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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丝-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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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黎明破晓时分,总觉得是很适合活力少年的名字。
上元节:农历正月十五是上元,七月十五是中元,十月十五是下元。上元灯节是各地都有的风俗。而走桥则是水乡的风俗,在我们这边,只要走过三座桥就可以了。
点螺漆盒:点螺是漆器制作的一种技法,就是把贝壳内部的珠母层磨得像蝉翼一样薄,贴在漆胎上,再不断打磨,直到摸上去像镜子一样光滑为止。我有梅纹和桃纹的点螺小盒子,非常喜欢。
药神村:以种植药草得名的村子。好像在云南的地方有雪神封印了瘟疫之神的传说,所以药神村里雪神也是药神和丰饶之神。
第四章骨绮想
对于春天的衰落,我是在不久前才清楚感觉到的,变得越来越肆无忌弹的阳光毫不隐讳的宣告着——夏天就要来了。
需要在第一声蝉鸣来临之前就结束整理庭园的工作,否则蓬草和柳蒲公英就会恣意占据整个庭院,让人束手无策的。在祖宅里,花厅前的庭院原本是供祖母做通草花时取材用的,一直由她整理着,可祖母年事渐高,收拾庭园的工作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我们小辈的身上。此刻置身这小小的绿色庭院里,穿着过于宽大的衬衣,带着土气的手套和草帽的我直起腰,将视线投向头顶上方那一片柔润蔚蓝的晴空。
阳光筛落在绿意盎然的花草上,墙角那株孱弱的枫树却总是有种不协调的感觉,它被遮挡在墙外枇杷树巨大的阴影里。我抹掉沾在脸上的草叶慢慢走过去,思量着也许将它移开会比较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细弱的猫叫声传入了我的耳中。似乎从昨夜开始,这哽咽般悲切的声音便若有若无的回响着,此刻已能听出是一只刚刚离开母亲身边的小猫,它可能不小心爬上高树或卡在墙缝间了,所以才会叫得如此凄惨吧。
“冰鳍,你倒是去看看那只猫到底在哪里啊!”我下意识的喊冰鳍,可是话刚出口我就想起来:冰鳍他去接我们的远房兄弟,本家奶奶的嫡孙——“晓”去了。自从正月十五上元节在药神村本家分手后,这家伙就不断打电话叫嚷着要到我们家来玩,不过都被冰鳍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今天他则是以代表选手的身份,来香川参加三省一市的高中武术比赛,并“顺便”看看我们,再推三阻四的话,祖母就要怪我们没人情味了,毕竟晓和我们还是“青梅竹马”的童年玩伴嘛。
祖母是不知道真相才这么说的!五年前晓来我们家,虽然只住了几天,但这个“万人嫌”差点没把我和冰鳍折腾到发疯。虽然想不起来具体遭遇了哪些可怕的对待,但至今我们对那段回忆都怀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如今还要加上晓在药神村的“亲切”表现……总之,我和冰鳍一点也不期待这个家伙的到来!
越来越凄切猫叫声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好像那声音就在枇杷树那一带。我走到伸展进我家园内的树荫下,抬头看那茂密的枝条,虽然浓绿的枝叶和青黄的果实遮挡了视线,但可以确定小猫的叫声并不是来自那么高的地方;而是,就在墙外……
墙外的枇杷树下是街坊共用的水井,已经弃置很久,变得异常寂寥了。记得小时候,这光滑洁净的宽阔井床还是大家纳凉谈天的好去处,覆盖着枇杷浓荫的井边时常传来邻居们的笑语。大家都说这口井深达千寻,井水甘洌并且冬暖夏凉,即使从来没请人淘过,水质也丝毫没有变差,所以就算有了自来水,街坊们也还时常在这里淘米洗菜,夏天还冰西瓜樱桃什么的。不过奇怪的是冰在井里西瓜经常会无缘无故的沉入水底,而樱桃等等的也时常会消失一些,大家从不去追究。因为老人家都说这口井深达千寻,有井龙王住着,这是他取走了自己应得的份额。所以大家也不自觉的沿袭着这样的规矩:掉进井里的东西是不能再去捞的,往井里抛掷不洁的东西更是被绝对禁止,因为无论什么一旦落入井下,就都是龙神的贡品。
仔细想来,这应当是古老水源崇拜的残存吧,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这种风俗都很有效的起到了保护水脉的作用。可是几年前大家就渐渐冷落了这里,听说是因为一只猫溺死在井底的缘故。
想到这里我的眉头皱了起来,此刻我听见的,真的是猫叫吗?就像怀着通天犀角的碎片出生一样,我和冰鳍天生便是可以感应到彼岸世界异类存在的“燃犀”。我的眼睛能看透黑暗彼方,而他的视觉虽不那么敏锐,却能听见无形灵体发出的声音。
这一带都是上百年的老房子,时常孳生形形色色的奇怪妖魅,这些彼岸世界的家伙们最喜欢“燃犀”的气息,一旦发现,它们就会在第一时间冲过来,赶也赶不走。尤其像猫妖怪这种捉摸不透的任性家伙,我和冰鳍一定应付不来,所以还是趁早躲开比较保险!
摘下草帽,我垂头丧气的穿过火巷朝前厅走去。就在我踏进堂屋的那一刻,似曾相识的干脆嗓音像弹丸一般从我头顶抛掷下来:“哟!这不是火翼嘛,好久不见啊!”
我吓得反射性的后退一步,怀疑的打量着面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黝黑的皮肤和粗糙发红的硬发是陌生的,但我怎么也不会忘记那威风凛凛的眼角和傲气的武士眉!错不了,这绝对就是上元节碰见过的本家正房嫡孙——晓!可从药神村分别后也没过多久啊,他居然晒成了这个样子,简直像从非洲回来的一样!
如果晓爱欺负人的个性能随着外貌有所改变就好了!还没等我开口,他就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看看你的样子,本来就不是什么美人,还完全不知道打扮,将来一定会没人要的!”
我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晓这家伙未免也太多管闲事了,一见面就说这么惹人生气的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没好气地说:“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一听这话晓笑得更厉害了:“没错,没错,反正你有青梅竹马的那个家伙嘛!”他又在拿我和冰鳍寻开心,虽然童年时也常开这种玩笑,可今天还这样说就未免太没分寸了!
我不再理睬这讨人嫌的客人,自径寻找起同他一道回家的冰鳍来,只见我这个堂弟坐在供桌边,整个人瘫在椅子上,看来在接晓回来的这一路上,他已经被那精力旺盛的捣蛋鬼弄得精疲力尽了。晓则浑然不觉地四下张望:“咦,那个家伙呢?怎么不见他?”
“他又在玩什么花样!”我皱起眉头,冰鳍有气无力的摇了摇手表示不知道。
可是晓却不依不饶的靠了过来:“火翼,那个家伙没跟你在一起吗?难道,你的青梅竹马终于把你给甩了?冰鳍妹妹,老实交待是不是你横刀夺爱啊!”
“你住口!”换了平时,最讨厌被人这样取笑的冰鳍一定毫不客气的打上去了,可是现在的他也只能发出没什么威慑力的抗议。
我不屑一顾的回头对着晓嗤笑道:“适可而止吧,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要说什么青梅竹马,因为总是说一些柳树下的阿姨一年四季都穿着白裙子啦,楼梯下面坐着黑色的大个子啦之类讨人厌的话,童年的我和冰鳍根本没有办法与同龄人自然的交往,而唯一一个年龄相仿的伙伴就是晓,可他留给我们的回忆只能用“噩梦”来形容。
“这么说你们的感情还是和以前一样好了?”晓依然不知收敛,“那快点把他叫出来嘛!他不是最听你的话嘛!来来,火翼,不要那么小气!”
把谁叫出来?谁最听我的话?晓他……到底在说谁?我看了冰鳍一眼,冰鳍同样露出微微迷惑的神情。从小晓就喜欢欺负我们,现在肯定又在变着花样寻我们开心。一想到这里我就心头火起,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是去带他过来吗?”晓很殷勤的跟上我,“我和你一起去!”
一种微凉的诡异感渐渐爬上了脊背,我停住脚步,抬起头看着晓的眼睛:和恶作剧时看好戏的态度不同,他的眼神里有种急切的期待,我无法确定是晓的演技进步了,还是这里真的有他想见的人。
见我不再向前,晓摸着粗硬的头发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哦哦?还是舍不得让我见你的红叶吗?放心!只是过过招而已,我下手有数不会打伤他的!”
“我的……红叶?”冰鳍抗议的声音里夹杂着我惊讶的话语。
红叶?回想起来,在药神村的时候,晓似乎也曾不止一次提起这名字,原以为那是他在香川认识的某个玩伴,没想到他居然跑到我们家里向我要人。
冰鳍发出了不屑的嗤笑:“又在玩花样,火翼你别理他!”
“那就一定是红叶他不敢来见我!”晓却像脑筋完全不会拐弯似的,居然越说越得意起来,“那个瞌睡虫就只有一张脸长得漂亮,一辈子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实在跟不上晓混乱的思维,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你说的红叶我们根本不认识,上别处找去!”
“你蒙谁啊!”晓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冷笑,“红叶他不是你们家的孩子吗?”
红叶是我们家的孩子?还没有力气从椅子上起身的冰鳍懒懒的叹了口气:“火翼你别上他了的当,被他牵着走!”
一点也没错,这一定又是晓的新把戏,我们家从来也没有过一个叫红叶的小孩!我瞪着晓的眼睛,狠狠的说:“你这家伙除了捉弄人就不会别的了吗?”
一瞬间,晓的瞳孔收缩,这使他本来就不太友善的眼神显得更加凶狠。“你把他藏起来也没用!”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推开我,大步走向后面的厢房,“红叶,给我出来!”
这下冰鳍也坐不住了,他诧异的看了同样惊讶的我一眼,连忙追着晓朝厢房跑去。这家伙早已熟门熟路,他一边推开扇扇木门,一边喊着红叶的名字:“我知道你一定躲在哪里睡觉!给我出来,红叶!”毫不顾忌我和冰鳍的抗议,晓沿着连接整座建筑的檐廊,和那个虚幻的对手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揭开帐子,打开柜门,折起屏风,掀起坐垫,这家伙根本就是来破坏的!
“太过分了!你不要再闹了!”我和冰鳍拼命阻止晓这怪异的行为,可是哪里是空手道选手的对手,被惹得烦躁起来的晓毫不费力的推开我们,大吼起来:“你们两个!干嘛阻止我找人!”
“我们家根本没有红叶这个人!”冰鳍毫不示弱的吼了回去。这一刻,晓的动作停止了,他缓缓的回过头来,注视着凛然的冰鳍,冰冷的恶意浮现在他眼里:“再说一遍!”
倔强的冰鳍一定会说出激怒这头暴龙的话的!我连忙抢着说:“可能你记错了,晓!那也许是邻居的孩子吧,我们家真的没有叫红叶的人!”
我的话并没有安抚晓的情绪,他慢慢的眯起锐利的眼睛,随手拿起了面前沙发上褪了色的织锦靠垫:“这个垫子……红叶曾经枕着它睡觉的……那个时候还是很新,非常鲜艳的红色,很衬红叶的头发……总是乘他睡觉的时候把垫子突然抽走,吓他一跳的,不是你吗!”
他用力丢下垫子,一把拖起我的手腕向外面走,屋外天井里花架上的蔷薇开得咄咄逼人,似乎连附近空气都被染成了艳丽的粉红色,那过于明媚的光影刺痛了我的眼睛。晓指着那落满绯红花瓣的冰凉石凳,语气中有一种压抑的激烈:“那里,就在那里,红叶总是睡在那儿,那个时候把花瓣聚在一起,然后洒在红叶身上,几乎把他埋起来的……不是你吗!”
“怎么可能……”冰鳍的话还没讲完就被打断了,晓俯下身,用手指在我眼前比划着:“红叶啊……他的刘海有这么长,可他就是不许人碰,每次你偷偷拿来剪刀,都会立刻就被他发觉!”
我慌乱的注视着晓,我所认识的他的确有着恶劣的个性,但却绝对不是粗暴的人!然而此刻晓眼瞳里苛烈的气息让我畏缩,他异样的行为让我害怕,可更让我恐惧的是他的话语:在晓的记忆里,有关红叶的部分不只是粗略的轮廓,而是再清晰不过的细节,几乎每段和红叶有关的回忆都有我和冰鳍的影子。可是给晓留下那么深刻印象的人,居然没有在我和冰鳍的心头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明明从不曾在这个家里存在过的——那个名叫红叶的少年!
“我知道他在哪里!”挥开冰鳍阻拦的手臂,晓继续拖着我向后院走,紧邻庭园的那间小厢房就在我们眼前。那么想见这个人吗?微笑如同由内部燃烧而出的火焰般,呈现在晓的面颊上,他松开我缓缓的点着头,“我就知道没错!”
仿佛被什么魇住似的,晓一步一步走近那座小厢房。一时间都动弹不得的我和冰鳍,眼睁睁的看着他手抚小厢房的门环,回过头得意的笑着:“终于让我找到了吧!红叶就在这里面!”他怎么就能确定红叶在这里?这根本不可能啊,因为那个房间是……
“不要开门!”我和冰鳍异口同声的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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