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秾李夭桃-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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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夕阳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唉!没想到用到了这上头,也算是份恩情吧,若有机会,必定报答。”李小幺嘀咕完,扬声叫了淡月进来,吩咐她研墨铺纸,写个‘逃’字来,淡月凝神写了一张,李小幺看了看笑道:“太小,写大些。”淡月又写了一张,李小幺点了点头,吩咐淡月沿着字剪好,包了白玉葫芦,看了看,又让淡月剪了片黑绸子包在外面,叫了长远出来问道:“我要把这个送到大皇子手里,有什么法子没有?”

长远接过绸布包掂了掂,仔细想了想答道:“交给甲一就成,他有法子。”李小幺‘嗯’了一声交待道:“千万不能让人盯上。”长远答应一声,拿着绸布包退了出去。

城外白云山下,吴世承将落雁送到别院门口,落雁娇滴滴的叮嘱完吴世承明儿一定要早些来看她,就爽快的放开了吴世承,吴世承松了口气,也不坐车,上了马,在小厮长随的簇拥下,往太平府狂卷而回。

落雁进了院子,在垂花门下呆站了一会儿,也不理会十几个手足无措的跟进院子的丫头婆子,径直进了正屋,回身关上了门。南宁从窗户里跳进来,笑着冲落雁竖着手指以示赞赏,落雁急切而紧张的问道:“有人盯着,是卫清明的人。”

“就两个,已经……”南宁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你放心,下一步有什么打算?”落雁长长的舒了口气,连连点着头说道:“路上我就想了,不如这样……”落雁和南宁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南宁点头笑道:“这主意好!现在就动手?”落雁抬手示意南宁等等,提着裙子奔进里间,片刻功夫,提着只小包袱出来递给南宁道:“你帮我拿着,我的家底都在这里头了。”南宁伸手托着包袱,一时有些无语,这个时候她还不忘她的家底儿!到底是姑娘的人,气度就是不一样。

南宁将包袱理了理,贴腰缠好,手伸手窗外做了个手势,窗外一个黑影飘进,南宁低声吩咐了几句,用黑布蒙好面,落雁深吸了口气,惊恐的尖叫着大骂起来:“什么人!来人啊!我不认识卫爷!什么卫爷!放开我!爷!救命啊!是卫清明……”外面一片杂乱慌张的脚步声中,门从里面被一脚踹开,两个黑衣人架着拼命挣扎的落雁冲出了屋子,满院的丫头婆子大睁着眼睛,张着嘴吓的如同泥塑一般,落雁拼命挣扎着,一头甩开黑衣人紧捂在嘴上的手,嘶哑着声音却清楚的叫道:“是卫清明!告诉爷……”话没说完,落雁的嘴又被黑衣人捂上,左边一个黑衣人扬起手掌砍在落雁脖颈间,落雁应声停了挣扎,两个黑衣人拖着落雁,旁若无人的出了别院,将落雁扔到马背上,上马呼啸而去。

满院的丫头婆子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尖叫着奔跑着乱成一片。

暮色低垂,西安从屋角闪出来,冲李小幺点头示意了,影子般飘出去,李小幺慢慢喝着碗莲子茶,看着淡月和海棠笑道:“咱们也该打点打点回家的事了,去跟赵五哥说,我又病了,让他去趟江南坊,和孙掌柜一处去请闪大夫来诊脉。”

孙掌柜送走了闪大夫,愁肠满腹的去寻严大人喝茶说话去了,严大人这几天也是满腹心事,林相好端端的乞了骸骨,太平府一片山雨欲来风先至的样子,只怕这安稳日子又安稳不了几天了。

第一百九八章曙光

这一夜,太平府的贵人们失了太平,右丞相明玉为首,朝廷一半的大臣都聚在宫里,等在皇上的寝宫外,皇上,已经是弥留之际了,明丞相满头的汗,忙的在平整非常的金砖地上好几回差点跌倒,皇上要做先皇了,新皇要即位了,林相乞骸骨了,明天一早,大皇子要不要进宫?这满朝的官员,要重新排一排了……随着明丞相没头苍蝇般四下忙碌的众臣们个个满腹心思,有欢喜的有忧愁的,却都是怀着同样的惊恐忐忑、面容紧张而沉郁,哪一代新皇更替,不是在血雨腥风中度过的,只是那雨和风大点和小点罢了,这一回要小是不能的了,只盼着自家能在这场血光中安然幸存,至于别人家,谁顾得上谁呢?

殿前都指挥使左万生却不在宫里,他正在外面忙着调集太平府周边驻守的禁军,忙着驻防这特殊时候的太平府和宫里宫外,忙着各家的驻妨或戒守,那重中之重的,除了巍峨的皇宫,就是大皇子府了。

宫里的灯光照亮了那些名门大族,官宦之家,大皇子端坐在书房长案后,直直的盯着面前的那块黑绸、那张写着个极娟秀的‘逃’字的半片金栗纸,还有那枚白玉葫芦。大皇子伸手掂起白玉葫芦,细长的手指轻轻划过葫芦一侧雕画精致的那个‘林’字和小巧异常的林氏徽记,心里苦涩难当,用了黑绸,是告诉自己父亲已经殡天了么?让他逃,是啊,如今只有一个逃字了,当年劝他领兵在外的,也是林相!是他的建议,如今自己才有了那一处落脚之地,父亲真的立了小六?不可能!唉!自己何苦还去较这个真?不管父亲立的是谁,从宫里、从吴氏手里宣出来的,只能是小六!不管是谁,都是小六!往后怎么办?用兵祸加于吴地?不这样,自己又如何甘心?!

大皇子直直的端坐着,怔怔的看着跳动不停的烛蕊出神,直呆坐了小半个时辰,才动了动身子,喉咙枯哑的吩咐道:“请姚先生。”

大皇子府最得用的谋士姚先生正跌坐在外间厢房里盘膝打坐静心,听到传唤,急忙跳起来,理了理长衫,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气度安然、面容轻松的进了书房,长揖见了礼,大皇子垂着眼皮,指了指桌子上的绸布、纸片等示意姚先生:“这是林相遣人送过来的。”姚先生上前两步,掂起黑绸、纸片和白玉葫芦一一仔细看过,伤痛的长叹了口气:“天不助我!林相果然暗中倾心于爷!可惜!可惜!”大皇子烦躁的皱着眉头,姚先生急忙转弯道:“爷得赶紧走,回去池州府,再谋后事。”

“嗯,”大皇子点了点头:“鱼死网破,这是关键一搏,今晚太平府内外必定戒备森严,城门也关了,要出城也只能明天一早,这事自然由陈将军安排,你起草份谏书,挑破吴氏逼退林相,隐匿皇上病情,假传圣命,祸国殃民之事,嗯,还有勾结北平,欲丧我吴国!乃卖国之妇!”大皇子越说越愤怒,额头青筋跃起跳动不已,姚先生急忙答应,看着大皇子建议道:“不光咱们,御史台,还有六部、国子监中咱们的人,也要一起上书,这事要闹大了,闹的越大越好,最好闹的人尽皆知才好呢,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吴氏的阴狠狡诈,爷嫡、长、贤皆全,都是吴氏祸国!”

“嗯,明天五更早朝就呈,全部明折誊发,让太学生和御史们好好闹一闹,是时候用他们了。”大皇子思量着吩咐道,姚先生重重答应了,大皇子挥手屏退他,叫了陈将军进去,细细商量明早离京返回的种种,这才是重中之重,无论如何,他都要活着回到池州府军中。

林府一片静寂,就连那通红的灯笼,也透出股寂寞和廖落,摇曳间没了往常的风姿和热闹,林丞相枯坐在书房中,从宫里回来,他就这么坐在这里,不说不动,仿佛一尊塑像般,小厮泡了茶水奉上再撤下,再奉上再撤下,已经不知道上下了多少回,西安隐在窗帘后的阴影中,厌恶的看着失魂般的林丞相,怪不得姑娘看不上他,果然,不过撤了差,犯得着这么幅死了老子娘的样子?嗯,真死了老子娘,说不定倒还没事了,西安烦恼的往阴影里挪了挪,等了小半个时辰了,他不吃不喝,这药难不成要硬灌进去?

正烦恼间,林丞相轻轻动了动,枯坐的时候太长,手臂显得僵硬而不自然的扶着椅子扶手,用力撑着身子摇晃着起身,拖着脚步一步步挪到百宝阁后,仰头看着百宝阁旁边墙壁上悬着的一幅字画,看了片刻,往前挪了半步,抖着手拿住卷轴举起来,慢慢将字画反转了过来,字画背面是一幅人像,画上的女子秀丽温婉,气质清华,手里拿着本书,侧身坐在块大青石上,歪头看着画外抿嘴浅笑,西安身子轻轻抖动了下,这画画的极传神,分明就是年青时候的肖夫人,可怜如今成了一幅活骷髅!

林丞相伸出手指,温柔的抚着画中女子,突然哀哀痛哭起来,直哭了一刻多钟,才扶着百宝格蹒跚出来,小厮又换了热茶和参汤进来,林丞相满脸泪痕,胡乱挥手斥退众人,缓缓坐下来,自己倒水研了墨,提起笔,竟慢慢写起那两首传遍太平府,据说是他和肖夫人的和词来,西安捻了枚细针,弹指打灭了灯烛,小厮急奔进来重又点燃了,林丞相眼皮也没抬,一笔一划的默完了两首词,盯着两首词呆看了半晌,伸手端起只杯子,慢慢喝了几口,西安舒了口气,穿过窗户,沿着廊下树丛的阴影,转眼没了影子。

吴府也是一夜不眠,吴侯爷进了宫,吴世承奉姑母之命跟在禁军中,吴府老祖宗安太夫人端坐在小佛堂中,捻着佛珠一遍遍念着平安经,安太夫人不安歇,满府的夫人姑娘们自然都得陪着,其实她们也睡不着,到了天明,也许荣华滔天,也许满府飘血。

李小幺歪在榻上,晃着脚看淡月和海棠飞快的在一张张纸片上写着:“丞相薄命,贵妃恶毒”八个字,一边看一边抱怨道:“你家姑娘真是操心的命,刚帮完一个,又得帮着另一个逃命,外面这会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咱们还得想法子帮他弄点乱子出来,唉,姑娘我苦命啊!”淡月和海棠也顾不得理会李小幺嘀嘀咕咕的抱怨,姑娘让她们两个这五更前至少写出五百份来,两人写的头也顾不上抬了!

半夜里,林府从安静中骤然惊叫慌乱成一团,府门涌出无数灯笼,奔往太平府各处名医和还能寻到的太医处,林相突然厥死过去,十几名老态不一的名医太医们围着僵直的林丞相低低议论的半晌,得了结论,林相是中了毒!得出结论的名医太医们聪明的推想着毒的来源,股战战哪敢久留,连诊金也不敢收,转眼间走的干干净净。

浓黑的深夜仿佛更利于消息的传播,林相中毒的信儿飞一般传进宫里和太平府各处,吴贵妃面无表情的听完,一言未发,这会儿她没功夫理会这样的小事,事有轻重缓急!

大皇子震惊之后,只觉得一股冰冷的阴气从尾骨升起,她能毒杀林相,也能毒杀自己!大皇子恐慌的将桌子上的茶杯猛的甩到地上,急叫陈将军进来,只要还没逃出太平府,他只能躲在死士和护卫的团团包围下!

天际透出丝丝曙光,落雁被南宁拖着从马上滚下来,伏在路边的草地里歇着,南宁和护卫转到旁边换了衣服,拎了件黑色斗篷过来裹在落雁身上,落雁痛苦的咧着嘴爬起来,扶着树看着南宁央求道:“能不能找根棍子给我柱着,痛死了。”南宁示意了护卫,一边理着马,一边笑着说道:“这是姑娘想出的法子,一般人都觉得女子受不了这苦,自然就想不到咱们一夜之间就能跑出四百多里,姑娘说了,跑过这一夜,就能安安稳稳坐车赶路了,咱们再走两天,到扬州等姑娘。”

“啊?跑了四百多里?”落雁哆嗦着又扑倒在地上:“怪不得,我这身子跟散了架一样,怎么不往北走,倒往扬州去了?”

“这是姑娘吩咐的。”南宁转头看了看软瘫在地上的落雁,示意护卫将棍子给她,笑着说道:“起来吧,前头是慰县,也该开城门了,咱们进去找间客栈,你洗一洗,换身衣服,咱们再买辆车子就启程了。”落雁拄着棍子站起来,说什么也不愿意再骑马,一行三人,混在入城的人流中进了慰县,一个多时辰后,两匹马拉着辆半旧的桐木犊车,出了城门,一路往扬州方向去了。

微明的太平府,宫里,皇上咽了最后一口气,从皇上寝宫起,白色飞快的往四周漫延,转眼功夫,就漫成了一片白茫茫,这片白茫茫又从宫里往太平府各处漫去。

第一百九九章撤

凌晨时分,太平府两处最大的瓦子和国子监上空突然晃晃悠悠升起了十来盏天灯,这会儿的太平府可容不得有这样的东西,没等天灯升高,就被禁军用箭射穿,被射穿的天灯斜歪着扑落下来,从天灯上面却飘飘洒洒,落下无数红红绿绿的纸片来,那些纸片在空中优雅的翻飞着,被风吹着飘荡着不知道落到了哪儿,自然也有些落在了禁军们面前,一个禁军弯腰拣起纸片,只扫了一眼,就吓傻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事?什么东西?

这一大早就散乱各处,写着‘丞相薄命,贵妃恶毒’的花花纸片,和皇上的驾崩一起,成了太平府这天早上最轰动最能让人心联想动荡的两件大事!

宫门口和国子监门口都聚集着成群的满脸悲壮的官员和士子,捧着糊了白封的折子准备血溅五步,那些飘落的花花纸片提醒了他们,很快就有人将自己的折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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