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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的诅咒-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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幡架上的鹰大概发现了什么,突然发出一声尖利长啸。鲁一弃吓了一大跳,反叉在腰间的手不自觉间就抬起,下意识地要护住面门。手臂抬到一半他马上意识到这动作很危险,这会让任何一个高手看出自己的内虚和紧张,“无羽哨管箭”随时都会穿透他的胸膛。

他一边在思考如何掩饰这样一个失态的动作,一边斜目观察瘦高个的反应。很奇怪,瘦高个儿额头两侧的经脉在快速跳动,目光中显示的是慌乱和无措,还有些懊悔。

鲁一弃不清楚面前这个不惧生死的人是怎么回事,他觉得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而且那人也没发现自己失态的动作。

是的,瘦高个儿的确懊悔。刚才就在鲁一弃抬手之间,他感觉面前这个被大风雪隔断在十几步外的毛头小子突然变了,整个人如同是旭日照耀下那么清晰和明亮,就好像站在自己面前,伸手可及,而且在他的周边方圆三步之内没有一片雪花落下。瘦高个儿知道自己见到的不是他真正的身体,这是个场,一个脱体而出的气场。

鲁一弃被鹰啸惊动,下意识地抬手,这是本能反应。人的本能,可以在瞬间发挥出身体的极至能量。鲁一弃蕴藏在身体深处的神奇就在这一刹那间显现出来。当然,这只有高手能觉察到。而面前的杀手正好是个难得的高手。

难得的高手见到了“高手”,更高的“高手”。这是瘦高个儿懊悔的原因。这是他在半天里遇到的第二个这样的高手,有些不可思议。在这之前像这样的高手他认识几个,而且他所有的经历让他认为天下也就这几个。

面前这个毛头小子让他觉得更加可怕,其他那些高手,包括上午耍弄自己两次的那位,自己一眼就能瞧出来。而面前这个小子原先能不露半点锋芒,他这样年轻,功力却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他如同朋友兄弟那样和自己侃侃而谈,其实自己的命就在他举手之间,他是在涮着自己玩儿呢。

瘦高个儿垂下大弩。原先他是想拼死一击来把任务完成。可是现在发现自己的目标原来是个更厉害的角色,他没有一点机会,他绝望了,他觉得引颈就死可以爽快点,少些痛苦。

“走吧,以后我给你一个单独的机会。”鲁一弃看出瘦高个儿的绝望神情,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样的现象已经不是一次了。怎么总是在生死关头,高手们却退缩了?也许自己身体的深处真的蕴藏着些什么。可现在自己又能做什么?让他离开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马车掉头走远,走得有些意外,走得有些庆幸,走得有些莫名其妙。

马车走远了,瞎子和独眼反倒松了纠缠,两个谁都没占到便宜。

鲁一弃没有转身,因为打发走瘦高个儿后,他稍稍凝神静心就发现茫茫风雪中还有两个怪异的气象。他看不见那是什么,但他能觉察到气息的腾跃纵横。

一处是青幽幽一团沉稳跃动,青白的气道从气团中央一层层溢出。感觉告诉他应该是某种利器锋芒的刃气,当然这利器肯定是个少见的宝刃。还有一处并不明显,白花花地弥漫成一片,悚然却飘逸,被飞舞的瑞雪遮掩得若隐若现。他觉得似曾相识,那应该是鬼气。

他知道为什么“无羽哨管箭”的箭尖始终没有对准自己了。

沉默了片刻,鲁一弃双手合拢,在嘴巴处圈成个喇叭状,向着那两股灵逸气势高呼道:“哎——!来吧!我们一起走!”

狂劲的西风把他的声音送得很远很远。

拨桨入山塘,停舫临坞头。

风动水起波,冬寒柳亦扬。

江南的冬天比北方来得晚,但是这里的寒冷滋味却让好多北方人难以忍受。那是一种湿冷,让你觉得那寒冷始终裹附在你的皮肤上,并钻进你的毛孔直冷到骨头里。

北方大概在下雪吧,要不然这天气不会连着几天的阴霾,让午后的姑苏城都显得暗沉沉的。

一条乌篷船绕了个弯,碰碎了岸边尚未融化的一些薄冰,转进了古老的山塘河。唐宝历元年,诗人白居易在苏州任剌史时,在虎丘与阊门之间开凿河渠,筑白公堤,即闻名遐迩的七里山塘。

“自开山寺路,水陆往来频”,如今的七里山塘已经没有当年诗中所说的那么繁华热闹。河道两边的房屋很是破落,显得有些萧条,也难怪。毕竟是个乱世嘛。

乌篷船推开深绿色的河水,穿过山塘桥。船篷的帘布稍稍掀开一些,一双明亮清澈的秀眸从帘布背后出现,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秀美的目光迅速在桥身上扫视一遍,应该是在寻找什么。

帘布随即放下,船篷里传出一个声音,那是年轻女子很低很软的吴语侬音:“莫有格。”

“唔。”回答这女子的是一个从喉咙里发出的低沉而简单的音。

船行得不慢,虽然划船的只有一个人。但从这年轻汉子粗壮的身材、肌筋凸暴的手臂就可以看出,他划得很轻松,他甚至都没怎么用力。船也行得很稳,控制得很是到位,它贴边抹角地在河道的一边行驶。好多时候让人觉得无法通过或者会撞在岸石、坞头的关口,总能巧妙地通过,与障碍的间隙仅差分毫。

有人看出划船的是在卖弄,船棚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咳声。

船慢了一些,也回到了河道的中间。于是船篷里便又传来年轻女子“扑哧”的一声轻笑。

又过了通贵桥、星桥、彩云桥。每次船过桥时,那双秀眸都会出来寻视。但每次进去都是回的“莫有”。

过了彩云桥,船便一下子拐进旁边的一个小河道。这河道真的很小,比乌篷船宽不了许多,也不知道是流向哪里的。小河道两边的房屋倒是很齐整,而且大多是两层的楼堂。唯一有些不同的是这些楼的窗户都不是采用的花格窗棂,而是整块的木板推窗。这一点与江南建筑的特征不符,倒有些像西南地区一些建筑的风格。

河道很短,只进去了六七个船位就到了尽头。这里就像是个水路胡同,而且是个死胡同。尽头处有个小小的石坞头,坞头上去是单扇的黑漆木门。门上没锁没把,是因为这是宅子的后门,不需要锁的,它的里侧有木横栅,平常时只需要也只能从里面关死。

从风水学上来讲,好的宅穴周围应该有水,因为气是遇水而止、遇风而散。宅子藏风环水才能保富贵之气不散。但不是所有水形都是吉相,一般以宅前有圆形和半环形为最上,波形其次,直线形再次。如果是在宅子一侧,又是直线形,就为不吉了,富贵之气会随水流走;而像这样宅后门直冲水道的相形就是凶相了,一是宅中富贵不聚,二是因为水在五行属阴,直冲阳宅后门会带来诸多凶险。这家宅子这样布置,要么这宅中有更凶局相,要么这宅子是不住人的鬼宅。

乌篷船棚帘一掀,从里面钻出两个老人。年大些的是鲁承宗,他的面色苍白带些蜡黄,是伤后初愈的貌相。稍年轻的是鲁联,他看着那扇小门两眼放光,一种抑止不住的兴奋和斗志在眼中涌动。

船恰到好处地停在坞头边,船头与坞沿间距离只有巴掌宽。

鲁联迈步就要跨上坞头,被鲁承宗一把拉住。鲁承宗蹲下身子,细细打量坞头。他没放过一块石头和一条缝隙。

“六角龟纹布石,龟纹纹透边框而外无挡柱。这是个活坞头。”鲁承宗轻声说道“坎面虽然无扣儿,可是坞头往河里一陷,这水中就不知道会有些什么厉害玩意儿了。

“那怎么上?”鲁联看着那宽度并不很大的坞头石面问道。其实这样宽的石面,他可以纵身跃过。可是落脚时要正好站直在门前石阶上,还必须保证不会因前纵余力撞在那门上,他思量着自己没这把握。而且门前的石阶有没有什么古怪也很难说。

这才真是叫“未跨尺二槛,已遇两头难”啊!

 第三节: 九宫启

“柳儿呀,你来试试!”鲁承宗没理会鲁联的问题,他已经开始部署自己的想到的办法。

“哎,阿爹,嗯吾来。”随着发脆发甜的答应声,随着这声软糯的吴语,船棚里出来了个年轻女子。这女子正是那个拥有一双秀眸子,掀布帘寻看桥身的女子。她细高挑的身材,一身蓝印布细碎白花面子的宽松薄棉袄裤,脚下衲布底的蓝色软鞋。穿着像是乡下的采茶女,也像河上过日子的船妹子。她就是鲁承宗口中叫的柳儿——鲁天柳。

“联叔叔,麻烦你格托一把哉。”说着话,鲁天柳把大辫子梢咬在口中,稳稳地站在船头,双臂捏拳平张。

鲁联双手握住鲁天柳的小腰,轻轻一提一推,柳儿就同一只用晒过三伏的麦管草填制的绣枕一样被扔出,轻盈无声。

身体飞出的力量是别人给的,那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全部用来控制身体的落点和踩踏的轻重。

鲁天柳也不敢直落门前的石阶上,虽然她可以控制自己不偏不倚地直落在石阶上面。石阶有没有什么布置她不知道,不知道才危险,突然的变故是很难应付的。

鲁天柳落在活坞头上,活坞头的坎相应该是石散坞沉。但既然知道了坎面会如何动,就容易应付了。这样的坎面儿一般没扣子,也就没有总弦和扣子节的,它只有实点和缺儿之分。知道的人踩踏的步子都在实点上,那这坞头和平常坞头没什么不同。

鲁天柳不知道实点,她只好找缺儿。机关消息中所谓缺儿有两种,一种是布坎之人故意留下的退路,除非是绝断坎;还有一种是这个坎面存在的不足和缺点。

鲁天柳找的只可能是第二种,她身子在快落下的瞬间突然提气、收腹、松膝,捏紧的双拳张开下压稳住身形。她的落脚点在坞头里侧靠近石阶处,一双脚掌都踏在石面龟纹和边框的交叉处。双脚刚着石面,前后脚掌就内收用力。紧紧趴贴住缝隙两侧。左右腿用力,收拢住两腿间的几块浮石。

活坞头要散开下沉,必须是石面受力,推动浮石下压,将最外围的边框、浮石一层层推散,中间石块无外围浮石阻挡才会下沉。外侧浮石需要完全让开,中间的浮石才有散开下沉的空隙。而浮石有一定厚度,这就要求里侧浮石上加的力推开外侧浮石的距离大过石块厚度,全部石块都推开累加起来就是个蛮长的距离。而浮石越多,这个距离就越长,一同推散开来所需要的推力也越大。

浮石之间的还有摩擦力,这种龟纹形石块之间,因为接触的面多,所以摩擦力也比较大。而且排布的石块越多,叠加在一起的摩擦力也就越大。清楚了这些,就应该知道落脚位置尽量选在坞头面的中间。

现在鲁天柳便是利用这些道理,唯一不同的是她虽然选择的是左右方向的中间,却是里外方向的里侧。因为她想得更细,里侧的石台阶是无法移动的,那里虽然是活坞头的边缘,其实倒可以算是一个实边儿。

她脚下的石块虽然被踩入水中一些,但由于她一双脚掌和两腿之间三道向内的收紧力,增加了石块间的摩擦,使中间石面的受力面积变大。受力面大,压强便小。再加上鲁天柳身子轻盈又提气压形,她落在活坞头上的力道外层石块间的摩擦力承受住了。虽然石块也被推开少许,但沉下的深度没石头自身厚度大,不能完全推开外围石块。

鲁天柳站在活坞头的石面上,随着河水的波动起伏,就像是一枝在风中摇摆的荷花。

现在她必须稳住身形弯腰或者蹲下查看石阶是不是有扣。她双腿用力内收,所以无法下蹲,她只能弯腰。这样的弯腰也很艰难,从臀部往下都要提悬力,同时腿部、脚掌使的侧向力。弯腰所需的力道就完全依靠腰椎和腹部的力量。

一双手臂大大展开,臀部高高提起,腰部却下塌,使上身慢慢垂下。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太费力还是由于鲁天柳太紧张,她的鼻尖和嘴唇边上起了一层细细的白毛汗。腰还没有完全弯下来,可是脚下的浮石却明显往外移动了一些,活坞头的石面离水面很近了。

“提住气,不要松。”鲁承宗在轻声提醒。

其实不用提醒,柳儿就意识到脚下有些松,她也知道自己必须换口气把力提起来。于是,张开嘴巴,松掉咬在嘴巴里的辫子梢。

脚下的意外让她还没来得及对石阶查看一眼,落下的辫梢扫落第三节的石阶面上。只听到“嘎崩”一声,那石阶的阶面从里侧向外掀起,整个石阶面竖在了那里。

石阶面的边缘贴着鲁天柳的笔尖擦过,力道很大,阶面板扇起的气流冲进她的口鼻,让她觉得有些呛人。

这石阶面的力道确实大,因为它的布置原意是将踏上石阶的人掀飞到河里。幸亏柳儿还没有完全弯下腰来,要不然这么大力道的一下就正好砸在头上,那就惨了,肯定是头破血流,人事不知。

即使这样,柳儿还是吓得不轻,上身不自主地抬起,脚下绷直使力,整个人又重新站直了。这时是下意识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准备,这样身体各部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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