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作品孽缘-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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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菜往儿子面前一推：“儿子，打扫出来！”似乎是害怕我抢走他的饭食。

　　审美观上他家也表现出我所不理解的一面，婆婆出门打扮得颇为风光，在家却收拾得一塌糊涂，他们都喜欢在夏天穿一身纯白人造棉衣裤，内衣内裤清晰可见，白色本来容易招灰，他们又不用心去洗，上面整天东一块油西一块脏，给人一种灰不溜秋的感觉。他们却自我感觉良好，自以为白衣天使般在院子里飘来飘去。

　　其次是对钱的态度不同。我虽来自工人家庭，家境并不富裕，父母憨厚纯朴的品格，在我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深懂“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总怕自己欠别人的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否则良心便会遭遇谴责；公婆则不然，他们生怕付出得不到回报，总是斤斤计较。

　　一件小事更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品质，日后的诸多事情更加证明了公婆对我实在是吝啬至极，他们对别人同样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再次是对子女的教育方式不同。如果我与别人发生矛盾，父母肯定先要批评我，分析错误，教我反省并且改过；公婆则正相反，他们一定先找出别人的错误，对于自己的不足，则轻描淡写，或一笑置之，即便明明是吴原的不对，他们也要想方设法为他开脱。——长此以往，便形成了他凡事怨天尤人的坏脾气。

　　这些事情令我很费解，我曾试图用自己的努力来减少两家的分歧，无奈各自的传统都根深蒂固，一时难以改变。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两家人思想上的差异。

　　基于这样的根底，公婆对儿子可谓呵护有加，特别是公公，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对孩子如此的心细。

　　高大英俊是儿子唯一炫耀的资本，于是媳妇的模样便成为他们衡量的标尺。公公嫌我长得黑，我虽然不很白但是皮肤细腻；婆婆嫌我不是双眼皮，其实我的眼睛很漂亮。鸡毛蒜皮的小事逐渐积累，彼此都认为对方欺骗了自己，家庭矛盾在日常琐事中暗自滋长……

　　以前闹矛盾，只限于夫妻两个的范畴，随着吴原亲友团的不断支援，人数比例增加，我倍感孤立无援，同时又无处诉说，所以异常苦恼。霸气书库　www。87book。com
16　　暗示
16　　暗示

　　正当我陷入茫然时，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我为之奋斗了半年的一本语文学习参考书出版了，这是我长期伏案工作的结晶，辛苦付出的见证。出版社不但送我一本书作样品，另外发给我6000元的稿酬，这实在令我激动。公婆虽然对我这半年来每日辛苦伏案颇为不满，而且经常念叨“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当他们得知我获此稿费后，还是难掩内心的喜悦。

　　欣喜之余，我便考虑如何安置这些钱，思来想去，还是存银行比较妥当，本想存个一年定期的，用时提出也方便，但以谁的名义存呢？我的实在劲又上来了——说真的，那时是我与他家关系最好的一段时期，公婆对我照顾得还不错，吴原经教育表现也大为好转，我想凡事都要从长计议，不要总盯着别人的缺点不放，那时的我，一心想从他们口中赚个好，表现出我对钱的大公无私，毕竟那时吴原的工资归我保管，想到这里，我便想以吴原的名义存上。

　　正要出门，不料被婆婆一眼盯上，“小欢，你去哪儿？”“我去银行。”胸无城府的我不知是计，老实回答道。“等一下，我陪你去！”我想银行就在西城花园对面，穿过一条马路即可，根本不存在什么危险，婆婆却紧张得要命，非要陪我去不可。“小欢，你现在月份越来越大，出门挺着大肚子，可千万要当心，有些人骑车子不管不顾，一旦碰上，后果不堪设想啊……”经过她的极力渲染，我也觉出了危险的存在，于是答应她陪我一起去。



　　刚进门，婆婆径直冲向一号柜台，抽出一张中国人寿保险的宣传单读了起来，并且煞有介事地向我推荐，“入这个保险再合适不过了，既有利息又有分红，并且还有意外人身伤害保险，一举三得哪！”我拿过一看，列举的条件确实很诱人，只是时间有点长，整整五年的期。婆婆对此却不以为然，“不长不长，一眨眼的工夫就过去了，到时候孩子上学，钱正好派上用场。”婆婆的极力推荐，惊动了柜台里的工作人员，她们见有人如此卖力的替她们工作，有些感动，于是更加热情地介绍，经她们三说二卖，我不由得动了心，反正两口子的钱，写谁的名字都一样，我便以吴原的名义给他入了一份6000元的保险，为期五年。

　　婆婆的精明是我永远无法企及的，她给人的印象是那么的温文尔雅，和蔼可亲，她用暗示性的语言告诉你她想要什么，让你自己去领悟，并且心甘情愿地为之付出。

　　公婆买空调、买地下室、买三轮摩托时我的慷慨解囊，均是婆婆暗示的结果。

　　2005年底婆婆又开始暗示我，说她想买一条玫瑰红的羊毛围巾，并且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心仪的花纹和美丽的色彩，然而并不买，只一味表达对它的渴求。在她不厌其烦诉说了若干遍之后，憨厚的我禁不住又想满足她的愿望。

　　为了让她过一个愉快幸福的新年，2006年元旦那天，我专门跑到超市花58元钱给她买了一条漂亮时尚的羊毛围巾。一回到家，我便兴高采烈地喊道：“妈，围巾我买回来了。”其神情，就像阿长给迅哥儿买回绘图的《山海经》那般自豪。然而婆婆并不惊喜，仿佛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小欢，你看你，又破费了！——真漂亮！！”于是欣赏、试戴、鉴别，最后装进包装袋，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婆婆脸上焦虑的表情，乞求的目光，形神兼备的表演让天真的我信以为真，于是不假思索地一次又一次拿钱给她，她欠了我的帐，以后再不提起，大概已经忘却……
17　　婆婆
17　　婆婆

　　婆婆外表给人的印象永远是温文尔雅，和蔼可亲，鼻梁上一副眼镜更加衬托出她的文人气质。她外表看上去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其实内心精明得很，说起她来，真是既可笑又可气。

　　婆婆患有严重的咽炎，无论走到哪里，手上总是提着一只水杯；她说话时嘴上好像没有把门的，时常有唾沫星子乱飞，若是与她离得近了，很容易被喷到脸上，嘴角一动就会有白色唾沫溢出，并且随时咽下；吃饭时她常常对着碗碟咳嗽，那爷俩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一次吃饭时，婆婆一个猛喷嚏脱口而出，嘴里的饭粒连同唾沫星子喷了吴原满满一脸，吴原冷不丁被如此高强度流星弹击中，大叫道：“中弹了！中弹了！”婆婆的脸霎时红了，她不好意思起身，赶忙给儿子擦拭，一脸的讪笑难掩内心的尴尬：“你看我，你看我——嘿嘿！”

　　婆婆放屁毫不顾忌，随时随地都能听到轮胎漏气般“噗——”的一声，散步时她喜欢像个领导般走在前头，以便让别人随时闻到屁臭味，尤其在上楼时，她的肛门正对着别人的脑门，那种被炮轰的感觉尤为明显。

　　往常我们吃早饭的时间，正与婆婆定时大便的时间不谋而合，由于厕所三面都被餐厅包围着，无论你在哪个位置用餐，都无可避免听到婆婆在厕所里发出的声音，有时是从入口发出的，有时是从出口发出的，信号过于强烈，令人难以再有食欲，倒不失为一种减肥的好办法！

　　婆婆对公公的依赖性非常之强烈，强烈到塞只“开塞露”都离不开公公的帮助。

　　每月的二十号，是睿睿定期打防疫针的日子。这天一大早，婆婆一起床便吆喝肚子不好受，片刻后她从厕所出来，脸色很难看，半晌没说话。

　　这天一家人很平静地吃完早饭，我收拾东西准备给儿子打针，婆婆却迟迟不动，我忍不住问道：“妈，时间不早了，咱们几点走啊？”婆婆一脸为难的表情：“哎呀！还得再等等！我刚才上了一趟茅房，感觉还有一截没排出来，堵堵着很难受。我已经叫你爸去买开塞露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先等等。哦，哎呦呦——不行，我得去躺躺！”说罢，她回卧室躺下了。

　　约摸过了五、六分钟光景，公公回来了，人未进门声先到，“艳美，我买回来了。”我循声望去，只见公公一脸油汗，他一步跨进房门，气喘吁吁，手举一只开塞露小瓶，似胜利的旗帜高高飘扬。

　　婆婆闻声而起，两眼放光，朝公公一使眼色，“快，快，正难受呢！”公公随后走进卧室，顺手关上房门，“咔嚓”反锁，“哗啦”窗帘被拉死。房间顿时暗淡下来……

　　时间不长，婆婆从里面走了出来，似乎还是很难受，她紧皱眉头，一头钻进厕所，约四、五分钟，婆婆出来了，脸上表情有所好转，她轻轻松松招呼我，“小欢，走吧！”

　　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婆婆，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了无限趣味。真有意思！
18　　内疚
18　　内疚

　　按照婆婆的理论，她总认为我在沾他家的光，于是态度上或多或少有些趾高气扬，这个结论虽然不客观，却真实地表现出他们内心的想法。不过有一次，婆婆却真真切切表达了对我的歉意与内疚。

　　在我怀孕约6个月的时候，吴原亲戚家三哥的女儿过一周岁生日，全家人都去庆祝。我本来身子笨重，不愿出门，再说对这种场合也不感兴趣，所以不想去。婆婆却不以为然，她坚持非让我去。吴原平日对父母的话言听计从，关键时刻更是挺身而出，“一家人都去，你不去算怎么回事？你整天说孝顺父母，孝顺父母，——不但要孝，更要顺，时时处处顺着他们，咱妈让你去，你就得去！”命令的口气不容置疑。我顾虑重重提出自己的想法，“酒店环境嘈杂，有人吸烟，空气不好。”“我不让他们吸烟他们就不敢吸！”婆婆一脸正气，义正词严地说。她最喜欢在我和吴原说话时插嘴，有了他妈的支持，吴原态度更加坚决，迫于娘俩的攻势，我只得应允下来。

　　婆婆见我顺从，面部表情一下释然，吴原也一改刚才的强硬，笑嘻嘻说道：“这就对了！嘿嘿嘿——”牙一呲，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很快这天到了，一大早婆婆便尽心尽力地打扮我，她嫌我穿得不好看，当场从自己身上脱下穿了多日的一条人造棉白色长裤，非要我穿上，我说不穿她的脸当即变得难看，无奈我只得穿上，婆婆又从柜子里找出她年轻时穿的一件晴纶花衬衫，衣服又肥又大，像一件披风，倒也能遮挡隆起的肚皮，婆婆很欣赏自己的杰作，“小欢穿什么都好看。”她一个劲地啧啧称赞。“是吗？皇帝的新装又上演了。”我暗想。

　　下一步婆婆要打扮自己了。只见她下身穿上前几天刚买的一条纯棉白色休闲长裤，上身穿一件红碎花镶金边真丝衬衫，然后佩戴上“三金”：金项链、金手链、金戒指，胳膊上挎一只真皮小提包，脚蹬镂空软牛皮凉鞋，这一打扮，使婆婆骤然年轻了至少十岁，宛如一位珠光宝气的阔太太。这一亮点的出现，喜得公公眼睛都直了，他“老婆俊，老婆美”的叫了半天，路上乘车时，他一直抓着婆婆的手，生怕她飞了……

　　上车刚坐定，婆婆低头看到我裤子上一片隐约的油污，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说了句，“这条裤子不太白了！”我心中暗笑，“这哪是不太白，分明是脏得很，这还不都是你的杰作，你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而我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到头来还要靠你的施舍，真是穷酸至极。”想到这，我不禁有些恨自己，干吗非要听从她的摆布，把自己打扮得像要饭的，真是可气！

　　婆婆那天得意极了，在饭桌上出尽风头，大谈特谈生活之舒心，儿媳之能干，爽朗的笑声一次又一次从她口中发出，令在座的女客们无不羡慕……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饱餐一顿后，回到家，我的灾难便降临了，先是下午闹肚子，晚上继续肚疼不止，半夜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疼痛给疼醒了，冲到厕所低头就吐，吐了个天翻地覆，刚躺下，肚子又疼了，于是再吐……就这样折腾了一宿，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样，为了不惊醒熟睡中的一家三口，我强忍住剧痛始终没吭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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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当我讲述昨晚经历时，他们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当我说到：“我当时就想，……我上吐下泻不要紧，咱爸妈可千万别吃坏肚子啊！”这时婆婆大声揩了一下鼻子，对儿子说：“吴原，你看，小欢多孝顺啊，自己身子不舒服，还惦记着别人，你以后要多向她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