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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画荒腔-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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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坐之下,张重元跟李有若争论不休,已有半个时辰。争论的话题是,云福宫是否该收平民子弟进宫修道。
张重元出身卑微,母亲是青楼名伶,父不详。他自然希望通过招收,跟他站在同一阶级的新势力,用来打压李有若。而李有若也自然要保护,旧世家名门的利益。
其间上台乐静信道君未发一言。
云福宫分内外两重,以前内重宫室是三清殿与内室,现今改为四殿,主殿三清殿,东面的德高殿、分众殿已经建好,张重元已经住了进去。而西面的长乐殿却是还在建。外重才是北斗北辰殿,与南斗长生殿,张重元住在内重宫,气压住在外重长生殿的李有若一层。可实质大权还在李有若之手。
外重的北辰殿,向来是一派死寂。北斗正华,从不管事,更无亲信,更不露面。传言北斗正华修习邪术,邪魔入体,不得不常年埋葬于北辰殿地下沉睡,接壤地气,靠自然之法平和体内邪气。于是落得,北斗沉,南斗昌的局面。
今日至北辰殿处走来一人,头插弯钩两股雕花琼玉钗,身穿绛黄罗镶金广袖袍,沿边秀日月十二纹章,颈戴金镶蚌珠环绕红宝石宝花项链,佩青白透雕玉佩,手上拿着象牙透雕柄六羽雕翎扇。
轻摇华羽扇,漫步走向三清殿。路经之处,宫人见之,皆俯首欠身退后两步,低头恭迎,眼不敢视,气不敢出。是何人在云福宫,也有这等架势。
长袖落地,清扫三清殿前汉白玉上的凡尘,“不出于户,以知天下。”口出老子《道德经》,一把推开三清殿的双扇门,张重元与李有若大惊,停声回头望,竟有人敢不通传就私自推开三清殿的大门,还自顾说话。
张重元刚要出口喝止,但转念一想,平日李有若最会耀武扬威,可现在却一声不吭,难道此人……
“不窥于牖,以知天道。”雕翎扇在手,闲步容止,风姿神貌,对张重元、李有若视若无睹,走向上台乐静信道君高坐,“其出弥远者,其知弥少。”
此人正是,不见天日的,北斗正华,上台乐静信道君的师弟,真正的色冠天下。此人之貌,葛红云曾经叹服“你觉得我漂亮吗?芙蓉冷黛,秋波含情,花枝做骨,白玉为肤。可在他的光华之下,我不及他千万之一。”
正华一直走到道君的高坐之前,现在与道君只隔了珠帘与帷幔了,他倒拿羽扇,双手合抱,长跪双腿,“北斗正华,叩见道君。”说完,竟然私自一手撩开珠帘与帷幔,低头亲吻了道君的衣角。
李有若实在看不下去,正华目中无人,虽他是道君的师弟,可自打坐上北斗之位,就没管过什么事,一直长埋于地下。位虽贵,但无权,今天一见天日,却要这样羞辱我李有若,真是好生放肆,“正华!我们正在议事你……”
语到一半,正华起身一转,手中羽扇一挥,李有若尖声一叫“啊。”李有若脸上已见泛红。
“你!”
“大胆!正华是你叫的吗?当年你不过只是个小小的内室宫人,只因你诛杀薛家有功,道君鸿恩,赐你坐南斗之位。现如今,结党谋私,为自己谋利。见了我,你连尊卑都忘了!”
李有若羞愤无语,现在还在三清殿上台乐静信道君的面前,自己忍一时,接下来可以慢慢料理这个正华。
正华摇着羽扇走下来,“你在云福宫修行已有百年。”走至李有若面前,“成仙去吧!”话语刚落,正华惊现法术,一提真元,羽扇一挥,“你!”李有若“你”字未完,倒地身亡。
一技惊座,张重元骇于正华之魄,惊惧不已。李有若迟早是要死的,张重元知道要杀他不难,难在难于名声,杀了他还要不背负坏的名声很难,所以张重元一直在等,等自己羽翼丰满,等他李有若自露马脚。可今天这个正华,杀之而后快,气势慑人,做事乖张。
“正华。”上台乐静信道君,缓缓从帘子后道出一声。
正华转身,恭敬聆听“是。”
“德高殿。”
“是。”正华已然跪下。
左侍童子三千界,提亮声音:“奉上台乐静信道君敕令,命北斗正华为德高殿掌殿。尔其钦哉?”由近至远,响彻三清殿。
“正华得令。”
就这样,这天是四月初一,黄历上写着,诸事不宜,庚不经络织机虚张,子不问卜自惹祸殃。在张重元的惊惧之下,李有若的尸体之旁,正华坐上三殿之首,德高殿。从此在云福宫有着近千年的,内室同门、南北二斗亲信的分权制度瓦解。废内室、南北二斗,在宫主之下设三殿分权,三殿只听令于宫主一人。
虽然现在正华气焰正盛,但张重元今日要的还未得到,也不会善罢甘休,“宫主,收平民弟子一事……”
“我看可行。”
正华开口,张重元又是一惊,虽然他没见过正华。但听过传闻,这位前北斗大人自持甚高,怎会同意这事?张重元想着,他必是与李有若一样万般反对。
张重元还在沉思,正华一笑,天地倾色,“人你不都带进来了吗?那个叫叶凉的。”
“那正华大人?”按阶位正华比张重元高一级,算身份更是尊贵。
“我要血洗江湖,天下唯我云福宫独霸。哈哈……哈哈。”伴着笑声,正华又摇着羽扇推门走出三清殿。
看来上台乐静信道君真是宠信这位师弟,由得他如此放肆。

春老残红去

七宝山,云福宫
自李有若死后,云福宫内人人自危。众人都怕正华气焰波及到自己。
那日江由衣自蜀中劫杀妙真不果,回到云福宫。刚一进门,便被张重元下属团团围住,给“请”到了分众殿前。
连询问都没有,江由衣便以“办事不利、抛弃同伴”为由,被罚悬挂于分众殿前示众受辱,日日受鞭挞之苦。
江由衣原本就有伤在身,加之多日的受刑,江由衣衣衫褴褛,长发纷披,不见往日云福宫“兰香气质”的风采。
众人原本以为会是正华,在一举诛杀李有若后,会有进一步行动。没想到是张重元先下了手,开始打击原有的李有若势力。张重元示意“如再见,则就是江由衣的尸体。”大概是要活活挂死江由衣,由此来威慑在暗的李有若势力,不要轻举妄动。
这天,正华来到了分众殿前,“何为江湖?把人分作三六九等,有贵贱之分,就是江湖。既然要分,那为何不全由我云福宫一人独霸,唯云福宫独尊呢?”正华轻摇羽扇,走到江由衣面前,抬头问道:“你说呢?江由衣。”
江由衣不语,是不能语没有力气说话,还是不想开口说话?
正华也没有多加追究,“来人啊。把江由衣给我放下来,人我要带走。”
“这……”四下都是张重元的人,正华来是没有带一人,独自来的。这下没有任何人想到,他一个人来,不说什么理由,招呼都不打,就想把人带走。
“还愣着做什么。把人给我放下来,给我带到德高殿去。”正华羽扇也不摇了,眉眼微挑,是春色横生,更是脾气不佳。
“是。”众人只好,先把人放下来,在暗地里派人去通知张重元。
就这样,江由衣被拖到了德高殿医治。
云福宫,禁地
所谓禁地当然就是禁止入内的地方,在云福宫里,内宫三清殿以东,德高殿、分众殿以北的那片,全是禁地。只有上台乐静信道君能随意进出。
正华现在却站在禁地内的一座绝壁前,张重元知道了他带走江由衣之后,是打算来找他的。不是理论,是要讨个说法。不能才一开始,就让他压过自己这么多,也以后还不由得他正华欺压吗?
可正华进了禁地,他张重元就没什么办法了。张重元是不知道他正华进去了,会不会被道君责罚,可自己进去了是一定会的。这事再扯上道君,那只有自己失了威信。可他也不能什么也不说,也把人从德高殿带走,然后再一杀了之呀。那更是让自己陷入不利之地。所以张重元对江由衣一事,就放了他一马,当做给新德高殿掌殿一个人情。
葛红云也来到了禁地,虽是刚进禁地的一个口子,但她也是十分激动与好奇的。谁不想知道,禁地里有什么,又为什么会成禁地的。葛红云看正华背立在前,专心观望身前的绝壁青苔,自己便私底下四处张望。
葛红云左右探顾,就是没发现有什么奇特,就连正华观望的绝壁也没什么稀奇的,难道是因为这才仅是口子?
“心不沉,难怪道术长进不大。”正华摇着羽扇,出口教训葛红云。正华声音虽和,但因是背对着葛红云,看不见神态,所以葛红云也不敢大意,连忙收敛心智,低头答道:“是。多谢主人教诲。红云以后,必当勤加……”
葛红云话没完,正华就转身扬着羽扇道:“好了,好了。你心没定下来,再怎么勤练都是白搭。”
葛红云悄悄一看,正华颜色未变,神貌尚是随和,便知他没真打算教训自己,但正华心思难测,脾气风云变化只在一瞬之间,自己只有老实答“是。”
正华知葛红云的乖巧,想及自己能出封印也有她的功劳,便宽慰两句“此次,本掌殿能顺利解除封印。你也算功劳不小。”
正华话语正式,赞扬之意明确,葛红云是暗自欣喜,但她眼珠一转,想了个花招,“不敢,一切都是宋宗主运筹帷幄,操持前后。红云不敢居功。”讨个谦虚卖乖。
正华一笑,春风和,再微微摇头“这几年你倒是学会谦虚了。内敛点也好。”
葛红云心里再一喜,“是。”
正华转身,又看向绝壁。葛红云见如此,寻着这个机会,看正华心情算好,何不开口一问?“主人,您为何盯着这面壁看啊。”
正华还以为葛红云会一直不问的,不过依葛红云性情,这是迟早的事。他挥了挥羽扇,壁上青苔、野草、蔓藤,全都不见了,光露出本来的石体。
石壁上刻着一个一丈来长,大大的“佳”字,佳字左右两边,均匀分刻着小些的“一谈二冗”与“上妙下真”。字体力道雄厚,年代久远。
妙真?谈冗?难道……葛红云不解,“主人,这,难道……”
“一百前,我师弟、师妹,也算是一对璧人。师妹更是性格别然,约战师弟,一连三天,打了十七场连败。可她依旧不服输,打到了第四天,第十八场,也不知道是师弟累了放水,还是师妹进步神速。总之第十八场,是师妹胜。师傅见此,便在师妹赢的这个地点,就是这个绝壁上,刻下这几个字。”
时隔一百年,葛红云站在这里,听正华讲这个故事,抬头四望,仿佛还能看见有一少年、少女在这里比试道术,一连几天,两人身形忽上忽下,身边都是道术放出的华光异彩。
“我看,我出封印了。也该去看看我的小师妹了。”
葛红云听见正华说出此话,立马从幻想中拉回,不知正华是何总打算,葛红云心头一急,话已出口,“主人,我也要去!”
“不可能,这次我就带江由衣跟定支离前去。”
江由衣与定支离?葛红云心里多少有些不服,礼数什么的也就都忘了“主人,为何要他们去?我……”
“住口。等你武功、法术超过他们之时,再说。”正华色微不悦,葛红云只有低头不语。
就在正华要转身走出禁地之时,葛红云再次犯险,她心知也许只有这一次的机会了,自己也想冒险问一次“主人,为何这里会是禁地?”
这次倒让葛红云意外了,正华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轻摇着羽扇,“红云啊。这个问题你问了,我答了。难免你性命不保,我则有罪难免。走吧。”
“是。”
东来湖,玉屏小谢
马空带着身有沉疴痼疾的妙真,还能去哪?当然是找隐居在,东来湖上的不世高人,正觉来了。
蝶怅花残,莺啼春老,妙真昏迷,马空叩门,正觉不开门。
这戏还还怎么唱下去,只有看马空、正觉这两活宝,在自家门口胡闹。
马空后背通津枪,指着门大叫“正觉开门!”
一门之隔,在门后的正觉,在院子里支了一张躺椅,躺在椅子上吸鼻烟,“没礼貌,就是没气质,失水准,就是失格调。我不开门。”
马空气恼,一把抓住背后的通津枪,“你开是不开!”说完一把把通津枪给插进地上。完事后,还不忘回头一望,看身后的妙真是否被吵醒了没。
正华抖着小腿,躺椅被他摇晃的咿咿呀呀,十分得意,“你是不可能在不吵醒妙真的情况下,开了这道门的。”
在一旁看热闹的阿春问道:“师傅为什么啊。”
正觉洋洋得意,“因为这道门与妙真皆是不同凡响的……咦?怎么没了动静?”正在正觉诧异之时。
后院响来一声“穿云见日!”
正觉起身,大叫“不妙。”轰隆之声不绝于耳,正觉家后院,破了一个大洞。
正觉亲自走到门前,把门打开探头一看,妙真依然没醒。“还好没醒……”正觉放心的抚了抚胸口。转身招呼,“十三,阿春啊。把人抬进门来。”
“不用了!”一个冷战,马空就站在正觉背后。“正觉你到底为什么,不肯让我进你家门!枉我们还相交百年。你今天一定要给我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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