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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春-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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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天灯啊!

周少瑾依稀在哪个书里看到过。

很残酷的。

她问:“你给人点过天灯?”

“哦!”集萤神色间颇有些不自在,道,“没有。不过。我哥哥给人点过天灯。”

周少瑾很怀疑。

集萤忙岔开了话题,道:“程家不是号称金陵第一家吗?你们程家的名帖到了金陵府衙应该很管用才是。能不能判个什么千刀万剐之类的……听说那个和点天灯一样,都挺厉害的。”

“不知道啊!”周少瑾有些焉焉地道。“我姐姐因为这个事,心里一直不怎么痛快呢!”

“要换了是我。我也会不痛快的。”集萤对周初瑾的印象很好,觉得她端庄大方又不失温柔敦厚。

周少瑾正想宽慰集萤几句,程笳过来。

她进门就嚷嚷:“这种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让你们把人交给官府的。”说着,她左右瞧了瞧,道,“初瑾表姐呢?不是说你们心里不太好受了吗?她去了哪里?怎么没有过来陪你?”

“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周少瑾嗔道,吩咐丫鬟给程笳上茶点。

程笳这才看见集萤。和集萤打了个招呼。

集萤淡淡地点了点头,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程笳也不以为意,低声和周少瑾道:“你说,我们能不能佯装是兰汀的亲戚,然后给她送壶毒酒去,把她也毒死好了……”

周少瑾没好气地道:“那还不如判她个斩立决呢!”

程笳嘿嘿地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集萤突然幽幽地道:“我倒有个主意……”

两人齐齐地望着她。

她抬手整了整鬓角,慢条斯理地道:“我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听人说,这世上最黑的地方莫过于大牢了,全是些作奸犯科之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这世上最容易行事的,也是大牢——只要你有银子,那些狱卒才不管你从前是什么身份地位。做过什么事,反正没一个好人,杀人放火都做得心安理得。我觉得,与其扮了那兰汀的家人给她送壶毒酒去,还不如把这银子打点了狱里的狱卒,每天照着三餐让她吃些苦头,让她后悔去……更好!”

周少瑾和程笳面面相觑,道:“还有这事?”

“我骗你干什么?”集萤不悦道,“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程……嗯……你池舅舅,他惯和衙门里打交道。最清楚不过了。”

“我相信集萤!”周少瑾等人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周初瑾的声音。

三人回头,就看见周初瑾面色有些憔悴地走了进来。

她看了集萤一眼。道:“我相信集萤的话。”又道,“集萤,我若是派人去打点那些狱卒,找谁好?知府?同知?佥事?”

“应该是找那些狱卒的头吧?”集萤想了想,不敢肯定地道,“上次淮安翻船的事,就是秦子平交待他手下的一个大伙计出的面。如果是找知府或是同知、佥事,秦子平应该亲自出马才是。”

周初瑾点头,真诚地对集萤道:“谢谢你了!等我忙完了这件事,请你过来吃顿便饭。”

“不用,不用。”集萤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大小姐不必如此客气。”

周初瑾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可周少瑾看得出来,姐姐主意已定,肯定是要请集萤吃顿饭的。她觉得这样挺好的。

集茧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周初瑾喊了马富山进府,两人决定拿出二百两银子打点那些狱卒。

周少瑾忙道:“这银子我出吧!”

可话音未落,她想到了自己那空空的箱笼,气势顿时弱了下去,悄悄地打量着姐姐和马富山。

周初瑾一心想着怎么“照顾”欣兰和兰汀,马富山正寻思着这件事找谁做中间人好,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马富山更是笑道:“这银子怎么能让二小姐出呢?这是家里的事,要出银子,那也是家里出。二小姐的银子还是留给自己买花戴吧!”

周少瑾连客气话都不敢说,郁闷地回到了厢房。

银子,银子!

原来白花花的银子这么重要!

她得想个办法开源节流才行!

郭老夫人派碧玉请周少瑾过去说话。

☆、第一百四十八章吵闹

周少瑾想不出来郭老夫人有什么话跟自己说。

她有些忐忑不安地去了寒碧山房。

寒碧山房正在除尘。走道上,庑廊下,窗棂前都是拿着抹布的丫鬟婆子,模样儿也很陌生。

碧玉笑着告诉她:“是蕴真堂那边的,过来帮帮忙。”

周少瑾“哦”了一声。

碧玉把她领去了正房后院的退步。

那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郭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正弯腰和坐在小杌子上史嬷嬷说着什么。

看见周少瑾走了进来,老人家和颜悦色地朝着她招了招手。

周少瑾上前屈膝给老夫人行了礼,碧玉端了个锦杌放在了史嬷嬷的对面。

“听说你家里出了事。”郭老夫人示意周少瑾坐下说话,道,“你父亲不在金陵城,官府那边,可要你泾大舅舅出面打声招呼?”

周少瑾十分的意外。

郭老夫人是出了名的不管事,能这样待她,实在是让她没想到。

她忙向郭老夫人道谢:“……沔大舅舅已经去过俯衙,两个婢女也已经收了监。”

言下之意,不需要郭老夫人帮忙。

郭老夫人挑了挑眉,看了史嬷嬷一眼,笑道:“真是个实诚的丫鬟。”

这是褒奖还是贬义!

周少瑾有些拿不准。

郭老夫人已从旁边的黑色描金漆盒里拿出了个大红色绣祥云纹的荷包递给她:“拿着,给你过年用。”

周少瑾愕然。

这还没过年呢!

郭老夫人已笑了起来,道:“过年是过年的,这是给您买零嘴的。”

长者赐,不敢辞。

周少瑾连声道谢,接过荷包的时候差点被沉甸甸的荷包弄得失了手。

等回到畹香居打开一看。居然是满满一荷包的金豆子。

周少瑾有些哭笑不得。

郭老夫人为什么不像外祖母那样打赏她二十两银子呢?

银子用起来不用担心什么,可这金豆豆让她怎么用啊?

沔大太太知道后点了点周少瑾的额头道:“你啊,还真像郭老夫人说的似的。真是个诚实的丫头——你沔大舅舅的面子怎么比得上你泾大舅舅的面子?郭老夫人一片好意,你把那名帖接在手里就是了。就算这次用不上。下次有什么事也可以用啊!”

“名帖还能这样用的吗?”周少瑾很是惊讶。

沔大太太笑着对关老太太道:“您听听,您听听,这都是什么话。怎么就把她养成了个万事都不知道的了!”

关老太太呵呵地笑,搂了周少瑾道:“别听你舅母的,你做得很对。我们虽是女子,可行事也要光明磊落,仰天俯地,对得起自己的一言一行。”

周少瑾连连点头。

她也是这么想的。

是我的我不放弃。可不是我的我就不会去宵想,这样睡觉都是安稳的。

沔大太太听了不依,笑道:“我不过是说一句话,您就回了我十句话。我这要是当着您的面把少瑾训斥一通,您岂不是要罚我去跪那祠堂。您也太偏心了。”

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周少瑾挽着周初瑾的胳膊也在笑。

她眼里带着些许的水气。

她喜欢这样的外祖母,这样的大舅母。

大家就像一家人,能肆无忌惮地说话,能爽朗欢畅地大笑。

程沔就和关老太太商量过年的事来:“……从腊月二十四的小腊到正月初四都一样,初五的时候何氏恐怕要带着大郎和二郎回一趟浦口——何家三房的大舅母带着几位外甥今年在浦口过年,过了元宵节就启程回京城了。”

沔大太太是浦口何家的姑娘。早年也是钟鸣鼎食的人家,但这几年除三房出了个任左通政使的何勉之外,再无精彩的人物。已无当年之盛。程沔所说的“三房大舅母”就是何逸之的妻子。

周少瑾重生之前,何勉之做到了大理寺正卿,程家被抄的消息,就是他告诉姐夫的。

而且她还知道,沔大太太这次带程诰和程诣过去,是想为程诰求娶何勉之的长女何风萍。

前世,她直到程诰和何风萍订了亲才知道这件事。

可今生……她望着程诰抿了嘴笑。

程诰莫明其妙。

程诣却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二表妹,那天在你屋里做客的是谁?长得可真是漂亮!是顾家的十七小姐吗?我听笳表姐说。你们中元节的时候曾经一起去放过河灯。”

敢情他还惦记着集萤。

周少瑾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她是池舅舅屋里的大丫鬟,叫集萤。”

“不可能!”程诣跳了起来。

声音大的震耳欲聋。

正在和关老太太说话的程沔等人都望了过来。程沔更是肃然地道:“你都多大了?还这样毛手毛脚沉不住气!给我把论语《劝学》篇抄一百遍。”

程诣低声应“是”,一句申辩的话都没有。落寞地低着头,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直到众人要散去,他才默默地跟着程诰出了嘉树堂。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了?

可自己也没有说什么啊!

周少瑾惴惴地回了畹香居。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她还没有起床,程诣就来了。

他穿了件紫红色蓝色银丝祥云团花袍子,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昂首挺胸地站在她厅堂里对她道:“二表妹,我决定了。就算集萤是池从叔屋里的大丫鬟又怎么样?也不是没有长辈把自己贴身的丫鬟送给晚辈为妾的。”他还怕周少瑾不相信,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本族谱的副本出来,指了其中的一页道:“你看,七世祖庶长子的生母,就是族叔所赠。我可以求池从叔把集萤送给我。”

又一个把集萤当成池舅舅通房的。

周少瑾同情地望着程诣。

她觉得程诣要是这么跟池舅舅说,池舅舅不说什么。集萤也会狠狠地收拾他。

就像集萤还知道“点天灯”这回事一样。

她问程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我等会就去。”程诣退后几步,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道。“怎么样?我看上去还可以吧?”

“那你先在我这里用早膳吧!”周少瑾道,“你这个时候过去。说不定人家集萤还没有起床呢!”

“不会吧?”程诣怀疑地道,“她不是池从叔屋里的大丫鬟吗?”

“大丫鬟难道就不当值吗?”周少瑾不耐烦地问他。

“也是哦!”程诣衣裳起了褶子,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道,“那你就让丫鬟给我上碗白粥好了……不,还是上几个小笼包,免得我等会要上官房。”

周少瑾出了门,低声吩咐施香快去叫了沔大太太过来。然后让丫鬟上早膳,她这才回到厅堂,不动声色地对程诣道:“你先坐会,我才梳了一半头呢!”

“好,好,好。”程诣眉飞色舞地道,“你快去梳洗,我一个就行了。”

周少瑾“嗯”了一声回了内室,支了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沔大太太很快就赶到了,揪着程诣的耳朵就把他拽出了周少瑾的厢房。

程诣“哎哟”地惨叫。高声地指责周少瑾:“你竟然出卖我,我们两个以后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你说什么?”沔大太太恶狠狠地道。“你要和谁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我看你试试,我不告诉你父亲让他打断了你的腿……”

程诣和沔大太太在吵吵闹闹中离开了畹香居。

程池却哈哈大笑起来,道:“程诣真的说过七世祖的庶长子的生母就是族叔所赠的话?”

怀山吓得胆战心惊。

四爷这些日子很是暴躁,他不会一个不痛快就真的把集萤送给程诣吧?

他不由抿了抿嘴,斟酌道:“传出来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程池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

怀山冷汗直流。

程池道:“那两个丫鬟真的害死了庄氏?”

“千真万确。”怀山见他转移了话题,身子一松,道,“周家的管事马富山买通了牢里的狱卒。那狱卒就把那个因虐待儿媳妇致死的婆子和两个丫鬟安排到了一起,那婆子见两个婢女一个手筋被挑是个半残。一个骨瘦如竹没两把力气,很快就开始欺负两个丫鬟……这是那两个丫鬟被打怕了之后那婆子问出来的。”

程池听了指尖轻轻地叩了叩桌子。道:“从端行节回家祭祖之后,她们姐妹就频频地出府,最后居然找出生母的真正死因,还使人将那婢女诓了回来……”他问怀山,“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我不知道。”怀山老老实实地道,“我看周家的两位小姐都不像是那阴险狡诈之辈。”

“是吗?”程池淡淡地道,“能够看出来的阴险狡诈那不称之为阴险狡诈。”

怀山欲言又止。

程池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又转移了话题,道:“给刘永的东西都送到他手里的吗?”

“送到了。”谈起了正事,怀山一凛,道,“刘永说谢谢您,您哪天去京里,别忘了去他的别院坐坐。还说,万童的事,还要请您多担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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