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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金屋可藏娇-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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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说和赵食其一时语塞,看着面色如常的霍去病,心中狐疑不止。

“我是一军主帅,麾下还有几万人等着我。”霍去病神色如常地说道,“这些人,都是将来大汉的精兵,我不会让他们白白把尸骨撒在这里的。”、

“去病……”

韩说、赵食其二人与霍去病也算是自幼相识,见他如此平静,还说出这么顾全大局的话语,已觉得极其反常,不由得更加忧心起来。

“明日,拔营回去吧。”霍去病淡淡地说道,“我们终究是要回去的。便是复仇,也得下一次点齐兵马再来吧。”

见他斩钉截铁地说出这番话,韩说和赵食其顿时都说不出话来,只能拱手以下属之礼应道:“是。”

“至于,给京城的奏报,就这么写吧……“霍去病缓缓说道,让书吏立刻拿出纸笔写下。

赵食其听着他的口述,却是心中一紧,正想上前阻拦,却被韩说一把抓住,韩说对着他,摇了摇头,说道:“别说了。他这是在硬撑着呢。他若不硬撑着,怕是回不去长安了。”

霍去病嘱咐完书吏,却是转头看向山下,这里便是之前他与纪稹一起观风景处。他望着这四周的景致,默默地告诉自己,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我都会做到的。

……

杨得意捧着烫手的边关急报闯入昭阳殿,殿中却正是父慈子孝的一幕。月关眼睛蒙着纱布,满大殿地找寻着父母的身影,只见他拽住了陈娇的衣裙,闻了闻,立刻大喊道:“娘,是娘。我抓到了。”

刘彻在一旁抚掌大笑,出言鼓励道:“月关长大了,一下子就抓到你娘了。”

杨得意见陈娇被月关缠住,便悄悄到了刘彻旁边,耳语几句,刘彻脸色一变,即道:“阿娇,朝中有些事,我先出去一趟。”

于陪儿子逗乐的陈娇没有注意到刘彻的脸色变化,只是一笑,答应道。

出了昭阳殿,刘彻立刻说道:“快把奏报拿来。”

“是。”

这奏报上所写,却是刘彻极不乐见的一个消息,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奇差无比。杨得意小心地窥视着刘彻的脸色变化,心中猜测着奏折里的内容。想到尚书令李希看到奏报时,也是如此表情,然后马上着他将奏报呈给皇帝,只是千万要避开陈娘娘,却不知是为何缘故。

第八十四章 几多恩怨几多情(二)

刘彻将奏报往几案上一甩,瞪视着众人,平静地问道:“朕只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眼神扫视下,殿中数人无一敢上前答话,他们都是看过奏报的,知道此事不但对朝廷来说是大事,便是对内宫之中,怕也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陛下。”李希上前一步,说道。

刘彻转过头,直视着李希,可以明显发现他的面容苍白了许多,再想到他与阿娇、纪稹的关系,便知道此刻,他心里也极不好受。

“臣已经详细探问过送信来的兵士。”李希说话的语速十分缓慢,殿中人都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心中那份说不出的沉痛,“说是匈奴降将中,有人心怀旧国,与匈奴自次王私相联络,乘着南宫公主归来之机,突然偷袭,才会害得冠世侯,害得他为乱兵所乘。幸而,匈奴精兵主力早已遭受重创,赵信也早不再被伊稚邪信任,他没能带太多士兵前来,终究被我军以优势兵力击溃,赵信当场授首。”

刘彻听完一切经过后,不再发问,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站起身,说道:“朕累了,众卿暂且退下吧。”

“是。”

议政诸臣离了桂宫。却都是静默无声。桑弘羊不放心看着李希略微有些踉跄地脚步,跟在他身后,偷偷问道:“李兄,没事吧。”

李希转过头,看着桑弘羊担忧的眼神,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先回去了。”

桑弘羊看着李希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过身,却看到张汤也正安慰丞相李蔡。

“将军难免阵前亡。李大人,切莫太过伤心。”张汤说道。

“老夫也是上过战场的。”李蔡摇头叹息道,“家兄之事倒还能接受,只是冠世侯他,太可惜了。他还如此年轻。”

这一句“如此年轻”同时敲落在桑弘羊和张汤的心头。两人均感到有些沉重。他们在朝中行走,自然也和那个清逸的冠世侯有过接触,深知他的才华所在。此人,以其身份资历,本应是此后二十年中,大汉朝廷之中,独领风骚之人才是。

“是可惜了。此次大胜之后,他若平安归来,荣耀应不下于卫将军才是。”想到斯人已逝,便是狡诈如张汤亦不禁有些叹息。

没有理会两位同僚的感叹。桑弘羊只有些担忧地回望着九重宫阙,回想着自己当日在甘泉宫见到地陈娇。在那么危急的时刻。都还惦记着向他询问纪稹情况的那位娘娘,若知晓了这个消息。不知会如何反应呢。

……

“杨得意。”

“在。”

“马上派人往楚国一行,将广玉公主带回来。”刘彻沉声道,“速度要快,在出塞军队班师回朝之前,朕要在未央宫里看到公主。”

“是。”

“还有,你去和昭阳殿的主事们通个气。冠世侯的事情,暂时就不要让娘娘知道了。”

……

“成功了!纪稹真的死了?”陈掌听到回报,几乎有些大喜过望。

“千真万确!”卫伉也是欣喜不已。他捧着书信,递给陈掌。

“好掌看着信上地字迹。不由得频频点头,说道,“本以为匈奴人如此无用,以数倍兵力优势都没能击败纪稹,本次计划已是功亏一篑。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赵信。”

“也是公孙姨丈好见机。若无他的配合,赵信的计划怕也不能轻易成功。”卫说道。

“他那事其实做得鲁莽了些。”陈掌却是摇头说道,“若赵信带的人再多些,连累了去病与他自己,我们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可偏偏就这么凑巧,不是吗?”卫伉含笑道,“所以,纪稹的死,与其说是因为我们的计算,不如说,是天意如此。天意要我们卫家昌盛。”

“天意吗?”陈掌双手负背,望向窗外。

“这下,陛下的如意算盘算是砸了。没了纪稹,倒看他找谁来代替我爹。”卫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关于我们计算纪稹的事情,你可千万别让你爹知道了。”陈掌提醒道,“他是个刚直的。若知道,我们拿与匈奴的对战做了赌注,只怕会勃然大怒。”

卫伉不屑地挑了挑眉,说道:“我爹就是太死心眼。当年他大权在握地时候,明知道纪稹会是心腹大患,却没有出手压制。若当时就把他除去,哪里需要现在这般大费周章。”

***

陈娇有些傻傻地看着刘彻一张一合的嘴,有那么一瞬间,她听不到任何声音,然而那只是一瞬间而已。刘彻地话语还是毫不留情地刺进了她的耳中。

“纪稹死了。赵信带人偷袭营地,纪稹被乱兵刺伤,伤重不治而亡。”刘彻没有回避,直视着陈娇地脸,缓缓说道。

“你能再说一遍吗?”陈娇的声音有些恍惚。

“阿娇。”刘彻扶住陈娇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一时之间,你很难接受。可是,纪死了,这是真的。明日,他的尸骨就会被抬到长安城门前了。”

“不,不,不……”陈娇缓缓地摇着头,声音却是越来越微弱,刘彻只觉得手中一重,再细看陈娇,发现她已昏了过去。

刘彻叹了口气,将陈娇抱起,将她安置在卧榻上。他转过头,对飘儿与阿奴吩咐道:“你们这几日,将娘娘跟得紧些,贴身伺候着。千万别让她太伤心,多让公主和皇子陪陪她。”

“是,陛下。”阿奴红着眼眶答应道。

……

陈娇在黑暗中不停地走着,心中十分凄惶。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她左右看着,看着,终于在最前方找到了一点光源,便一路奔了过去。

“仙子姐姐,你在哭吗?”光源处却是十分温馨的一幕,那是骨瘦如柴的小纪稹和初临汉朝,尚且懵懂无知的自己。

……

“飘儿,拿锦帕来。”阿

陈娇眼角不断落下的泪珠,对飘儿说道。

“怎么了?”

“娘娘哭得厉害,我给她擦擦。”阿奴说着,接过锦帕,为昏睡中的陈娇不断拭泪。

“还睡着,就哭成这样。也不知醒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飘儿看着陈娇,感叹道。

……

骨瘦如柴的纪稹之后,是辽东城里开始长肉、拔高的纪稹。梦境中的陈娇不可抑制地用手掩住嘴,无声地流着泪。

从初相遇开始,纪稹就是个过分懂事的孩子。在辽东城的时候,她对纪的疼爱近乎溺爱,因为她总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多一份天真与稚气,而不是纪稹那样的懂事。在辽东城,看着纪稹身上慢慢长出的肉,看着他日渐多起来的笑脸和偶尔发的小脾气,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

然后,她到了长安,入了未央宫,姐弟之间再不复当日的朝夕相处。她不再亲自指导纪的学业,不能手把手地教着他写字。所有这一切教养都交付给了大哥李希。在李希的调教下,纪稹变得越发懂事起来,幸而他脸上的笑容从未改变。

……

“夫君,夫君。”张萃的声音将李希惊醒。他抬起头,看着一身缟素的妻子,说道:“萃萃。”

“你……”张萃一个你字才出口。声音就有些哽咽了,她忙转过头,擦了一下眼泪,再转回来说道,“你已经好几日没合眼了。喝点粥,去休息吧。”

李希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喝不下,也不想睡。你让我看完这几道公文再说吧。”

“夫君。”张萃终于忍不住伸手将公文按住,说道,“我知道陛下已放了你假,这些事,根本不急在这一时。”

“急地,怎么能不急呢。”李希抢过公文。说道,“这些,都是这一次漠北之战的善后事宜。儿已经不在了,可他的旧部呢,如何论功封赏,伤残者如何安置。儿想必会担心的,我必须得让他走得无忧无虑。还有,他的号……”

“夫君,”张萃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流着泪说道。“我知道你很伤心。可你,可你还有这个家。还有阿娇要照顾呢。不要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也想睡呢。”李希说道,“可我一闭上眼睛。看到的都是儿的身影。”

“咚咚咚咚。”敲门声阻断了夫妻二人地对话,张萃高声道:“进来吧。”

进门的是管家,他低声说道:“大人,夫人。”

“有什么事吗?”李希振作起精神问道。

“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大人家乡人。”管家说道,“东阳来的。”

“家乡人?”李希和张萃都感到有些奇怪。张萃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叫他进来。””

来人一身青衣,他一入房中。张萃和李希便立刻认出,来人是从前陈家旧班底里的人物。原本直属李希管辖。后来纪年纪渐长,他便将这一部分人手移交给了纪稹。

李希神色一黯,说道:“易青,你是听说了冠世侯的事情来的吗?”

“正是。”易青拱手道,“属下一直到今晨朝廷发丧,才知晓此事。一众兄弟们都乱成了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希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也是我疏忽了。忘记了通知你们。你们先按部就班着,等我理出个头绪来,再与你们细说将来地安排。”

青点了点头,他随即又问道,“大公子,那之前二公子吩咐照料的槐里那家人,如今可怎么办?”

“槐里哪家人?”李希一愣。

“咦?就是槐里一户姓孔的人家。”易青楞楞道,“二公子说,是大公子吩咐保护监视的。”

“姓孔的人家?”张萃皱起眉头,问道,“那家,是些什么人?”

“那家只有三个人。一个老人,两个女子,一个年纪大些,一个年纪小些。年纪大的那个,患了失心疯,总是被锁在屋里。二公子有时会去看望她们。”

“失心疯的女子……”李希叨念道,忽然间,他脸色一白,问道,“二公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叫你们监视那家人的?”

“三年前啊。”易青爽快地回答道。

“三年前……”李希一个踉跄,幸而张萃伸手扶住了他。

“原来竟然在槐里,被我们自己人看着。果然是一叶障目,稹儿他竟然早就知道了。”

……

“稹儿……”陈娇微弱地呻吟道。

见陈娇悠悠转醒,飘儿忙端着汤药上前道:“娘娘,你醒了。快来喝几口参汤。”

陈娇睁开眼睛,眼中是一片清明。虽然眼角还有泪痕未干。她先是傻傻地望着天花板,许久不说话。飘儿急得要去找太医的时候,她忽然坐起身,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声音沙哑异常。

“已经到巳时了,娘娘。”飘儿看着陈娇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巳时……陛下呢?”陈娇掀开被子,向外走去。

“陛下,出宫了。”飘儿一边匆匆拿过披风,往陈娇身上套,一边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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