许山就更来劲,正想再点一个,夫人却从厨舍探出头来说:“大郎,厨舍似乎被人翻过了,你去看看有没其他东西少了的。”
许山一把拎起儿子,将儿子扛在肩上,毫不在意地说:“跟阿爷去抓贼咯!”
沿着走廊一路走,小儿嘻嘻笑,猎犬许松却窜过来,径直往许稷那房奔去。许山顿时警觉起来,放慢脚步走到那门口,双手往上一搭,肩上小儿很配合地屏住了呼吸。
许山猛地一拉,定睛一瞧,只见许稷身边睡了个酷男,肉贴肉挨得可近,连肩头都露在被子外面了,被褥也是一团乱糟糟,简直吓人!
小儿居然认出许稷来:“那个是、是白头发三叔!”
许山目瞪口呆,猛地反应过来:哎呀少儿不宜啊!于是连忙关上门,驮着儿子往厨舍去。小儿说:“为甚么不喊三叔起来哪?”
许山震惊过后则是一脸无可奈何:“十七郎看起来那么壮!你三叔一定累坏了,让他多睡会儿吧……”
小儿不明所以,凑到炉旁等着吃甜汤,许山在外面来来去去走。夫人探出头来说:“又有甚么烦心事了?”
“三郎回来了。”、“回来是好事啊。”、“诶……你不知道……”他想讲又咽了下去,又说:“我出去转一转。”
“半个时辰内记得回来吃早饭哪。”
“知道啦。”许山去谷里散心,在厨舍里待着的小儿却把三叔给卖了:“阿娘阿娘,三叔和一个大伯睡在一块。”
许山妻吓一跳,忙捂了小儿嘴说:“不要乱讲。”
小儿点点头。
另一边,王夫南睁开眼。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知道许山来过,但不想惊动沉睡的许稷就索性装睡到现在。晨光蹑足入屋,猎犬许松在外接连吠了好久,许稷忽然动了一下,转过身将头埋进王某人怀中。
常年积劳和昨晚恣意交欢让她倦得不行,好像要将缺的觉都补回来。
王夫南任她继续睡,直到阳光占满卧房的半壁江山,连被褥也被笼罩其中,许稷这才迷迷糊糊醒来。她单手揽住王夫南的腰,掌心贴在紧致的年轻肌肤上,闭着眼叹口气说:“你在紧张吗?”
“没有。”分明浑身肌肉紧绷的王夫南违心地矢口否认。
“那为甚么这样硬邦邦的?”她仍然闭着眼,像个老道的风流官人,又猝不及防拍了下他臀部:“有点羡慕。”
“不用羡慕,已经是你的了。”王夫南又快要烧起来了,忙抓住她嚣张的手臂:“你太累了,要再睡会儿吗?倘若不睡就起来同兄嫂拜个年讨口饭吃,我有些饿了。”
许稷睡得不算太久,但已十分满足。
于是为了王某人的一口饭,她立刻起来去捡衣服穿。王夫南却兀自将被子一裹,动也不动。许稷套上中衣,转头一看:“捂得这样严实做甚么,又不是没有看过。”她言罢将包袱提过去,翻出一件干净中衣,跪坐下来道:“手伸出来。”
在许稷的正确穿衣“指导”下,王夫南顺利穿好了衣服。她又给他梳好头发,绑上抹额,正色道:“好了。”
王夫南充分放心她的手艺,镜子也懒得照,双手伸过去按住她肩膀,将她转过去,捡起梳子将那花白头发梳顺:“甚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长身体的时候。”许稷毫不在意地说。
王夫南手中梳子顿了顿,又听得她说:“也有好处。譬如可以看起来老气横秋一些,又或者等同辈都到花甲之年,我仍是这个样子,就会给人‘咦你怎么十几年都没有变过’的错觉,当然……如果能活到那时候。”
“你没有信心活久一点吗?”
“本来没有,现在多了一点。”
“因为我吗?”
许稷微微低着头,王夫南伸手过去,将长发撩起,梳上去弄成一个髻盘在顶心,白皙的脖颈就露出来一截,阳光照拂下看起来暖洋洋。
她细想了一会儿:“恩。”转过头,那张脸仍是年轻的,在日光下看着甚至有些发亮。
王夫南怕再看下去又要烧起来,赶紧低咳一声站起来:“我在外面等你。”
许稷套上外袍出门,已时近中午。
许 山正坐在门口愁眉不展,见许稷和王夫南出来,忙起身上前一把拽过许稷,压低声音道:“我知你与王娘子和离一定不好受,但你可不能自暴自弃啊!”说罢竟然有 些嫌弃地瞥了一眼王夫南:“十七郎虽然不坏,但——”许山又是一阵唉声叹气,好像觉得王夫南玩弄了他纯真的弟弟。
“阿兄放心,我有数。”许稷说,声音压低神秘兮兮道:“绝对不是阿兄想的那样。”
“哦?难道——”许山很是惊讶,如此瘦弱的弟弟竟然玩弄了那样一个大男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但他好歹获得了一些安慰,于是也松一口气,但看王夫南的眼神明显不对了。
就是说嘛!一个怕蛇的胆小鬼,哪里有胆量来玩弄他家三郎!
许山纠结了一个上午的心终于松了一松,又说:“快去洗把脸吃饭!”
阿兄的“善解人意”亦很令许稷感激,她进堂屋拜了年,又给了孩子一把吉祥的小金锁,送了些面脂口脂给嫂嫂,这才坐下来享用温暖的家宴。
吃过午饭,许山妻带着小儿去睡午觉,猎犬趴在走廊里晒太阳,许山则搬出火药来,打算做几个好玩的东西添添年味,而许稷搬了张棋盘,坐在太阳底下与王夫南对弈。山中白昼一向自在悠闲,这是田园山居的惬意,值得向往。但许稷知道,这不是她的终途。
她赢了一局棋后,王夫南小心眼地不肯再下,反是看向正在熟悉鼓捣火药的许山:“大郎很爱做这些吗?”
“阿爷在配火药一事上钻研多年,阿兄从小耳濡目染,也很有造诣。”许稷说完,又对专注的许山道:“阿兄,你的簿子能拿出来看一下吗?”
许山豪爽回道:“等着啊!”
王夫南看她:“你要做甚么?”
“武器。”许稷平静地说,“眼下零零散散的一些火药武器都太差劲了,倘若能够改良,或许大有用武之地。”她很早前就琢磨过此事,但她对武器实在不精通,只知道许山在此事上很是精通,或许能与王夫南一拍即合。
许山很快将簿子拿了来,其中还包括了父亲许羡庭的不少钻研记录。
王夫南翻了一会儿,其中除了火药配制,更有一些军器工图,应是出自许羡庭之手,后面许山画得似乎也很不错。他一边看,许山一边同他讲,许稷就在一旁听。
山间日头西移,许稷起身拎了茶水过来,不急不慢将茶叶碾碎,冲入沸水,香气就骤然扑鼻。许山兴致勃勃与王夫南聊了许久,王夫南最后拿过其中几本簿子:“我能抄下来吗?”、“当然可以!”
许稷于是回房准备笔墨,又拖了张长案过来,铺好纸张预备抄录。
因明日就要回长安去了,两人只能抓紧时间分工抄录簿子。许稷做事的精细自是不必说,而王夫南身为武人,竟也仔细得一塌糊涂。
许稷鲜少见他提笔的模样,于是抬头看了一眼。他解了抹额,穿着素色袍子,却也有几分文士样态。
王夫南似乎注意到那目光,也抬起头来:“看甚么?”
许稷放下笔,想了想道:“去浙东要小心。”
“担心我吗?”
“倘若只你去倒还好,但曹亚之也一同去,我总觉得不大妙。”许稷神色里略有几分难掩忧虑。两人都清楚曹亚之的行事手段和风格,身为弄权之人如今为了争功领兵打仗,矛盾在所难免。
但王夫南显然不想让分别的气氛变得这样郁郁伤感,于是弯起唇角径直在蔺草席上躺下,扒开外袍不要脸地说:“听说有位许侍郎在尚书省下注时压了度支,正所谓上上下下无穷乐也,那王某就委屈一下让你赢一回吧!”


☆、第82章 【八二】限佛寺 
神策军正月开拔时,西京大小官员仍沉浸在年节的气氛里醉生梦死。按西京人的一贯传统,要到了元月十五日年味才有所消减;眼下才初五,春假还没结束;正在兴头上。
满城的酒味硫磺味难散,东西二市到很晚才闭市,而务本坊里却一片清寂。
原本热闹的国子监如今放了假,只剩几个值宿的小吏庶仆;而道观里大多在忙着修炼成仙,则是一贯的冷清。
这天许稷推开门;从寡冷的街上走出来,转个弯出了坊门往安上门去。平日里迎送搜查的皇城守卫,这阵子经常大半天见不到一个活人,此时正是交班的时辰;许稷递了门籍,听交班侍卫轻声议论“今天是有甚么事吗,春假还没结束呢吧”、“不知道也;方才连赵相公也进去了。”
许稷低头匆匆往里走;石板路上一点温度也没有;一路行至政事堂;她稍微出了点汗,在门口脱掉鞋子,庶仆通报了一声,给她开了门。
堂内烧了太久的火盆,有些闷热,一群老头子还故作风雅地燃了熏香,难闻得简直令人作呕。许稷坐下来,抬手拭了下额角薄汗,摊开了面前的簿子。
虽还在假中,老人家们却实在闲不住,索性聚到公房里下下棋骂骂人,顺便论下公事。许稷特意抱着簿子来,因为太正经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户部尚书输了棋,打算虐虐虾米以解心头之恨,偏过头对许稷说:“从嘉来与老夫杀一盘!”
许稷觉得味道实在太恶心,不想待太久,于是坐过去麻利地将户部尚书杀了个片甲不留,最后翻开簿子说:“户部除陌钱太高了吧?还有竹木税、漆税……”
“你想说甚么?”户部尚书惨败过后显然心情好差。
“东南税太重了。”许稷言简意赅,合上了簿子:“明年再这样征下去,一个个都要被逼成浙东。”
手握盐铁度支后她气势渐涨,地位基本与户部尚书持平,于是直言不讳毫无顾忌——东南是帝国财源没错,但照眼下这架势剥下去,百姓迟早要反抗。浙东的例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凭什么裴松举棋造反可以一呼百应,就是因为百姓过不下去了才决定拼命一搏。
“东南税收一年不如一年,不多添名目钱从哪来?”、“一年不如一年是因计帐报上来的户口数一直锐减,相公清楚东南这些年增了多少逃户吗?罔顾这一点一味暴敛,无疑杀鸡取卵,多收几十万缗毫无意义。”
争执引得其他人看过来,许稷揣了簿子起身说:“下官要去趟中书,先告辞了。”
逃离了臭气熏天的政事堂,许稷出门猛吸几口干净空气,这才心情舒畅了些。
方才两人的争执,耳鸣昏花的老家伙却个个都听得清清楚楚。许稷说的并没甚么不对,能征税的户口和土地减少,是税赋锐减的一个重要原因,倘若要恢复税额,单纯增加名目的确不行。譬如除陌钱,已经不堪再加,如此下去确要出事。
“气急败坏的,脾气越来越差了,真不知道过个节谁惹他了,兔崽子!”户部尚书忿忿地说。
“你和他置甚么气,好心点想想吧,换成你家夫人被丢到浙东去打仗,你能好脾气?”左仆射说。
户部尚书环视一圈,见王相公不在,悄悄摸摸说:“前阵子太乐丞那赌局难道是真的?”
“过年都去吃饭了,还有假?王相公也真是心宽唷!真不知他两家的户籍该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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