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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贪局在行动-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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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具戏剧性的要属禹臣当副乡长的曲折经历……。
  马乡长说得很激动,那顶他长年都舍不得摘下的前进帽子也摘下来扔在茶几上,一会又戴上去,一会又……突然就住了嘴,睁大眼睛从窗玻璃向院子里看着。宁长他们也跟着往院子里看。院子里来了三个人,穿得很破烂,马乡长外甥女将他们拦在门口,他们却执意要进来。其中一个穿着破帆布上衣的背剪着手的矮个子,宁长一眼就认出是柳树村的黄书记,一脸横肉的戴着破草帽子的高个子是治保主任李鸣,李鸣身后那个穿破花布衫的女人就是李鸣的相好。李鸣作着揖,死乞百赖地要进屋里,眼睛滴溜溜地四处逢巡,“求求了,进屋给口饭吧……”可能是窗玻璃的折射作用,他们并没有看见屋子里的人。马乡长就摆摆手,示意宁长他们进里屋先坐,自己就迎出去。
  宁长看得很清楚,他们三个见了马乡长先是一愣,随后就一脸尴尬,齐声说:“马乡长……”都低了头。马乡长显出同样的激昂,“黄永富、李鸣,你们也不用跟我装神弄鬼,咱们打开窗户说亮话,我马志纲从来堂堂正正做人,老老实实做官,说话办事不避人,不怕人,共产党的天下胡作非为早晚吃不了得兜着走。现在全国反腐败这么紧你们也清楚,自己做好做歹自己最清楚,老百姓最清楚,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都到了这种地步,还甘心做(狗)腿子,跟着瞎嗡嗡,自己着量办吧!”他一摔门就进了屋子。
  黄书记、李鸣等在院子里不知所措地站了站,对着屋里说一声:“马乡长,没啥事我们就走了。”就灰溜溜地走出院子。
  马乡长在屋子里坐下起来好多次,一顶帽子也戴上摘下好多次,“他们这是侦察我,也不光侦察我……”沉思一会,摆摆手,接着讲自己的故事。
  禹臣出生山东,为人耿直、正派,在杏树乡一干就是二十多年,每当关键时刻,都有人说别急,快了快了,耐心等吧。结果苦苦干了二十多年,好歹在一个当副县长的同学在离任前给他说句话,才由全乡也许是全县最老资格的助理选进了乡党委班子成员。还是个纪检副书记。是个好事不沾边,坏事落不下,有能耐的不想干,没能耐的干不了的得罪人差事。他回头一看,已经四十大几了,和他一起参加工作最次的都熬到了副乡长,再不提任,过两年有人提携也过了年龄。他倒不是非要当官,在乡下没个职务,马上要毕业的孩子都没法安排,又赶上全县乡级班子普遍调整。一狠心,找朋友带亲戚帮助,总算凑了一万元钱。往哪投?这里边很有讲究,投对了一炮打响;投不对丢财丢人,让人当笑话讲。考虑再三,觉得还是投给姚书记把握些!乡一把手,县里要提副职起码要征求他的意见,他要死活不同意,上边硬派下来的也干不长久;他要下决心死拽你,暂时不行也只是时间问题,这样的例子实在很多了。再说县里他也实在没人,就按当地不成文的规矩,将一万元都甩给了姚书记、姚书记收礼时总是很生气的样子:“你要这样我就生气,就不给你办了!”出门时于晓梅对他交底说:“放心吧,不准成他也不能接;接了也是给别人送去;真不行了也差不了事儿。”
  结果一个月后他当了个副乡长助理,而将一个比他小五岁的于全拽上去当了副乡长。理由是禹臣年龄偏大,进党委时间偏短。可于全虽然年龄偏小,连党委还没进呢;说是选举吧,上边圈定的人选也没有他;乡里选举吧,姚书记同意的基本就是定局了……后来听说他和于全都各给姚书记送了一万元,使姚书记在定夺时好长时间拿不准主意,最后发现禹臣的钱一是比较破旧,二是每张票子面额较小,一万元的票子几乎装了半背兜子。而于全的票子张张百元,且都没有拆封。这说明什么?读者一看自明,说明于全的钱冲,而禹臣就后劲不足,再要有个往来用项就不一定拿得出了。所以姚书记最终选择了于全而放弃了禹臣。但副乡长助理也是个职务,再使使劲就是副乡长,还不用县里常委会讨论,乡党委会一通过就算完事,这样钱返不返也两说了,毕竟有了安排呀。所以禹臣老母亲过生日那天,姚书记当众给禹臣点了一千元贺礼,弄得在场人都很眼热,都说姚书记讲究,跟这样的领导干值个儿。禹臣心里一直不平,一是九千元买个“助理”,算什么干部;二是“助理”总不牢靠,说不准哪一下得罪了山神土地一股风给吹下来,九千元就打了水漂儿,既没人“助”,也没人“理”了。
  于是在下一次选举前,他把老婆一夏天卖冰果和做小工铮的一千五百元和给老母亲买棺材的一千元钱一把都揣进衣兜里。老婆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九千元的血汗才买个助理,这些钱扔进去再没个响儿……小贵也马上毕业了,安排工作不得花钱么……”眼泪就哗哗地流下来。
  母亲也从屋里蹒跚着走出来:“儿呀,当不当官都是前世命定,要真能当官妈就不买棺材也认了。可你媳妇,那是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才挣来的血汗钱,你看这天眼看‘大雪’了,她还穿着黄胶鞋,一双十多元的布棉鞋都舍不得买,整不好可做孽呀!”婆媳俩哭作一团。禹臣眼噙热泪,一字一句:“娘,小贵他妈,你们放心,准行。咱不像于全那样,说当上领导半年就回本了,咱要争口气,凭咱的本事,你儿子,你丈夫,差啥不行!咱也不是官迷,杏树乡的老百姓够苦了,咱要当了官,保证让老百姓过上抬头日子。”一扭身就消失在屋外的黑暗里。他早有打算,他已办了人寿保险,一旦失败,他要果断地走那条路,也要给老娘和老婆孩子留个过河钱。据说他当时已写了遗嘱,谁也没看见,凭他的为人,他的决心,遗嘱本身就能把姚书记送进去!
  结果一个月后,禹臣由副乡长助理当上了名正言顺的副乡长,姚书记在向他祝贺时趁没人注意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看不出,老禹有‘内秀’啊!”这个“内秀”指的啥,他没有去想,只勉强地笑一下,大有拼死吃河豚的气势。他现在外出考察项目一直没有回来,回来也是一把好手(不知马乡长这“好手”指的啥)。于全却以干部异地交流为名,给调到外乡当了副乡长。这也许是对他比禹臣少拿一千五百元的回报吧。
  马乡长又谈了许多鲜为人知的内部新闻和问题,要看细节就得到反贪局去查访了。
  五天后宁长他们又返回了杏树乡政府,同时反贪局的一位副局长也随队坐阵来了。马乡长已于宁长他们返乡的前两天就回到乡里上斑,公开表示支持宁长他们的查案工作。接着是乡里的形势越来越明朗化了。多数人很快倒向马乡长一边,有的直接找宁长反映问题,有的公开找姚书记对质,弄得姚书记三天后就住进了卫生院。宁长那惟一的一只右眼也熬得烂桃儿似的,远看像一只红红的警灯。
  事情的直接后果是,杏树乡的姚书记和柳树村的黄书记被开除了党籍,案件移送到司法机关后,分别被判处十五年和十二年有期徒刑。案件所涉的其他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惩处。
  值得一提的是禹臣对姚书记的行贿事宁长却没有向上反映,姚长生也没有交待这笔账。当反贪局在向上汇报要给宁长记功,并提议他为副局长候选人时,他却委婉而又坚决地谢绝了。问其原因,他只脸一红,说不够,为什么不够,却没有解释。
  马乡长因群众威信较高,经县委批准,接任了杏树乡党委书记职务,禹臣当了该乡的乡长;文教助理小王被提到了副乡长的位置。他们正积极努力,拼命苦干,要让杏树乡来一个翻天的变化呢。
  人们就说,老匡家的俩儿子真“尿性”,不知那匡老逛荡前世咋修来的?
  第二十三章 城乡差别等于零
  “头晌县里不在学校开什么鸡巴现场会,王成武非逼着把各家的鹅子都赶到学校操场去,算王臣家养的。谁少赶去一只罚二十元钱。一散场这帮乌龟三八蛋都散伙了,鸽子没了也没人管。我那三只鸽子,是我妈搁炕头上用鸭毛褥子包着一天天摸出来的,这不一个都找不着了……”
  逛荡是在初冬后一个刮着西北风阴天的上午回于村的。
  当时王臣的拖斗车正好在于广福的工地上拉石料结账要回家,逛荡就搭上了王臣的拖斗车。
  此前于广福和逛荡说了好几次,再三挽留。逛荡就是一句话,“不了,不了,那个不了。”于广福就领他去商店,里外三新地又给他换了一套新衣服,工地上零七八碎的小东西,小板凳、菜板、半旧衣服等又给他装了两大兜子,逛荡再三说不要了,那个不要了,于广福还往车上装。上车时两个人心里都不好受,于广福紧紧地抱了抱逛荡,眼泪就掉了下来。逛荡也眼泪汪汪的。
  时间多快,逛荡在工地打更,一晃已三年了!
  王臣现在已很有钱了,自己不开车,只跟车,司机是专门雇的,就和逛荡一块坐在车斗里。同车的还有那年躲生的两个超生妇女,如今她们早已是孩子的妈妈,孩子都上小学了。天虽阴冷,车上的气氛却很活跃,说笑都很放得开。只有逛荡袖着手,勾着头,新衣服在身上裹得紧紧的,还冷得直打冷战,整个人蜷缩在车斗的一角,像一堆破包袱。他回村的原因很多,一方面是前些日子打更挨了打,觉得窝火;对城里的事也越发看得不分明;更主要的是身上有病,常常发烧,总觉得冷:吃点正痛片也只顶一阵儿,过了药劲照样难受,饭也吃不下去,有时饿着肚子还往上直吐。他是个皮拉人,哪难受从来不说,大不了靠哪墙角蹲一会,从来没因为有病耽误打更,两天前还跟于广福跑出去讨了半天账呢。晚上没事儿,也要常常想些心事,这一辈子,这些年来,老婆、孩子、孙子都有了,可是,那个那个……他胡乱地摇摇头,脸上常常挂着无意识的苦笑。
  车斗里的气氛越来越好,王臣看着两个年轻媳妇总觉得是个事儿,这样好的时光和机会,让这两块放在身边的肥肉白白扔着真是可借,就绞尽脑汁地想占点便宜。年轻媳妇们又寸步不让。王臣就说:“这车突突地开着多好,咱们干哪?”一个年轻媳妇明知故问:“干啥呀?”
  “身上带的呗,闲着也是撒尿。”
  “那点事呀,俺们干那咱你还没出来呢。”“那是没硬起来,不信你们脱了试试。”“脱了你那玩艺也和我儿子的一样。”王臣看看占不到便宜,就乘身边一个正哺乳二胎孩子的妇女向外张望,偷偷撅起屁股去抓她的奶头。另一个趁机照他的屁股一推,王臣—个狗抢屎趴在车斗里。两个妇女随即扑上去,又掐又拧,直到王臣告饶,随后一阵开心的大笑。三个人折腾够了,见逛荡缩在车里像只病鸡,其中那个哺乳孩子的妇女悄悄向逛荡爬去,到跟前了,突然拿出奶头,揭开逛荡蒙头,对住他的嘴就将乳汁喷射过去,又笑着说:“甜不,那次要不是你装孕妇给我们挡灾,俺们的大儿子早给做掉了,就凭这,俺孩子还想认你干爹呢;哎,哪天到俺家喝猫尿啊;掉魂了咋的,像霜打的茄子!”逛荡抬起头,用手揩揩脸上的乳汁,勉强笑笑,又低下头去。一会儿王臣突然向外一指,“逛荡,这儿你还记得不,那年秋天公路修涵洞时那个妇女不就在那块收费要钱么?”逛荡抬起头看一看,公路已平展展的,那狭窄的土路还在,那妇女躺在精湿的土路上的样子他还能想起来呢,就有些兴奋,喉咙里也咕噜噜地响了两下,不时地向外看着。
  初冬的原野,到处是一派萧条景象,旷野上除了漫山遍野的焦黄,就是光秃秃的驻黑,有的树叶尚未落净,北风一吹呜呜哀叫,摇摇晃晃像招魂似的,逛荡虽未想到这似乎有啥不祥的预兆,也受着感染,就打了两个盹,又低下头去。忽而车重重地颠了两下,每个人都给掀起半尺多高。逛荡猛一抬头,想起这块儿正是那天晚上给坏人劫车的地方,想一想当时他手握酒瓶,“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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