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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见我多妩媚-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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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他,傻站着看李江与他装模作样地客套,都不知道该不该发火。李江言笑晏晏,阿南却快把自己给憋死了……

被阿南在心里念叨着的李信,还呆在城西竹庐前,与江三郎交谈甚欢。舞阳翁主木然坐在一边,时不时往那边的二人身上瞥一眼。少女心不在焉地看着小厮煮茶,在心里抱怨:江三郎和一个混混有什么好说的……江三郎也太不讲究了。

江三郎和一个混混聊那么开心,都不怎么跟她说话……

再加上那个混混还是李信……这一切更让闻蝉心慌意乱了。

她特别不喜欢江三郎和李信交好,李信和谁交好她都心慌。可是这也不关她的事……闻蝉定定神,往他们那边挪了挪,想听两个男人在聊什么。她能否加入话题去——

江照白声音沉静,“……贵族情形皆是如此。把持朝政,寒门子弟入门无望。千百年的上层社会,进出往来之人,皆是名门望族。无人能撼动他们的地位,朝中官吏,也尽是名门子弟。时日已久,*丛生。像是一个蛀虫,已经从底子上开始摧毁这个国家……他们要么无动于衷,仍在日日享乐;要么拆东墙补西墙,解决不了问题根本。长此以往……”

李信随意接口,“长此以往,楚国必亡。非亡于蛮寇之手,而是亡于国内。楚国上下,君不君,臣不臣。皇帝忙着炼丹,大臣们忙着自己的家务事。而影响国运的大事,因层层懈怠,反被推后。端看与蛮人的战事,多年来,大楚一直被压着打。上面的人却除了加大赋税兵役,没有采取过任何有效措施。大家都想着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有的人,连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都租了出去,懒得管。”

江照白赞同,“正是如此。早些年我多次上书于陛下,却被人认为妖言惑众,其心可诛。我离开朝堂后,沿着长江一路往南走,百姓贫苦,目不识丁,然心有抱负之人,却实在不少。但苦于上方打压,出头无门。我想凭自己之力,试一试别的法子。会稽曾是我姨父待过的地方,我路经此地,便留下来,想试试看。”

李信肃然起敬,“兄长高义!”

江照白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能力有限,做不了多少。

……

闻蝉在旁边听得,眼皮直跳。一会儿看眼江三郎,一会儿看眼李信。

她有种错觉:好像这两个人,明天手拉着手出门,要去造反,都并不意外啊。

抨击朝政!言大楚无救了!亡国之日就在近期!

他们一个二十多的青年,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凑在一起,当真有揭竿而起的架势啊!李信一无所有,想造反随时走起;江三郎是有家业的人啊,却对这条黑道充满了渴望。更倒霉的是,他们旁边的这位旁听者舞阳翁主,还是大楚皇室得利的一面,也应该是拥护的一面。

闻蝉心里发苦,插不进他们的话题,并且也不想插了。她喜欢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她喜欢的人物,和喜欢她的人物,全都热爱造反大业。他们让闻蝉怀疑自己是个灾星,为什么出趟门,连遇两个脑子有病的人……

李信她就不喜欢。

而江三郎……闻蝉开始觉得,她是否喜欢不起呢?

对方的觉悟、思想,或许她还能想办法去提升自己,达到对方那样的境界。然立场这种问题……闻蝉咬唇,她好想去告发这两个人啊!

舞阳翁主纠结万分的时候,江三郎和李信气氛良好的沟通暂告了一段落。因天边鱼肚白露出,天色亮了,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贫家子弟,闻风前来听江三郎传授学业。江照白要担任先生一职,自是没法与李信接着说了。

两个人拱手分别时,依依不舍,颇为留恋。

闻蝉陪他们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围观。满心呵呵,无以言诉。

等到了这会儿,江照白才想起闻蝉般,问起她,“一会儿人来得多了,翁主还要留这里吗?”

闻蝉默了半天后,忧郁问道,“我连坐这里听课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她娇娇小小,自暴自弃般小可怜的语气,让人怜爱无比。

江照白愕了一下,莞尔一笑,“自然不是了。我的意思是,翁主若愿意留在这里,我着人备下蒲团。”

闻蝉仰头看了他一眼,再看眼旁边勾着眼的少年。她心情没有因为江三郎的话得到安慰,反而更加忧伤了:江三郎是很严肃一个人。笑起来是好看,但他很少笑。他就不对她笑……他现在却是和李信说过话后,对她笑了。

她定是沾了李信的光,才能让心上人爱屋及乌,吝啬一笑。

闻家小娘子被江三郎的冷酷无情打击得毫无自信心,宁可相信李信的魅力大,也不肯相信她是个值得喜爱的小娘子。而且她眸心干净透彻,乌黑分明,她的想法,在江照白这种明察秋毫的人眼中,几乎没有秘密可言。闻蝉在想什么,江照白一眼就能看出。

江照白更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舞阳翁主会这么想。他眉眼弯弯,笑意加深,觉得她真是小孩子,这么好玩儿。少女仰着脸跟他说话时,一绺发丝被风吹到前颊,那发丝凌乱而碎小,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帮她拂顺。

江照白宽大的袍袖动了动。

中间却又一手插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将闻蝉拽到了一边,还拉得女孩儿趔趄了一下,“江兄这边人来往这么多,恐冲撞了翁主。我这便送翁主出去。”

闻蝉:“……”

我并不想走啊混蛋!

江照白看李信半天,似疑惑,又似若有所思。他再次笑了一笑,点头应了。

于是闻蝉更加忧伤了,这种忧伤,以至于让她忘了自己和李信之间的仇视关系。被李信拽着往外走,闻蝉回头看江三郎,喃喃自语,“他为什么对李信笑?他为什么总对李信笑?难道李信比我长得好看?”

旁边有少年一本正经地回答她,“也许是因为江三郎不像你一样,以貌取人。”

“你才以貌取人!”闻蝉立刻回应,抬头去反驳。然后抬头,她晶亮的眼睛,对上少年似笑非笑的眼神。

李信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就骇得闻蝉安静无比。

少年阴测测的笑容,让少女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得罪李信的次数。莫名心虚,有点害怕……但是闻蝉转眼想到她得罪李信次数其实挺多的,不也平平安安地活到现在了吗?

现在比起以前,不就是多了一个江三郎吗?

舞阳翁主坦坦荡荡,才不会为了博李信的好感,不敢承认自己喜欢谁!

李信抱胸,竖起食指,在她跟前晃了晃,“听我说话,还是听江照白讲课?”他的手,按在她的肩上。因为闻蝉的人都在巷子外,李信欺负起她来,更加顺手了。

闻蝉咬唇,哼了一声后扭过脸,同时用余光,小小嗔他一眼。她心想:你都把我拐出来了,问我听谁说话?我倒是想听江照白说话啊,你倒是敢送我回去吗?

不醋死你!

逗得李信唇角弯起。

想要把她抱在怀里揉一揉。

可是又怕惊着了她……李信咳嗽一声,而闻蝉已经嫌弃一般、心虚一般地推开了他的手,往巷子里走去。旁人是前来竹庐这边,成群结队,三三两两。而今竹庐那边已经传来清晰的读书声,这边出去的巷子路,已经寥寥无人,就剩下走在其中的闻蝉,和站在巷口的李信了。

闻蝉气冲冲地走了一截后,越走越慢。因为身后没有听到脚步声,而独自一人的长路,永远让她彷徨无适从。

小娘子越走,脚步越沉重,越难以走下去。她鼓起勇气一个人走过深巷来看江三郎,但在走进来后,再走出去,那点积聚的勇气,就散得差不多了。尤其是她心知肚明,她本来不用一个人啊。因为李信就在后面啊!

闻蝉扭过头,看到李信还站在巷口看着她,根本没有陪她走进来。

闻蝉眨着眼看李信。

李信故作无知地回应她的目光。

过半刻,闻蝉问,“你一个人走路,怕不怕?需不需要我陪你?”

李信:“……”

他看她一会儿,促狭一笑,竟没有借此挤兑她,可见少年此时心情之好。李信几步就跃了过来,跳上了墙头。他陪闻蝉走这段路,却依然是不走寻常路。而是她走巷道,他走墙头。但日光浮照,他与她同行。

闻蝉翘了翘嘴角,心中觉得快活。

这条漫长的小巷路,变得不那么无止无尽了。

头顶偶尔传来沙沙沙的声音,那是少年的脚步。偶尔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那又是少年在等着她。这种有人陪伴同行的感觉,当真稀奇而喜欢。他不是她家里那些卫士,他是一个陌生少年,一个喜欢她的少年郎。

这个喜欢她的少年郎,忽然开口,“知知,以后你来巷子这边找江三郎,我每天来这边接你。这么长的路,你就不用害怕了。好不好?”

谁害怕了?!

闻蝉开口便要回击,然话在舌尖一顿,她颇为诧异地仰起脸,看高处那坐在墙上、无聊地看着她笑的少年。她心中突突,咬着唇,问他,“你觉得我每天会过来找江三郎?你不担心我找江三郎?你不是……”

不是喜欢我吗?

这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境界,是不是太高了些呢?

绿帽子李信大手一挥,豪放无比。他都戴绿帽子了,境界哪是闻蝉能够比拟的。少年一脸唏嘘,一脸正经,还带着沉痛无比、忍辱负重一样的语气,“知知,我是个胸怀宽广的男人。江三郎这样的人,只要你喜欢,你想交好就交好吧。我无所谓,你不必考虑我的想法。我只要你过得好、过得开心就行,我会陪你走这条路。每天看你一眼,我心里就满足了。我发现我之前太狭隘了,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喜欢她的全部,爱她的所有。哪怕她热爱勾三搭四,不停给我找别的男人来竞争呢?我不光不在意你和江三郎交好,我还会帮你出主意,教你如何才能追上男人啊。”

“不必感谢我。我就是这般大无私、这般喜爱你的一个人。”

闻蝉目瞪口呆:“……”

她手扶着仰得酸痛的脖颈,用奇妙无比的眼神,去看那高高在上、长吁短叹的少年。某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李信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体了。这是李信能说出的话?这是李信会有的觉悟?李信如果甘心当这种默默无声的人物,他何必总接二连三地和她扯呼?

他不可能因为现在和江三郎关系不错,就放心把她交出去啊!李信要是这么好打发,那她之前都在忙什么啊?她致力于和李信撇清关系,然而这关系,她反而越撇越撇不干净……

闻蝉用怀疑又惊呆了的眼神,敬佩地仰望着头顶的少年。

少年坐墙头半天,终于憋不住了,哈哈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之前一脸绷起来的深情模样,全部喂了狗。他戏谑无比地冲墙下少女眨眨眼,笑得止不住,“知知,你以为我会这么说?你是不是特别期盼我这么说?”

闻蝉死鱼眼瞪他。

而少年从墙上一跃而下,到她面前。他冷不丁地跳下来,让女孩儿往后退了一步,却仍然没退开少年的控制范围内。闻蝉仰着脸看他,发现李信好像长高了,她仰视他仰视的角度,让脖子更酸了……

从两人认识到现在,两个多月了吧?李信长高了一些,而她完全没变化……

闻蝉心里悲苦,觉得老天真是不公平。她日日锦衣玉食,个子毫无变化。他天天风餐露宿,个子窜得那么快……在她走神时,李信往前一步,伸手,捧着她的面。俯下身,摸着她微红的娇嫩面孔,少年眸中厉色褪去,闪出几抹柔意。

李信轻声,“傻知知。一堆男人喜欢你,我哪受得了。”

闻蝉望着他,在他轻柔的话语中,在他有粗茧的掌心中,她眼睛明亮地看着他。她的面孔发烫,她的眼睛湿润,她的胸怀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这片刻错觉,让她听着李信的话,忽然就觉得,李信也挺好啊。

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为她轻声细语地说“一堆男人喜欢你,我哪受得了”。这样的机会,一生只有一次。错过便没有了。

闻蝉目光定定地看着李信。

风凉,日升,人稀。

少年少女站在深巷中凝望,深深不语,深深留恋。

时日正好,岁月无忧,少年正芳华,爱一个人,恨一个人,都是最好的时期。

……

晚上,李信先去处理了私盐那边的事,将手头第一笔大单子搞定。他负着手,心不在焉地在街上晃。一会儿想知知白日的样子,一会儿想造反的资本积累的事情。街头倏地窜出一个黑影,跟上他,叫他一声,“阿信!”

李信侧过头,见是阿南。

阿南一脸烦恼,憋了一天快憋出病了,见到他,就倒吐苦水,“你知道吗?阿江……李江,他后腰有胎记!他就是李家二郎!李郡守一直在找的那个孩子!”

李信脚步停了一停。

心头在一瞬间涌上一种古怪的感觉。

他看阿南半天,漫不经心,“那很好啊。兄弟中有人飞上枝头成凤凰,从此飞黄腾达,风光无二。我们该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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