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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十讲-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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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对于张居正推荐的人才,神宗都予以了重用。这之后,张居正进入了完全昏『迷』的状态,没有再说过话!

    万历十年(公元1582年)的六月二十日,张居正最终丢下了他热爱的权力,死在了北京的寓所里。他留给后人的,除了那些改革成就以外,还有七十多岁的母亲、三十多年的伴侣和六个儿子、六个孙子。或许在他死的那刻,他会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吧!神宗不是跟他说过要照顾他的子孙吗?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不能让他心满意足地去呢?

    盖棺如何论定张居正死了。他死的时候受到了极高的待遇。然而,这种待遇并没有维持多久就逐渐消失了。更让人觉得心寒的是,他死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遭到了政敌的攻击、神宗的报复。一场关于如何给张居正盖棺论定的政治斗争,正在明王朝的最高层展开。

    张居正的心满意足只维持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在他刚死的时候,他享受到的待遇可以说是顶级的。

    首先是神宗下诏罢朝数日,两宫皇太后、神宗和潞王各赐银一千两,并派司礼太监张诚专门监护丧事。接着,按照传统,对于功勋卓越的大臣,死后都要给予谥号,并追封一些爵位。张居正则被赠予了“上柱国”,赐谥号“文忠”。而当他的灵枢出发的时候,太仆少卿于鲸和锦衣卫指挥佥事曹应奎则一路护送回到了江陵。张居正就这样带着平生的才学和成就,被埋入了江陵的墓地。

    张居正得到了安葬,他的家人得到了朝廷的看护。然而,张居正并没有得到多久的安宁,他的家人也并没有享受多久由他带来的福荫。很快,无休止的恩怨和不尽的是非就找上了张家门。

    来看一下张居正悲惨的身后事吧!张居正死后的悲剧命运,是从他的政敌对他的亲信进行攻击开始的,以后逐渐变成了对张居正本人的攻击,最终酿成了张家的惨剧。

    大家应该还记得,在张居正去世前,曾经向神宗推荐潘晟进入内阁。这一方面是基于潘晟与张居正的友情,另一方面也主要是基于潘晟当了多年礼部尚书,具有进入内阁的资力以及处理政务的能力。在张居正生前,没有一个人对这个推荐人选提出质疑。可是,就在他死后不久,弹劾潘晟的奏疏便接二连三地来了。事情闹得很大,以至于本来已经从原籍浙江新昌出发来京赴任的潘晟,只得在路上就上疏辞去官职。

    看着情势无法控制了,张四维只得拟旨允许了他的辞呈。事情并没有这样就结束,形势对张居正越来越不利。万历十年(公元1582年)十二月,经过御史李植的弹劾以及司礼太监张诚、张鲸的攻击,冯保倒台了。他的结局很惨,家被抄了,查获金银一百余万、珠宝无数。跟冯保一起“下课”的还有梁梦龙、曾省吾和王篆,这些人大多与张居正结交深厚。

    很快,事态就波及到了死去的张居正。首先遭殃的是他那些名垂千古、功业显赫的改革措施。为了减少驿道沿线老百姓负担的驿递改革,在已经取得很好成效的时候被取消了,官员们现在又可以任意乘驿了;为了监督行政绩效而制定的考成法,现在也已经对六部没有控制力了,它很快被取消;为了减少地方财政和百姓负担而实行的严禁滥广学额措施,现在也取消了,学额一并从宽……太多已经开始见效的改革措施,在张居正死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消失得毫无影踪。制度上的废除,意味着明神宗对张居正的依赖和宠信已经『荡』然无存。

    如果说上面这些变化对死去的张居正及其家人发生的都是间接的影响,那么到了万历十一年(公元1583年),一些残酷而又直接的影响就开始降临在了张居正一家人身上。万历十一年的三月,明神宗下诏夺去了张居正“上柱国”、“太师”的爵位,接着又下诏夺去了“文忠”的谥号。他的儿子跟着遭殃,已经被任命为锦衣卫指挥的张简修被贬为了平民。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张居正去世后九个月之内,如果张居正在天有灵,看到这些情况,一定会悲哀地体会到墙倒众人推的含义!想想他在世时,哪个人不会颂扬他的功业卓著?就在他病重的时候,北京各部院还替他建斋祈祷,这种形式很快还风靡了半个中国。可以说,那时举国都在为他祈祷。然而,张居正一死,风向就变了。实在让人觉得心寒!

    对张居正的攻击并没有停止。万历十一年(公元1583年)四月,御史丁此吕检举万历七年(公元1579年)己卯科应天府乡试主考高启愚出的一道试题:“舜亦以命禹。”他认为高启愚图谋不轨:“舜就是当今皇上,禹就是张居正。舜将天命传与禹,岂不是叫明神宗奖掖张居正上进?”

    这个攻击涉及的问题严重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是叛逆大罪呀!明神宗看到奏章后,虽然很气愤,但是却仍然拿不定主意,因此就向时任首辅申时行请教。

    “丁此吕用暧昧不清的话诬陷别人有大罪,”申时行说,“我担心以后会有很多谗言,这不是清明的朝廷所应该有的现象啊。”

    经过申时行的努力劝解,虽然最后的结果没有伤害到张家人,但是与之有关的官员就惨了:丁此吕、高启愚同时被免去了官职。其实,在这次的奏疏中,丁此吕还攻击了张敬修、张嗣修、张懋(音同“帽”)修三人应乡试、会试时的考官,认为这些考官为了巴结迎合张居正,故意给予张家人照顾。他还诬赖当时的礼部侍郎何雒(音同“洛”)文代替张嗣修和张懋修撰殿试策。对于这些诬陷,申时行向神宗解释道:“考官在考察时,只是根据考生的文学技艺水平的高低,并不知道姓名,不宜以此为罪。”最终,那些考官被免了罪,但是何雒文还是被解职了。

    “失算”的身后悲凉关于如何对死去的张居正盖棺论定的政治斗争,逐渐导向了不利于张居正的形势。进而,张居正的家人面临着一场严峻的考验——张家被抄。虽然有一些正义之士为张家人求情,然而明神宗却铁石心肠地下令抄家。一场悲剧发生了,这是张居正身前未曾料及的。

    这一系列的风波到了万历十二年(公元1584年)时达到了顶峰。

    这一年,先是御史羊可立旧事重提,他向明神宗上疏追究张居正在十七年前曾经陷害辽王朱宪。这本来是一件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了,然而现在却被重新提起。可以想见,当时的『政府』官员正在抓紧明神宗对张居正失去宠信的机会,大肆展开报复行动。

    就在羊可立上疏后不久,辽王朱宪的次妃王氏也上疏了,在疏中她一面为辽王伸冤,一面还诬陷说:“庶人金宝万计,尽入居正府矣。”这里的庶人就是当年的辽王。

    看到这句话,贪财的神宗终于等不急了,于万历十二年四月下诏令查抄张居正的家产,前去查抄的人有司礼太监张诚、刑部右侍郎邱橓,另外还有锦衣卫、给事中等人。

    情势危急之下,一些比较正直,而且跟张居正关系很好的官员,不忍看见张居正家遭此横祸,纷纷上疏请求从轻发落。左都御史赵锦上疏说:“世宗籍严嵩家,祸延江西诸府,居正私藏未必逮严氏,若加搜索,恐遗害三楚,十倍江西民。且居正诚擅权,非有异志,其翼戴冲圣,夙夜勤劳,四外迭谧,功亦有不容泯者。今其官、荫、赠谥、及诸子官职,并从领革,已足示惩,乞特哀矜,稍宽其罚。”(转引自朱东润《张居正大传》)这个上疏的意思是说,就算张居正再怎么腐败,也赶不上严嵩,况且他的专权已经得到了很严重的惩戒,没有必要再抄家了,因此请求从宽发落。

    吏部尚书杨巍上疏说:“居正为顾命辅臣,侍皇上十年,任劳任怨,一念狗马微忠,或亦有之。今……上干阴阳之气,下伤臣庶之心,职等身为大臣,受恩深重,惟愿皇上存天地之心,为尧舜之主,使四海臣民,仰颂圣德,则雷霆之威,雨『露』之仁,并行而不停矣。此非独职等之心,乃在朝诸臣之心,天下臣民之心也。”(转引自朱东润《张居正大传》)这个上疏则搬出了张居正以往的功劳,认为他以前还是比较任劳任怨的,因此劝神宗要学习尧舜的仁爱,恩威并施,实质是要神宗从轻发落。

    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已经动了杀机和贪心的神宗,全然不顾大臣们的劝解,仍旧我行我素,执意要查抄张家。看到向皇上求情已经无效时,申时行等人只好向前去查抄的刑部侍郎邱橓这些人请求手下留情:“圣德好生,门下必能曲体,不使覆盆有不照之冤,比屋有不辜之累也。冀始终留神,以仰承圣德,俯慰人心。”(转引自朱东润《张居正大传》)意思是说,请求这些人手下留情,不要让张家人全部遭难,放掉那些无辜的人。

    在这些请求信中,写得最感人的应该是左谕德于慎行的了,他如此写道:“江陵殚精毕智,勤劳于国家,阴祸机深,结怨于上下。当其柄政,举朝争颂其功而不敢言其过,今日既败,举朝争索其罪而不敢言其功,皆非情实也。且江陵平生,以法绳天下,而间结以恩,此其所入有限矣。彼以盖世之功自豪,固不甘为污鄙,而以传世之业期其子,又不使滥有交游,其所入又有限矣。若欲根究株连,称塞上命,恐全楚公私,重受其困。又江陵太夫人在堂,八十老母,累然诸子皆书生,不涉世事,籍没之后,必至落魄流离,可为酸楚。望于事宁罪定,疏请于上,乞以聚庐之居,恤以立锥之地,使生者不致为栾、郤之族,死者不致为若敖之鬼,亦上帷盖之仁也。”(转引自朱东润《张居正大传》)于慎行的意思明显是在褒扬张居正过去的功劳。他认为,张居正在当政时期,的确因为执法严明而得罪了不少人,但是当时没有一人不对他歌功颂德。现在他倒了,大家又群起而攻之。这些行为,实质上都有所偏离事实。张居正身虽死,但还有八十老母和涉世不深的几个儿子,如果抄家就肯定处境凄惨。因此,希望神宗能够“帷盖之仁”。

    可是,不管这些求情的言辞有多么感人,邱橓和神宗仍然是不置可否,实际上也就是理都不理。此时的他们,抱持的就是一颗把张居正整得家破人亡的歹毒之心。哪里还会理这些正义之言!

    不仅邱橓一干人,就是荆州府和江陵县的官员也闻风而动,在邱橓等还没有到江陵前,就亲自带人把张家给封了。张家被封,吓得张家人都不敢外出。等到五月初五邱橓到了,打开张家大门,就已经饿死十多个人了。

    一阵拆屋揭瓦之后,就连张居正兄弟和儿子家的私藏都找了出来,一共才得到黄金万余两,白银十余万两。

    但是,贪心的查抄官们还不满意。他们重刑拷打张家人,要其招出寄存在外的二百万两白银。可是,这根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张家到哪里去找这些银两?无可奈何之下,查抄官就顺势将罪名栽在了曾省吾、王篆和傅作舟三家人身上。

    要想知道当时的惨烈情形,看一下张敬修在临死前写的血书就明白了:“……忆自四月二十一日闻报,二十二日即移居旧宅,男女惊骇之状,惨不忍言。至五月初五日,邱侍郎到府;初七日提敬修面审,其当事噂沓之形,与吏卒咆哮之景,皆生平所未经受者,而况体关三木,首戴幪巾乎!在敬修固不足惜,独是屈坐先公以二百万银数,不知先公自历官以来,清介之声,传播海内,不惟变产竭资不能完,即粉身碎骨亦难充者!且又要诬扳曾确庵(省吾)寄银十五万,王少方(篆)寄银十万,傅大川(作舟)寄银五万,云‘从则已,不从则奉天命行事!’恐吓之言,令人胆落。嗟此三家,素皆怨府,患由张门及之,而又以数十万为寄,何其愚也!吾意三家纵贪,不能有此积,亦不能完结此事,吾后日何面目见之,且以敬修为何如人品也。今又以母、子、叔、侄,恐团聚一处,有串通之弊,于初十日,又出牌,追令隔别,不许相聚接语。可怜身名灰灭,骨肉星散,且虑会审之时,罗织锻炼,皆不可测,人非木石,岂能堪此!今幽囚仓室,风雨萧条,青草鸣蛙,实助余之悲悼耳。故告之天地神明,决一瞑而万世不愧。暖乎,人孰不贪生畏死,而敬修遭时如此,度后日决无生路……五月初十日写完此帖,以期必遂,而梦兆稍吉,因缓。十二日会审,『逼』勒扳诬,慑以非刑,颐指气使,听其死生,皆由含沙以架奇祸,载鬼以起大狱,此古今宇宙稀有之事。上司愚弄人,而又使我叔侄自愚,何忍,何忍!

    邱侍郎、任抚按、活阎王!你也有父母妻子之念,奉天命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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