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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4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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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正在吃饭,听了这消息,顾不得饮食,吩咐让齐武到二堂等候,他随后也至。刚踏进门槛,齐武迎上来行礼,张俊一把执住他手,迫不及待地问道:“可见到徐卫?”
齐武面露笑容道:“卑职入西军大营,徐卫亲自接见。”
“怎么说?”张俊又问。
“他已经全部答应都统所提的条件,并暂停攻城,限我军两日之内开城投降。”齐武道。
张俊眉头一皱:“他没起疑心?”
“他倒没有,只是旁人有疑问。不过,小帅徐成向他建议说,西军大举来攻,张俊是泾原旧部,此时献降必然不假,徐卫也就信了。”齐武道。
张俊听罢,一时无语,至一把椅子旁坐定,忽地笑道:“信了便好,他容我两日,两日后,我自有说法。趁此机会,加固城防,以备西军再来。”
齐武心头一动,问道:“都统,昨夜便开始下雨,似此这般,如何施工?”
张俊听他问起这个,牙疼似的咂巴着嘴:“娘的,怎就在这节骨眼上下雨?没奈何,等雨停吧,反正他盼着我投降,我设法跟他拖延便是。”
又说一阵,张俊道:“你辛苦了,去歇着吧,不日怕是少不得还要你走一趟。”
“都统但有吩咐,卑职万死不辞”齐武抱拳道。
“如此甚好,齐武,这城中有些人怀有二心,你是我多年旧部,如今能掏心的,也就是你了。你放心,度过这一关,少不得有你好处。”张俊恳切地说道。
齐武再三保证,这才出了帅府。
金军凭城坚守,士卒或住营房,或居帐篷,军官则驱走百姓,居于民宅之中。这齐武离了帅府,便回住处。盘算着如何联络故旧。当年张俊出征时,泾原军本就不多,只数千人。后来几历战事,有些临阵倒戈,回归了西军,有些战死沙场,难归桑梓。如今这城里,剩下只三千人不到。泾庆军倒是多些,但并不知根底,因此要相约起事,只能拉拢泾原旧部。
可前天晚间,那两个举事作乱的,事前不跟众弟兄商议,草率行动,结果被张俊弹压下去。现在泾原军里,所有统领一级的军官都被立马调换,张俊提拔下级军官起来管兵,这却有些棘手了。
“齐都监,蒋统领求见。”士兵进屋报道。
“请他进来。”齐武随口道。不一阵,只见一汉子,穿领绿袍,未着铠甲,只腰里还系着革带,脚上蹬着皮靴,挎把短刀,踩着一脚泥进得屋内。三十岁不到,颇肥壮,挺着个肚子好似怀着几个月一般。一进来就抬头道:“你这屋怎么还漏雨?不叫士卒翻翻瓦?”
齐武心里揣着事,也不理他。那蒋统领转身在门槛上刮着稀泥,一边问道:“怎么?你这出城一趟,怎么一脸晦气相?”
“有事没事?”齐武抬头道。
蒋领领至他身旁坐下,见左右也无旁人,低声问道:“怎么说的?”
“这事轮得到你问么?”齐武不耐道。
“不是,咱两个是连襟,跟我还不能说?”蒋统领道。
“连襟?你我的浑家都在人手里攥着,咱们这么一打,唉……”齐武摇头叹道。
蒋统领闻言色变,趋身向前道:“怎么?家里人受牵连了?这,不至于吧?朝廷自有法度在”
“现在是乱世,谁管你什么法度?现在眼下陕西是徐九说了算,你是不知道,我这出城一趟,碰上冤家了。”齐武道。
“谁?”
“小帅徐成,看模样,指不定是接了他老子的位,差点没一刀剁了我还威胁说我们这班降将的家属都在泾原,他要如何如何云云。”
第五百八十章攻克西城
第五百八十章攻克西城
蒋统领闻言,一时憋得说不出来话,忽然猛地一拳砸在桌上,愤愤道:“娘的替女真人卖命没讨到好不说,现在连父母妻儿都得搭进去那紫金虎不是两次投书城中劝降?张都统为何不听?他是徐卫的对手么?”
“这事你我作不得主,又能奈何?”齐武苦笑道。
“作不得主?哼前天晚上那两个撮鸟若是多长一根脑筋,来跟你我弟兄通个气,现在,哼哼。”蒋统领冷笑不止。
齐武审视着他,沉声道:“你在我面前说这话,就不怕么?”
“怕怕条俅你浑家是我姨妹,我浑家是你姨姐,你会出卖我?再说,反正都他娘的这熊样了,早晚是个死”蒋统领骂个不停。
“隔墙有耳。”齐武提醒道。
蒋统领四周望望,一脸地不屑,但嘴里再也没有说半个字。忍了一阵,又止不住问道:“你出城到底怎么说的?”
齐武思索片刻,这才开口道:“都统假借献降,欲拖延时日,徐卫已经答应了,限我军两日之内投降,否则城破之日……”
“两日?两日能作甚?征发些民夫,堵个城洞,修个破城,就能挡住西军?昨日那北门是怎么破的?你说张都统怎么就……哎,女真人是他亲爹怎地?”蒋统领又有些把不住了。
齐武一声沉叹:“你有所不知,我们都可降,惟独他不行。”
“这又是为何?”蒋统领不解其意。
“当年在鄜州,熙河小太尉率部扣城,张都统引我等拒甘泉之敌。结果怎么样,你知道。光这条,就是死罪再加上他顽抗这许久,伤了西军弟兄多少性命?徐宣抚能饶过他?就算徐九能放他一条生路,那西军诸路大帅,比如小帅徐成这等,能容得下他?所以,他这才打算一条走到黑”齐武道。
他那连襟顿时就怒了,切齿道:“他要作金国忠臣,那是他的事怎拉着我们弟兄陪葬**娘的左右是个死,老子不如去一刀捅死他”
齐武瞄他一眼:“你说这没用你现在手里一个兵都没有,能成什么事?”
“兵?嘿,张佰英虽然收了我兵权,可我那千把弟兄只须一句,便跟着我拼命现在那新统领也是我过命的交情真想干,没什么不行”蒋统领沉声道。
齐武听在心里,觉得差不多了,试探着问道:“怎么?真想干?”
这话引起了连襟的警惕,反问道:“兄弟你是什么想法?”
齐武一时不答,起身去掩了房门窗户,又听雨声滴答,估计无法窃听。这才匆匆回座,压低声音道:“真想干,现在有个机会”
蒋统领心头一震,变色道:“什么机会?”
齐武遂将事实的原由简明扼要地告知,着重强调了徐卫的许诺,连襟听罢大喜,激动道:“这便是你我弟兄的活路没说的,干游奕军有两个统领跟我相好,一并算上他们”
“别你我不是外人,因此相告,千万别牵涉太广,否则容易出事我大概也能动用个七八百人,就你我两个”齐武厉声道。
“好好好,具体怎么干,我听你的”蒋统领挪了挪肥胖的身躯,都快有些坐不住了。
“两日期限一到,张俊少不得还要派我出城,到时我跟徐宣抚联络好信号。等西军一攻城,咱们内应外合这事暂时你知我知,万万不可扩大”
初六下了一整天的雨,初七凌晨才停。张俊在城里的工程根本无法开展。到了初七下午,他命各处开始赶工,但两天期限已到,不得不再派齐武出城,入西军大营为使。借口说城中还有西军系统之外的势力需要摆平,请徐宣抚再宽限时间。
齐武自然将这些内情合盘托出,并汇报了自己的成果。徐卫指示他,如果天气不变,最迟初八下午,西军就将发起总攻,命他作为内应,并约好信号。
齐武回城以后,对张俊仍说徐卫答应宽限三天,但这是最后的让步,三天之后若再不开城投降,西军一旦进城,执兵仗者皆杀张俊由是不疑。
初八,大晴天。上午,没有任何异样,张俊还以为自己缓兵之计作得漂亮,徐卫被他牵着鼻子走,命各处加紧赶工修筑瓮城。
瓮城这个东西,本来是一些规模庞大的城池为了保护城门不破,就在城门之外再修一座小型的圆城或者是方城,把城门包起来。现在张俊把瓮城修在城内,他的本意是为了防止城门被攻城之后,西军长驱直入,有个瓮城再挡一挡,总聊胜于无。
但是,城门内,紧接着的就是街市民居,这就注定这个瓮城的规模不大,墙也筑得不能太厚,基本上没多大的意义,不过垂死挣扎而已。可是孤注一掷的张佰英,还是把这些当成救命稻草,十分重视。
北门,日前激战所留下的血迹仍在。民夫们一片忙碌,正在士兵驱赶之下,修筑工事。一座高丈余的土城已经冒起,民夫们或挑泥土,或夯土墙,心中不住地咒骂着。
“都统,这土墙怕是经不住打啊。”不远处,张俊正率一班将佐和卫队行走在满是深坑,刚用泥土填充起来的街道上,前来视察。
张俊没回应,他也是无可奈何,时间紧迫,哪有工夫去弄石材来筑城,土城凑合着用吧。齐武也在随行之列,只不过铁甲卫士将张佰英团团围诠,即便是他,也近不得对方的身。眼下已过正午,西军随时可能发动进攻
他们这行人正在往城门口走,突然,北城城头上的士卒呼喊起来。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士卒奔走,也不知发生何事。
张俊脸色一变,正惊讶时,便望见城顶上石弹呼啸而来其中一颗飞过城头,正落在他身前十数步外,巨大的响声之后,打出一个深坑来
西军又开始攻城了
修筑瓮城的民夫惊叫连连,顾不得监督的士兵,四散奔逃而城上的守军则全部缩在平头墙之后不敢露头张俊大骇他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猛然回过头去,死盯着齐武,吼道:“徐九不是宽限三天么”
“这,都统,卑职委实不知”齐武俯首道。
顾不得他,张俊放声喊道:“快增派兵力上城,两处城门务必死守快”说话间,石弹乱飞,卫兵护着他仓皇向帅府而去,随从也一哄而散,齐武趁乱脱身而去。
城外,砲击仍在继续,一百余座威远巨砲不断地朝城池抛射着巨石。数万雄兵立于砲阵之后,作势待发今天,必破城池
一顿饭的时间之后,砲击停止,立马于阵前的王禀高举战刀,厉声喝道:“进攻”
“弟兄们破城立功啊”领军的军官们放声大呼,身先士卒之前,朝着延安西城冲去数万士兵如潮水一般涌动,黑压压一片,全都压了过去
城头上,听到冲锋号角的金军士卒站起身来,箭入矢道,弓弦绞开,准备从射击排孔中发射。
这一段城墙,是由降金的环庆军负责,番号为游奕。作为曾经的西军一员,环庆军的素质比那些汉签军高出不是一点半点,他们也被张俊配备了强弓硬弩,可说是攻城西军的强敌
此时,一名统制,多名统领都在城上指挥作战。眼看着西军如潮而来,这些环庆旧人也只能横下心,没奈何,各为其主,身不由己
那游奕军统制官全副戎装,正观察着西军冲锋进度,冷不防身旁有人喊道:“沈统制。”
侧首一看,只见自己手下两名统领跟在一人身后。那人他认得,好像是泾原军旧部改统的克敌军一个统领,姓蒋。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蒋统领额头上划着两条泥痕,不知何故。
“何事?”沈统制问道。不对,这厮已经被解释指挥权,怎么又上城了?
“闲话少扯我们泾原军弟兄已经决定反水,回归西军,听徐宣抚节制。你们环庆军怎么说吧”蒋统领手里捉着明晃晃的战刀,声色俱厉地问道。
这话一出口,不但沈统制,那四周听到的士卒也是心胆俱裂这可如何是好人家马上打到跟前了,这头却闹起了内讧
“统制官人我等本是西军,眼下城破难免,何必替女真人卖命?替张俊送死?卑职两人方才已经听从蒋统领建议,命令所部不许抵抗,反戈一击”一名游奕军统领说道。
沈统制侧着一看,西军攻城部队已经快入弓弩射程范围之内浑身打个冷战,放声喊道:“不准放箭不准放箭”
他一叫唤,四周的士兵都松了弦,跟着喊成一片。远近的环庆军旧人不明就里,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这才是弟兄沈统制,速速命你部士卒在额头上划两道泥痕,这便是与西军约定的信号额上无痕者,皆杀”蒋统领说完这句,转身就走
那沈统制毫不迟疑,俯下身去在地上摸了一把稀泥,叉出两指划在额头上。而后将牙一咬,大喊道:“**娘的弟兄们,反水”
“统制有令反水”此起彼伏的呼声回响在城头上。手足无措的将士们如梦方醒,纷纷有样学样,都在那地上沾了稀泥往额头上划。
“走先干了砲群”沈统制反应挺快,操着刀就往城下奔
却说城外西军攻城部队,都押着器械,顶着旁牌,拿出无比的勇气冲锋。哪知一路过来,虽也有些矢石,但远远不及前些天那么猛烈。一路冲到城下,搭上云梯、飞桥、鹅车一股脑的往上窜
城北完全陷入混乱之中额头上抹着两道泥痕的泾原环庆旧部四处冲杀头一个下手的,便是各处马面上的弩手。这些人正全神贯注射杀西军,冷不防内鬼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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