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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7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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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一脉。

刘光世想改组有两兴安抚司,就必然要涉及到利益的冲突和考量。部队的最高长官是他,这不用说。但他毕竟是川陕长官,不可能天天跟军营里打转。得要有一个人,一个信得过的人,代替他掌握这七万部队。

可环顾左右,竟找不出这样的人来。环庆军,最开始的大帅是王似,后来王似给革了职,改成了曲端。后来曲端又被端,才换成了刘光世。所以,环庆军的成分非常复杂,有王似的老底班,有曲端一手打造的旧部,刘光世这么些年在环庆,就愣没弄出自己的人马来。起先,为了对抗曲端旧部,他不得不借重徐卫安排到环庆来的刘锜李彦仙等人。

可现在,这两人是不敢用了。其他敢用的,又难以担当此大任。思前想后,他又向朝廷提出了一个建议。

这一日,宣抚司诸官到达衙门时,刘光世早早打了招呼,上午大家聚一聚,议一件要紧的事情。具体是什么事,他没有说。但张庆等人猜测,可能与两兴安抚司有关。等到王彦出现在宣抚司时,他们知道猜中了。

为彰显正式,刘宣判特意选在宣抚司正堂上会聚诸官。自他宣判以下,参谋、参议、总领、主管机宜,乃至干办公事、准备差使、准备差遣,齐聚一堂。自然,还有两兴安抚使王彦王子才。

因川陕宣抚司主官同时也是本地的最高军事长官,因此这升堂很有架势。文武两班分列进入,牙兵们全副武装侍立在侧。刘光世紫袍金带,大马金刀坐于帅案之后,诸官向他行礼之后,方才落座。

这场面其实很尴尬,因为除刘光世一人外,其他人跟他都不是一路。下面的人都等着看,看他有什么把戏要耍。近来,因为涉辽事件,他与宣抚司诸幕僚表面上的那一团和气,也受到了影响。大家渐渐开始手底下见真招了。

刘光世明白这一点,所以也不会曲意奉承,坐定之后,以他几十年军旅生涯锻炼了同来的洪亮声音道:“今日召集你等赴节堂,是有一件紧要的事相商。值事官,唱名!”

下面诸官面面相觑,唱名?如此这般郑重其事,是作给谁看呢?值事的干办公事拿了名册一一唱过,所有宣抚司幕僚都在,独缺一位干办公事。便是那从徐家庄开始,便追随徐卫的曹干事。

“曹干事何在?”刘光世在堂上冷声问道。

下面一片安静,没谁搭理他。刘光世见状,也不恼,自顾言道:“本司点卯,无故迟到缺席者,按军法从事。”

下面仍没有任何反应,因为没有谁把他的话当回事。按军法,主帅点卯,无故迟至缺席者,杖二十。曹干事虽然官职卑微,可他是徐宣抚当年从大名府带出来的旧人。论资历,本司里也不见得有几个比他高的,你倒是打给我们看看?

刘光世说完话后,干咳两声,道出了正题:“裁撤环庆经略安抚司,是经过朝廷批复,圣上御准的。今诸事已毕,环庆帅司所辖部队也到达凤州和兴州驻扎。自今往后,便没有环庆军之谓,皆属宣抚司直辖。此前,有两兴安抚司作为宣抚司直属军司存在。为避免机构重叠,两军当合作一处。”

“但是,两兴安抚司原有步骑三万人。倘若再加入原环庆军,将近七万兵力,已经超过陕西诸路的经略安抚司,与安抚司建制不相称。我意,撤销两兴安抚司建制,别置一司以节制统率这七万军队。为此,我已向朝廷提出建议,你等有何看法?”

这话一出来,王彦顿时就一股怒火往脑袋上冲!先前,你让老子的两兴军去给你环庆部队修营房,建军寨,老子认了。现在是怎样?你还想撤销两兴安抚司建制,另置一司?你是没把我王某人当回事啊?你是没把徐宣抚当回事啊?

想到这里,就要起来狂喷,张庆早盯着他。一见他想起身,便拿眼色制止。徐卫的老部队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张庆就是他的大管家。因此,张三在军上颇有声望,便是王彦这种脾气,也不得不让他三分。见张庆急使眼色,他压了满腔怒火,只把牙关紧咬。

马子充也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当即道:“太尉要另置一司,节制这七万马步军。不知,这一司驻防何地?”

刘光世看着他回答道:“自然是驻扎在宣抚司驻地周边,这又何必问?否则,如何叫宣抚司直辖?”

马扩又道:“陕西诸路帅司,分驻各地,是为战事需要,所以如此。其辖下部队,莫不是驻于道路要冲,山林险要之处。这宣抚司周边,已是强军林立,宣判置七万兵力于此,这是何必?”

刘光世当然不会说,我是想把这七万精兵控制在自己手里。他冠冕堂皇地回答道:“置司在兴元,是将这七万步骑,作为后备力量。倘若战事起,哪一路需要,便投往该处,以备不时之需。”

“这又怪了。”马扩很像一个“打假斗士”,跟刘光世较起真来。“若说后备兵力,关中的永兴经略安抚司,陇右的秦凤经略安抚司,都是作为诸路策应存在的。太尉集七万兵力于兴元周边,除非是敌人已克关中,直逼四川,否则……”

刘光世面不改色,问道:“否则怎样?”

“否则,便有多此一举之嫌。”马扩并未退让。

刘光世听了,并没有表态,又问其他人:“你们还有何看法?”

张庆一张黑脸上,也看不出来任何表情,问道:“太尉,倘若另置一司,卑职倒很想知道这一司的建制。是增设一个经略安抚司么?”

刘光世不多说,只两个字:“不是。”

“如果不是增设一个经略安抚司,那恕卑职孤陋寡闻,还有什么机构能够统辖下七万精锐步骑?”张庆道。

刘子羽此时也道:“如今金人势力,已经完全撤过黄河。河东亦在我掌控之中。跟我们接壤的,唯契丹而已。若说要防边,已有沿边三帅司。置司兴元?下官委实不解。”

刘光世看来是被这些人逼得下不来台,好一阵没有言语,脸上的神情越发地难看。良久,他闷声道:“我意,撤销两兴安抚司建制,所部与原环庆军并作一处。改编整顿,直隶宣抚司。”

“这么说?不是另置一司?而是直接由宣抚司节制指挥?既如此,那还要鄜延、永兴、泾原、秦凤、熙河诸路作甚?一并撤销,所部统一归宣抚司直辖节制,岂不甚便?”马扩抬起了杠子。

刘光世听出来了,直视着马子充道:“马参谋不必玩笑,我将这七万步骑由宣抚司直辖,是作为一种威慑。以求,紧要关头,宣抚司不受任何力量左右掣肘。”他这话含沙射影,颇有些要挑事的味道在。

昔年,徐卫还没有统率西军时,这支大宋最精锐的军队在非常之多的陋习。比如徐绍王庶两位主政陕西时,经常有大帅不遵从节制,让调兵不调兵,让出战不出战,而宣抚司本身作为一个非常设性机构,又没有自己直辖的军队,只能干瞪眼睛。

后来,徐绍便想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从诸司抽兵组成宣抚司直辖部队。为的,就是要命的时刻,不受诸路大帅的鸟气。

可那不知是哪一年的黄历了,刘光世旧话重提,其意,便是影射,陕西诸路是徐卫经营多年的,他不一定指挥得动。手里控制着七万精兵,紧要关头,可以不受诸帅掣肘,不让他们扯后腿。

这里头的渊源,张庆最是清楚,因此道:“昔年,如曲端等辈,拥兵自重,畏祸避战,让宣抚司十分被动。可如今,哪还有这等狗屁的事情?卑职只看到,前线将士纷纷请缨,而本司以顾全大局为由,严令按兵不动。也没见有谁,敢违背刘宣判的钧旨。”

“今日不会,不代表明日不会。我以帅臣身份,受朝廷任命,主管川陕军政,以前的同袍们难免有些不服的。倘若宣抚司不直辖相当兵力,万一事起,有大帅挟私怨而废公义,如之奈何?”刘光世问道。

下面张庆马扩等都不言语,王彦听到这里,实在是按捺不住。抗声道:“宣判集七万精兵,超过陕西任何一路!却置于兴元周围,不戍边,不作战,难道只为护着宣判么?”

刘光世脸色一变,眼中一闪,拍案怒道:“王安抚!节堂之上,你要注意言辞!我若不看你是军中宿将,定当惩办!”

王彦那股怒火直欲冲破天灵盖,将牙一咬,撑着椅子扶手窜起来,大声道:“我两兴安抚司镇守汉中,拱卫宣抚已久,从无差池!宣判将环庆军撤来,便是多此一举!你如今主管川陕军政,西军尽归你节制,还怕兵权旁落不成!”

这官场上的人,无论文武,脸皮一定要厚。哪怕昨晚一起嫖宿,今天见了面,仍旧要忧国忧民,互唱高调,断不能把那层窗户纸捅破。王彦就犯了这个错误,在场的人,哪一个不知道刘光世的心思?人家都不说,你非要来道破,不是自找没趣么?不是刘光世下不了台么?

果然!刘太尉恼羞成怒,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气得胡须都颤抖起来,似乎连呼吸也停止了!好大一阵,一口气呛出来,厉声喝道:“王彦!休要倚仗你是徐太尉旧部!便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我权代川陕长官,你便是我部下!胆敢咆哮节堂!左右!”

那堂前牙兵一听召唤,都往里来,却不约而同地停在门槛外。

张庆见事情闹得有些不可收拾,遂道:“子才兄,在这节堂重地,长官为尊。你岂可肆意?咱们知道你只是性情暴躁,但长官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有意蔑视。快坐下,稍安勿躁。”

王彦恨得牙根直咬得生疼,但听张庆这么说,硬生生把火压下去,瞪大着双眼,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张庆又回头对刘光世笑道:“太尉,就事论事而已,又何必牵扯到徐太尉?如今,他已经辞去一切实职,归隐山林,又关他什么事?”言之下意,徐卫最冤,躺着也中枪。

刘光世听了他这话,又见王彦坐回去了,倘若真要较起劲来,局面未免难以收拾,只能不言不语,怒哼一声。张庆见了,朝外挥挥手,牙兵们自然退去。

经此一闹,堂上气氛更加尴尬。许久,众官都默不作声。刘光世见再说下去,也说不出什么来。左右,今日商议不过是个幌子,只是将事情告知这班人而已。遂道:“罢了,今日暂且如此,都各司其职吧。”语毕,愤然起身,拂袖而去。众官起身相送毕,张庆看着王彦摇了摇头,又手指外面,示意他去吧,于是,不欢而散。

张庆等人回到各自房中办公,本也无事。到了临近中午时,他忽听外头喧闹,正巧一名准备差使从他门前匆匆经过,他遂唤住问道:“外头何事喧哗?”

“参议,曹干事公办回来,刘宣判让军士拿了,正要打军棍呢!”那人回答道。

张庆听了眉头一挑!当即起身出去,只见中庭里,曹干事长身而立,将脸撇向一旁。四名军士,两人抬了条凳,两人各执军棍,正僵持着。马扩已经到了,刘子羽和吴拱也随后出来。

“怎么回事?”马扩问道。

一名军汉苦着脸回答道:“参谋官人,刘太尉钧旨,节堂议事,曹干事无故缺席,要打二十军棍。”

马扩一双浓眉拧作一团,心说这是借题发挥呢。在节堂上受了王彦的气没处撒,正好,曹干事撞到了刀口上。侧身看向张庆,也是一般的形容。

“诸位官人,这……如何……”那军士作难道。

正在此时,刘光世从里头出来,见现场这情况,朗声道:“怎么?军法是儿戏么?从前也是这样?”

张庆听他有所指,狠了心,将头一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军士听了张参议发话,小声对曹干事道:“干办,得罪了。”

曹干事到底是徐卫的老兵了,虽然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想着也绝不给徐宣抚丢人,当即自己把幞头一摘,腰带一扯,脱了官袍,全扔到军汉手里。然后,往那登上一趴,昂然道:“只管打来,少一棍,我不与你甘休!我若叫一声,不算好汉!”

张庆嘴里“啧”一声,将头侧身一边,今天是怎么了?碰到的都他妈驴脾气!

两名军士抱着曹干事衣冠退到旁边,两名执棍军士又说一声“得罪了”,便一左一右,抡起军棍打下来。这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不是衙门里衙役的专长,军士们也会。看起来,那军棍抡得跟农夫用连枷打场一般,其实落下去中途便已泄了七分力,打在腿股之间,听得啪啪作响,其实没有照实打。

但是,人毕竟是血肉之躯。那军棍的分量又不轻,军士们再留情,也还是痛的。好在,曹干事年未弱冠便追随紫金虎起义,几十年下来,战场上血海里滚了几滚都活下来了,这二十军棍算条俅。愣是一声不吭,眉头不皱。

旁边张庆等人,都不去看,只听得“啪啪”二十棍打完。再去看刘光世时,已经没影了。

打完,两军士赶紧送了衣冠上来,替曹干事穿戴好。那执军棍的站在旁边,也惶恐得退。曹干事爱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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