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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夫从良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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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烟囱都冒起了白色炊烟,郝澄不说话,江孟真就站在院子里的那个位置,一动也不动。

郝澄坐在饭桌前头吃饭,面前的一桌子饭菜,大米香甜可口,虾子和排骨汤冒着腾腾热气,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她动手开始剥虾,等到一餐饭吃完,照旧刷洗盘子。

院子里的江孟真肚子饿得直打鼓,他看着屋内明亮的灯光,甚至眼前出现了郝澄吃东西的模样。

书生吃饭的模样和那些贵女相比实在算不上优雅,只是看起来会让觉得吃东西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仿佛她吃的是什么珍馐美味,令看的人也忍不住跟着多吃几口。

他等了许久,院子里草叶尖尖都挂了晚露,房子里的昏黄的灯光都暗了下去,还是没等来心软的书生。

若是不成,他明日再另寻出路便是。只是江孟真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看人眼光,他做的决定,向来未曾出过错。

在他又饿又渴又冷还困得不行的时候,郝澄终于提着一盏油灯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原本是准备睡觉的,只是月光撒进屋子里,看着一片银白里一个人形的黑影,她翻来覆去又怎么都睡不着。

起身走到窗户边上,那看起来柔弱却倔强无比的年轻男人正倚靠在墙角,因为困得厉害。脑袋不住地点头,抱着个小包裹,一副没有安全感,可怜的小羊羔模样。

明明有钱,还非得来住这破屋子,也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

有是有点小聪明,可在外财不外露,那么这大笔钱,这人未免太相信她是好人,执意要留下来,也不怕她见财起意,这性子也太单纯好骗了点吧。

郝澄看着沐浴在月光里的年轻男人,对方因为夜间凉风,不自觉地蜷缩成一团,孤零零一个,看上去好不可怜。

罢了,横竖这人要是发烧昏倒在她院子里,还是得她负责,就再收留他一晚上。反正她明天要去镇上找新房子,过几日便搬家。

她一出现在江孟真面前,后者便醒了。“恩人”两字刚出口,郝澄便问他:“你叫什么?”

“孟臻,子皿孟,至秦臻。”江孟真想也不想开口。

“你今年什么年纪?”

“二十八。”

“可我方才听你说二十三。”

“二十八未曾婚配未免奇怪。”

二十八在现代都是狂被催婚,更何况古代,二十八岁的未婚男子在旁人眼中即使没病,也免不了要盖上有隐疾或者大缺陷的标签,郝澄了然:“那你未婚配?”

“不,她死了好几年。”江孟真轻描淡写,寡夫门前是非多,他当然不至于见个热心人就抖落情况。即便是对可以信任的郝澄,他说话也是半真半假。

他倒比她想的更加谨慎,郝澄若有所思。问完没多久便进了屋门,她敞着门却没人进来,便探出头,没好气道:“你还不快进来。”

在他意料之内,但江孟真仍是面上大喜,郝澄等了一会,他还没动,面上便有不耐。

江孟真见她脸色,连忙道:“恩人等等别关门,我脚麻了。”

第11章 011

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表兄妹,关起门扶一把没什么,可在院子外头,让人瞧见了就是不好。

更何况郝澄心知肚明,两个人根本不是表兄妹的关系,她也没去扶他,转身进了屋子,昏暗的房间顷刻便充斥着淡黄色的灯光,显得格外的温暖明亮,等江孟真进了屋子坐在饭桌前的凳子上头,郝澄便从小厨房里端了饭菜出来,有青菜,有瘦肉炒藕片,也有萝卜排骨汤,最后一份是香喷喷的油爆河虾。

她把饭菜在男人面前放下,对着肚子咕咕叫得厉害的江孟真道:“看着我干什么,我吃不完剩下的,你饿了就吃,不吃也随你。”

她嘴上是这么说,可这饭菜很干净,没有动过的痕迹。一看就是动筷前先留出来的一部分。

江孟真轻声应了一句,便动筷用餐。他的筷子准备伸向那碟子十分诱人可口的油爆河虾的时候,郝澄突然把盘子从他筷子底下抽了回来。

见对方抬头看他,她出声解释:“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吃虾。”她不是医生,但长期在酒店工作,又是厨子,对什么食材有什么效用都是比较熟悉。

海鲜类是性寒的食物,不利于伤口愈合。这河虾她还加了辣椒,辛辣的食物也是对方现在不能沾的,她一时间疏忽,瞧见人才想起来这么件事。

江孟真低垂着的睫毛颤了颤,动了动嘴唇,本想说些什么,结果最后也没吭声,默默埋头吃饭。

这些饭菜还是温热的,被一口口咽到他的肚子里,有种很久违的幸福感。想起来,每每在这书生家里吃东西,总是在他饥肠辘辘的时候,这些饭菜便显得尤其的美味。

郝澄也不去猜他想些什么,她还盘算着明天去镇上找房子的事,压根也没有那个心思猜。等到对方用完晚膳,她仍旧坚持自个来洗碗,让人去里屋换药,毕竟她可不想听见碗砸到地上破碎的声响。

虽然手上有钱了,但她准备去镇上买处宅院,花销肯定是一大笔钱,她还想先做个小本生意试水攒钱,那也需要本钱。

要是有了新的住处,郝家留在这处的屋子是可以卖掉,但也卖不了几个钱,她还是很穷,能省则省。

等到阳光照进来屋子,把江孟真身上的被子照得暖洋洋的,他这才从黑甜的梦乡中苏醒过来。

昨晚睡得香甜,他尚且迷蒙的时候恍然以为自己还在富丽堂皇的张府,但等清醒过来,身下依旧是破旧但整洁的旧木床,雨夜救人的书生和那场充满背叛和血腥的刺杀,也并非他做的一场冗长梦境。

定了定神,他起身洗漱,郝家的屋子很小,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但因为东西摆放整洁,阳光从门外照进厅堂,生出一种别样的明媚安静。

这份安静让江孟真的心情也格外地平静,他喝了书生煮好的白粥,自个动手换了药,从水井里打了温热的水上,来洗被血污弄脏的衣服。

书生家务活做的不错,但衣服却并不肯替他洗,贴身的衣物更是想也别想,这里也没有可供他使唤的下人,只能他纡尊降贵地自己动手。

隔壁董家夫郎瞧洗衣服笨拙的样子,趴在矮墙上指指点点:“你这衣服这么刷可洗不干净,还有这搓衣板,把它架在石板上……对这样放洗起来才能够使得上力气。”

董家夫郎心中暗想,估摸着遭难前还是个大少爷,看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个没动手做过活计的。像这乡下村里,哪家男孩子不是小小年纪就帮顾家里的。

江孟真也不嫌弃这人聒噪,反倒借机和对方攀谈起来。这人和书生是邻里,又是个大嘴巴子,多问几句,郝澄的来历生平便被对方抖落了干净。

这边江孟真在套郝澄的消息,那边郝澄则一早将银票藏在江孟真绝对找不到地方。揣了那十两现银去镇上找人牙子和考察做小生意的市场。

来异世这么长的时间,她早想好了出路,她身上有秀才的功名,年纪也还小,可以先努把力试着考个举人的功名。

倒不是说为了将来能够做官,而是有举人功名傍身,她要做生意也不怕那些地痞流氓和官痞。

要考举人,她就得进京城赶考,路上免不了又是一笔大的花销。科举考试三年才有一次,她这两年还得消耗无数笔墨纸砚。

郝澄掂量掂量自己手里的钱,大致的算了笔账,好不容易开心两天吧,又皱起眉来,想吃好喝好用好,这么点钱,很快就会坐吃山空,她惯不是能够苛待自个的人,那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做生意挣钱。

论对市场的熟练,郝澄绝对不如那些人牙子,她去了镇上风评还不错的一家牙行,托了一个姓李的牙公替自个找合适的房子。

她刚从牙行出来,书生的便宜舅舅寇氏便进了牙行,他家妻主说要接待个什么客人,府上要添几个伶俐聪慧的小侍,原本可以让管家来做这活。

他又担心管家选得太好看的,勾了他妻主的心。便亲自来牙行一趟,结果好巧不巧地就瞧见了郝澄。

牙行里的李牙公是他熟人,寒暄了两句,寇氏便直接问出口:“我侄女方才来牙行做什么?她家里头可添不起下人!”

李牙公道:“她不是来买人的,是想让我寻一处房子。”

买房子,就郝家乡下那破屋子,能卖几个钱。村里和镇上的房价可不一样。寇氏心下觉得奇怪,便又问:“那她可说了要你寻什么样子的房子?”

“条件自然是说了的。”那李牙公把郝澄提的要求说出来,“秀才娘子说一定要带着大院子的房子,最好不要离集市太远,房子的价钱控制在五百两左右。”

寇氏便震惊了:“她真这么说的,五百两银子的房子?”对他而言,五百两银子不算什么太了不得的数目,但也绝对不是一笔小钱。

他连忙追问:“她是说自个买还是给别人介绍?”

李牙公面带难色:“她的事情,我可不能随便和旁人说。”

寇氏便塞了一些碎银给李牙公,小声地道:“李哥哥你也知道,她家可就我这么一个亲戚,这要买房子,还不得问我借钱,你可千万得和我说清楚。”

李牙公也压低声音:“我很笃定,她是自个买,还交了定金。前些日子好像有人瞧见你这外甥女去了趟药坊,手里怕是攒着不少钱。”

寇氏可气得冒烟了,这郝澄有好处就不想着他这个做舅舅的,反倒一心问他要钱,前些日子可还抠了他二十两银子。

他心下分分,肚子里的坏水不停往外冒。沉默半晌,他又凑过去到那李牙公跟前,贴耳道:“知道你好心肠,能不能帮我个忙,事成了,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李牙公听他讲完,不过考虑了片刻,便笑眯眯道:“贤弟这个忙,我帮了。”

第12章 012

郝澄回来的时候,几乎全村的人都知道江孟真的存在了。

她一路走来,碰到个村人便朝着她笑,寒暄两句便问:“郝澄啊,听说你有个表哥来找你了,是不是真的啊?”

郝澄皱了皱眉:“王姨你这是听谁说的?”

“还能是听谁说的。我都去你家那边瞧见了。”对方朝着郝澄挤眉弄眼,一副你都懂的表情。

这小村子也就这么大点地方,传个八卦消息,自然是如星火燎原,片刻就全村上下知道了。

郝澄心下便觉得后悔,她就应该一早上起来把那孟臻撵起来,早早让人离开杏花村才是。

藏也是藏不住的,郝澄点点头:“是有个这么表哥,不过他过几日便会走的,也待不了几天。”

“让人家走干什么呀,我瞧你那表哥模样好,年纪也和你相当,看着就是正经人出来的,还是你嫌弃人年纪大了。”

王姨一脸的促狭,她原本是对郝澄敬而远之的,不过这秀才娘子没了爹娘之后反而多了几分人气,看着要讨喜,她才敢这么开玩笑。

“没有的事情,王姨你就别开我玩笑了。”太亲和也有太亲和的坏处,郝澄无奈道。

“大家都是女人,都懂,这种事情遮遮掩掩干什么啊,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当然要考虑这种事情了。”

“行了!”郝澄声音沉了下来,“爹娘她们才没了不到半年,王姨莫要在我面前提这个话题了。大启爹娘没了要守一年的孝,有些读书人按照古法,三年也是要守的。

且不说她暂时没有成家意愿,她用了书生的身体,这个孝道她总归得尽。即使期间有心仪之人,也不能提亲成婚,不然岂不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她板起脸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住人的,看她真的动了几分怒,对方才不嬉皮笑脸。真是开不起玩笑,王姨神色悻悻然。

“我家里还有事情,要先回去了。”郝澄也不欲继续和对方说下去,便转了话题,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便脚步匆匆离开。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王姨这么拎不清的,大部分人还记着她孝期未满,也只是寒暄两句,问候一声,并不随意开郝澄的玩笑。

等她回去的时候,江孟真早就把衣服洗好了。他学着郝澄的样子,把衣服都挂在院子里那棵歪脖子树上的晾衣绳上。还去了董家,向董家夫郎学习怎么烧火,以及简单的一些活。

杏花村地方偏僻,也没有个分号,他昨日去寻郝澄的时候,就买了十多只信鸽放飞。想必半月之内便有人来寻他。在那些人没来之前,他便以孟臻的身份安心养伤。

毕竟他手边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龙游浅滩遭虾戏,他身边只得一个身无长物的弱书生可倚仗。在值得他信任的人尚未联系到他之前,江孟真是断然不敢轻举妄动的。

现在这个时节,多的是秋高气爽的天气。郝澄惦记着家中有人,又不欲在镇上花冤枉钱吃那些昂贵吃食,回来的时候阳光明媚,天色正好。

她个子长得高,院子的墙头又挺矮,郝澄走在原处,远远就瞧见自家院子里上方飘着洗好的衣物。

那些衣物被从大到小,按照相同的距离被晾在粗粗的晾衣绳上,从平原上时不时地刮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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