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不容易-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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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时间是两个星期。说完，钱副校长就走了。

上官云对十几个实习生随意做了分配，我们班分到了两个，一个男生，叫熊英，个子不高，长得倒蛮结实；另一个是女生，叫郑茜茜，比熊英还高出小半个头，长得水灵灵的，一副纯情少女模样。

一会儿就上课了。我带着两名实习生进了教室，还没等我开口介绍，教室里就响起了一片击掌声、口哨声、敲打课桌的声音。我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之感，但还是微笑着说，怎么样，同学们，想上音乐课吗？

班长庄宁宁站起来应道，杨老师，我们是在欢迎实习老师呀！

实习老师？啊，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我疑惑道。

这个嘛，是秘密！庄宁宁人小鬼大，装模作样道，其实，太简单啦，我们一猜就中！是不是，同学们？

是呀，是呀！孩子们纷纷应道。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他们是实习老师，那我们就正式欢迎他们。来，掌声！我带头鼓起掌来。

掌声过后，两位实习老师分别作了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我就上起课来。

课后，两位实习老师找我要了全班花名册，并主动要求上课。我告诉他们，你们先别慌着上课。磨刀不误砍柴工！你们先多听几节课，然后认真备课，让我看看你们写的教案，再上课。怎么样？行，行！两人应道。

几天来，熊英和郑茜茜几乎是泡在我们班了。很快，他们就跟孩子们混熟了。课间，他们跟孩子们一起玩游戏，一起唱张靓影周笔畅许嵩小虫的歌；我还注意到，他们跟孩子们互相交换了ＱＱ号，甚至星座血型身高爱好等信息。

第二个星期一早晨，在走道上，两人跟我说，杨老师，你看我们一起来实习的同学们都已经上了几节课啦，还在帮他们老师批改作业，你能不能让我们也……

其实，他俩说的情况，我早就注意到了。他们来的第一天，上官云就给她自己班上的三个实习生作了安排：从早读到清洁卫生，从上课到批改作业，全都交给了他们；她自己名曰指导，实则甩起了袖子，常常跑到校长、书记办公室泡着，一泡就是几个小时。柳惠惠和老吴虽然没有像上官云那样，但是作业批改基本上交给了实习生，包括作文，也一并交给实习生批改了。他们还一本正经地说，让他们多锻炼锻炼嘛！老雷、老丁、袁老师，还有孟思凡，也有部分作业交给了各自的实习生批改。他们每个班的实习生也都上了三、五节课了。只有我带的实习生，没有让他们上一堂课，也没有让他们批改一个练习本。我只让他们听课，任他们与学生交流。

现在，他们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于是，我爽快地应道，行，你俩都已经听了一个星期的课了，跟孩子们也早就混熟了，你们备的课我们也一起讨论了几遍，没问题，上课吧！耶！熊英和郑茜茜双臂曲肘，做了一个胜利的姿势。

第一堂课就是数学课，我让熊英和郑茜茜各讲２０分钟。两人配合默契，与学生互动频繁，基本上贯彻了我的教学理念。这堂课，正巧被推门听课的钱副校长和教科研主任邓玉婵赶上了。课后，邓玉婵对我说，你班的实习生比另外几个班的实习生强多了！那几个班的实习生，不是错误百出，就是只花了１０到２０分钟就讲完了课。哎，还是你杨依依指导有方啊！我笑了笑，说，邓主任，你夸错了对象，应该夸他们两位肯学肯钻，夸牛校长指导有方啊！哈！邓玉婵打趣道，好你个杨依依，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拍屁啊？

两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实习生离开了学校，我们办公室又恢复了常态。这天上课铃响了，我没有课，于是就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上官云也没有课，坐在座位上品着咖啡。过了一会儿，只听见一阵脚步声咚咚咚往办公室跑来，紧接着就是一个学生的声音，老师，你的课！我还没怎么反应，上官云就叫起来，哎哟，你看我这个猪脑袋，怎么就忘了呢？说话间，上官云就和那孩子一起咚咚咚跑走了。

下课后，谈到刚才那事，上官云笑道，嗳，还是有实习生好啊！正巧老吴赶到，他接过去说，那谈个鬼！这两个礼拜，你快活得像个神仙！上官云脑子快，她马上反戈一击，道，你不也一样？

哎，同志们，你们注意到没有？柳惠惠故作神秘地说，我们班实习生走的那天，不少学生都恋恋不舍，有的学生送礼物给实习生，有的还抱着实习生哭了！嗨，这真是见鬼了！我教他们六年了，也没有谁抱着我哭过！

那当然！人家是大哥哥，大姐姐！老吴打趣道，你呢，都奶奶级别了，人老珠黄的，谁还敢抱着你哭啊？老丁拍了一下老吴，道，你个没正经的！老吴假装呻吟着，说，其实，道理蛮简单，实习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他们没事则罢，一旦有事，还不得你我承担！一句话，他们是叉的（武汉话，在此意为不用付责任）。因此，他们可以跟学生尽情地交流，尽情地疯闹，尽情地展现自己的个性，尽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而我们能行吗？我们头上悬着一把剑！你敢吗？

老吴这么一说，我想起了前几天的一件事：那天上午放学，我照例提前几分钟来到操场，等着学生站路队。结果，我左等右等，等到全校四十多个班学生全都排着路队走出了校门，还是不见我班学生的影儿！于是，我在教室，操场，甚至厕所里到处找，到处问，也没有结果……

下午，牛校长打电话问我，杨依依，你上午干什么去了？不在学校吗？我大吃一惊，忙答曰，我在学校啊！在？牛校长怀疑道。我真的在学校！我毫不犹豫地答道。你在学校？好，那我问你，我中午值班时，怎么没看到你带着学生出校门呢？怎么看到你班学生一窝蜂似的涌出校门呢？这，这……我无言以对。

后来，我去问班长。庄宁宁解释道，上午最后一节课是音乐课，姜老师自己有事，让实习老师上的。实习老师带着我们在音乐教室里疯狂唱歌，根本没有听到下课铃声。后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下课啦。实习老师一看，都十二点半了，赶忙让我们下课。我们在操场上没看到你，就一窝蜂跑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默默地想。后来，我也没有就此事再向牛校长解释。因为，我觉得没必要了。谁都知道姜媛媛与牛校长的关系，我又何必去捅马蜂窝呢？

唉，自认倒霉吧！谁让你情商这么低呢？要知道，这个社会，光有高智商是没有用的。你智商再高，也不抵人家情商高啊！何况，你又有多高的智商呢？
38、家长学校
38、家长学校

时间到了五月下旬，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夏天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了。2010年进入春天以来，天气怪异，时晴时雨，时暖时寒。有时，当你觉得春暖花开，可以穿上俏丽的春装时，一阵风雨袭来，乍暖还寒，你又不得不翻出已经洗净的冬衣。冬衣没穿几天，太阳的笑脸露出来，你又挣扎着甩掉厚重的冬衣，欣喜地找出明媚的春衣。如此反复，让2010年这个后金融危机的武汉春天，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还有不到一个月，六年级学生就要经历他们人生当中的第一次毕业考试——人们把这次考试称之为小考，以区别于中考、高考。按照惯例，学校每年在这个时候，都会召开一次毕业班家长会。

家长会如期举行。这一天，天公作美，阳光明媚。主会场设在学校综合大楼二楼阶梯教室。阶梯教室可以容纳四百多人，我们学校六年级六个班，一共有三百多位家长，此时正热热闹闹地汇聚在这里。阶梯教室的主席台上，坐着牛校长、朱书记、钱副校长、付副校长、政教主任刘莉莉、六年级组长上官云，他们身后的大屏幕上，已经打出了家长学校四个大字。

家长会由刘莉莉主持。她嗲声嗲气地说，各位家长，下午好！感谢你们在百忙之中来参加家长学校的学习！下面，首先请牛校长讲课！说完，刘莉莉带头鼓掌。

牛校长发扬他一贯的讲话作风，从学校的现状讲到发展规划，从办学理念讲到办学方针，着重讲了一年来，经过全校师生包括家长的共同努力，学校被评为武汉市素质教育特色学校。牛校长激情洋溢的讲话，不时赢得主席台上几位领导的掌声，我们六年级的全体老师散坐在各班家长们中间，也跟着鼓掌。我注意到，坐在我们周围的家长也蛮抬庄（武汉话，意为很配合），哗啦哗啦地跟着鼓掌。牛校长在掌声中结束了他精彩的演讲，满意地笑着。接着，朱书记，钱副校长，付副校长分别就学校践行科学发展观与教学工作、德育工作讲话。最后，刘莉莉请各位家长到各自孩子班上去，由班主任讲课。很多家长小声嘀咕，早该让我们到班上去了，听了这么长时间废话！完全是闹眼子（武汉方言，意为忽悠人，胡闹）！

我们班上的家长会由我主持。我简要介绍了孩子们的现状，并结合孩子们的实际情况，给家长们提出了一些合理建议。我话音一落，就有不少家长问：杨老师，我的孩子考了多少分？成绩怎么样？在班上排多少名？上初中能进火箭班（方言，即年级中最好的班）吗？杨老师，我的孩子会分配到哪所中学？能不能分到XＸ中学？杨老师，我想让孩子进ＸＸ附中，你能不能帮个忙啊？杨老师，我的孩子非ＸＸ中学不上，你看怎么办呢？杨老师……杨老师……

我参加工作七年，这是第三次教六年级带毕业班了。根据以往经验，这个时候的家长，往往把目光聚焦在孩子上什么初中这个问题上，很少还有人留意孩子的现在（他们不明白，其实，现在才是他们最应该把握的）。这就是我们可爱的中国家长，他们永远在考虑孩子的将来，即使有一天孩子已经成人，成家。

我耐心地给家长们做着解释，主要意思是说，现在实行素质教育，学校平时不组织考试，更不会排名。至于你孩子上哪所初中，教育局会根据你的户口所在地就近分配，如果没有武汉户口，也会考虑你现在的居住地。说到帮忙，那我完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因为，初中学校的招生，是由区教育局统一安排，而不是由某个学校说了算数的；至于我个人，更没有这个权利！

看看手表，早就过了下班时间，还有几位家长围着我，不肯离去。他们这几位家长都不是本地人，都没有本地户口，都十分重视孩子的教育，又都声称在区教育局找不到任何关系。其中一位就是我班文艺委员刘晓芹的妈妈。她说，刘晓芹就是在武汉出生的，我们一家在武汉已经呆了十多年了，但是，我们没有武汉户口，所以，从刘晓芹上幼儿园开始，一直到小学，我和她爸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武汉方言，意为哀求别人），总算上完了小学。现在孩子要上初中了，我连爷爷奶奶在哪都搞不清楚，我想求爷爷奶奶都没地方求了。杨老师，我只能求你了。我被刘晓芹妈妈弄得哭笑不得，内心又十分同情她，只好苦笑道，刘晓芹妈妈，我可做不了你这爷爷奶奶的。孩子上哪所中学都一样，没关系的！你们做家长的，不但自己得想通，还要给孩子们做好思想工作，免得孩子们背个包袱上中学。

刘晓芹妈妈又说，刚才在阶梯教室，她附近有位家长说，她老公是某房地产公司项目经理，跟教育局一位叫白什么什么的局长是艮脑壳（武汉方言，意为关系极其亲密的朋友），孩子上中学的事早就搞定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宣传委员李明爸爸就抢着说，如今做什么事不是靠关系呢？我租住的那个单元，去年有三个孩子小学毕业上中学，还都是本地户口呢。结果，在居委会上班的那家孩子，就近上了小区附近的XX附中，而另外两家的孩子，却上了离家较远的XX中学。这有户口的都这样，那我们这些没有户口的，还不是砧板上的肉，任它分配？

哎，说到户口，我倒想起了这样一件事：我们房东也是外地人，也没有武汉户口。他小孩前年小学毕业上初中，他托人做了一个假户口。后来，他小孩就如愿上了ＸＸ附中。据他说，幸亏有了这个户口本！一个叫易松的孩子家长说。

呀，这倒是个好办法嘞！几位家长异口同声，兴奋起来。

易松家长说的这事，我倒也听说过。以前，的确是有这么回事！我们学校的资料员就曾经发过牢骚。她说，孩子们读书也不容易，哪个不想上个好一点的学校呢？只要他有户口就行！我只是个做资料的，哪分得清户口本是真的假的？但是，从今年开始就不一样了。今年……我马上给家长们浇了一瓢冷水，说，你们别太高兴啦！从今年起，整个教育局都采用了电子档案，假户口本，没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