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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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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汉,‘列侯尚公主’是惯例。
而‘求尚公主’则是大汉侯爵们最热衷的事业之一。为什么?因为‘得公主们为妻’好处多多,多多好处,实为妙事~|~
春秋至秦汉,女子有财产权、人身权;妇人顶门立户、经营产业、主导家事的比比皆是——而于皇家,此风尤甚。
汉初时候,高后吕雉就当了整个汉帝国十余年的家;吕太后在日,汉天子几乎是聋子的耳朵——装饰品。
而吕后之后,汉朝的太后们虽不再把持朝政,却依然享有绝对的尊荣和权利。无论是汉文帝的母亲薄太后,还是当今皇帝的娘亲窦太后,在皇帝儿子的面前都是一言九鼎。
皇家的女儿们身为帝裔,自然金贵非凡。公主的待遇和诸侯王几乎相等:
公主有自己的封邑,俗称‘汤沐邑’,是国家给的俸禄;
除长子继承夫家爵位外,公主的次子和幼子也可继承母亲的封邑而封侯——‘一门数侯’为所有贵族家族梦寐以求;
甚至,公主的女儿们也和诸王之女待遇一样,有相应的封号和俸禄。
除去利益,对贵族世家来说,‘尚公主’更是长保富贵平安的上上之策。
汉律……酷烈!!汉承秦制,律法中带有明显的法家严酷遗风,动辄严惩灭族——少的夷三族,多则九族俱灭。
刘氏……寡恩!!!刘姓皇家对功臣们素来喜欢过河拆桥,鸟尽弓藏之事层出不穷。回顾汉国开国时册封的那些爵位家族,绝大多数已淹没在数十年大大小小的政治斗争中——除国的除国,灭门的灭门,有些甚至廖无踪迹。
而尚公主者,则不同。
联姻会拉近家族和皇家的关系;在实行‘以孝为先’和‘宗法血亲制’的大汉朝,绝对是一把高抗力的庇护伞。
所谓‘天家无情,上意难测’,今天的富贵不能保证明日的平安。经六十年不衰、通透世情的陈氏家族对未来从不敢掉以轻心。
得尚嫡公主刘嫖,对堂邑侯家族来说实属‘增光添彩、安身保命之王道’。
这桩婚姻,最起码可确保堂邑陈氏起码‘两代’的富贵和平安!更别说,馆陶长公主刘嫖是皇太后窦氏——当时还是窦皇后——的亲生女儿,现任皇帝刘启和梁王刘武唯一的同母姐姐,是大汉帝国无可争议的最矜贵嫡公主。
窦太后在早年失明色衰后就失宠了,有一段时间几乎后位不保。后宫生涯艰辛,窦后在感情和事务上都对这个大女儿倚重非常。馆陶公主所受的恩遇和重视,绝不是其他后宫生的庶公主可比的。
于是,在堂邑陈氏的欢天喜地中,在泼天的繁华喧闹中,在隆重豪华的昏礼中,刘嫖这朵含金量高达百分之万的帝女花,花落堂邑侯陈家花盆 。
103 慈恩
堂邑侯陈氏的天大幸事,却成了小任女的‘天大不幸’!
如果陈午娶的是一般贵族的女儿,靠着儿子陈信,小任女的日子不会错到哪儿去。
但陈午是去‘尚’公主啊,而且还是位与当今皇帝同母的尊贵嫡公主。于是,关于小任妾的一切,就被陈家‘合法合理’地抹杀了。
其实世家子弟收纳妾婢最是平常,豪门中‘庶长子’比‘嫡长子’年纪大也属司空见惯。
然而,这些‘平常’和‘见惯’在皇室面前无效,在公主驾前不成立,在馆陶公主这样地位的天家贵胄面前更是提都不敢提。
陈氏族老和长辈担心因任女之事触怒到窦后,更不想那个庶子惹公主不快,联合好了力行弹压,仿佛从没有过——某事、某女、某子。
任女虽生了堂邑侯事实上的长子,却仍是一个或婢或妓的卑贱家妾身份,带着儿子在内院掩掩藏藏、没名没分的过着。陈午对她恩情未绝,恋□热;但受制于家族压力,只能被迫着‘专心’‘认真’侍奉帝女。
至于刘公主,则秉持‘眼不见心不烦’态度,不闻不问。
这个状态一直到馆陶公主大婚成礼,并连生了两个儿子后才有所改变。
在两个带有皇家血统的陈姓男孩出生后,陈氏的众多长辈族老稍稍安心了。
直到此时,陈家才觉得刘嫖长公主算是当稳了自家媳妇,不再老担心这婚事中途生变——华夏中国的女子经常‘和离’或‘义绝’,比如汉初的丞相陈平就是其妻的第‘六’任丈夫;以馆陶公主赫赫尊荣,如果一个不乐意提出和离,陈家还真没任何办法——相应的,家族对陈午的压力和管制也减轻了不少。
这一年,馆陶长公主第三次怀孕。因为前面已经有了两个儿子,长公主对孩子的性别并不在意;生下见是个女孩,也是满腔喜欢。后来发觉小女儿玉雪可爱,做母亲的更是得意非凡,还不足月就喜滋滋抱进宫献宝去——皇帝和皇太后见了喜爱不已,赐名为‘娇’,封以爵禄、恩赏无数。
此时恰逢新帝初立,馆陶公主也升级成了‘馆陶长公主’。
因为时常需要入宫小住,伺候母亲,看顾皇帝弟弟,刘嫖长公主能照料女儿的时间就很少了。依汉室的传统,馆陶长公主本打算从娘家找个经验丰富的保姆看护孩子,但碰巧后宫这一年有好几个嫔御待产,内廷实在调不出人手。
乘此时机,陈午出面向妻子举荐了一个人选——小任女的姐姐大任女。
这实际是小任女的主意。趁着馆陶长公主的怀孕期,陈午得了隙又和小任女相会,一来二去也有了身孕。小任女自知与帝王女云泥之别,身家和前途唯有仰仗公主的恩典,于是就央求陈午把自己的姐姐推荐给长公主当翁主乳母,以图讨好帝女,为儿子和腹中骨肉谋一个出路。
陈午顾念宠妾和庶子,竭力斡旋;长公主忙于宫闱诸事,不明就里,就首肯了。
谁知道大任女竟一时疏忽,以致创下大祸!
到发现时,馆陶长公主的小宝贝早已没了气息——小脸上的淤青和一头大汗,一检查就知道是窒息所致。
噩耗传来,小任女惊厥在地;醒来后,搂着儿子陈信放声大哭,惶惶不可终日……
富贵宁馨的堂邑侯府现在是战区!
战区?
是!而且是一场一个人对所有人的战争。现阶段战果是——胜利,一边倒的胜利,单打独斗的那个胜!
馆陶长公主把丈夫斥骂出去后,就开始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只顾抱着女儿,边连连轻唤‘娇儿’边低吟歌谣儿曲——似乎翁主娇只是寻常睡眠,并无任何异常。
侍从们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敢想不敢言’:长公主是不是因受惊过度,疯癫了?
消息传出,京师讶然!
宫娥、宦官哆哆嗦嗦上前,想劝长公主休息饮食——得到的是拳打脚踢。
长公主名下的属官和小吏们进来,恭请帝女安葬小翁主——劈头盖脸的就是怒骂。
汉宫中闻讯派出多少波使节,女官和内职们奉命传来亲人们的慰藉——长公主置若罔闻。
陈氏内眷,刘氏宗亲,长辈族老来了;长公主视而不见。
高官显要进府,劝解着‘生死有命’的名言;长公主嗤之以鼻。
皇城里的皇亲国戚,外戚命妇、各位在京的公主、长公主、大长公主纷至沓来;长公主恍若不觉。
刘嫖长公主对所有企图打扰她哄孩子的人声色俱厉:“吾女……唯嗜眠,睡足自醒。汝等何人,安敢言及不详?”
皓月东升……
艳阳西下……
三天了,这三天中的每一日,侯邸内外——度日如年。
堂邑侯官邸前高车交织,冠带如云,可人们所有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任何想带走女婴的尝试,都遭到长公主最激烈反抗——往日优雅端丽的皇女现在就象一头受伤的母兽,对任何意图靠近的人亮出利爪。
刘嫖公主废寝忘食,日日夜夜紧拥她的‘阿娇’,声声呼唤爱女的乳名——任凭声线沙哑、双目流血!
长乐宫中的太皇太后薄氏,自独子文皇帝驾崩后一直心境惨淡诸事不问的,这回也屡屡派遣心腹来探望。未央宫中的窦皇太后骨肉连心,早急得团团转了;如果不是天子坚决阻拦,怕早两天就找来了。
到第三天的傍晚,堂邑侯官邸终于毫无意外地迎来了天下最尊贵的熟客——刘启皇帝陛下。
天子携诸大臣亲临……
和亲姐姐单一个照面,皇帝刘启立时惊到双眼圆瞪:只不过两三天不见,最爱美姿靓饰的长姊竟不修边幅,憔悴如斯?
“阿姊!”天子上前一步,扶住长公主的手臂:“阿姊何至……如此?阿娇固可惜,然先帝大行未久,母亲忧思犹虚,何堪忧烦?”
长公主转过脸,眼神聚焦在皇帝面前好一会才有点明白过来,轻轻地叮咛:“陛下,陛下。娇儿睡矣,莫高声,莫高声……”
天子见亲姊一副词不达意、执着沉迷的样子,不禁长眉一皱。
轻拍长公主的后背温声地抚慰,皇帝向身后悄悄比了个手势——一名内侍趁帝姊不备,突然出手抢过襁褓,并迅速向门外退去。
怀里……空了?!
馆陶长公主反应过来,立刻尖叫着追过去。却被皇帝弟弟从后面一把拦腰抱住:“阿姊,阿姊,保重呀!阿娇……福薄,宜令其早日入土为安。”
刘嫖公主奋力挣扎,拳打脚踢,嘶声哭叫:“阿启,阿启,还我阿娇,还我娇儿……阿娇未死,阿娇未死!”
长公主完全陷入狂乱,彻底忘了尊卑君臣之别,将姐弟俩在代王宫时的称呼都喊出来了。
馆陶长公主拼命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帝室贵女竟三五下挣脱了钳制,飞扑上去一把夺回孩子。行动之快之猛,竟然连着撞倒了好几个侍从。
女儿在抱,长公主飞也似的退避十尺,离她亲爱的皇帝弟弟能多远有多远。
天子满脸的不忍……
四目对视,刘启皇帝柔和了声调,再度劝解:“阿姊,阿姊,阿娇……殁矣!”
“阿启……”馆陶长公主毫不退缩地回视帝王:“阿启,吾女仅好眠,睡足……即将醒来。”
顿一顿,刘嫖咬咬樱唇,沉声道:“陛下,嫖适才梦遇先帝。皇父……承诺,必送阿娇归……”
天子脸色一变,挑高了眉毛惊疑不定地看着长公主;
转眸瞥瞥姐姐怀中的婴孩,不禁鼻酸——多可爱的孩子,前几天抱进宫来时还是生气勃勃的俏皮样;如今成了这般光景,做母亲的怎么受得了?
长叹一声,皇帝向四周递了个颜色——侍从们,又迈步围上来……
“放肆!大胆!”长公主一边喝斥近侍,一边向皇帝弟弟苦苦哀求:“陛下,阿父确曾入梦,言道必送阿娇归回……”
纠纠……
葛葛……
馆陶长公主渐渐寡不敌众,襁褓中的陈娇眼看就要被再次抱走了。
似乎与母亲心有灵犀,
三天来一直没动静的女婴,忽然轻轻“啊”了一声;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地张开小嘴,打了个小得不能再小的……
哈——气——
201 神迹
天幕漆黑……
皇城内,六马安车在驰道上缓缓行进。天子静坐其内,若有所思,神色明灭不定。宫车之后,文武大臣鱼列随行,冠带俨然,玉佩琳琅。
宫车在宏伟的殿宇前停止,刘启缓款下车,慢慢向内走去。臣子们在后拜伏恭送,按照礼制,朝臣无召唤不可入内廷。
行到一半,君王忽然回过头来,叫了一声:“晁错!”身穿左内史官服的中年男子口中应着,紧随天子之后步入路寝;身后,留下一片或不屑或嫉妒的目光。
天子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顿下来。身后的晁错险险撞上皇帝的后背,急忙收腿。
皇帝犹豫了好一会儿,抬步,又停下,终于回头沉吟着问:“长公主所言先帝托梦一事,卿家以为,是邪?非邪?”
晁错拱手为礼,言之凿凿:“陛下,鬼神者,虚无缥缈,无可论之。长公主爱女心切,其情可悯。”
皇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挥了挥广袖回身继续向内而去。晁错知意,躬身告退。
等晁错走远,天子转而问随侍的御前内官:“太后何如?可曾安歇?”
内侍垂首回复:“已安歇。长公主喜讯至,太后即缓,现已就寝。”
“幸甚母亲近日忧长姊而伤神,今稳妥,宜安心静养。吾明往椒房殿……”天子一脸宽慰,含笑点头:“摆驾宣室殿!”
   
未央宫的宣室殿内灯火通明,早做好了迎驾的准备。
一见皇帝回来,宦官宫女们急忙上前伺候,一群人服侍宽衣的服侍宽衣,递面巾的递面巾,送水的送水……近百人井井有条。
刘启陛下正打算躺下安寝,就听到有内官报奏:椒房殿将行求见。
皇帝愕然,急急将来人宣入内室,忙问:“太后可有不妥?”
将行跪见礼毕,恭声道:“陛下,太后万安。皇太后有请。”
皇帝听到前半句面色一松,到后半句则明显一怔——时近子时,母亲不是已经睡了吗?为什么现在又要召请?
“汝,可知所为何事?”天子沉吟着。
将行躬身轻应:“禀陛下,卑臣不知。”
皇帝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得重新起来穿衣整装,再度乘车从宣室殿赶往椒房殿。
   
到目的地,天子不由为眼前的景象大吃一惊:午夜的椒房殿行同白昼!椒房殿詹事、所有属官、女职、宫女和内侍,一律‘正装’侍立。殿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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