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寻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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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瑾此时站在斛律宇的身后，低垂的眸子可以看到男孩发顶上那一双棱角分明，轮廓清晰且修长白皙的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然后就像是蝶恋花一般眷恋地，缓慢地，温柔地离去……
第一次听说她的故事，是在民间的说书人那里，那是多么聪慧的一个女子，理智，果绝，博学多才，堪称女中诸葛。
然而最终还是难以逃离深宫高墙，囚禁于此……
一种无奈心酸又有些哽咽的情愫弥漫在她的胸腔，就像高山回音一般激荡回响……
“画瑾你怎么了？”
听到清淡的带走一丝关切的喊声，她垂眸，看到了斛律宇那张小脸，透过他瞳孔中的映像，触碰到的悲戚的眼光。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是湿漉漉的。有一些液体已经无言地流了下来。
“回殿下，奴婢无碍，只是有些沙子进了眼睛，有些酸涩罢了。”
斛律宇看她的神色有些奇怪，更是多一丝考量，画瑾不动声色的藏起了眸中的情愫。
是夜
画瑾伺候好斛律宇沐浴，随后便准备退身回去。却在门前被他喊住。
“画瑾……”
“奴婢在。”
斛律宇被对着她，“今晚留在这里守夜。”
画瑾先是微微抬了一下头，似是有些疑惑，随后她顺从地点了点头。“是。”
……
画瑾静静地站在床沿，脚已经从脚心一直延伸到上面的酸以及麻。斛律宇躺在床上，背对着她，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眼睛看到露出外面的手，画瑾悄悄地走了过去，轻轻地替他提了提被子，把他的手放进里面。就要离开的时候，手却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
“画瑾，我睡不着。你陪我睡。”
画瑾被吓到了一跳，随后便觉察到他的手出奇地冰冷……想到最近的一切，以及他将来所要面临的处境，本来想说的于礼不合，也收了回去随即换成了，“好。”
斛律宇才五岁，说起来身高才到画瑾的一半，画瑾刚躺在床上，没入被间，斛律宇的鼻息间清晰地闻到了她身上的一股栀子花的清香，待她躺了下来，斛律宇环保住她，随后微微地呼吸……
“画瑾……”
“奴婢在。”
他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总有一天，我会把我娘放出来……给她自由……”
但是那也意味着，你必须成长，变强，强大到，可以突破所有的障碍……
“是，殿下。”
斛律宇终于浅笑着闭上眼，一呼一吸间所有的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变成了眼前的栀子花的香气，贪婪地吸取她身上的温暖，他的呼吸，不知不觉，逐渐逐渐，变得平稳而均匀……
末夜，画瑾在夜中睁开双眼，随后轻轻里离开了身边的男孩。
翌日，两人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一如平常。
倒是画瑾听到了斛律宇被皇后过继的消息……
随后华月宫也来了两个嬷嬷，一个□□翎，一个叫秋翎。画瑾只觉有些眼熟，后来才发现她们曾经是伺候冷贵妃的嬷嬷，看来也是冷贵妃的安排。若是斛律宇的身边没有一两个可以信任的人，估计不用多久便会出现不利于自己的局面。
然而，她在冷宫之中，又会不会得到照顾，会不会吃饱穿暖，会不会受到婢女冷嘲热讽，欺凌……曾经，她是那么那么的仰慕她，就像是她的光亮一样。因为她们是那么的——相像……一样的身不由己，一样的希望可以摆脱束缚以及肩上背负着的、沉重的，他们称之为使命的东西……
十年后。
画瑾二十三，斛律宇十五。
殿内是一片静寂，上面坐着一个衣着玄黄威严的中年男子，此时他正看着一张纸，剑眉蹙起，眼中似有一股暗黑的乌云流动。随后他终是放下了那张纸，直直看向下面的的一个少年……
慵懒的神色，眉毛英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琥珀色的眼眸中是赤果果的不耐烦。薄唇是淡淡的樱色，就像是暖春时节，清风吹拂落在他唇间的一瓣。若是少女们看到了，定会心跳加速，春心萌动不已。而事实，也是如此……
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娇巧巧的女子，杏眼水灵，明眸皓齿，皮肤白皙如玉，身量高挑，实是倾城美人。此时看到座上人准备发怒的神色，忙站了出来……
“皇上息怒，宇哥哥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所以才会如此，若是再多给宇哥哥一些时间，定能够写的更好。”
先拖延时间，等找到机会再暗中帮助一下他。水眸看向男子，此时他的眼中却仍旧是那一丝不耐烦。她本想递给他神色，哪知道他根本就不想领情。一时间有些窘意，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淡红……
旁边的另一个男子长得比两人高大几分，此时有些睥睨着看着他，看到他如此，眼中更是有几分不屑。
“他一直如此，阿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何必再替他求情。”
那个不耐的少年正是斛律宇，旁边叫阿婧的女子全名南宫婧，是邻国公主，在斛律宇九岁的时候便送了过来。而另一个高挑的男子乃当今皇后之子，斛律翔。今天早上，皇上突然来说是检验他们的功课……便有了如今的这个场面……
堂上皇上的神色有些平静，眸间却是一片无可奈何。
“宇儿……”
“儿臣在。”
顾虑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再说下去。缓了一会，他放下手中的纸张，可以看到上面歪歪斜斜的字迹，明显的敷衍与漫不经心。
那跟她有七八分像的五官棱角，让他再次想起那一张熟悉的常常插入他梦中的面孔……
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随后他淡淡道，“你母妃还好吗？”
话刚出口，他就有些觉得不妥了……斛律宇直直看向他，嘴边滑过一丝戏谑，“劳烦父王担心，母妃她过得很好。”
知道已经不能再谈下去了，他拂了拂手，“下去吧。”
三人齐齐退了下去……
待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说道，“记得回去抄写《天子策》。直到能写好为止。后天再交一份给朕过目。”
斛律宇当然知道他是在跟他说的，一时间蔓延在嘴角的笑意生生凝住，
“是。”
出来时待在门外的画瑾便看到了一脸苦瓜状的斛律宇……
作者有话要说：
、金屋藏娇（五）
“瑾儿你快救救我……”斛律宇可怜兮兮地看着画瑾，然而画瑾早就知道他的把戏，一时间有些淡然地问道，
“殿下怎么了？”
画瑾很配合地关怀地问道，果然斛律宇就像一块糖一般粘了上去。
“瑾儿，父王又要罚我了……”
画瑾哭笑不得地想要掰开他的手，然而他的手硬是禁锢在她的腰间。过了十年，少年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男孩，个子已经高出画瑾一大截，身量挺拔，除却脸上的满脸不正经与世不合的神色之外，倒也是出落得俊朗潇洒。
而画瑾五官出落得愈加端庄秀气，一双眸子微微垂下，身材也越发窈窕，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更像是栀子花盛开是沁出的阵阵幽香，清丽迷人。
画瑾往后退了退，随后终于摆脱他的禁锢，恭恭敬敬地行礼，“殿下莫要开画瑾的玩笑了，待会宫中都该传画瑾的笑话了。”
眉眼淡淡，嘴角浅浅，一如夜空中月亮的光华。
“谁敢笑话阿瑾，我给他板子去。”
听到他孩子气的话，旁边的宫女不禁失笑。
华月宫
两人进了殿内，立刻有一个宫女走了过来，手上托着一碗汤水。斛律宇看到那碗汤，眸中有些暗光一瞬而过，随后是云淡风轻。
“母后又给我送汤水来了……？”他所说母后正是当今皇后。
那个宫女高举那一碗汤，答道，“回殿下，皇后娘娘体恤殿下学业辛苦，随之亲手煮了这一碗莲子汤。”
斛律宇笑的无害，“母后亲自煮的，本殿当然得喝了。”
说完利落地端起了那一碗汤一饮而尽。那个婢女眼睛偷偷瞄了一眼，随后眼中出现了一丝狡黠的光。
斛律宇喝下了那碗汤随后把空碗递给了那位婢女，她垂眸随后慢慢退下。
“画瑾，伺候我更衣。待会还要上射骑课。”
“是。”
待到无人，斛律宇皱眉弯身吐了起来。甚至用手伸进舌根刺激它吐出来。半晌，终于吐得差不多了才停下，此时脸色已变得苍白。
“殿下如何了？”
画瑾用手请拍在他的背上。越来越近成年礼，他她们也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无碍……那女人想害我，没那么容易。”
说完脸上已经慢慢恢复了过来。神色也变得正常了。
“画瑾，伺候我更衣。”
“是，殿下。”
斛律宇神开双手，任画瑾摆弄，原来在自己腰间的身量转眼间已经变得那么的高大了，画瑾的心中莫名地有了一些类似于长姐般的怅惘。
画瑾正在替他弄着腰带，斛律宇低头可以看到她的发顶，因为靠的近，鼻翼的熟悉的栀子花香清晰怡人。他伸手把她搂住，下巴顶在了她的发顶。画瑾想退不能退。只得静静地站在那里。
“殿下，再不走，就该迟到了。”画瑾淡淡地提醒道。
斛律宇有些不耐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松开她。“画瑾，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他背对着她，说完这句话以后便转身离开了。画瑾垂眸，长长如扇子般的羽睫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骑射场。
场上有四个少年，两个少女。正坐在马上。斛律宇接过马夫递过来的马绳，一个跃身上马，一时间说不出来的好看。
“宇哥哥……”
其中一个少女转过头来对着斛律宇喊道，正是刚才见过的南宫婧。旁边是一袭青衣短装的斛律翔。
斛律宇策马过去，眉眼带笑，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意气风发。一时间说不清的恣意风流。南宫婧一双水眸看着他，明显是沉迷其中了……
“还是骑马比较有趣……”
来到他们之间，斛律宇大笑道，
“三弟来得好晚……”
说话的是一个蓝色骑装得男子，言笑温和，正是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之称的二皇子斛律庆。
“三殿下好久不见。”
旁边的是黑色骑装的闲王的世子，耶靳。举手投足间是一种英豪之气。虽说当朝重文，但是闲王一族向来重武，宗族上下，无论男女，皆是从小习武。南宫婧旁边的英气女子与耶靳有些神似，正是他的妹妹，耶云。
“……整天读书看字写文章，烦都烦死，我们难得一聚，何不好好玩玩。”斛律宇说道，眉间的豪气四溢。大家都看得出此时他心情很好，一时间也被渲染，气氛立刻变得轻快起来。
不远处，画瑾站在场外，淡淡地看着场中的那个人，空气中传来他爽朗的笑声，她的嘴角也微微弯了起来。也许是过于入迷，就连身边来了一个人也并未发觉。等她移开目光的时候看到旁边之人的时候被惊了一跳。随后迅速地跪了下去。
“参见皇上。奴婢刚才只注意到场内……”斛律轩已阻止了她接下去的话。淡淡道，“无碍。”
两人站立了一会，场中之人似乎都没有留意到他的到来。
他静静地站着，画瑾也静静地站在一旁，并没有一丝的不安。眉眼间仍旧是那一片淡淡的光华。
斛律轩先打破了沉默。
“转眼间就已经那么大了，分明还感觉昨日还在我怀中的婴儿。”
画瑾垂眸，却是萌生了同样的情愫，那日她跟殿下第一次相遇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恍如昨日，那时他还是那么年幼，长不及腰，还经常与她一起嬉戏。而如今，他以长大，英俊爽朗，潇洒迷人，成为了京中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间倒是没有蹉跎半分。”
旁边的男子一时转过头来，眸中有些审视的意味。画瑾一时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面容带有些惶恐地垂下头，头顶上的光线并没有消失，却说出了一句让画瑾惊心动魄的话，“朕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
“参见父王。”
“微臣见过皇上……”
……
一众声音传来，却是他们从骑射场上来了，斛律宇看到画瑾站在那里，有些随意地问道，“画瑾，起风了，去拿我那件黑色披风过来。”
“是，殿下。”
画瑾退下。转眸的瞬间轻轻地呼了一口气，随之发现自己的手心早已经湿润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金屋藏娇（六）

她本以为，他早就已经忘记了……
四年前，中秋。
院内牡丹开的正好，国色天香，雍容雅丽，不愧为“唯有牡丹正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是夜，宫中要数揽月阁最为热闹，皇上妃子都一起在揽月阁赏月去了。
斛律宇被婧公主她们缠着早早就跟她们一起出去玩耍。画瑾独自坐在屋内，走到窗边，撑起窗架，微微抬眸便看到了那一轮圆月。
脑子里百转千回，许许多多的往事就像洪水猛兽一般袭来。
她本来是的小姐，从小便熟读诗书，不同于其他的足不出户的深阁女子，她更喜欢大自然的气息，喜欢跟丫头们扮着男装外出，兜转，喜欢听雨楼的说书人的故事……第一次听说有关于冷贵妃的事情也是在那里……
那个时候，是冷碧回到宫中后的一年。之前在民间就流传有关于她的事迹，然而那时她在民间，日日披纱，不以真面目示人。
在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