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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夫临门-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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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陌素尝试着伸出手,将知书抱在怀里。感受到知书也攀着自己的手臂,苏陌素的感觉有些奇妙。她恨徐丹儿,却不得不承认对方很聪明。
有什么比情谊更让人难以割舍呢?
徐丹儿对苏陌素的频繁来访并不意外。她看着苏陌素的脸色愈发有些灰暗,便开始逐渐往苏陌素的药中加入一些其他治疗时疫的药材。
“陌素妹妹最近感觉可好些了?”徐丹儿一脸关切地拉住苏陌素。
苏陌素身子微微颤了一颤。她见到徐丹儿过来,第一反应是想要后退一步的,但她的理智却制止了她的动作。她强迫自己定住脚步、忍下将手从徐丹儿手中抽离的冲动。
“多亏了徐姑娘,我确实已经好很多了。只是盼着你能早日寻求到治疗时疫的方子,这样你娘亲也就不必受累了。”
徐丹儿回头看了一眼始终是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柴七娘,假意擦了擦眼角:“陌素妹妹说得对,我一定要努力寻找到治疗我娘和你疫症的草药。”
徐丹儿在等一个时机。她收购草药,一是为了制成药丸后牟取暴利。另一方面,她必须借此为跳板,让自己的身份往上提一提。
“陌素妹妹,今日有一些熬剩的草药,不如我与你一同端到外面去给没钱买保生丸的人吃吧。”徐丹儿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老天爷保佑,这场浩劫快点过去吧。”
苏陌素点点头,端起一碗药,却往柴七娘的病榻走去:“今日徐姑娘似乎还没有给你娘喂药,不如我帮你?”
徐丹儿并不十分在意柴七娘的死活,因此便随意地摆摆手:“行,那辛苦陌素妹妹了。”
苏陌素端着药碗一步一步地走进柴七娘床边。她正要扶起柴七娘,将药灌入她口中,却只听到门外有人喊她。
“苏陌素!小孙女!”
苏平安大步跨了进来。他见苏陌素正端着一碗黝黑的药,便皱眉问道:“小孙女,这是何处来的药?”
苏陌素指着徐丹儿解释道:“是徐姑娘摘的草药。徐姑娘是婶娘的外甥女。”
苏平安望了苏陌素一眼,拉住苏陌素的手腕:“你承表哥今日有些不适,你同我去看看他。这碗药,你也一同带去。万一你或他有个不适,还可以应急。”
苏陌素咬着嘴唇,十分犹豫。
咚!咚!咚!
门外又响起了敲锣的声音。
随着时间过去得越来越多,能够站起身来,一次不落去拿东西的人已是少之又少。
“苏府季应承!苏府季应承怎么没来!”衙役们终于不耐烦地喊了起来。他们看着越来越多的躺在地上的病人,心中也是无比惶恐,只求众人领完东西,他们好尽快闪人。
听到季应承的名字,苏陌素和苏平安都连忙走出去。徐丹儿亦跟在后面,想瞧个究竟。
“我是苏府的苏平安,季应承有什么东西交给我吧。”苏平安自报家门道。
那衙役虽然极想快点脱手此项事务,却也十分尽责。他查了一遍手中的名册,因由这名册上都是病人,便没有苏平安的名字:“这册子上没有一个叫苏平安的,让季应承自己来拿。”
苏陌素猜是册子的缘故,便上前道:“我是苏府苏陌素,劳烦官爷再查查。实在不是我表哥不前来,而是他伤了腿,尚不能行。”
衙役忍住不快,又重新找了一遍,果然见到了苏陌素的名字:“那好吧,你把这些拿回去。对了,还有个人。”
只见衙役回头望向他身后一个瘦弱的青年:“你是自己进去找季应承还是如何?”
那青年连连摆手:“我便不进去了。还请苏小姐将这些事物和此信交予我家少爷。”
苏陌素点点头,接过信。苏平安则将陵城托过来的各种东西都抱在手中。
徐丹儿目光从衙役身上扫过,连着几日了,每一日来的都仅仅是衙役,完全没有当日那个知府的身影。难道,这罗松村的人,要完全被放弃了吗?
徐丹儿并没有继续跟着苏陌素和苏平安,她回到自己房中。就像先前同苏陌素说的一般,徐丹儿将药全部端了出去,给一些看上去病得很严重的人喝。
“承表哥。”见季应承正坐在房中,有些落寂地望着窗外,苏陌素连忙上前,“你看,你家中给你送了东西过来。”
“承表哥你看,这衣裳很漂亮呢。”苏陌素将一件崭新的衣服抖开,想让季应承心情好一些。
她本意想拿着长衫到季应承身上比划,可一抖开衣服,苏陌素就有些呆了——虽然她没有在季应承身上比划,但这长衫明显就不适合季应承现在穿。实在是太短了。
苏陌素将长衫放到一边,又从苏平安手中拿过一个翡翠雕刻的花生给季应承看:“承表哥,说道花生,你还记得周云端吗?上次他在庙会上猜的就是花生的谜语呢。他似乎总喜欢和吃的有关的。”
听到周云端的名字,季应承有些灰暗地垂下眸子:“母亲可有信给我?”
苏陌素有些不太想将信拿出来。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她实在很不信任自己这位姑母的慈母之心。
“给我吧。”季应承执意伸着手。
苏陌素只得把信拿出来,交给季应承。
“呵呵。”季应承一边看,一边笑了两声。苏陌素瞧着他模样却愈发担心了。
“承表哥,你……啊!”苏陌素话未说完,就只见季应承呕出一口血来。鲜血染红了信。
原一直呆在季应承身后没有说话的苏平安连忙走上前,握住季应承的脉搏。
苏陌素心情灰败地将那信从季应承手中抽了出来。快速将信读了一遍,苏陌素的心也像被石头压着一般地难受。
姑母苏瑞蕊全信未曾关怀过表哥一句。只是说自己如今又有了身孕,让季应承不必回陵城,最好别回陵城。
“小承承,你先喝口药。”
听到苏平安的话,苏陌素回过神来。她见苏平安将先前自己端着的那碗药送到季应承的嘴边,心立马提了起来。
“不要!”苏陌素箭步上前,将那碗药打得粉碎。
第54章 药效
“陌素表妹,你怎么了?”季应承抬起手,想要去摸苏陌素的头。
苏陌素却被苏平安拉到一边。苏平安压低了声音问:“这碗药是不是有问题?”
苏陌素没有想到苏平安会猜中自己的心事,她低着头,并不做声。
苏平安有些恼,指着地上的药渣说:“这分明是你今晨从我这拿走的药。你还问过我,此药是不是与弥叶相冲。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不是给承表哥喝的。”苏陌素垂着眼眸答道。
听了苏陌素的话,苏平安心中却是更加生气了。他眼中的苏陌素,就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可这个孩子,居然学会了害人。他又羞又愧,又恨又恼。
羞的是这走上歧途的孩子是自家孙辈,愧的是自己未能尽到长辈领路人的职责。恨的是苏陌素心生恶意,恼的是此时此刻她还不愿意坦诚相告。
“算了。罢了。”苏平安连叹几声,便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苏陌素能察觉到苏平安语气中的失望。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她总不能告诉苏平安,徐丹儿是她前世的仇人。因为徐丹儿杀了她前世的儿子,今生她便想杀了徐丹儿的娘亲,让徐丹儿也尝尝痛失至亲的感觉。
苏陌素有些尴尬地在房中站着,她想离开,却又担心季应承一个人不能照顾好自己。毕竟方才苏瑞蕊那信……
“承表哥。”
“陌素表妹。”季应承与苏陌素同一时间开口。
季应承示意苏陌素坐到自己的面前,将他母亲送来的长衫拎起,“这袖口、领口的缎子都用得极好,不若用来给陌素表妹做香囊或者帕子吧。”
“承表哥。”苏陌素又唤了季应承一声,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这长衫分明就太小了些,季应承根本穿不进去。
“姨母可能是拿错了。”其实这话苏陌素自己都不相信。
季应承却是不在意地将长衫放到了一边,又拿起了另一样:“这翡翠花生倒是小巧别致。陌素表妹,不若我拿去给你改个步摇。花生的步摇,想来是独一无二的。”
“这人参倒是有些为难了。若是在京城,还能拿去换银子。留在这小村中,既没有人出得起银子,又没有人需要它。如今罗松村一个个都病得体虚体弱,哪里还能吃这些大补之物。”
季应承将人参的盒子推到地上,又打开另一个锦盒:“这些金裸子陌素妹妹留着放到身上,虽然如今你在老祖宗身边,下人也不敢苛待你。但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
“这个……”
苏陌素按住季应承的手:“承表哥,你别这样。这些都是姨母给你的,姨母还是在乎你的。”
季应承将一直平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慢慢挪过来:“陌素表妹,你看我这右手,如今都无法灵活起来呢。”
“我并不是在说气话。只是陌素表妹你看,这哪一样算是真心为我准备的?长衫是时兴的款式,却是几年前的尺寸。母亲想来根本不记得我这个儿子如今已经十四岁了。”
“翡翠花生也确实做得精致,但花生却是我庶弟季元奇的最爱。母亲素来不喜元奇和他的亲生姨娘,这个恐怕只是母亲从元奇手中夺过的战利品罢了。”
“人参、端砚,这些哪一样我现在用得上?”季应承望向苏陌素,“陌素表妹你告诉我,一个在乎儿子的母亲,会为她残废的儿子准备端砚这种反而刺激他的东西吗?”
苏陌素紧紧握住季应承的手:“承表哥,你会好起来的。你不是残废,就像我不是哑巴。我们都只是暂时的,只要忍耐过了这一段时间,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季应承把目光从那封信上挪开,他轻轻点了点头:“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陌素表妹,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为自己而活。不要为了任何一个其他人。”
苏陌素抬眼望向季应承:“承表哥,如果我为了让我恨的人痛苦,而伤害了无辜的人,你会不会觉得我罪大恶极?”
季应承将手抽出来,去摸苏陌素的头:“不会。我会帮你。让陌素表妹你如此恨的人一定曾伤害你在先。”
“可是她的亲人并没有伤害我。”苏陌素的心中确实有些迷茫,“如果她们还有其他亲人,一定会认为我同那个人没有两样。”
“既然觉得心有不安,为什么不换一种方式让对方痛苦呢?”季应承想站起身将苏陌素揽在怀中,可是他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只能慢慢地抚摸着苏陌素的长发,“夺去对方引以为豪的东西,将他一直追求的希望一点点地扑灭,这些都足以让对方生不如死。”
苏陌素捂住脸,想将脑中那些痛苦的记忆全部塞回深处,不要让他们浮现。但是,元徽那张惨白的脸不停地出现在苏陌素的脑中。
娘亲,娘亲。
她能听到他的声音,欢快地、悲伤地、无奈地、诀别的。
季应承将苏陌素的肩微微往自己这边揽:“陌素表妹,还有我。我会在你身边,你永远不要害怕。”
苏陌素心中的柔软被触动,她如今不是八岁的小女孩。而是那个被夺去了亲生儿子,忍着剜心之痛活了两年,700多个日夜的母亲。她站起来,蹲到季应承的面前,把自己的脸伏在他的膝上。
“那个女人,她曾杀了我最重要的人。比我自己生命还重要的那一个。”苏陌素的眼泪从眼眶中慢慢流出。因为她是侧靠着的缘故,泪水从一只眼中流出来,滑过鼻梁上方,流到另一只眼中。泪水汇合在一起,湿润了季应承的下摆。
季应承一直在用唯一灵活的那只手轻抚苏陌素的长发。他能感受到苏陌素声音中的悲伤,却没有想到苏陌素已经哭了。
他见苏陌素好大一会儿都不说话,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可是季应承一低头,就看到自己衣裳下摆的那一大滩水迹。
季应承觉得自己心口发疼。
他曾和苏平安说过,苏陌素就仿佛不会流泪这项能力一般。无论遇到多么难受、多么屈辱、多么绝望的事情,那些痛苦、委屈、压抑在她的眸子里只会有一瞬。之后,她的双眸便依旧恢复到那般清澈的模样。
季应承曾想过,甚至是好奇到有些迫切地想,陌素表妹流泪会是什么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她流泪。
可是现在他看到苏陌素的眼泪了,他觉得很难受、很心疼。在火场的那一次,苏陌素也当着季应承的面流过一次泪,但那样生死攸关的时候,苏陌素的泪水让季应承只有感动。
可这一次,季应承觉得胸口压着一块石头一般。他几次张了张口,却都仍然没有做声。
“生离其实同死别一样让人痛苦。最可怕的,不是这样东西曾经属于你,如今却不在世上。而是你明明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人和物都好好地在眼前,可却清晰地感受到,这辈子,他们永远永远不会再属于你。”季应承这些话,既是说给苏陌素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近在咫尺,却永不可得的感觉,恐怕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
“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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