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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脱危机者的调查书-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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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很好”。
我们整理一下衣着,重新并肩坐下时,下边的黑暗里已经全部被机动队控制了。往配电盘那里也有人走上走下,大概被袭击集团暂要求回避或者软禁了的电气技师也该回来了。会场里已经亮起照明,机动队在整队,没来得及逃走而被抓住的与会者们也被集中,虽然各种号令声此起彼伏,但比刚才地狱般的惨叫,实在安静多了。就在这时,我们躲藏的小屋里,镶在地板上的一块磨玻璃小窗也被照射了亮光。原来那是一个巧妙的双重结构,有可能被当作袭击证物的横幅已被摘下去了。那亮光使未来的电影家看见了我的肉体“转换”以后的一切特征,而且马上伸出猿臂,一边抚摸我的后脑勺,一边对我说:
“啊,可怜的!为什么弄成这副样子!啊,可怜哟,为什么弄成这副样子!”
她在转瞬之间谅解我了,那就是我一贯就是我,而且也是“转换”以后的我,即具有十八岁的肉体和十八岁的精神的我。
我没有回答这种问题的能力,而且对这种问题本来就没有回答的必要。我用手臂揽着麻生野温柔的身子,也感受着抚摸我后脑勺和头发以及脖子的她的手的温柔。于是,好像说“转换”是十分痛苦的经历似地,一滴泪从挨在麻生野热乎乎的面颊上的反方向的那只眼睛里涌出来,滚落在唇边的坑洼里了。我用十八岁的通红的舌头舔了啊。眼泪流经的鼻
子旁有一点发痒,可是,我发现从胸部到两肋的疼痛都消失了。美好的性交消除了毛毛虫的毒啊。
摆脱危机者的调查书第五章 我感到被排挤在密谋之外了
1
虽然未来的电影家对我“转换”后的肉体和灵魂一下子就表示出真正的温存,但是,那温存也是民主的,所以对我也并不仅仅是一种流露。
“如果那些孩子们已经遭到逮捕,我们就必须赶快组织救援活动!”她在责备自己。
我真想对她说:“我也想得到援救呢,救救彻底‘转换’了的我吧!不要什么组织,你单独来!”
“机动队没发现我们藏在这里,不是意味着他们并不重视这个会场的骚乱么?所以,没逃出去的伙伴们也不致遭到太大的刁难。因为他们没有反抗的迹象,说不定排上队赶到外边就释放了呢?”
“机动队不来这里搜查,难道不是因为队员穿着金属装备,为了避免触电的么?”
“……如果他们真盯上了这个集会,而且想要逮捕参加群殴的主要成员的话,冒着危险也会来搜查呀。”
“让敢死队为了避免触电而脱掉笨重的裤子和皮鞋?虽然我想同意你的新逻辑,但是,也可以这样的推测啊,那就是那些被盯住的主要对象占据会场时,已经全部被捕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可就必须立即组织援救活动,开始行动啦!”
“可是,你认为当局盯的是哪些人啊?那些主要人物是主办集会的、你们的那边的人,还是在袭击着那边的人?”
“如果是前来袭击的反革命集团的干部们和官方勾结的假逮捕,我们为什么还要组织救援活动?”
“……那,哪些主持今天集会的才是被当局盯住的重要人物啊?无非是麻生野集团的领袖,可是她现在平安无事地藏在这里啊。”
“我在党内,并不是重要人物。不论是同事、还是敌对的反革命流氓,以及公安的情报部,都没把我当做重要人物啊。”
“这太意外啦。我一向以为不仅麻生野集团,就连“山女鱼军团”好像也在你的指挥之下呢。”
“你有什么必要挑逗我呀?你对运动的内幕一无所知,何必如此胡说八道?”
“……可是,你毕竟掌握着那些必须为之组织救援活动的‘孩子们’呀。从前我一直观察着麻生野集团的市民运动,从来也没把你当做傀儡领袖啊。就在你们的集团组织的集会上发生斗殴的当儿,不是出现了‘山女鱼军团’的字眼儿么?那就意味着‘山女鱼军团’是属于你们集团的革命党派的战斗团体呀。我从十年以前就听说了‘山女鱼军团’的大名……”
“十年前听说了又怎样?即便‘山女鱼军团’属于我们的集团,我为什么就是它的指挥官?我再说一遍,我现在就要开始救援那些孩子,你为什么还喋喋不休地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你还想Fuck①一次而等待阴茎勃起么?我已经够啦。”
①英语,“性交”。
其实,我心中已在哭诉了。唉,请你不要那样说些什么Fuck之类的话了,不要破坏那美好的做爱的回忆吧,即使你不想拯救眼前这个悲惨的年轻人!但是,我虽然迟疑了一下,仍然立即开始了还击。这究竟是为什么呀,是富于情感的年轻人不能自恃的特性么?
“我也不想干啦。不过,你还拽着我的下裆,我不好意思说你啊。哈哈!”
“好啦,走吧。现在不论有什么事,我也笑不出来啦。”我希望电工在门外落锁回家了才好,但是,我一扭锁,门就开了。“唉,本想和麻生野一同在那里呆到明天的啊!”十八岁的饱含情欲的声音依旧那样幼稚,不过是在肚子里说呀。哈哈。
“配电盘旁有备用灯吧?”
果然,在发出红光的架子上横着棍棒式的手电筒,证实了她在电影家的进修过程中也掌握屯在这种情况下的知识,具备了职业性的和年龄上的权威。我弄亮手电筒,想照麻生野的脚边,余光照着我们走出来的那扇门,上面赫然出现了骷髅标记和“高压电流、禁止入内”几个大字!不论是机动队还是电工,没到这里来是有道理的了。可是我们居然盲目闯入,并且赤裸着在几万伏的配线下做爱,因此,这次从未有过的最佳射精,也许是睾丸里的有机线圈与高压电流发生了感应呢。哈哈。
电影家一见那门上的标志,轻轻地惊叫一下,立刻软绵绵地靠在我身上了。于是,我就保护着不再是可恨的、驳倒我的、素有电视辩论经验的老手,而是令人怜爱的、最佳做爱伙伴的她走下了螺旋楼梯。哈哈。在她因为受到冲击而萎靡不振时,我却像深深扭进物体里的螺丝钉那样坚定。我一边想任何人也得承认十八岁的我的果敢、一边像第一次十八岁的人那样迈出了有力的脚步。哈哈!
你怀疑我的经验么?虽然我对语言问题是外行,但是,如果你怀疑的话,我希望把你的怀疑写得能够压住我所坚持的主见。当然我并不是让你把它写成代笔作家的注脚:像“……不过,我深表怀疑”那样。
我希望你把我如此强调的语言默默地记述下来,并且使读到这些记述的非特定多数的第三者能了解继续固执己见的我和既怀疑我所坚持的内容却又记述的你的两者之间的能动的关系。为什么呀?那是因为在第三者看来,我只能生存在我(=强调者)和你(=怀疑但又记述我的语言的人)的对峙的关系里呀。如果我突然从这个世界上被连根拔掉,那么,以后能使我在现实的时间里复活并且给我重新成为实际存在的机会的,就只有你记述的语言了。我不愿把“转换”的故事传达给第三者,而要以我和森“转换”的命运形成立体荧屏继续宣扬它所映出的人类、世界、和宇宙的命运。我要让那样的我在第三者的想像里生存和活动。我采用了你的专业术语啦,哈哈。只有到了那时,我才作为现实的亡灵而复活呀。而且,为了这一目的,就有必要支持把我所坚持的论点和你的无声的怀疑从紧张的对立的角度上记述下来呀。因为你如果一直怀疑下去,第三者在阅读当中就会拒绝,他们会想,你在说什么?而在那一瞬之间也会对你的怀疑产生对立而站在我一边。你的怀疑应该被当做发条,在固执己见的我和阅读的第三者之间造成生动的关系啊。
这是我的专业领域里的力学的初步应用啊。哈哈。你们这些作家也在创造,使第三者产生想像力的语言结构吧!难道那结构不是以力学原理为基础的么?如果像我经历过的那样,在现场的研究人员兼技术人员的语言是因为需要才形成的话,它就是无用的废物了。譬如,我写出关于原子反应堆产生应力侵蚀裂缝的语言,但是负责该项技术的人员想出了将那危险化为零的措施时,那就完啦,我的语言就没用啦。
然而,对于你们作家来说,恐怕永远都要依靠发动想像力的·结·构来连接,你们所要写的语言啊。大概没有在现场想出了对策而又把你的语言当做用旧了的废物的实际的技术人员吧。因此,要想把原研究人员兼技术人员的一贯坚持的语言变为第三者的想像力的起爆剂时,我所提议的·结·构不就是有效的了么?我再一次坦率地说,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的话,请你最起码也不要假装相信。
2
我出了便门儿,小心翼翼地走在踩实了的又脏又冻的像
狗脊梁似的覆雪的田埂上,从死胡同的里边绕到大楼的正面门厅。这时,虽然没有什么根据,可是我确信壮年的森纵然带着那位女学生,也会在深夜的马路上等我。虽说机动队控制了这一带,就很难在会场大楼前边等待,但是,无疑他会找到像在回声号月台上那样的地方,一边为刚才没理睬我而后悔,一边等待着。
我对森的等待坚信不疑,所以,当那位接近了高压电流而惊慌失措的未来电影家为了安慰她的不安的耳朵而小声地絮叨时,我只是像保护人似的姑妄听之。
“……显然,我们已被集团的那些孩子们的运动和以集团为基点的、一向共同奋斗的市民团体、以及革命党派的集体疏远了。不是么?如果今天没有反革命流氓的袭击,(他妈的,那些法西斯坏蛋!)集会的组织和动员就成功了,因为准备工作已在我们集团里以我为中心完成了啊。那是客观事实啊。可是,我觉得,现在的青年活跃分子们,不但不能和七八年前的年青人相提并论,就是和四五年前的青年对比,也是难以捉摸的呀。虽然也有热心地、踏踏实实地散发传单、当我感冒时彻夜不眠地守在梦魇的我的身旁,不事休息就打工的孩子;但是,我却在担心他们在默默地制造炸弹。说不定他们就正在和不曾到我这里来的另外的孩子制造定时炸弹,甚至制造原子弹。在某处挖地下室……”
“挖地下室,那能行么?如果真想造原子弹的话,那地下室起码要有网球场那样大呀。没有专家恐怕挖不成吧。而且,天花板也要很高呢。”
“……温顺、诚实的孩子们,如果把这些美德视为平凡,他们就是平凡的孩子。但是,他们作为活跃分子和热爱生活的人生活得很扎实,不过,当他们自己人集聚在一起时,说不定就不声不响地造原子弹了。这些孩子们当然就把我排挤出去,当作局外人了。因此,我就不能对他们说星期天做原子弹么?让我也加入吧!之类的话了。”
我们走到会馆的正门,但在我的视野里并没发现森!这使我感到就像炮弹从我身体的正当中水平贯穿!”你以为那是一天以前在东京车站丢失了“转换”前的森时的冲动的再现么?那可不是!我虽然觉得身上穿了一个窟窿,可是在那窟窿的正当中却埋藏着滚烫的嫉妒!对那个把森带到无人知晓的地方去的女学生的嫉妒、对抛弃了我而和别人建立关系的森的嫉妒!
“怎么啦?看你那副样子,身子不舒服么?”
未来电影家借着街灯的光亮重新审视转换了的我,发现了我茫然若失的神情。她这样公平地安慰我,虽然她尚未从刚才受到的冲击中恢复过来。
“我以为森等在这里的,可是他不在呀!虽然他已不是昨天迷路的森,而是转换了的森,他和我颠倒了,他已经是二十八岁的森了……我在会场里最后看见他时,他保护着一位女学生往门口走……”
“……我虽然不大了解,可是……如果像你说的二十八岁的森,还带着一位女学生,难道不是被机动队带走了?我们一旦开始援救一同来开会的那些孩子的活动,就会收到有关森的消息啊。”
“不,我不跟你去!因为对你来说,森只不过是那些孩子
当中相对的一个,而对于我,森却是绝对的一个呀。所以,我要单独去找!”
“对我来说,那些孩子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相对的一个呀。”麻生野悲伤地说,她已经恢复了政治活动家的举止上的敏捷。“你先坐那辆出租车去吧,找一找森可能去的地方。如果救援活动的现场收到森的消息,不论多晚我都给你家打电话。”
不料,我在激情这一点上几乎“转换”为幼儿了。尽管我无意义地反驳了麻生野,说要单独去寻打森,可是,当司机板着面孔回过头来时,我却叫他开往我的住址了。
“喂。你身上没沾着瓦斯吧,催泪瓦斯!因为那些四处逃奔,躲避拘捕的暴力学生们身上沾着催泪瓦斯,如果刺痛下一位乘客的眼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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