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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妹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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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墙上很宽,一色用石头垒成,虽年久失修,倒也基本完好。站在寨墙上极目远眺,山峦叠嶂,郁郁葱葱,岚气缭绕,白云悠悠……
柳慧无心观赏这秀美的山川风光,低声地:你到底为啥要辞职回乡?
你看我大那身体,不回来咋办!
不会是躲避我吧?
他微微一笑,摇摇头。
你啥时办事?
不忙。
有目标了?
嗯噢!他含糊其词地应答着。
这时,玉凤在不远的城墙下高喊:柳干事!三哥
柳慧也向玉凤招招手,她猛然发现了什么,转过脸试探地:是她?
他不知可否地笑了笑。
说话间,玉凤已跑上城墙,与柳慧盘扯起来。
柳慧与萧山的谈话一旦有第三者介入,就再也无法进行。起初,柳慧约萧山出来走走,萧山让那孩子去叫玉凤,柳慧似乎就有所察觉。如今,萧山已默认了他的对像是玉凤。此时,她真有一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感觉,便把话题转入山水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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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万和急急忙忙出得门来,是他知道今儿秀秀要来,这个柳慧也赶到了,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他怕秀秀见了柳慧惹出什么麻烦,便急急赶到寨门外等秀秀。
不一会儿,秀秀跟铁抓来了。牛万和迎上去:秀秀,大跟你说个事你可得听。
啥事?
就是那个,那个,县长的闺女来了。
秀秀知道,他大说的这个县长的闺女就是柳慧。他眼睛一瞪,没好气地:她来她的,碍我啥事。
看看,我就知道牛万和急得直拍屁股。
你要咋哩?
你能不能不惹事?
你咋就知道我要惹事?她脖子一梗,抬腿就走。
牛万和在后边紧追。
铁抓凑过来:大,你别生气,过会儿我说她。
牛万和心烦地:没你事。
秀秀越走越快,有一股火烧地她发疯。真是欺负人到家了。抢走了三哥,还嫌我惹事,今天我就惹个事给她看看。
牛万和在后边紧喊:秀秀,今儿是你大办事,你就搅吧!我,我不回啦!说着一屁股拍在地上。
秀秀停住了脚步。心想,来是为了啥?如果惹事,岂不是跟大过不去,大又没惹她。
牛万和嘴上说“不回啦”,还是扑撸着屁股上的土,一跛一拐的赶上来。呼哧气喘地:大这老伴是你三哥给说下的,看在他这份孝心上你也得忍住,千万不能惹事。
谁说我要惹事?要是你说的就算了,要是她说的,我偏不让!
我说的,我说的,我是怕你惹事。
我为啥惹事?她就是皇上的闺女,嫁给三哥也是我嫂子,我还不知道个里外。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牛万和紧着符合。
铁抓很想替秀秀撑腰,说:惹下她怕球啥!咱又不靠她吃
牛万和气地: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拉着秀秀进了寨门。
铁抓愣在了那里。心想,我哪儿又说错了?
秀秀与柳慧见了面,强压心中的怒火,不冷不热地寒暄了几句,就到北屋照护王婶去了。铁抓跟这些人说不上话,拎起水桶去挑水。玉凤陪着柳慧说话,说的尽是一些水库工地上的琐碎往事。
在大门外,铁抓碰上了萧山,急忙放下水桶,把萧山拉到一边:哥,你劝劝秀秀,她哪儿都好,就是不跟我睡觉。
萧山支支吾吾地:她脾气不好,你别惹她。
铁抓:不是的。当初我是答应过她不跟我睡觉,谁知道,她真得就不跟我睡。
萧山知道秀秀的船在哪儿歪着,他咋能去解劝呢,便推脱说:过些时就好了。就这样打发了铁抓。他自己心里也憋了个疙瘩。
吃饭时,牛万和跟王婶的娘家人坐一桌,萧山跟柳慧、玉凤、秀秀、铁抓坐一桌。每人一碗杂烩菜,馍馍是白面的,管够。
秀秀见柳慧挨着萧山坐,心里像刀搅一样。如果不是眼前这个柳慧,挨着三哥坐的应该是她。强了人家男人一点也不愧疚,脸皮可真厚!她越想越气,碗里那肉片一口也吃不下,便夹给了玉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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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凤觉得柳慧轻易不来,生怕她吃不好,连同自己碗里的肉片也夹给了柳慧。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就是山珍海味满汉全席,柳慧也难以下咽。若论条件,玉凤绝对无法与她抗衡,却被玉凤捷足先登。后悔还来不及,哪还有什么食欲,便顺手拨给了萧山。
萧山根本没有胃口,只是在这种场合他不得不强忍下咽。就把柳慧拨他的肉连同他碗里的菜给铁抓倒了一半。
铁抓碗里的菜溢出来。他想给秀秀拨一些,却见她嗔他一眼。溢出来的汤水顺着桌面流怪可惜的。他就趴下,嘴对桌面“呼噜噜”一口气全吸了进去。
秀秀一看他那吃相,气得横眉倒立:你属狗啊?
铁抓一本正经地:我属狗,腊月初三生日,你忘啦!
大伙哄笑起来。萧山也笑了,只是他笑得很勉强。他恍然意识到秀秀甘愿嫁给一个她既不相爱又不般配的人是对他的惩罚,是故意让他难受,让他永远背负一种愧疚。
又说了一会儿话,柳慧便要走,萧山与玉凤一直把她送过河。柳慧对萧山说:你别送了,我跟玉凤有话说。
萧山便站下。
柳慧与玉凤走出几步后:玉凤,祝愿你和萧山幸福。不过你记住,看准了就别撒手,免得将来后悔。
对于柳慧的话,玉凤如坠五里雾中。她还没弄懂咋回事,柳慧就说了声:再见!便骑车上路了。刹时,玉凤就明白过来,柳慧分明是在告诉三哥看上了她。原先她以为三哥看上的是柳慧,没成想三哥看上的是她。她暗自庆幸,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呼叫着:三哥追上去。
玉凤与萧山并肩走在石台阶上,挨得那么近,步伐、频率是那样的一致,似有一种比翼双飞的感觉,便说道:三哥,秀秀姐走了,我来照顾你。
萧山脸端得平平地:玉凤,你既然叫我哥,就把我当你哥看,你只能是我妹妹。霎时,她直觉浑身凉了半截。来到了寨门口,萧山叫玉凤自己先回去,他又来到六亩半的柿树下。
晚风夹杂着土腥味儿拂面而过,鹅黄色的柿花不时从绿油油的叶片间跌落下来。若在三个月前,在这时刻,秀秀一定会依偎在他身旁。现如今,却只有他孤零零一人守着这哑木头。
一个女人和她男人同房本是天经地仪的事。秀秀为啥不与她男人同房,他心里明镜似的。他也能想象到,一个女人不和她男人同房,她的男人会对她怎样。秀秀嫁到了山那边,日子过得很苦,他曾托人捎去五十元钱,她没要,又让人捎了回来。他不经不由地从衣裳里又牵出那片鸡血石,回想起一件往事。那年,还是在他参军之前,马口崖一个闺女看上了他,家里托人来提亲。秀秀硬是把媒人撵出了门,还气呼呼地找到地里:三哥,你要敢答应,你走到哪我跟你到哪!
我谁也不答应,就答应你。
她略一思忖,说:嘴说不算,来!施个印记!便把脸递过去。
他不解地:干啥?
真憨!就这样!她抱住他脸亲了一口。
萧山瞧着那鸡血石呆呆地**。落日的余辉映照着大地,他山手中的鸡血石呈现出暗红,酷似一团凝固了的血。就像一班长胸脯的伤口,一个不大的圆圆的血窟窿。在完成侦察返回途中,镗响了一颗地雷,一班长牺牲了,他负了重伤。鸡血石从衣领里滑落出来,就在他的眼前晃悠。晶亮的鸡血石好似秀秀闪动着的眼睛。他答应过秀秀,一定要活着回来,不能就这样死去!他把鸡血石含在口中,爬呀!爬呀!十指鲜血淋淋,终于爬回营地。望着这鸡血石,他仿佛看到了秀秀那泪水涟涟的眼睛。不由鼻子一酸,泪水簌簌而下。
十一
玉凤要替秀秀照顾萧山,却热脸贴了个凉屁股,憋着一肚子火回到家。晚上,她碾转反侧,咋也睡不着。
漂亮是女人的资本。此时,在这牛王寨里有谁能与她相比?秀秀嫁人了,他就独占鳌头。自秀秀出嫁后,她就对萧山有了那种意思,只是不敢明说。她对他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在水库工地时搞民兵训练,大伙要求萧山表演射击。他掏出手枪,一挥手,“啪!啪!啪!”连中三个靶心。又拣起地上的一块石片,往空中一扔,一抬手,“啪!”的一声,那石片就变的粉碎,纷纷扬扬洒落下来,嬴得一片喝彩声。从此,他就成为她心中的偶像。上个月,乡里民兵集训,三哥用自行车带着她去了一回,激动得她一夜没合眼。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怪自己没把话说透,应该写封信,向他彻底地表白自己的心思,再说,现在也时兴这个。便翻身坐起,穿好衣裳,点着麻油灯,找来纸笔,却又犯难了,自己这点文化水,咋能说得清楚呢?她蓦然想起在水库工地时,和她住一间屋的宣传队小张老唱那首《夜半歌声》,她觉得好听,也想学,小张就给她写下来。那首歌的歌词跟她现在的心境差不多,只是一时记不起是写在那个本子里了,就翻箱倒柜地找呀,找呀!终于找到了,原封不动地抄下来,夹在“民兵射击比赛登记表”中交给了萧山。
第二天一早在寨门口,玉凤被萧山叫住了。她兴冲冲向他跑去:三哥
萧山从兜里掏出玉凤的那封信:这是你写的?
她勾下头,捻着衣角“哧哧”地笑。
花样还不少哩!
她轻咬嘴唇,喃喃地:跟人家学的。
咋不学点好!
她缓缓抬起头,不解地问:咋了?
我咋给你说的?还把我当你哥么!
她胀红了脸:我哪儿不如秀秀?
你他二话没说,将信纸揉成一团,摔在她身上。
她顿时眼泪就掉了下来,拣起信纸哭着跑去。
玉凤哭着跑着,一边从衣兜里掏手帕擦眼泪,不留神将那封信带了出来掉在地上。被一个好事的人捡去贴在了寨门上。那信中写道;
三哥:
你是天上的月,我是月边的星。你是岸边的树,我是树上的藤。你是河里的水,我是水上的浮萍。在这茫茫黑夜里,我愿陪伴你到天明。
你的玉凤妹妹
这封信不胫而走,一时间,牛王寨家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成为人们饭后茶余的笑料。玉凤觉得自己丢尽了脸,哭得死去活来,吓得她娘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玉凤爹是个忠厚老实人,可惜痨病缠身,一年到头不离药罐子。他哀声叹
气地埋怨自己命苦。大闺女玉凤是个人尖儿,眼下成了这个样子。二闺女喜凤天生的痴呆,侧面看和玉凤一模一样。正面看,一双斗鸡眼,大豁牙,半伸着舌头,尤其那鼻涕,一年四季挂在嘴唇上。别人逗她,说:过河了!她便“吱溜”一声把鼻涕倒吸回鼻腔里去。少时,那两根浓稠的鼻涕像虫子一样又从鼻孔里爬出来。外人送号“鼻涕虫”。
喜凤见姐姐睡梦里还呼唤“三哥”,也学着玉凤那样儿:三哥气的玉凤抓起枕头就往她身上砸。她却不气不恼,反倒觉得有趣儿,照样嘻笑着,三哥三哥地呼唤着跑开了。
萧山知道了玉凤的事,想去劝说却感到为难,不去又觉得不妥,不管咋着,玉凤的事总归和他有关连。他觉得还是把话说开为好,便向玉凤家走来。
玉凤爹正要出门,一见萧山,他脸一沉,叽哩咣当就关上了门。
萧山被关在了门外,甚是尴尬。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走,这事不算完。不走,这傻哈哈地站在人家院门外算咋回事。他沉思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敲门,喊道:叔,开开门。
玉凤爹狠声狠气地:你来干啥?
我来看玉风。
玉凤爹狠呆呆地:她还没死!死了给你报丧也不晚!便转身走去。
萧山清楚地听到玉风爹离去的脚步声。他知道,玉凤爹脾气掘,一时半时难以说得通,就又来到六亩半柿树下,仿佛世界之大,只有这里才能容得下他。
金秋八月,黄澄澄的柿子挂满枝头,煞是喜人。这种柿子形似牛心,个儿大,水汁多,所以叫“水牛心”。不光没核,还特别甜。树梢上有个熟透了的柿子,红的透亮,亮的晶莹。他爬上树摘下来。下得树来便呼唤秀秀。猛地他回过神来。秀秀嫁人了,再也不会来与他分享这甘甜可口的“水牛心”。那清彻的柿汁溢出柿蒂,顺着他的指缝,伴着他的泪珠儿一滴一滴砸在松软的草地上。
自从牛万和娶了王婶,这家里到是添了几分生机。缝、补、浆、洗、一日三餐全由王婶料理,牛万和比以前也利落多了。萧山又当选为县人民代表、政协委员。在这个家里,似乎一切都那么尽如人意。
这天晌午,萧山牵了雪花青去河边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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