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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丽人-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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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出嫁新娘
第一章出嫁新娘
**三十三年即公元1944年,那一年的11月20日,我早早地起床,推开木质雕花两对开的窗门,一片雪白刺得晃眼,窗外的雪早已停了,天空清纯。四妹与六妹都乖巧地起床,似乎她俩能知晓些什么,不再打打闹闹,两个人齐刷刷地站在我的面前,好久,才怯生生地说,“姐姐,你以后还能带着我们玩吗?”
一句话触动我的心,四妹13岁,六妹只有8岁。五妹早年夭折了。
我的命运,我根本不知,未来对于我,只有渺茫。
我轻轻地抚摸着她们的头,背转过身,一串泪滑落下来,赶紧用冰凉的小手摸去,不能让妹妹看到姐姐流泪。因为她们还不懂我的眼泪有着什么样的情绪。
大姐嫁人,随夫外出做生意了,据说到了东北,可是近十年都没有消息。妈妈说也许死了。
二姐嫁人了。跟了外村里一个铁匠,日子过得也很苦。一年回娘家一趟,妈妈也是不冷不热。
到别人为我说婚论嫁时,妈妈坚持我一定要嫁个有钱的人家,好歹也弄饱肚子。
做个填房也成。妈妈总是同媒婆说这样的话。
没有想到,我真的做个填房,却是第八个了。嫁不嫁人,都由爸妈说了算。爸爸一直盼着生个儿子继香火,到妈生了第七个时,喜得贵子。爸妈才有了笑脸。家里太多的吵闹,爸爸总是板着脸孔。妈妈依然冷冰冰的样子。
爸爸是村私塾的教员,一股书生呆呆的气息。自己的女儿嫁给谁,都由妈操心。女儿早点嫁人,对这个家庭总是有好处的。所以尽管嫁就好。他的心中除了唯一的儿子,似乎没有别的了。
妈妈依然很威严地把我叫到她的房里。七弟睡得香呼呼的。
“你的男人是个军人,长年在外为国效劳。他祖母为了他能回家,就不停地为他娶女人。嫁过去,总比家里舒服。回娘家时,一定要征得老祖母的同意。”妈妈的话语依然冷冷的。
妈妈说着从鲜艳丝绸缎里拿出一套红色的肚兜红色的衬裤还有绣花棉袄。
从里到外的新衣,妈妈亲手给我穿上。
一套衣服穿在身上是那般的喜庆。妈妈第一次将我的头发梳理。
对着印有雪花的窗玻璃,我看到喜庆漂亮的自己。
美,对于一个16岁的少女来说,是极端的快乐。
四妹看着我,我回头望着四妹,她是那般地嫉妒地看着我。
六妹悄悄地嗅在我的耳边说,“我什么时候也能穿上新衣服?”
“等你嫁人了。”妈妈冷不防地出现我的身后。
六妹歪着头,满脸地期待着。
地上还是厚厚的雪,穿着新衣,望着草房,树木,山坡,田野还有屯积的草堆,一切都被雪紧紧地盖住。很美,却是冷的美。
容不得我想着我未来是美好还是凄凉,远处的哨呐声,锣豉声渐渐地越来越清晰。
妈妈望着远处迎娶人马会心地笑,“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
在四妹六妹和小弟的簇拥下,我很高兴地上了人力轿子。女人出嫁是要哭嫁的。可是看到妹弟那般高兴,和妈妈依然一脸的冷漠,我真的没有哭的感觉。
妈妈一再叮嘱我,没有出村子千万别掀起盖头,更别回头。妈妈说那样的话,会把娘家的财气带走的。可是我家里很穷,哪里还有财气?不过我死死地记住妈妈的话。
二人抬的轿子吹吹打打送我出了村子。我只觉得坐在轿子里很新鲜很好玩。
没有吹吹打打,只听见一步步的脚步声和轿夫的喘气声。
听到人声沸腾声,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原来已到了小镇上,十里路了。
我胆怯地轻轻掀开布帘。看到酒家,客栈,商铺在我眼里一闪而过。人力车,木轮马车,吱吱呀呀,还有卡车张扬地不停地按着喇叭。寒冬腊月,榔桥镇上有着浓烈的过年的气息,不象我们村上家家户户躲避在家里取暖。
空气充满着炸油条的油腻味,烟灰味,木材燃烧味,檀香味,还有各种我辨不清的味道。总而那种味道让我兴奋,那种味道里有着让人兴奋与不安的成份。
石板的大门口,挂着大红的灯笼。门口站着仆人。
我的到来,也算是深门紧闭的大户人家一件喜事。
我来到喜庆的新房,喜娘轻轻掀开我的头盖。
喜娘将我梳洗一番,话语比亲娘还要心疼人。
喜娘说新郎就要回来了,老祖宗已派人接去了。将军回来一趟很不容易,所以可能要晚一些。你先吃一点,待会新郎来了,你要与七个太太见面的,行止举礼要懂得规距。
喜娘吩咐好后,将雕花木门轻轻地关上。
我起身,看着属于我的新房。我好像来到一个新的世界。一切都万象更新了。
罗纹帐,丝缎棉被有十床整整齐齐地叠放好。青瓷茶杯一整套放在一排有五人坐的茶几上。还有我的洗梳镜,洗梳镜的中间正好放着一个印花的面盆,衣柜里有整排的长衫还有六套西装。一切都是新,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到来而拥有的。
心里暗自盼着将军的回来。因为只有他的到来,我才有正式名份,才能受到老祖宗的喜欢。老祖宗正是盼着给长孙填房,好让他能平安回家。
一天,喜悦和幻想的一天很快过去了。
门外是人来人去的声音。没有大声喧哗,也没有窃窃私语。一切都渐趋安静下来。有一种不祥的预兆袭击着我。
一个人在新房呆了太久,突然有种无助的感觉。
喜娘推开木雕花镂空的两扇门。说“待会叫丫环送点饭来。新郎带信来要稍些时候才能来。所以,你还不能象其它姨太太们可到处闲逛。”
喜娘看了我一眼,满是心疼,那种眼光,有让我想落泪的感觉。
一个人在结婚的时候,见不到自己的男人绝对是一件悲伤的事。好在那一天,都有好吃的给我,又有新衣穿。所以看着想着,好想让妹弟来看看我富贵的生活。
夜色渐趋来临,来到新环境的喜悦也退却了,随之而来那种空旷的陌生感,茫然感似从天而降。好想听到四妹与六妹的打闹声,好像听到妈妈冷漠的声音。回想家中的点点滴滴,一切都瞬间温暖起来。无法排遣孤单与寂寞,于是偷偷地将从娘家带来的包袱解开,打开那本让人心生欲念的《银针魂》,看着渐渐地睡着了,直到第二天雕花窗上阳光照射在我的床上。
第二章宅院情怀
第二章宅院情怀
一连几天,都是丫环陪我吃饭。将军没有回来,我不能入正席吃饭。
丫环说,“老祖宗每次给将军娶太太,将军都要回来住一段时间。你过来了,老祖宗已派人带了好几回信了。”
在我心里将军是伟大无比。可是这是怎样的男人呢。他为什么不回来,是不喜欢我吗?家中的七个姨太太,他就不想她们了吗?
总是想他的样子,丫环说他很威武,身边跟着一帮人全拿枪的。除了老祖宗,没有敢说不怕他。
“那他穿什么衣服呢?”我问。
“将军服,只有将军才能穿的那种衣服。”丫环说。
那夜我想像他的音容笑貌,和同我说话的样子。想着也竟让我耳根羞红。脸庞发热。
白天,姨太太们没有事,不是深闰绣花就是含笑扑蝶,她们是快乐的。当我出现她们面前,她们斜眼地看着我。我的到来,并没有让将军回来,就是我的罪过。
我自知理亏,索性躲在房里看书。
看着看着,推开木质窗,眺望远方,远方永远是高墙石雕。好在天井内一枝红杏树的枝条随着徐徐的风轻轻摇摆。看着看着,我为自己的平静生活而担扰。老祖宗说,女人生来就是男人的一根枝,可是连面见不上一面,你这丫的命怎么这么薄?
我没有觉得自己的命薄,在这里,有自己的房间,能吃得好,穿着绵缎丝绸,我没有命薄,我不要上山砍柴,不要浇水除草。把弟妹接过来与我嘻笑一夜,是我的梦想也是我最大的幸福。
过年了,上上下下的忙着,唯有我躲在房里看书,书里给我另外一个悲欢离合的世界。我笑过,我哭过,抹去眼泪,才知还没有人真的惹我伤心过。
终于一天被四姨太骂着“一个女人整天吃着干饭,也出来打扫打扫。”
我成姨太太们的出气筒,终于三姨也拿我做话,骂五姨太太了。
我只有怯怯的看着眼前慢慢变化的一切。深宫自有恩怨。
那天,我掂起脚打扫大堂里的堂柱,又被四姨太喝来斥去的。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只得听着四姨太骂来骂去。
身后老祖宗来了,第一次望着老祖宗一脸冷若冰霜,吓得胆怯地叫道“老太太,早!”
“我看你也是太糊涂,明明是中午,还是说早。唉,你呀!”老太太责备我的口气中,有那么点怜惜。
“你们以后谁也不许指桑骂槐,八姨太终究是将军还没有见过面的,你们小心伺候着,养得白白的胖胖的,讨将军喜欢,也好让他常回家。”老祖宗在丫环和二姨太的簇拥到后花园赏花去了。
至那以后,谁也不敢在我面前放挡不羁地说话了。当然不是怕我,是因为老祖宗护着我。
我唯一的快乐就是沉静在小说的悲欢离合中。看着想着,无非是想命定的男人是个驰骋战场的将军是怎么样的雷霆万钧,威武不屈。
想像与将军的第一次见面复杂的心理。想着,轻轻地合上书。是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老祖宗说女人是男人的一根枝,妈妈说女人就是要给男人生孩子的。心绪日渐烦乱起来,除了看书我又能做什么呢。象我这样的女人是根本出不了门的。
一篇篇日记里,有卧日复一日枯燥单调,有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生活。有足够的时间畅想我怀春的梦境,漫无边际想着第一次见到将军的期待又无助的神往。闲情逸致时也模仿着红楼梦写些闺女之梦的故事。写着,也不由地搁下笔。
雪花不再飘,春枝也透芽了,一住也竟住四个月了。
老祖宗一天把我叫到大堂,望着好久说,“将军回来。我想还有些时日,你可以回一趟娘家。半个月准时返回。”
我微微一笑,作揖,回房整理东西了。就像一只小鸟要飞出笼似的。
将每个月发配的零用钱带回家,还将一些绵丝绸缎带回家,送给弟妹。我的生活注定是平静而又安祥的。我也越发喜欢上无人干扰的生活。在明清艳情的小说中度过,我想是其它姨太太无法感知的一种快乐。回家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可以走进爸爸的书房,将自己喜欢的书带走。
四个月没见到爸妈和弟妹。
我回到家,家中乱哄哄的味道。好像很多年都没有感受到这种亲切的味道。
四妹和六妹望着我的新衣,手指放在口中,定睛地望着。
妈妈抱着小弟温和地说,“毕竟在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长得白净多了。以后四妹和六妹都要像你一样的。”
妈妈望着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将我给她的钱放进内衣口袋里。将我拉紧了里屋。
妈妈气喘吁吁地拉开我的衣服,将一双冰凉粗糙的手伸进我的内衣。伸进我的胸部。死劲地按住,放下。
“你的男人还没有摸过你的胸?”妈妈神色慌乱。掠过一丝恐慌。
我含着双唇,淡淡地一笑,“我还没有见过他呢?”
妈妈的手一下子将我的衣领拉住,“你还没有见过他?”
“老祖宗说,叫我回家一趟,半个月准时回去,将军就要回来了。”
妈妈噢字拉了很长的音。
妈妈第一次我搂得紧,我还很不习惯。
“将军回来,你一定要小心伺候,记住女人要给男人生个孩子,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就要看你的命了。女人生下来,就是要注定靠男人的。如果不讨男人喜欢,你会苦一辈子的。”妈妈边说边将我的衣领系好,第一次妈妈这样温暖地待我。我顺从地点着头,记住妈妈的话。
四妹和六妹要我讲故事。
“说什么呢?就说我在大院子里遇到的一件事吧。那天出奇地天就一下子就黑了下来。灯芯还没有来得及捻上来。风猛地刮。到处都是奇声异响。咣,咣。好像是厨房里的碗柜倒了。哗啦,好像厅堂里的桌椅板凳倒了。咔,咔,好像后花园里的杏树断了。胆小的丫环用手掩住耳朵,连气都不敢喘。姨太太们都颤抖地望着老祖宗。老祖宗说,看来这事天意难违,有什么大祸了。不一会儿,有人来禀报,说满街都抢匪来了,可能这个大豪宅,保不住了。附近的几个宅子,都被抢得一干而净了。还有榔桥的丝绸老板都被。禀报的没有把话说完,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四姨太太在房里哭得呼天抢地。”
“你不哭吗?”六妹问。
“我不哭,因为我不怕。因为我想我就能回家了。就能看到你们比什么不高兴吗?”我说。
“可是我会哭的。”四妹说。
六妹不由地靠近我,四妹也紧紧地拉住的衣服。看来,她们都怕了。
“后来呢。后来呢。快说呀。”四妹和六妹催个不停。
正想说着,妈妈推开门,对我说“我该怎么叫你才适合呢。”
“妈。你还是叫我小五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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