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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际花盛衰记-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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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尔纳里先生如果在的话,请他来一下。”

除了保安警察外,有四十八个警察分局局长像四十八位小脚天神一样照看着巴黎。每个区就有四个警察分局局长◎,盗贼的行话中便称他们为“四分之一”眼。还有两个警察分局同时隶属于警察局和法院,专为执行那些棘手的使命,在很多情况下可以代替预审法官。分局局长也是司法官员。这两个司法官员的办公室称为委派办公室,因为实际上,他们每次被委派代行职权,常常被派去执行搜查或逮捕任务。这样的职务要求那些成熟的、经过考验而有能力的、道德高尚并能保守机密的人担任。我们总能找到这样的人,这是上天钟爱巴黎而创造的奇迹。这些可以说是“判决前的司法官”是法院最有力的助手,如果不提及他们,对司法大厦的描述就不够准确了。虽然司法部门已经势所必然地失去了它的昔日威风和古老气派,但是,还应该承认在装备上毕竟进步了,特别在巴黎,这一机构大大完善了。

  ◎巴黎当时分十二个区,每个区包括四个居民区。每个居民区有一个警察分局。

 德·格朗维尔先生已经派他的秘书德·夏尔日伯夫先生去参加吕西安的葬礼,所以必须另找一个可靠的人替他去办这件事。加尔纳里先生是两个委派分局局长中的一个。

“总检察长先生”,雅克·柯兰又说,“我已经向您证明,我是看重荣誉的人……您给了我自由行动,我回来了……现在快到十一点钟……吕西安的丧葬弥撒已经做完,他就要到墓地去了……与其送我回附属监狱,不如允许我护送这孩子遗体到拉雪兹神甫公墓。我一定回来当囚犯……”

“去吧!”格朗维尔先生说,语气已变得非常仁慈。

“最后还有一句话,总检察长先生。那个妓女,也就是吕西安的情妇的钱没有被人盗窃……您刚才给我的那么一点点自由时间里,我询问了我的一些人……我相信他们说的话,就像您相信您的两个委派警察分局局长一样。所以,当艾丝苔·高布赛克小姐的卧室启封时,一定能在那里找到这笔卖掉注册公债而得到的钱。她的贴身侍女告诉我,死者是人家说的那种把什么都搞得神秘兮兮的人,而且对谁都加以提防。她可能把这些纸币放在自己的床里了。可以仔细翻翻床铺,把床卸开,把床垫和床绷拆开,就会找到那笔钱了……”

“您能肯定吗?……”

“我肯定我手下这帮家伙比较正直,他们从不耍弄我……我对他们握着生杀大权,我审讯,判罪,执行判决,不需要你们那些手续。您会看到我怎样执行权力。我将为您找回克罗塔夫妇失窃的那笔钱,我将给您当场抓获比比…吕班手下的一个人,他是比比…吕班的左右手,然后为您揭开南泰尔罪案的秘密……这都是我交的定金!……如果您现在安排我为法院和警察局效劳,一年后您会由于发现了我而感到庆幸。我一定会成为我应该成为的人,交给我的一切案件,我都能办成……”

“除了我的好意,我什么也不能答应您。您向我提出的要求,不取决于一个人。特赦权只属于国王一人,国王根据掌玺大臣的报告进行特赦。您希望得到的职位属于警察局长的任命范畴。”

“加尔纳里先生到。”办公室仆役通报说。

总检察长作了一个手势,委派分局局长走进来。他用行家的眼光打量了一下雅克·柯兰。德·格朗维尔先生对雅克·柯兰说了声“去吧!”加尔纳里听到这句话感到惊异,但他克制了自己。

“在加尔纳里先生没有给您带来代表我的全部实力的东西前,请您允许我先不出去,这样我就能带走您满意的表示了。”

这谦恭的姿态,这彻底的诚意,感动了总检察长。

“去吧!”司法官员说,“我相信您。”

雅克·柯兰以一副下级对上级极其恭顺的态度深深致意。十分钟后,德·格朗维尔先生拿到了完整地封好的三包信件。但是,由于他只顾这个重要的案件和雅克·柯兰的那种悔罪,他竟忘了治疗德·赛里奇夫人的诺言。

雅克·柯兰一到外面,感到无比舒畅。他觉得自由自在,就像为新生活而刚刚出生。他从司法大厦飞快地走到圣日耳曼草地教堂。教堂里的弥撒已经结束,人们正往棺材上洒圣水。他正好赶到,用基督教礼仪向他疼爱过的孩子的遗体告别,然后登上一辆马车,将遗体护送到墓地。

在巴黎,举行葬礼时,除了一些特殊情况或某个著名人物自然死亡这种少数情况外,到教堂来的人随着向拉雪兹神甫公墓前进而逐渐减少。人们可以抽时间到教堂来露一下面,但是每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尽快回去办理。所以,十辆送葬的马车中,坐满人的不到四辆。当送葬队伍到达拉雪兹公墓时,只剩下十二个人了,其中有拉斯蒂涅克。

“没有忘记他,这很好!”雅克·柯兰对他的老熟人说。

拉斯蒂涅克在这儿遇上伏脱冷,吓了一跳。

“请您镇静,”这位伏盖公寓的老房客对他说,“站在您面前的是一个奴仆,我仅仅以这一身份在这里遇见您。不过,我们后台不可藐视,现在或者将来,我要比任何时候都更强大有力。您很机灵,已经飞黄腾达了。但是也许有一天您会需要我,我将永远为您效劳。”

“那么您将于什么呢?”

“不再当苦役监狱的房客了,而是要为苦役监狱提供房客。”雅克·柯兰回答。

拉斯蒂涅克里出表示厌恶的神情。

“啊,比方说,有人偷了您的东西……”

拉斯蒂涅克加快脚步,想离开雅克·柯兰。

“您不知道您会处在什么样的境遇中。”

这时候,人们已经到了紧靠艾丝苔墓穴的那个挖好的墓穴边。

“这是两个曾经相亲相爱,生活得很幸福的人!”雅克·柯兰说,“他们又相聚了。一起腐烂也是一种幸福。我要叫人把我也埋在这里。”

当人们把吕西安的遗体下到墓穴里时,雅克·柯兰直挺挺地倒下,昏厥过去。这个如此坚强的人,竟经受不住掘墓人为挣几个酒钱而往遗体上扔几铲土的轻微响声。

这时候出现两名保安警察,他们认出了雅克·柯兰,把他抓住,送到一辆公共马车上。

“这又是怎么回事?……”雅克·柯兰苏醒过来,在公共马车里看了看,问道。他看到自己身处两名警察中间,其中一名正是鲁法尔。他向鲁法尔望了一眼,这眼光探测到杀人犯的灵魂,直到高诺尔的秘密。

“总检察长叫你去。”鲁法尔回答,“我们到处找你,到墓地才找到。你差点儿把头扎进这个年轻人的墓穴里去了。”

雅克·柯兰没有说话。

“是比比…吕班叫你们来找我的吗?”他问另一个警察。

“不,是加尔纳里先生叫我们到处搜寻。”

“他什么也没有对你们说吗?”

两个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打着哑语互相询问。

“嘿!他怎么给你们下命令的?”

“他命令我们立即把你找到。”鲁法尔回答,“他对我们说你在圣日耳曼草地教堂,还说如果送葬队伍离开了教堂,你可能在墓地。”

“是总检察长找我吗?……”雅克·柯兰自言自语道。

“可能是。”

“对了,”雅克·柯兰回答,“他需要我!……”

他又陷入了沉思。两名警察忧心忡忡。

两点半左右,雅克·柯兰走进德·格朗维尔先生的办公室,看到那里有个新人物,那是德·格朗维尔先生的前任,奥克塔夫·德·博旺伯爵,最高法院的一位院长。

“您忘了德·赛里奇夫人的危急病情,您答应我要去救她的。”

“总检察长先生,”雅克·柯兰说,一边做手势叫那两名警察进来,“请您问问这两个人,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处在什么状态?”

“总检察长先生,他在埋葬年轻人的那个墓穴边失去了知觉。”

“把德·赛里奇夫人救过来,”德·博旺先生说,“您要什么都能得到。”

“我什么也不要,”雅克·柯兰接着说,“我已经心甘情愿地投降了。总检察长先生大概已经收到了……”

“所有的信!”德·格朗维尔先生说,“可是您允诺拯救德·赛里奇夫人的理智,您能做到吗?不是假充好汉吧?”

“我希望不是。”雅克·柯兰谦逊地回答。

“那好,跟我走吧!”奥克塔夫伯爵说。

“不,先生。”雅克·柯兰说,“我不能与您乘同一辆马车,坐在您的身边……我还是一个苦役犯。既然我有为司法部门效劳的愿望,我不能一开始就败坏它的名声……您先到伯爵夫人那里去,我随后就到……告诉她那是吕西安最要好的朋友,卡洛斯·埃雷拉神甫……预先知道我要登门拜访,必定会对她产生影响,别让她那么紧张。请你们原谅我再一次借用西班牙议事司铎的骗人外衣,这是为了做一件如此重要的事嘛!”

“我们四点钟在那儿见面,”德·格朗维尔先生说,“因为我现在要跟掌玺大臣一起去见国王。”

雅克·柯兰再次出去找到他的姑妈。她正在百花堤岸等他。

“怎么,”她问,“你向‘鹳鸟’自首了?”

“对。”

“真走运啊!”

“不,我是要救那个可怜的泰奥多尔性命,他能获得特赦了。”

“那你呢?”

“我呀,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一直会叫这整个世界发抖!可是,我们必须开始干了!你去通知帕卡尔,叫他火速行动,叫欧罗巴执行我的命令。”

“这都是小事。我已经知道怎样对待高诺尔了!……”厉害的雅克丽娜说,“我没有在紫罗兰花丛中闲逛浪费时间!”

“那个科西嘉姑娘吉内塔,明天一定要找到她。”雅克·柯兰微笑着继续对他姑妈说。

“要有她的踪迹才行……”

“你从金发玛依那里可以得到。”雅克回答。

“今天晚上我们就干!”姑妈说,“你比公鸡还着急!有油水吗?”

“我要用我的头几招压过比比一吕班最杰出的功绩。我已经跟杀死我的吕西安的那个魔鬼交谈了一会儿,我活着就是为了向他报仇!凭着我们两人的地位,我们将得到同等武装,受到同等保护。我需要几年时间才能击中这个恶棍,他终将会当胸挨上一刀。”

“他大概也要对你进行同样的报复,”姑妈说,“因为他收养了佩拉德的女儿,你知道,就是人家卖给努里松夫人的那个丫头。”

“我们第一步先给他提供一个男仆。”

“这很困难,他会看穿的。”雅克丽娜说。

“行了!仇不报,死不了!干吧!”

雅克·柯兰雇了一辆出租马车,立刻去马拉凯河滨他过去住过的那间小卧室。这卧室与吕西安的住房并不相连。看门人见到他大吃一惊,想跟他谈谈所发生的事情。

“我全知道了。”神甫对他说,“尽管我的职业很神圣,我也受到了牵连,多亏西班牙大使干预,我被释放了。”

他急冲冲地上楼走进他的卧室。他从一本日课经的封面下取出一封信。当时德·赛里奇夫人在意大利剧院看见吕西安与艾丝苔在一起,便对吕西安十分冷淡,吕西安于是向德·赛里奇夫人写了这封信。

吕西安极度灰心丧气,以为自己永远完了,所以没有寄出这封信。雅克·柯兰读了这篇杰作。吕西安所写的一切在他看来都十分神圣,这虚荣的爱情又表述得那样富有诗意,他便将这封信夹到了他的日课经中。当德·格朗维尔先生向他谈起德·赛里奇夫人的病情时,这个老谋深算的人准确地想到”,这位贵妇人的绝望与发疯,可能是她一时吃醋,与吕西安闹翻了。他了解女人,就像司法官员了解犯人一样。他能猜到女人心中最隐秘的活动。他立即想到,这位伯爵夫人可能将吕西安之死部分归咎于自己的过分冷酷,她为此而痛苦地进行自责。很明显,一个男人如果能充分得到她的爱,是不会舍弃生命的。她如果知道,尽管自己很严酷,但吕西安还是一直爱着她,她就会恢复理智了。

雅克·柯兰不仅是苦役犯中的一员大将,还必须承认他也是一位医治心灵的高明医生。这个人来到赛里奇公馆的住宅,既是一种耻辱,又是一种希望。好几个人,包括伯爵和那些医生,本来都在伯爵夫人卧室前的小客厅里。但是,德·博旺伯爵为了避免在内心荣誉感上留下污点,便把别人都打发走了,只留下自己和他的朋友。对这位行政法院副院长和一位枢密院成员来说,看到进来这位神色阴沉、表情险恶的人物,已经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雅克·柯兰换了衣服:他穿着长裤和黑呢礼服。步态、目光和举止,一切都合乎礼仪。他向两位国家要人致意,询问是否可以进入伯爵夫人的卧室。

“她正焦急地等着您。”博旺先生说。

“焦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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