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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强强]-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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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传军抬手一指训练场,四百米跑道,跑道上横着竖着若干各种障碍物,这是他们部队小兵平时训练障碍跑、匍匐行进等等科目的场地。
“俺就跟恁家比这个。”
“三千米,障碍跑,七圈半,恁敢不敢比?”
“俺弟脸破了,俺兄弟让恁打了,咱两个比一场,俺要是比不过,俺们打包走人回老家,恁要是输了,以后甭惹俺们兄弟。”
楚瑜愣了一下,没想到霍传军要跟他比这个,心里也画魂儿。
霍传军的脸很有棱角,盯着楚瑜。
“俺十五,恁也十五了。”
“俺上高一,恁也上高一。”
“俺长这么大个子,恁也长这么大个子。”
“俺爹是师长,恁家大大也是个师长。俺没占你便宜,不敢比?!”
……
霍家老大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楚瑜要是不敢接招,那他就是大王八,今儿晚上得装王八爬着回去。你家老子是师长,咱家老子也是师长,儿子不能给老子丢脸,楚瑜眼睛也红了……
操场边木箱子垛后面露出两颗头,楚珣和传武。
传武把铁钩子抛到地上,面无表情,特镇定:“甭怕,不干仗了。”
楚珣一指场上形势:“谁说不干仗了?他俩干呢!跑圈儿呢!”
校场上两个比试较量的人,从出发线上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齐头并进,单手撑起翻跃过障碍,然后一前一后蹿上独木桥,脚都不用沾地似的飞跃而过,又跳进水坑,水和泥溅起来一人来高,溅得满身都是,两个疯子似的……
霍传军跑起来身形像悠起来一样,飞跃障碍栏的某些个瞬间仿佛双脚直接离地,飘起来,面色沉静,目光淡定,身手可真不含糊。
楚瑜跑得也不慢,或者说,让霍传军带得不慢,撒丫子紧追不舍,这种场合绝不能服输。毕竟是部队里出身的小子,徒步急行军他练过,障碍跑他也跑过,擒拿搏斗他哪样都练过几手,只是哪样都不精。
楚珣微张着嘴,紧张地在场边围观,偶尔扭头看身边的男孩,发现霍传武脸上没什么表情,十分淡定,眉眼英武,跟霍家老大形似神似,分明就是个小号的武二郎么……
霍传武面无表情看了一会儿,幽幽地说:“俺老哥,跑得可快了,他在俺们军区新兵淘汰训练,跑前三名。”
楚珣一惊:“啊?”
传武淡然地说:“俺们军区好多小兵都跑不过俺哥。”
楚珣顿时就炸毛了:“你怎么没早告诉我,你哥这么能跑?!”
楚珣心想,你早告儿我,我好歹跟我哥提个醒儿,咱别比这个。
霍传武这小子蔫儿不唧的,也不说话,楚珣忽然有一种对方蔫儿不吭声就把他论斤卖了的感觉!这地儿谁是精的,谁才是二傻子?!
这场较量的结局,不言自明。
楚珣看到那俩人跑完三圈儿,就已经明晰,他哥今天输定了,其实从一开始就没胜算。
那二人从第四圈开始拉开距离,而且差距越拉越大。楚瑜拼命追赶,气息开始沉重,只能望着霍传军的背影跑,而且那背影还越跑越快,越来越模糊,他连人家一根屁股毛儿都摸不到!
营房有人听见动静,跑过来瞧,三三两两的小兵蛋子,围在操场边儿,议论着,有人开始嗷嗷地叫好,起哄。
那叫声传到楚珣耳朵里,他也不舒服,心里难受了。
楚瑜再混蛋,那是他亲哥。他哥除了偶尔手欠在家捏他两把,又不是个坏人。看他哥在这么多人跟前丢脸出丑,跟人斗赛斗输了,他心里能是滋味儿?
他哥在外面折腾惹祸不是头一回,楚珣见识多了,早习惯了,谁家还没个惹事儿的哥?
他有时候也觉着他哥欠收拾,但是,这个收拾他哥的人,不应该是霍小二的哥……楚珣默默地瞟霍传武专注凝视的脸,垂下眼,不吭声了。他和传武是同龄人,半大的男孩子,在同龄伙伴面前也有自尊,也要面子的!楚珣潜意识里不知怎的,不想在霍传武面前丢脸,不想让对方瞧不起。
再说楚瑜,平时也是个厉害的主,不然他敢拎着一根铁铲子就跟霍传军走?楚瑜自以为有几分本事,在他那一帮狐朋狗友中间特牛逼,特别拔份儿,出门折腾打架都揽在前头,从小到大,就没打输过,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今天,是真栽了。
他越想快,手脚越慌乱,障碍跑还不比一般的长跑,是体力、意志力、灵活反应能力与各项军事技能指标的综合考验。他踩上独木桥时发力过猛,脚腕子狠狠崴了一下,顿时剧痛,针扎一样。跨跃下一个栏时,脚的力量就撑不住,栏下紧接着三米长的水坑,他没站住,噗嗤,一头摔进泥水坑……
楚家老大一向瞧不起外面来的,今天尝到厉害,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一场较量后来在大院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有人都知道了,楚师长家老大跟霍师长家老大干了一仗,楚瑜输给新来的小山东了,输得裤裆底儿掉。
楚珣跑过去,把他哥从泥水坑里拽出来,楚瑜喝了一嘴脏水,满脸是泥,极其狼狈。
霍传军轻松跑过终点,停下来,黑硬的发梢甩出一串汗滴,扭过头,遥遥地冲楚少爷伸了一根手指,用力一指。
场边很多小兵嚎叫着,大笑着起哄。
楚瑜丢人丢大了,反手用力甩开他弟弟。这人眼底猩红,一言不发,扭头就走,还瘸着一只脚,一跩一跩的。男人的自尊从来没这么伤过、没这样丢脸过,楚瑜算是记着霍传军这一仗了——他记霍传军一辈子!
楚珣让他哥甩了,撅着嘴跟在后面走。有些话他不说,心里蔫儿算计着,他其实顾不上他哥脚伤得怎样,心里想着赶明儿霍小二要是敢到学校把这事儿张扬了、让堂堂的两道杠小班长在同学跟前抬不起头,他就再也不理霍传武这号人了!
让小爷伤自尊没面子的,绝交。
霍家老大浑身浸透汗水,把衬衫扒了,露出白色跨栏背心,身上一层精健的肌肉。
楚珣抬眼看到这样一幕:霍传军一把拎过弟弟,摸摸头,完全就是下意识的,低下头凑过嘴唇,贴在霍传武涂着红药水的脑门上,亲了一下。
传武面无表情,被哥亲了也没兴奋激动,习以为常,只是在他哥移开嘴唇之后,俩人淡淡扫了一眼。脸上的伤疤难掩眉目俊朗,传武嘴角耸出一枚很男子汉的笑容。
楚珣默默地看见了,眼睛突然就红了,酸不溜的……
他也想有个哥哥摸他的头,亲他。
他有哥,但是他哥没这样亲过他宠过他。
这事儿没算完,霍传军瞧着那一脸红药水,还是不甘心:“本来长挺俊的小子,给俺们弄破相了,以后俺弟讨不到媳妇,哪个负责?!”
传武垂着眼睛走路,倒也不在乎,对“讨媳妇”这事没有迫切的愿望。
霍传军横扫楚小二一眼,咬着烟,忽然咧嘴乐了:“恁家也只有儿子,恁家要是有个闺女,正好赔给俺弟当媳妇!”
楚珣莫名抬头,没听说打架还要赔个人的。
霍传军解释道:“俺家乡就这规矩,恁家打坏俺家儿子了,就把恁家闺女赔给俺们,传宗接代。”
“恁长得也挺俊的,像个小妹儿,倘若是女孩,给俺弟做媳妇正好。”
“我才不是小妹儿呢!”
楚珣双手插兜,穿一身潇洒有派的小西装,挺胸脯走着,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跟传武眼对眼相面,看了一会儿,一本正经跟霍家老大说:“你家小二,是长得还行,他要是真破相毁容了,要是个女孩,让他给我当媳妇,那我还想想呢。”
“嗳妈……”
霍传军听得乐了,深深吸一口烟,呼出去,没想到楚小二人不大,能说会道,不吃亏。
俺弟是谁?俺弟去给恁家当媳妇?
哼……
当事人一直沉默,终于忍不住,蔫儿蔫儿地开口:“俺没想讨媳妇,要媳妇揍啥,麻烦。”
霍传军大笑:“傻小子,还不开窍,以后就想了。”
霍传军瞟着楚珣的目光意味深长,坏坏的,跟他身旁一个小兵飞眼示意……
俩人一起动手,四只手给楚珣来了个“穿裆”,手腕交握着在楚珣裆下一搭,一下子把人抬了起来!
“唔……”
楚珣直接悬空,被对方左摇右晃地颠当,脸色通红。
霍传军这会儿看楚小二势单力孤,想玩儿他一把,也没恶意,就是逗小孩。
“讨媳妇喽!”
“来坐轿子喽!”
倒是霍传武拽了他哥一把:“甭闹他了,把人脸闹红了。”
传武斜眼瞄楚珣,又看到小珣眉头上那一粒醒目好看的红痣,真挺好看的……
霍传武心里咋想的?
他这时候想的是,就楚家小二?长得唇红齿白,确实像个小妹儿,可这细皮嫩肉小胳膊小脚,能下地吗,能上房吗,能跟俺一道爬树摘桃吗,能打仗吗,会蒸大馒头大包子给俺包荠菜馅儿大饺子吗?不会蒸大馒头包大饺子的,小爷还看不上呢。你倘若是个女孩,这么俊,俺就把你画到年画儿里,挂墙上每天看着——谁讨媳妇讨你这样儿的啊?!
这伙人身后跟着俩尾巴,沈博文和邵钧,一路看着热闹,结果也看郁闷了,都替哥们儿觉着丢脸。
沈博文撇嘴小声说:“操,什么啊,他算老几啊,咱们小珣儿给他家当媳妇?”
“咱们小珣儿娶老婆也不找外边儿来的大土包子!”
邵钧撅着嘴,心里也不爽。倒不是土包子的问题,邵钧觉着,小珣儿跟自己这么要好,多铁啊,小珣儿怎么能哪天娶媳妇了、跟别人铁了?
******
楚师长电话里听说这事儿,沉默半晌,重重地说:“活该!”
“就那熊脾气,出去早晚要吃亏,早吃亏比晚吃亏好。”
“让他长长教训。”
楚怀智叮嘱他老婆,“管好咱俩儿子,别让他俩去惹霍家孩子。明明打不过人家,还三天两头去招人家,丢老子的脸!”
楚瑜折了一仗,心里不服,又委屈,觉着他爸关键时刻怎么就能这么怂,白让人骑到头上,话都不敢呲一句,姓楚的怕那个姓霍的吗?!
他那时候完全不明白,他爸为什么“躲”霍师长。
也是因为这一仗,霍传军替他们山东帮在大院里出了一口恶气。警卫连捞回面子,在这大院里腰杆挺直了,集体转业复员这档子事儿,就压下了。
院里大孩子之间矛盾暂时熄火,小孩子之间却又酝酿着新的冲突,总之打架是永远打不完的,这就是童年的生活记忆。
这座大院里的子弟,平时成群结伙,玩儿起来是分拨的。像楚瑜霍传军那年纪,十五六岁上高中了,各有各的小团体,都是约莫同龄的高中孩子,依据各自的背景地域划分界限。楚珣和他两个发小这一档,是八九十岁上小学的孩子,平时在一起玩儿,也分成好几伙人,小北京们一伙,沈阳来的一伙,山东来的一伙……
那拨大孩子里,有他们军区司令、几个军长副军长的孩子,都小二十岁了,出去混社会。
这拨小孩子里,爸爸是师长的,就算官挺大的,楚珣和俩发小的爷爷辈又都是部队老干部,受人敬重,因此他们三人在小孩中间,就属于背景特牛的。孩子们围一圈玩儿,也凭军衔家世;师长家的孩子,自然而然是孩子头,发号施令的,汽车连连长的孩子、食堂厨子的孩子、菜站管事儿的孩子,就站外围看着,一般不敢呲声,听指挥跟屁股后边瞎跑。
一个相对封闭的小社会,骤然闯入一股新鲜势力,打破原有的结构性平衡,必然带来一阵躁动,对大院里的孩子也是如此。
霍家老大在楚少爷面前拔了份儿,警卫连小战士们长了脸,外来和尚压本地人一头,在大院里混这么多年的老土著不干了。
这些日子双方小摩擦不断,早饭食堂排队谁抢谁的牛奶了,晚饭食堂谁占谁的桌子了,放学路上谁挡谁道儿了,学校测验考试谁谁合伙作弊、另一拨人找老师告密了,谁谁去偷警卫连汽车底盘的钢管子、被另一拨人查出来告发了,等等等等,各种幺蛾子,层出不穷。
孩子们打打闹闹瞎折腾,其实都不算大事儿,小孩儿没多少心机,纯属逞一时的意气和义气。
在这一大拨孩子里,还就是楚家小二,看起来比旁的孩子们成熟些,安静些,素来心里蔫儿藏着主意,遇事特沉得住气。
楚师长家的小二,也就是这群小北京的孩子王,所以,他也是有脾气的,也有面子的。
有一天,楚珣正躺在他房间床上,看小人书,沈博文跑进来。
沈少爷来楚家从不敲门,熟门熟路。楚家也没锁门,大门敞开,只用一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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