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妖皇-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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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这名修士传音给栾天问道：

“亦木道友，你可是要挑战我吗？”

“嗯！”

栾天原地盘坐，微微点头。

龙子奇脸色平静，微微一笑，他站起身，转身对着栾天大声说道：

“亦木道友，在下龙子奇，在此恭候你的挑战！待你状态恢复完毕，再前来即可！”

仅仅一言发出，竟有无尽的水意随着声浪传出，栾天只感觉周围的空气，都骤然湿润了许多。

说完，龙子奇转身走向天岚幻石，在一组空着凹槽的石壁下方，盘坐下来，闭目修炼，等待着栾天。

栾天感激的目光望了一眼龙子奇，复又闭目，身边阴阳鱼数量骤然增加，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着。

几十息后，栾天站起身，飞身飘到龙子奇身旁坐下。

“亦兄恢复好了吗？”

龙子奇依旧是一脸的平静，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嗯，多谢龙兄了！”

栾天微哦，点了点头。

“好吧。”

两人同时扬手，手中青色玉牌飞入头顶上方孔槽，嵌入其内。头顶青烟缕缕冒出，栾天和龙子奇的身躯颤抖了几下之后，天岚幻石内，出现了两人身形。

水，一望无际的汪洋，无处不在的水。刚进入天岚幻石，栾天便发现，此处空间，乃是在一片海水之中。

脚下是水，深不见底，头顶是水，抬头不见天。目力所及之处，完全是一片水的世界，两人的周身，一串串的气泡不断飘出。

从帝王峰外围的光幕上看去，栾天和龙子奇就如被豢养在水箱里的两条大鱼，整个泡在水中。

“看来此处环境与亦兄极为不利。”

龙子奇望着栾天，脸上淡淡的笑意。

“此为天意，无可选择。”

栾天也是一脸平静，一边审视着四周，一边淡淡说道。

“此处···经与南海有些相似。”

龙子奇看似无意的呢喃了一句。

“你来自南海？！”

“正是！”

“你可知道一名叫无支祁的修士？”

“无支祁乃是宗门老祖名讳。”

“老祖，他竟成老祖了，他怎配！！”

听到栾天此言，龙子奇似有些诧异，定定的看着栾天，脸上笑意渐渐淡去。

“亦兄何出此言，老祖闭关已久，与世无争，听亦兄所言，似是有些误会。”

“误会！灭门也算误会嘛！小米！！！”

“嚎！！！”

两人的对话，乾坤戒内的小米听的一清二楚，在栾天呼唤的同时，一道踪影闪过，已是怒气冲冲的跳了出来。

他伸出两只前爪，对着龙子奇发出一声怒吼，眼中的怒火，似要把眼眶都要撑破！

“这···”

龙子奇不明缘由，无言以对。但看到栾天和小米二人圆睁的怒目，知道此事必然，非同小可。

“此事本与你无干，但你既然是他的徒子徒孙，那就让亦某领教领教你的高招吧！”

迁怒，总是人之本性，代人受过，自然也是一种难得的胸怀。

不得不说，有时候铭记，比忘了更痛苦。那些痛，如针般刺至我们心灵深处，不是不想忘，只是很难做到，彻底忘记那些或许该忘记的。

唯有依靠时间，将它们慢慢熬成云烟，消散在岁月里。

此时的栾天，对龙子奇刚刚产生的那点好感，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杀意。

所谓的对与错，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世间哪有什么绝对的对错！我只为爱我和我爱之人，出招！！

龙子奇自始始终倒是表现的非常淡定，脸上始终平静，他摊了摊手，对着栾天淡然说道：

“亦兄，请吧。”

“好！”

好字出口，栾天挥拳击出，银龙枪魂在水中划出一道精光，刺向龙子奇。同一时间，小米也奔着龙子奇扑了过去，此时他的身形，已经幻化为原形，一条棕青色的小龙！

在栾天的背后，几百根紫血藤挥舞摇曳，血色头颅狰狞着，搅动着水浪，齐齐冲向龙子奇！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龙子奇面对着汹涌而来的杀机不慌不忙，反而缓缓闭上眼睛，口中喃喃念出一段口诀。

他伸掌，双手做抱球姿势，在水中慢慢转动，瞬时，他身前的水流竟随着他双手的滑动被搅动了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旋窝！

这旋窝快速转动着，翻滚着，奔着枪魂，奔着小米，奔着栾天和嘶吼着的血色头颅，猛然卷了过来！！

第166章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在水里，龙子奇犹如回到家一般。龙龟一族属汪洋霸主，到了海里，便是到了家。在水中决斗，他所占据的天时地利，不言而喻。

这巨大的旋窝犹如从他手中发出一般，卷动起巨浪滔天，这招法术名叫“梵海怒”，乃是龙子奇借由天赋神通自创，后经老祖无支祁的点拨，威力更加惊人！

翻滚的巨大旋窝携着涌动的暗流，迅速掩盖了水中一切，吞噬着一切。在暗流的引动之下，又有无数个小旋窝迅速形成，它们在大漩涡的带动之下，迅速变大，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大大小小的旋窝形成摧枯拉朽之势，一下子便将枪魂、小米和众多的紫血藤吞噬，冲散。栾天的身体，也被这些旋窝卷动了起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在水中横飘。

仅仅一招，便被推至溃败的边缘。此时的栾天，连稳住身形都显得艰难，更遑论主动攻击了。

水之至柔，在其至绵，可谓至刚！在几番挣扎均无效果之后，栾天停止了尝试。

他在涌动的水流中飘着，紧闭双目，神识扩散至极致，观察着龙子奇的举动。

漂浮于水中，毫无着力之点。这里，本是不属于栾天的世界，但现在，这里，是他的战场。

栾天收回枪魂和紫血藤，他试着操控紫血藤下探，试图能寻找到一些支点。但此地，仿佛深不见底，紫血藤探出上百丈后，仍浮于无尽的海水之中。

栾天闭着眼，脑海中反复回荡着龙子奇念出的法诀：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故几于道···”

口中反复呢喃着，脑海中百般念头闪现，突然，他仿佛抓住了一些什么。

“夫唯不争，故天尤···不争，便是争！顺势，便是借势！！”

突然的明悟，让栾天心境空明，顿悟，带来了豁然开朗。他全身放松，任由旋窝带动着他在水中飘动，识海中，移海诀一句一句飘逸而出。

渐渐的，他竟仿佛感受不到了水的存在，仿若自己变成了一滴水，要融入这深海之中。

他的身躯变得越来越轻盈，越来越透明，他的神识疾速扩散，迅速蔓延至整个空间，仿佛看到了此水之滨。

他的身体在慢慢溶化，心，在慢慢溶化，他感受到了此空间内海水之心。

亿万年前，它本是某处山巅的一块玄冰。某一日，炙热的阳光出现在半空，天空中陡然出现九个太阳，这太阳之光炙烤着大地，它，慢慢溶化。

化成水的它犹如突然失去了傲骨，不得不汇入一条小溪，流下山巅。沿着小溪，它看到了此前从未见过的风光。

密林、野花、奔跑的野兽，天空翱翔的苍鹰。随着小溪流动，它最终汇入一条大江，乘着大江奔涌之势，它慢慢东流。

一路上，数载春秋，它目睹了人世间的沧桑，有人聚，有人散，有人笑，有人哭，有人苦苦追索着幸福，有人挥霍着良年。

那年春天，它目睹了一场战火。硝烟弥漫，杀声震天，一座城池，迅速被攻陷。攻入城池的士兵手拿各种兵器，他们红着眼，四处掠夺着，身后是滚滚浓烟。

它看到了斜倚在墙角，已没了头颅的孩童；它看到了嘴角汩汩冒血，已经冰冷了的白发老人；它看到了横挂在床边，衣衫不整，兀自睁着眼，无法瞑目的女人···

那年夏天，它目睹了一场背叛。一个中年少妇，正与一白面男修苟合着，在他们隔壁房间的地上，一具男尸的胸口，犹在冒出鲜血。那是她的道侣，她那至死都未曾想到她会背叛他，一直深爱着她的道侣。

那年秋天，他目睹了一场分离。一位身材修长的仗剑修士与新婚妻子告别，他要去比远方更远的地方，要去寻找人生的真谛。

十里长亭，他与友人话别，举杯吟唱，转身踏出生命的潇洒。朝辞客栈，他迎着满天云霞在悠长的峡谷中漂流，一舟，一桨，一渔夫。

他站立船头，遥望远方，千帆过尽。边陲小镇，他与路人论道，西出阳关后，身影渐渐消失在夕阳之下···

那年冬天，它目睹了一场重逢。游历大半生的修士回归故乡，家乡，已面目全非，年迈的双亲早已故去，苦守他的妻子，也于数年前满怀着不舍与思念，永远离去。

两鬓斑白的他，已不谙乡音，虽是故乡，已没有他所熟识之人，村中小童围着他欢唱笑问，客从何处来···

看过了一载载，一桩桩后，玄冰的心，沉寂了。它开始变得沉默，变得黯然，它想不通为何人世会如此复杂，为何人事会如许诡辩。

它宁愿再回到自己的绝峰，那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欺骗，没有背叛，善利万物而不争。但它，已经不可能回去了，永远，回不去了。

在玄冰的心变得麻木之前，它的眼角流下一滴泪，这眼泪，咸涩，如身边它已渐渐混入的海水。从此后，它遁入天岚幻石，避世无争。

通过移海诀，栾天慢慢翻阅着玄冰的经历，他渐渐明白了它的一切。玄冰早有察觉，只是，它懒散的任由他去翻看。

数万年了，它已经沉寂的有些漠然，许久以来，它的心事也确实从未有外人知晓过。它甚至有一些，觅得知音的期待，或许···会有吧。

此时栾天的身体，已被龙子奇的“梵海怒”完全湮没，他在旋窝之中，如一粒微小的尘，毫无抵抗之力。

“善利万物而不争···道可道，非常道···不争，便是争···青山未阻东流之势···横刀难断柔韧之躯···”

栾天一边翻阅着玄冰的过往，一边闭眼喃喃自语，浑然忘记了身处险境。而玄冰，此时也被勾起了兴趣，因为他觉得，这个年青人说的，很有道理。

他在明悟，它亦在明悟。

这时龙子奇已经睁开了双眼，他有了异样的感觉。本来，他自付是懂海的，是懂水的。但此时，他身处的这片水，让他有了陌生的感觉。

这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挣扎，一种内心深处的排斥。就在这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突然发现，在旋窝中飘零的栾天，竟慢慢溶化在水中。

他消失了！！！

第167章浮生若梦

栾天的突然消失，让龙子奇感觉毛骨悚然。这是他从未遇到之事，并且是在他最熟悉的水中！在他“梵海怒”旋窝的掌控之中！！

而更让他感觉恐怖的是，他觉得包裹着身躯的海水，慢慢有了挣脱他的掌控之意。这惊骇，非同小可！

栾天当然没有消失，只是此时的他，已经变得极度柔软，极度透明。玄冰开始慢慢接纳他，开始溶入他，开始有了欢呼之意，它找到知音了。

溶入是相互的，任何一方的排斥，都不能算作完全的溶入。此时，栾天感觉自己仿佛已变成一汪清水，干净，透明，彻底！

此方空间内亿万滴水，都是他的毛孔，每一朵浪花，都是他的触手。他能触摸到天岚幻石的石壁，能感知到龙子奇的身体，乃至他的思想！

栾天的每一个念头闪过，都让空间内的海水，卷起一股暗流。他每一次举手投足，都让空间内，翻腾起一股股浪花。这些暗流与浪花，让龙子奇内心生寒！

这本该他最熟悉的水域，竟对他有了排斥之意！这本该他能完全操控的水流，竟开始有了抗拒之意，甚至，似在慢慢听命于这个亦木，他是怎么做到的？！

内心有了惊骇之后，龙子奇紧紧盯着栾天，手中动作，不由得加快。

然而，虽然他手中催发出的旋窝越来越大，卷动之力越来越强，但栾天所受到的影响，却是似乎越来越小。

甚至，开始的时候，他尚能通过神识感觉到栾天的存在。渐渐的，栾天身体周围的水竟慢慢凝成胶状，层层将他包裹，就连神识，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

再厉害的法术，也无法攻击一个不存在的物体，即便是明知，他事实上是存在的。

在对着栾天消失的方向疾速推出几个旋窝之后，龙子奇停止了施法，此举已然是徒劳。

龙子奇静立水中，闭上双目，默默感受着周围的变化。整个空间恢复了平静，仿佛争斗，不复存在。但两人都知，此时之凶险，比之刚才，要甚上百倍！

突然，龙子奇心底陡然而生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他察觉到了周围的异常。

他身体周围的水，此时仿佛有了生命，水中似突然有了数不清的小手，从四面八方，推向他！

他睁开眼，神识扩散到极致，神识中，满是摇晃的虚影。每一股水流，每一滴水，都似在欢唱，又似在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