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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5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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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充军备最是耗钱,宋开国以来就确立募兵制,士兵的待遇普遍不错,史书上说“一人从征,全家得活”,也就是说一个人当兵,就能养活全家。现在朝廷要扩充军队到五十万,开支陡然增加。为了应付这庞大的消耗,大宋朝廷竭力理财开源。尽管徐绍去世,但他生前推行的新政,仍被继续施行。鼓励工商,远贸海外。
其实徐绍的策略,严格说起来并不能称为“新政”,因为它只涉及经济和军事两方面,与王安石变法相比,规模不可同日而语。
徐绍的新政虽然有助于增加国家的财政收入,但政策的推行并不是立竿见影的效果,谁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赵谌很着急,钱不够用,朕五十万精兵几时才能练成?此时,年轻皇帝犯了急功近利的毛病,他选择了最便捷的方法,大幅裁撤冗员,削减官员待遇。除了俸禄津贴以外,还大力减少高级官员荫补子孙为官的名额,尽量减少吃皇粮的人。
大宋开国之初,就定以“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国策,朝廷优待官员士人。在赵谌之前,没有皇帝敢这么大张旗鼓,多管并下地削减官员福利。
朝廷之震动可想而知。再加上赵谌虽然锐意进取,朱胜非也倾向主战,但这君臣二人谁都没有那个魄力去从根本上解决太上皇的问题。便得建武六年的杭州行朝陷于jī烈的争执之中。
许翰建议清除那些“既立于勤政堂,又奔走于德寿宫”的官员,赵谌和朱胜非都以牵涉过广为由不能痛下决心。而太上皇赵桓从来没有放弃过对朝政的干预,他除了时常派人把自己的意见传达给儿子以外,还直接向前来拜见他的大臣说三道四。甚至,在徐卫入朝觐见时,他曾经想亲自召见紫金虎,但担心此事会招来巨大非议而作罢。
赵谌每每想起徐绍临终前对他的提醒,赵发觉得有道理。终于鼓起勇气,打算下狠手。他与朱胜非商议,打算效仿太上皇当年对待道君的旧事,禁止朝臣在制度规定以外的时间去拜见太上皇,撤换德寿宫所有的卫士内shì杂役,并严格规定太上皇赵桓除了一些赵家宗族事务以外,其他的一概不能插手。
但朱胜非却认为不可。首先,太上皇当年之所以能够处处限制道君,是因为道君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为了卸下重担让儿子顶雷,所以自动退位,并在退位诏书中自己承诺“除教门事外,余并不管”,这是太上皇限制道君的法理依据。
如今的太上皇,是被群臣逼迫退位的,他没有任何白纸黑字的承诺。而且道君是大宋开国以来第一位太上皇,朝廷也没有专门针对太上皇权限的规定。如果贸然行事,必然招致天下汹汹舆论。
经朱胜非这么一说,赵谌也就有些动摇了。可他这手一软,另一头却丝毫不留情。
因为裁撤冗员和削减待遇,朝中普遍有不满情绪。而此时,又传来太上皇病倒的消息。赵谌对父亲有极度的畏惧和防备心理,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去探望,这本来就已经招致朝野非议。此时太上皇有疾,赵谌却认为父亲是装的,仍旧拒绝去探望。
这样一来,不得了。杭州城中,宫廷内外,纷纷传说皇帝不孝。朝中一些大臣也言辞jī烈地上奏,批评赵谌的作法,赵谌认为这是父亲的yīn谋,太上皇是想复辟于是拒绝大臣们请他过宫探望的请求,为了摆脱这些烦恼,赵谌决定离开杭州,去镇江府视察军务。
此时,幸好参知政事徐良和枢密使许翰紧急入奏,他对皇帝说,现在杭州内外传言四起,都指官家不孝。这种时候陛下怎么能够离开行朝?徐六暗指一旦皇帝离开杭州,小心一回头,被人连锅端。朱胜非也劝赵谌不要擅离皇宫,皇帝见状,这才作罢。但对于几位宰执大臣劝他过宫探望太上皇的请求,赵谌只扔下一句话,“此朕家事,卿等莫问”。可见父子两人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禁中,中书门下,政事堂。
此地乃是宰相和参知政事等宰辅大臣办公总堂,囊括尚书、中书、门下三省的主要职权,为最高行政机构。下设孔目、吏、兵、户、礼、刑诸房,分曹理事。又有知制诰或直舍人院,负责草拟诏命。
徐六夺情起复,拜参知政事以后,就在此地办公。作为副相,有两种方式参与处理国政,一种是有具体分工,比如黄潜善曾经主管农田水利,这种叫作“分省治事”。一种是没有具体分工,副相协助宰相通盘处理政务,叫作“通省治事”。
徐六拜相以后,皇帝以他出身将门,通晓军务,所以命他专治军旅,主管兵务方面的事宜。这方面,本来就是朱胜非的弱项,徐六进入中枢以后,荆湖、江西、两浙、淮西等路兵务,一般来说由他审阅指示,最多遇到大事报给朱胜非拍个板。
这日,刚刚收到淮西安抚使刘光国上报,要求中央拨给甲器八千套,徐六咨询兵房有关官员后,批准照办,又马上转给朱胜非,等他画个押,送还兵房,下发军器监执行。
“朱相请相公过去一趟。”一名佐官在办公堂外叫了一声。
徐六放下手里事务,出了办公堂,朱胜非的公堂跟他只隔几步远,进去一看,黄潜善也在。朱胜非坐在案桌后,正一本一本地翻奏章,黄潜善满面忧sè,眉头几乎拧成一团地站在旁边看。
“怎么回事?”徐六过去问道。
黄潜善手指桌上奏本:“三十七本,本本自请罢黜,写这三十七本的官员,今天都没有入衙当值,全部在家待罪。”
徐六不信,伸手抓起一摞仔细审视。果然每本都是自请罢黜,理由全都众口一辞,认为皇帝不孝,他们苦谏不听,只能请求免官。再一看,这些官员涵盖三省、六部、枢密院、台谏、大理寺、三司、三衙、御营司,等于说几乎所有中央机构都涉及到了。
三十七位中央官员同请罢官,这绝对是一件捅天的事。三十七人不入衙当值,中央不说瘫痪,但正常工作肯定将受到极大影响。徐六放下奏本,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xìng。
“这里大多都是太上皇的旧臣,他们这是要逼迫天子。”朱胜非小声道。
徐六脸拉得老长:“这事必须马上处理掉,拖不得。依我看,我三人马上面圣。”
“正有此意,走。”朱胜非说罢,起身就走。
中书本就设在禁中,因此不一阵便至皇帝日常处理国事的勤政堂。一进去,三位宰相全傻眼,只见皇帝收拾整齐,穿赭黄袍,戴短翅幞头,但怪异的是,赵谌腰带上悬着一口剑。皇帝佩带兵器,要么是御驾亲征,要么是检阅三军,现在什么事也没有,官家为何佩口剑?
朱胜非也看得一脑袋雾水,上前问道:“官家,这是……”
赵谌满面严肃,甚至显得有些紧张,他一边将剑系紧,一边沉声道:“德寿宫方才来人,说太上皇亲口召朕去见朕看这回是横竖避不过”
三位宰相大骇三十七位中央官员求去,太上皇必然知情,现在请官家过去,肯定是为此事只是,官家用得着携带兵刃前去么?这简直不可想象
朱胜非吓得不轻,连声道:“官家不可怎能携带兵刃去见太上?”
“朝中人心浮动,朕这是为防不测”赵谌面无表情。
三相面面相觑,徐六上前奏道:“官家,今日各司各衙计三十七位官员上书求去,并且不入衙坐堂,都称居家待罪。”
赵谌双瞪一突,厉声道:“什么”
徐良又重复一次,只见皇帝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一双拳头攥得几乎出了水。如此之多的中央官员“罢工”,前所未有
“都是些什么人”皇帝切齿道。
朱胜非眼皮一抬:“大多都是,太上皇旧臣。”
“哼,朕就知道”赵谌大怒。几乎不假思索地扔出一句“全部照准他们想走,朕不勉强”
三相愕然,无言以对。
“三卿来得正好,随朕德寿宫走一遭”赵谌双眼通红,失去了理xìng。说罢,拔tuǐ就走。
徐六反应快,慌忙撵上去,疾声道:“官家,请解下兵刃若此般模样去,只怕……”
赵谌哪里肯听,只顾昂着头往外冲,徐六扯住皇帝衣襟,连声道:“陛下,万万不可请解下兵刃,否则,要出大事”
朱黄二相也追上来,挡住皇帝去路。那堂中的内shì也一窝蜂拥上来,沈择劝道:“官家,徐参政所言在理,这刀剑无眼,不可冲动啊”
“官家与上皇乃父子,有事但说则可,何必如此啊官家三思”朱胜非劝道。
赵谌见状,怒气冲冲道:“不携兵刃也罢,与朕点上班直猛士随驾”班直,是皇帝的近卫军,由“武艺绝伦”者充当。
三相哪里肯答应,这去过宫相见,又不是行军打仗,何需点上班直?赵谌大怒,不理三位宰相,直接命令沈择执行。
朱胜非急得满头大汗,看官家这架势,好像认为德寿宫请他前去,是想加害于他一般。太上皇纵使贪恋权位,干预朝政,可虎毒不食子,岂能对官家不利?这若率领班直前往,传将出去,势必引起舆论大哗
“官家,这宫中班直禁卫,枢密院早已更换过,且由沈都知亲掌,万无一失。陛下不必多忧,只需家心前去就是有臣等随行,万请官家宽心”朱胜非退后两步,伏拜于地。
左右皆劝,赵谌这才不再坚持,解了佩剑,又mōmō别在kù腰上的匕首,引众往德寿宫而去。
却说那德寿宫,是专门营建给太上皇赵桓和太上皇后朱氏居住。赵桓患有风疾,时好是坏,本不稀奇,只是最近突然传出太上皇有些咯血之症。
此时,赵桓正躺在榻上,他的妻子朱氏坐于塌前,正一勺勺地喂他服汤药。赵桓看起来气sè还不错,他本正当壮年,往常除了风疾也没其他什么毛病,只是不知这咯血是怎么来的。
“太上皇,圣上来了。”一名内shì小跑着进入房中,大声说道。
赵桓一听,脸sè顿时为之一变,轻轻推开朱太后的药碗,愤声道:“他此时才想起来看父母”
朱太后慌忙劝道:“太上休怒,终究是自家骨肉,见了面好生跟他说。只叫他多来德寿宫探望就是。”赵桓躺下身去,只冷哼一声。
不一阵,赵谌引三相入得房内,立在门槛后,左右张望,满脸机警。还是朱胜非在后头轻咳两声提醒他,这才往父亲塌前走去。
三位宰相并沈择都伏拜于地,问安于太上皇。赵谌站在塌前,仔细看了父亲面sè,觉得甚是红润有神,不觉有异。目光触及母亲,这才依礼拜了下去:“问太上太后安好。”
儿是娘的心头肉,朱太后拉着儿子的手扶他起来:“来了就好,你父总是念叨。”
赵谌见母亲清瘦,关切道:“太后要依时加衣强饭,儿国事繁重,不免疏忽德寿宫。”
朱太后不满四十,端庄雍容,听儿子这说,甚是欣慰,眼光斜视示意皇帝也该关心关心父亲。
赵谌又左右张望一番,这才探出上半身,问道:“近闻太上咯血,可曾召过御医?”
赵桓一肚皮气,这时陡然发作:“不召御医,莫非等死么”
朱太后回身去劝,赵谌道:“眼下已开春,不久天气转暖,想必好些。朕自会诏御医用心,太上且静养。”
“内外之疾倒好治,心病怎么医?便是寻常百姓家,老父病卧,孝子贤孙无不shì奉chuáng前,亲尝汤药,衣不解带。帝王之家,本为天下表率,却是这般冷酷无情想见你一面,难如登天”赵桓越说越怒,中气十足。
赵谌越发怀疑,心中不安,只想着赶紧离开,遂道:“朕以后自会常来德寿宫,太上息怒,朝中尚有紧急……”
“你有哪一天不紧急?你又在紧急个甚?急着削百官之俸?急着断官宦子弟入仕之路?你截下钱来想作甚?”太上皇连珠炮似的发问,这才算说到重点上来。
赵谌听他提起朝政,心中不悦,索xìng来个沉默以对。
“祖宗立下规矩,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你如今削减百官之俸,大笔一挥,裁去诸多官员,叫人家如何安生?又不许官宦子弟荫补入仕,叫百官如何安心勤政?”赵桓连声责问,赵谌只是不理。
太上皇见状,将气撒到伏拜在地的几位宰相身上,痛骂道:“你这班jiān侫小人鼓动皇帝倒行逆施,是想搞乱朝纲么天子年浅,你们几个身为宰辅该当晓事怎就纵容他胡作非为亏得你几个还有脸面高立于庙堂,扪心自问,你等惭愧不惭愧天下人该怎么骂你们”
一句杂七杂八,骂得三位宰相狗血淋头,又不敢争辩,只顾伏在地上,一语不发。
此时,赵谌突然插了一句:“太上可知今日各司各衙计三十七位臣工上书求去?”
赵桓一怔,失声道:“有此事?”停片刻,续道“原因何在?”
赵谌不答,太上皇见状,教训道:“如此之多的大臣同日求去,事出必有因倘若皇帝能够作到从谏如流,虚怀若谷,怎生出这等事?”
“朕已经全部照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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