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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不容易-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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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怎么这么霉哪！唉——又是异口同声，一声长叹！家长们刚刚点亮的希望之火，被我无情地掐灭了。不过，我又为他们点亮了另外一盏希望的灯。我告诉他们，你们不是希望孩子能上ＸＸ附中吗？近期，ＸＸ附中正在招生报名，凡是考试优秀的学生，都可以按本地户口入学。你们不想让孩子们试一下吗？
送走这最后几位家长，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多钟了，都下班一个多小时了。学校里看不见一个人影儿了，连校门口的保安也不知上哪儿快活去了。
我一边往车站赶路，一边拿出刚才在包里不停地突突突振动的手机，借着路灯光，看到有几个未读信息。我打开第一个看，只见上面写着：各位老师（特别是班主任），请你们务必于今晚九点一刻收看ＸＸ教育电视台家长学校节目，今天的主讲是我校青年教师上官云。落款是新区实验小学政教处。
切！这个上官云，竟然连一点儿音信都不透露，白在一个办公室呆了一年！这等好事，怎么还藏着掖着呢？你个小妮子！
紧接着，我看到了第二则信息，是袁老师发给我的。她说，杨妹，我刚才走的时候，看见你们班上的灯还亮着。工作尽管重要，身体可是你自己的。傻妹妹！
袁老师虽然才长我两岁，但她平时特别照顾我。自从她蜗婚以后，我再也没有踏进过她家的门。想着从前我单身时，常常在下班后挽着袁老师的手，亲热地叫着袁姐，上她家蹭饭的情景，我不禁潸然泪下。
擦干眼泪，我又看了第三则信息，竟然是老吴的！他说，杨依依，你家电视机能收到ＸＸ教育电视台吗？我家电视机坏了，想上你家去看上官云的节目。行吗？
老吴租住的城中村离我家不远，都是武汉市著名的城中村。老吴家的电视机，还是从旧货地摊上买的，看看停停用了四、五年。这会儿出状况了，难怪他着急。不过，我家那巴掌大的地儿，连个搁电视机的地方都没有，哪还谈什么ＸX教育电视台？我只能如实跟老吴回了短信，表示歉意。
最后一则短信，是死党董璇发过来的。她写道，老杨，你知道你们办公室的上官云录制节目的事吗？谅你也不知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上官云的节目，是学校花银子请ＸＸ教育电视台记者来录制的！你肯定会说我是胡扯！跟你实话实说吧，那位领头的记者，正是鄙人的表姐夫！至于学校花了多少银子，我表姐夫说保密！董璇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小灵通，学校里的那些事儿，哪瞒得过她的眼睛？
切！真有这种事啊？以前读报纸，看到有关山西记者村的报道，我还将信将疑，想记者是多么神圣的职业呀，能随便冒充吗？能随便收人家的钱吗？难怪上官云一点儿音信都不透露给我们呢？我先前还以为是她低调，却不料，这里面还暗藏着玄机呀！唉，家长学校，也能以这种形式搬上电视啊！我脑子里一片混沌，眼前浮云片片。
39、老师，你ＯUT了
39、老师，你ＯUT了
下个星期二，就是六一儿童节了。昨天下午，也就是本周三下午，下班后，学校照例又开了会。会上，政教处主任刘莉莉宣布，在上周五的学校行政会上，学校决定组织一次展板比赛，各班做一块展板，展示学校在争创武汉市素质教育特色学校过程中，各班文化特色、管理特色、教育教学特色。六一那天，学校统一将展板摆放在校门外两侧，由家长、学生包括社会人士投票，最后，按照票数的多少，评出一、二、三等奖各若干名。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每个班主任的第一反应便是，这是搞展板吗？这简直就是搞人嘛！从今天到下周一，去掉双休，总共才3天！这3天时间里，既要设计版面；还要制作版面，搜集资料，写呀，画呀，剪呀，裁呀，当然，上课、批改作业这些活儿，还得照做不误。学校也真敢想啊！学校把班主任都当成了铁人！班主任们议论纷纷。
牢骚归牢骚，事情还得做。为了顺利完工，我们只能发动学生干部，赶工期，抢速度。在讨论版面色彩基调时，我与学生意见相左。我的意思是，展板要体现班级个性，以淡雅、浅色为主调；学生们却认为，展板要反映时代特色，要以艳丽的色彩为主。班长庄宁宁说，现在，武汉已进入夏季，百花齐放，色彩丰富。文艺文艺刘晓芹说，老师，我们可是蛮有品味的人喔！这个时代，大街上五光十色，色彩斑斓，谁还那么老土呢？中队长黄光辉说，老师，这事就听我们的吧！我们的眼光不会错！
最后，展板按照学生们的思路进行了设计，制作，赶在六一前胜利完工。结果，我班的展板大受家长、学生们的青睐，荣获一等奖。孩子们很兴奋，我却在想，看来，我太老土了，真的。
这个想法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一群孩子就把我围住了。他们七嘴八舌地说，老师，我们看了一个中午，学校大门上的电子显示屏打出来的荣誉榜上，怎么没有你的名字呢？是呀，老师，我们都觉得你才是最好的老师，可是，你为什么不是优秀呢？老师，连那个喜欢骂人的老师都是区优秀中队辅导员，你为什么不是啊？老师，以前教我们二年级的郭老师，总是找我们家长借钱，她也是区名班主任哩，你为什么不是呀？还有，老师，学校大队部每个月检查评分，我们班都是全校最高分，流动红旗在我们班挂了一年了，为什么我们班不是市、区先进班集体呢？这是为什么呀？老师！老师……老师……孩子们情绪激动，好像是为我鸣不平，又好像是为他们自己鸣不平。
孩子们说的，其实是这么回事：每年六一儿童节之前，市区教育局、共青团区委都要表彰一批市、区级优秀班主任、优秀中队辅导员、先进班集体等等。每学期开学初，学校为了鼓励各班争优争先，总是说，以大队部每月的日常规检查评分为标准，一目了然。谁做得好，谁就上；谁做得差，那就没他的份。但是，每次到了评优评先的时候，学校就把检查评分丢到脑后，而是让班主任们自己申报。你愿意报武汉市先进班集体，你就报；你想报区优秀班主任，你就报；你什么都不报，你就什么也每有。至于平时你的班主任工作做得如何，这个时候的领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据说，这就是领导的艺术）。
听到孩子们这一连串的问题，我谈谈地说，我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所以，我就没有申报啦。怎么，你们这么看好我吗？孩子们听我这么一说，立刻炸了锅，群情激昂。有的说，你为什么不申报呢？你比谁做得差些吗？有的说，你不申报优秀，我们全班同学去替你申报！有的说，我们去找校长评理去！学校的流动红旗被我们班挂了一年，我们班不做市级先进集体，哪个班还有这个资格呀？
文艺委员刘晓芹瞪着大眼睛，气鼓鼓地冲我嚷道，杨老师，你以为你这么做是为人低调，做事谦虚吗？错了，杨老师，你大错特错了！你这是懦弱的表现！是懦夫！班长庄宁宁也一反常态，脸憋得通红，接过刘晓芹的话说，老师，你平时总是教育我们要勇于进取，勇于拼搏！你不申报优秀，别人并不认为你谦虚，反而以为你不思进取，缺乏进取心！你平时工作做得这么好，我们这么一个烂班，一个临时拼凑起来的班，一个别的老师都不愿意教的班，都被你驯服了，被你弄得这么妥妥帖帖。但是，学校的荣誉榜上却看不见你的名字！老师，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叫我们怎么想呢？叫我们的家长怎么想呢？叫社会上怎么想呢？
是呀，老师，你OＵＴ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孩子们立刻响应，不约而同地嚷起来，老师，你ＯUT啦！
看来，我真的是OＵT了！我的学生竟然用我教给他们的知识来教育我！唉，我还能说些什么呢？长江后浪推前浪！我，OUT
小学毕业考试眼看越来越近了。这些天，孩子们都忙着写毕业留言。一到休息时间，教室里便闹哄哄的，他们互相交换着留言本或者卡片什么的，然后便埋头写起来。我也被不少学生缠着，让我给他们写这个写那个的。
这天课间，我正在教室里给一个孩子写毕业赠言时，包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我拿出手机摁了一下通话键，里面立刻传出刘莉莉的声音，杨依依老师吗？我是刘莉莉。牛校长请你到他办公室来一下。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电话就挂了。
在去牛校长办公室的路上，我边走边检讨着自己。牛校长来学校快一年了，除了去年九月份为夏小臣事件让我去他办公室外，再也没有叫我到他办公室去过。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呢？我脑子里快速翻检着近期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搜索出什么出格的言行。这时，我突然想起去年开学初，我被朱书记传唤的情形，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敲开校长办公室，只见牛校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朱书记和刘莉莉窝在右边靠墙的真皮沙发里，屋子里开着空调。见我进来，几个人都不说话，只是拿眼上下打量着我，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我叫着牛校长、朱书记、刘主任，他们也似乎没有反应。我尴尬地站在办公室中央，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被人裸视一般。那种滋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我只好强忍着挤出一丝笑容，对牛校长说，校长，您找我有事吗？牛校长好像是突然醒神一样，对着我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说，噢，杨老师呀，请坐请坐！我在左边靠墙的沙发里坐下，与朱书记和刘莉莉相对，中间隔着一张玻璃钢茶几。
牛校长把玩着办公桌上的陶瓷茶杯，眼睛半睁半闭着说，小刘，你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事啊？刘莉莉瞟了我一眼，说，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吗？还装什么蒜啊？听刘莉莉这么一说，我完全糊涂了。我想，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误会我了。我诚恳地对刘莉莉说，刘主任，你能不能把话挑明了说？
刘莉莉冷冷地说，挑明了说？好，那我就巷子里赶猪，直来直去吧。杨老师，我问你，今天上午，你们班上的几个学生来找牛校长，你知道吗？我们班上的学生来找牛校长？有这事啊？我怎么……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呢？我大吃一惊，越发糊涂了。你当然不知道！你只知道教唆学生来找牛校长，你自己不敢说的话，你们班上的学生都替你说了！那个叫庄宁宁的女生带头闹事，她质问牛校长，说你们班常规检查每月评分最高，流动红旗挂了一年，为什么不是市先进班集体？为什么评分低的班级反而是市、区先进班集体呢？还有一个叫刘晓芹的女生，胆子更大！她说，我们杨老师为人低调，她永远不会自己去申报优秀！学校订的是什么破规矩？你们这样评优评先，不会让真正优秀的老师心寒吗？你们这哪叫评优评先呢？分明是鼓励后进，打击先进！啧啧啧，杨老师，这是六年级小学生说的话吗？这不是有人教导有方吗？刘莉莉像迫击炮一样，打出一串连珠般的炮弹。最后，刘莉莉阴阳怪气地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牛校长，朱书记，你们说是不是这个啊？ 我刚准备解释说我并没有让学生找校长之类的话，朱书记就开口了。她义正词严地说，小杨啊，你年轻，追求进步，这无可厚非，甚至应该值得肯定！但是，你要注意方法唦！你可以直接找牛校长谈，找我或者是刘主任都可以。你怎么能让孩子们参与哪？你这样做，会给孩子们留下心理阴影，你考虑过没有？杨老师，凡事要三思而行，不要只投一时快意！你说呢？
我还能说什么呢？难怪孩子们说我OUT了，这话真是一语中的。牛校长依旧在把玩着陶瓷茶杯，神采怡然。
牛校长不愧是全省知名校长，市人大代表，他真能沉住气！
耳畔又响起孩子们的呐喊声，老师，你OUT啦！
《
书籍名称：活着不容易 作者：枫林烟雨
本书籍由网友“WC1986”上传 日期：2011/6/15 10：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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