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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画荒腔-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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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杀了余霞?”马空又一次问了一遍。
“是。”
马空走至妙真面前,一双眼死死盯住妙真,妙真没有见过马空有这种表情,甚是骇人,“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妙真把头一撇,一咬牙,“没有!”
马空怒不可遏,眼里烧起一团火,右手抓着背后的通津枪,像是要抓碎一样,一边是自己疼爱有加视如亲妹的余霞,一边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爱上的妙真,妹妹惨死于自己爱人的手下,你叫马空如何抉择。
马空终究没能举枪对向妙真,马空下不了手,这把通津枪上,还有自己刻下的字,“一生一恨一妙真”,果真应了自己所刻的字,马空现在对妙真是爱恨交加。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马空从妙真身边走去,独独留下这句伤人心的话语。
妙真双眼大睁,十分惊愕,一时百感交集。苟未免有情,亦复谁能遣此。
等妙真回神过来,赶紧转身对着马空离去的身影大喊,“马空!”
马空没有回头。
“马空!”妙真接着更用力的大喊,像是要把一颗心给喊出来。
马空依旧没有回头,甚至连步子都没有慢下来。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每段感情都有个开头,但很少有个美满。
妙真无力支撑自己,扑腾一下就跪坐在地,“马空……马大空……”
妙真不能接受现实,泣不成声,只会一味自言自语喃呢。
不知是从何处飘来了一片又一片的白色花瓣,越飘越高,越飘越远……落花不舍人将去,花落成雨送人行。
马空停下脚步,是在踌躇吗?他会放不下妙真吗?
落花真相破,妙真的左脸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光,在花飞满天送人去的时候,这层光碎了。原本左脸上的刺青文字也就显现出来了。如果马空现在回头了,他就会看见妙真的惨貌。那他还会离开吗?
可惜……手起,解下通津枪,马空闭目心一横,把通津枪给扔下了万丈深渊,依旧没有回头。
落日衔山,云遮雾障,那本已减弱的太阳的光辉,此时显得更加暗淡。
马空终归性情中人,对于妙真,他自己这关过不去。看似走的无谓潇洒,而其中心思百味,也只有他一人尝。
世上多少河州鸟,非是鸳鸯不并头。凄凉红日,映照苍苍翠枝,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我们应该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有时候,相别就是天涯。
有时候,相见真的争如不见。
等妙真再一抬头,就已经看不见马空的身影了。
如今局面她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她意识到这样不行,她决定追上马空。
“不许去。”一声杀来,昊玄凭空出现在妙真面前,像是能读出妙真的心思。
妙真起身,拍了拍尘土,左右手汇集寒冰惊雷之气,此时妙真遇雪尤清,经霜更艳,无视冷傲的云福宫宫主,“你给我让开!苍灵之箭!”
妙真心知口说无用,三道苍灵之箭朝着昊玄飞袭而来。
昊玄引动身上真气回旋,发丝散乱,美丽而飘忽,三道苍灵之箭竟然全数在靠近昊玄一尺的位置,化汽消失了。
红光忽乱,昊玄微微一笑,“幼微别伤了自己,随我回去。”
马空刚下了问孤峰的顶峰,思绪还在峰顶之上的妙真那里,冷不防却被人一掌打下山崖。
出手之人,正是正华,“花落红,花落红,怎奈风声又雨声。也可泣,也可喜,一样看花两样情。有人叹惜花凋落,有人却喜果结成。”看马空被自己打落深渊,正华淡淡勾起嘴角,吹掉散落在羽扇上的白色花瓣。
夕阳余烬最后的光,一时艳极人间。
回到云福宫的妙真,被昊玄锁在了长乐殿。妙真没有闹,没有灌酒,只是静静依在长乐殿的柱子旁,呆呆地望着,没了神采。如今,在你我相遇的地方依然人来人往。也许还会俊俏的少年郎再请一个少女喝酒。依然还会有爱情在蔓延。
也许妙真仅仅只是是哀莫大于心死。
一门之外,月台上的三千界思及又思及,还是开了口,“道君为何……不说……”
三千界的话,让正华怔了怔,随即摇头。
这时候,昊玄走了过来,正华、三千界、十二楼都毕恭毕敬退至两旁。
她就在里面,昊玄在门前,停住了脚步,这双脚何时有过,在想去的地方前停下,何人能让云福宫主迟疑,徘徊不前。
摊手,掌心悬在其空的,也是一颗相思子。
夜有多深,妙真就有多伤,妙真有多伤,昊玄就门前站了有多久。
月隐云转,自山外天外,飘来骤风疏雨。
无人敢上前提醒上台乐静信道君,下雨了,该回去了。正华等人也只好陪着道君在一旁站在。
一阵风吹来,雨就被风吹得如烟、如雾、如尘。淅淅冰雨至,雨水浸润昊玄凛凛身躯,让人寒颤,打在他的脸上,像是有泪,意外的不可侵犯。无形的哀伤笼罩着一切,昊玄心中空白到只有一道名为爱的伤痕。
真爱深藏于沉默,是通往伤心最近的路。
为什么,有时候,有情何以无情。
长乐殿前潇潇雨,残花吹落满地伤,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天无界,任游萱
罗帐灯昏,哽咽梦中语,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带将愁去。
妙真醒后,枕边梦去心亦去,醒后梦还心不还。一时恍惚,她不知道昨日之事是否只是梦幻,又瞅见自己掌心中那一豆双心,心心相印的相思子,一下子做出了一个冲动举动。
宫人们察觉妙真醒了,正要端上洗漱用具,刚一进来,就惊见妙真撑在床边呕吐不止。
大事不好,噗通一声,宫人手中铜盆砸地,溅落起水花四散,“快去,快去告诉宫主。”
十二楼就在门外,他听见宫人们的惊呼,晃身消失不见了。
昊玄刚从长乐殿离开,走在回三清殿的路上,忽见白光化来,十二楼单膝跪在自己面前,不用十二楼说什么,昊玄就知道是妙真出事了,凭云福宫主之智,他应该问过十二楼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再去做最好的安排。可人一旦心急,聪明智慧在这时就如柳絮,一吹,就吹不见了。
昊玄一见十二楼,他脑子就只有一个反应,妙真,下一步就是行动了,转身踏步,再一脚人就已经到了长乐殿。
宫人们不确定,不敢上前,她们看见妙真吐出的东西不像是人该有的东西,一时惧怕,人就站在内室一边,单单看着妙真一人吐地很辛苦。
一下子妙真就满头大汗,抚着自己胸口,咳嗽了起来,妙真蜷缩在床的边沿,因为没了力气,弯着腰,头低地很低,就像随时都会从床边掉下来一样,妙真咳嗽地越来越剧烈起来。
宫人们直吸一口大气,妙真吐出来的本来就是些湖绿色的东西,让人很害怕了,现在居然咳出地,是蓝色粘稠液体,还带着血。
原本华美的长乐殿,今日变得异常古怪,黯淡无光,寂静压抑,整个宫室只听见妙真一人断肠裂肺的艰苦咳嗽声,在回荡。
这时门被打开了,银色的光,一泄满地,被光华拥簇着的昊玄走了进来,众人退至一旁。
昊玄一个闪身,来到了妙真身边。
昊玄坐在床上,把妙真抱在怀中,妙真的胸膛仍起伏不停,一个吞吐,一呕吐,就正吐到昊玄的衣襟里。
昊玄就像没事一样,只顾挂心妙真,轻轻拍着妙真的后背,让妙真觉得舒服一些。
妙真呕在昊玄身上的蓝色液体不但融掉了昊玄的衣衫,甚至在灼烧昊玄的皮肤。
妙真吐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妙真有这种症状,是有人对妙真下毒吗?
昊玄见妙真毫无好转的迹象,运起真元,输进妙真体内。
“正华,去把正华叫来!”
十二楼正欲转身去叫人,正巧正华听到消息来了,“道君……正华来了。”
正华见着昊玄一身污垢,脓液甚至灼烧在昊玄的身躯,连忙上前关问,“道君,还是我来吧。以免污秽了您的身子。”
“不用管我,快来看看幼微,是不是中毒了。”
见昊玄如此焦急,正华也顾不得其他,“是。”速步上前,为跪在床边为妙真诊脉。
熟知妙真的人都知道,妙真身罹重疾,一身是伤。真言圣法在她的身上,是福也是祸,当一个人知道自己是不死之身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爱惜自己的身体了。更何况妙真这种性格的人,大难当前之时,向来都是高呼“众人退至我身后。”一夫当关,自己落个重伤不治的后果。
正华断脉久久,紧锁眉头,不说一句话,而妙真的嘴边还在涌出的蓝色液体,开始灼烧妙真自己的皮肤,昊玄是心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忍受痛苦煎熬,自己空有天下,一身惊世绝学,现在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啊!道君!万万不可啊!”正华见着昊玄突来的举动,高呼着。
昊玄正在以嘴对嘴,吸食妙真涌出的脓液。以唇对唇,是想象中的柔软,更是猛烈来的灼痛,自己有多痛,那自己心爱的人也正在受这份痛苦。
昊玄没变任何颜色,把吸出的脓液吐在一旁,对正华道:“你继续。”说完,又俯身给妙真吸脓液。
正华看见昊玄唇上已是鲜血淋淋,强忍不语,答了声,“是。”继续给妙真号脉。暗自责怪自己无能,是自己无用,才会让道君牺牲到如此地步。
在越发用心,逼迫自己找到病因的正华,突然失声一笑,真是自负害人,聪明反被聪明误,正华万般没有想到,有如此强烈病症的起因,竟然是妙真自己,“师妹……师妹……”
正华失声笑着,而昊玄还在等着正华的答案,“无大碍,是师妹自己……吞食了……相思子,中毒了。用甘草、金银花煮水即可解毒。”
“什么!”昊玄惊异诧然,手握成拳,骨骼分明,经脉突起,是发怒的前兆。是怎样疯狂的女子,才会吞食前情人的遗物。难道妙真是爱着马空的?还到了疯狂的地步?昊玄嫉妒之海翻涌,真想一掌劈死自己怀中的妙真。
“呃……”气逆上冲,没了昊玄真气加持,妙真一时又开始呕吐起来。
无奈啊,是没有办法,自己如何能对她下得了手,昊玄一手托起妙真后背,开始灌渡真气给妙真,一面让妙真枕在自己的肩上,低头吮吸脓液。
正华见昊玄动怒,进而进一步说清病情,来平和昊玄心情,“相思子只是一个牵引,师妹五脏六腑皆已带伤,甚至坏死。如若不是真言圣法在身,恐怕师妹早已无命……可是……”
正华犹豫不答,昊玄吐出脓液,转而看着正华,“但说无妨。”
“师妹……师妹身体异于常人。真言圣法对师妹来说,已成毒瘤,必须拔去。如不除去,往后师妹虽仍是不死之身,但也与死人无异了。师妹会一直昏睡不醒。但若拔去真言圣法……”
最后呼之欲出的结果,正华没有说出口。
昊玄代他说出来了,“就会立刻死去是吗?”
正华听着自己心目中的神,说出如此毫无办法毫无希望的话,十分激动,双脚跪地,倾情而语,“不能给道君分忧,是正华无能。”悲愤绝然,是恨自己的无能。
昊玄看着就在自己脸旁的妙真,已然昏厥了过去,没了神智,淡淡的说出一语,“正华,为什么有时候,所做的事,都没有错,毫无差池,却仍然有挫败感。”
是自己害了她吗?原本是她想要的,自己为她好,反而却伤害了她。这何苦不是伤了自己。
听闻昊玄说出了这种迷茫之话,正华却是意外的坚决,他底下身子亲吻昊玄的衣角,“请容许我,称您为神。在我看来,您就是神。神是不会有任何差池,是不会犯错的。”
昊玄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一味看着妙真,眼底的柔光,冰融化世间的冰雪,滋润了天地。
正华突然想到,“道君,也许医邪,半笑寄经疏,有办法救师妹。”
“那就把他找来吧。”昊玄抱起妙真身躯,准备离开。
正华转身疾呼,“道君您嘴里的伤……我调药给您吧。”
云淡风轻,不是身为睥睨天下之人,而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不用了,我还想再疼几日。”
他要给自己惩罚,这是自己应得的,“把药调好了,给幼微服下。”
昊玄走出内室,看见地上跪在一众宫人。“十二楼……”
“是。”
“处理掉。”
“是。”
云福宫主,上台乐静信道君的仁慈与温柔,向来稀少,更不是对每个人都有的。
罗酆六天之上,景静山精全然是个冰雪的世界。
酆都开启了六合之阵,照理说是天下无人可以进入,可今日夜,来了一位稀客。
冰封天地,浩雪千里,一人伫立在其中淡然而冷漠,一双眉斜挑入鬓,一双眼乌黑清冽直达人心,四周明明很冷,可他却能用更寒厉的气,冻住了自己的周围。
“叶梦得?月下独活?……乐静信?你来做什么,我说过了,你配不上我妹妹。”楼又烟慢慢走上前来,一会这个自己欲除之而后快的男人。
“你敢再说一次吗?酆都仙人,楼又烟。”昊玄负手转身,一扫楼又烟的面庞。因为怒火,昊玄的双眼像是能冰死世上所有人。
就算是傲视天下的昊玄对自己的威胁,楼又烟也面不改色,“你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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