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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夫临门-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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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前边的马不再停步不前的缘故,另一匹没有换的马竟也跟着前面的狂奔起来。

眼见与方才那男子越来越远,苏陌素忍不住轻轻舒出一口气。

第96章 抚琴

“主子,方才那家人需不需要……”霍刀在脖间做了个用刀的手势。他主子身份尊贵,若被人发现在此狩猎,难免会引来居心叵测之人。

白明晖望着苏陌素马车离去的背影,摆了摆手:“不必。既然让他们借用了你的追风,他们的行踪自然在我们掌握之中。如今我们身处异国,不要贸然行事,以免引人注目。”

他拉了一下马,便往另一个方向驰去。

身后的霍刀和许辰都连忙骑马准备追上去。霍刀因坐骑追风被换到了苏陌素那,只能去骑那匹再普通不过的马。可那马似乎已经被吓破了胆子,霍刀甩了两下鞭子,马都有些畏缩不前。

霍刀从腰间抽出匕首,手起刀落,那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嘶鸣就轰然倒地。他踩了下马背,便跃到许辰的身后,与许辰共骑一匹马。

许辰看着他马后拖着的黑熊,笑看霍刀:“你怎么还是如此凶残?”

霍刀毫不在意地哼了一声,用手中的鞭子甩了一下许辰的马,将那马抽得更快了几分。

“你的追风去了别处,你训我的绝尘做什么!”许辰不满的声音离官道越来越远。

马车在清凉庵前停下,苏陌素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清凉庵对面的邯山寺。只见那寺前虽停了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引得路人羡艳,可寺庙中的僧侣却是低头打扫,连半个目光都没有给予那马车。

确是那佛名远扬的邯山寺啊!

苏陌素将目光收回,跟在苏老夫人身后进了清凉庵。她当日去邯山寺求平安符,却不曾进过这对面的庵堂。此番是正好不去寺庙进庵堂了。

清凉庵比邯山寺布局要明显小上不少,可两处都收拾得同样干净、令人舒服。

苏老夫人进庵之后,便先随女沙弥去见庵堂住持。苏陌素则呆在佛堂之中。

观世音菩萨端坐殿前,苏陌素执香跪拜,却未曾祈祷心愿。

她能重获这一世,已经是佛祖庇佑、菩萨慈护。她并不再祈祷更多,所有她想要的,不想要的,都只会靠自己去争取。

“施主心善,能遇上你们,是妙清她的福分。”一个深灰色袈裟的女沙弥从佛堂后走了出来。

见对方身后正是曾祖母苏老夫人,苏陌素便知此沙弥恐怕就是清凉庵住持了。

果然,苏老夫人指了苏陌素答道:“住持盛誉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便让我曾孙女去一趟妙清居士那吧。”

慧空住持点点头,领着苏陌素便往庵堂内的厢房走去。

推开其中一间,尚未踏进其中,苏陌素便能闻到浓郁的药味。只见一个女子躺在榻上,她面容惨白、双眼紧闭。咋一看去,

都不能让人确定她是否还活着。

“妙清。”慧空住持唤了一声女子的法号。

那女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一双眼睛极大,但却毫无神采:“住持,您来了。”

慧空住持叹了一声,继续道:“妙清,你对琴韵之事仍有憾痛,如今你的身体已不可能奏完一曲,就让这位善人帮帮你吧。”

妙清望向慧空住持身后的苏陌素。提及琴韵,她一双枯井般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妙清如今已是油尽灯枯时,临行前,我只想再听一曲当年的剑阵挑灯曲。姑娘,你听过这曲吗?”

苏陌素想了想,答道:“是阳兰的九途剑阵挑灯曲?”

妙清眼中闪现一抹欣喜的光芒:“住持诚不欺我,善人你说的没错,正是阳兰的九途剑阵挑灯曲。”

苏陌素听了妙清居士的话,忍不住细细端详了一番面前这病榻之人。这九途剑阵挑灯曲确实十分难寻,有说失传已久,有说是名过其实。说失传已久的,反而都是懂琴懂曲之人;说名过其实的,往往都是未曾听过此曲的人。

不知这妙清居士是何种?是只久闻其名,未闻其音之人,还是真正懂此曲之人?

苏陌素收回目光,将带来的六弦琴端放在案几上。她轻按试音,微拨调弦,待音准之后,便开始全心抚琴。

那妙音居士眼底青白,却已时日无多。苏陌素不想纠结对方为何想听这曲,又是否懂这曲。只是谨遵师父李允教诲,抚琴之事,要么不碰。既要抚琴,便要全心倾情投入。

这九途剑阵挑灯曲乃前朝琴曲,已与现在近百余年。若不是师父的缘故,苏陌素也无法得到完整的琴谱。

她或抹、挑、勾、剔,或拨、刺、伏、撮,双弹、如一、叠涓等指法交错使用,只求将这首九途剑阵挑灯的恢弘之感尽数展现出来。

有那修行尚浅的小女沙弥,只听了那急促琴音,心中便顿生惧意,将那扫帚都掉在了地上。

中年的女沙弥捡起扫帚,轻拍了年轻女沙弥的肩膀,示意对方去佛堂安心诵经。

琴音愈发急促,那音韵中的大军压阵,四面包围之感越来越强烈,众人只觉耳边满是金枪铁马,肃杀之气。

女沙弥们不少都跪在佛堂面前轻声诵经。她们有的修行尚浅,只当自己佛心不够。有的却是已经出家数年,她们第一次发现自己也被琴音所影响,只能默默敲木鱼,尽快让心神安定。

四周静谧,唯有琴音响彻空中。那正面相对的邯山寺中,亦能听到一些琴音。

“住持,有男施主闻音而至。那施主听说此琴韵是为治病所用,请求亦能同听此曲。”小女沙弥有些担忧地望着慧心住持。庵堂之中,均是女沙弥。进庵堂这半年来,她从未见过一次男香客进来。

慧心住持却只是道了一声阿弥托福,便让小女沙弥领香客进庵堂。

“众生平等,既是治病之曲,又何分男女。”慧心住持点拨那小女沙弥道。

庵堂中的另一厢房之中,苏老夫人和董老夫人正共坐席间。

“此曲乃是你曾孙女所弹?”董老夫人为了帮助妙清一了心愿,已寻过好几拨琴师过来。可无一人,能弹出妙清要的曲子。

“此曲想来正是妙清所求。”不等苏老夫人回答,董老夫人又主动说道,“此曲真是气势恢宏,若非见过你曾孙女,我真要怀疑你是领了个曾孙前来呢。”

苏老夫人也是面有荣光,她本只是想带苏陌素前来做件善心之事,也算是为她自己积福累福,却不想竟有意外收获。

董老夫人仍在赞叹那琴曲:“只是耳闻,便有如亲见,铁骑奔腾,两军对垒之景。”

急促之音渐缓,两军似是胜负已分。那功败垂成的一方却并未投降认输,只是合唱家乡小调。昔日软音,如今却是诀别之曲。

不仅是董老夫人,就连苏老夫人自己也忍不住擦了擦眼角:“听着这曲子,我真好像亲见战场了一般。都说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可我却更怜那家中稚子未能行、白发老母抚旧衣。”

“诚如老姐姐你所言。”董老夫人亦用帕子直擦眼角,“我听着这琴音,心都痛了。”

琴音中悲怆之音越来越浓,哀伤之音越来越重。就在听琴之人都要感觉无法再抑制住那满腔愁思的时候,只听音韵一转,方才的悲鸣竟戛然收住。悠久绵长的音韵中竟还有几分欢快。

“我竟不知,此曲最后是这样。”妙清望着苏陌素道。

苏陌素按住琴弦,缓缓点点头:“众人皆以为战场之曲,或是气势恢宏全曲,或是悲鸣怆然收尾。此等曲目虽多,却并不印实。”

“此话何解?”妙清的眼中有了一丝光彩。

苏陌素将昔日师父所教与自己所想,尽数答出:“九途剑阵挑灯曲本就是取自一场真实的战役。百年前,吴军以少胜多,大败袁军。世人都以为九途剑阵挑灯曲是一首颂吴之曲,毕竟成王败寇;亦有人认为此曲乃是悲袁之曲,因为文人多情。”

“但其实都不尽然。此曲并非纯粹的颂吴或是悲袁之作,它颂的是所有将士的保家卫国之心,悲的也是将士们的背井离乡、马革裹尸之景。无论哪朝哪代,将士伤亡在所难免,在离世的最后一刻,将士们心中想起的应该是他所拥有过的最好时光。”

苏陌素深刻的记得,自己濒临死亡的最后一刻,究竟想过什么。前世,她被大火吞噬,虽对那仇人的恨意不可磨灭、深入骨髓,可对元徽的爱意与不舍亦伴随到最后。

元徽小跑着、张开双臂唤娘亲的模样,是她最后的记忆。

“或是稚子学步时、或是两情缱绻时,或是奉孝床边时,总归,最后的那一刻,记得的,都会是最美好的那些。”

妙清听完苏陌素的话,眼中满是希冀:“所以,最后的那一刻,他并非是不甘、愤然亦或是仇恨,而是带着美好的过去欣然离去?”

苏陌素抬头望向妙清居士,那女子眼中的光芒如同瞬间被点亮的烛火一般,她全心全意在期待自己的答案。

“无论死者何所想,但绝对不会是希冀生者无所恋。”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房中的苏陌素和妙清均是一惊。

第97章 为妾

“听慧空住持说,先生此次是为治病而抚琴。在下乃是闻琴声而至,又因琴声而忆起往日悲痛,亦因琴声而释怀心中郁结。先生替房中人治病,亦为我治了心病。不知能否得见先生一面?”

门外那男子言语中尊称苏陌素为先生,语气中又颇带恭敬,想来对这琴音亦是真心有所感触。

妙清本就对此曲颇有感触,如今听人亦有同悲,她便起了怜悯之心。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唉!”妙清居士重叹了一声后,便恳求地望着苏陌素,“还请先生您让他入内见上一面。”

“居士,您怎么也唤我先生?”苏陌素本来确实是想要拒绝见门外之人的,可那妙清眼底发青,明显是时日无多之兆。苏陌素能猜到她的同悲之心,便应允了她的请求。

她起身将房门打开,只见门外那男子衣着华丽,身形颀长,却是因恭敬地低着头而看不到面容:“公子不必多礼,小女子不过是个略懂音韵而已,实在不敢担当先生二字。”

魏泓图这才抬起头来,他是真心敬佩这女子的琴技,亦为她琴音所动。

待他看清楚苏陌素的面容,却是眼中闪过诧异之色。

竟是个小姑娘!

他原在邯山寺之中拜佛,却因听到那激荡人心的曲子而不自觉到了清凉庵外。

之后,魏泓图站立门外听曲,一颗心随着那曲声高低,几番起伏。他虽知抚琴之人十有八、九是个女子,却不曾想到,这般高超记忆的先生是个这般年轻的女子!

将面上的诧异之色压下,魏泓图走入房中。一股药味扑入鼻中,看来这小姑娘确实在替人治病。

“是你?”

听到对方讶异的声音,魏泓图才发现,原来那病榻上的女子是故人。

“沅沅。”魏泓图第一次这样苦涩地唤一个女子。他见到徐沅沅面容憔悴,身形消瘦,心中只觉难受。

他苦笑道:“原来我与你患的是同一病症,放不开的亦是同一个人。”

苏陌素听出二人乃是旧识,便抱起六弦琴,准备留给二人一个单独叙旧的空间。

看到那抚琴的女子在怀抱六弦琴,魏泓图连忙说道:“先生留步。你既是在替沅沅治病,便救人救到底,让我也将这病症一并除了吧。”

也不等苏陌素回答,魏泓图就径直说下去:“沅沅,我总以为不见你,我便不会愧疚、不会难受。但今日见了你,我才觉得,我该早些见你。”

魏泓图这话说得有些颠三倒四,那躺在病榻上的妙清居士却并无异色。

魏泓图又望向苏陌素:“先生,今日听了你的曲子,我才能将心中郁结舒展,才有勇气说出一些往事。”

“沅沅,青云是我带去战场的。当初你拒绝我提亲,执意要与他定亲,我确实心生妒忌。是以我领兵出征时,便寻了他,要他同我一起出征。”

听了魏泓图的话,妙清居士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她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显得更加惨白,她张了张嘴,似想说话,却只是闭上眼,留下泪水。

“是我的错,沅沅。是我带走了青云,却没能把他带回来。当日在战场之上,我一直将他放在身边,就是想着护他周全。可我没有想到的是,白国无耻,竟表面退兵,实际半夜偷袭我军。”

魏泓图一直不想回忆那一夜的惨况,他更不想记起从小就陪在他身边的伴读陈青云是如何战死沙场。可今日这一曲,已将掩埋尘封的记忆全部唤起,他便索性和盘托出。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青云虽是战死沙场,可却是我当初的妒忌才让他去沙场。我一直不敢来见你,就是不想承认这个错误。可是今日,沅沅,我要跟你说,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魏泓图疼惜地看着面前的徐沅沅:“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沅沅。青云当日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想回京,和我带上你一起去外城放风筝。”

去外城放风筝,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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