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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局中局2:清明上河图之谜-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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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大背头,穿着打扮……嗯,就跟录像带里那些香港黑社会老大一个扮相。
  “许先生,欢迎欢迎。”中年人热情地朝我伸出手,操着一口生硬的普通话。他见我在原地没动,拍拍头,“哎呀,一兴奋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王,王中治,百瑞莲的香港负责人。这次听说您亲自莅临香港,我们百瑞莲准备了接风宴,请您务必赏光。”王中治朝车里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才注意到,车子后排还坐着一个大美女,冲我抛了个媚眼。
  一直处心积虑要搞垮五脉的百瑞莲,总算是露面了。我本以为他们各个三头六臂,神通广大呢,原来也只是普通人类而已嘛。王中治亲昵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把头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我们老板说了,一定要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您尽管吩咐。”
  我后退一步,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端详着王中治。利诱这一套手段,他们已经玩过一次了。钟爱华曾经许诺让我担任一处拍卖行的主管,被我拒绝了,百瑞莲应该已经了解我的决心。他们现在突然跑过来示好,用意很值得玩味。
  我揣测,应该是我在上海发布的那个宣言,让百瑞莲有点坐立不安。他们肯定能猜到,我从戴海燕那里得到了关键性的线索,并且拿到了足以翻转局面的底牌。但他们不知道那张底牌是什么,只好派人来试探我的虚实。
  一直加在五脉身上的压力,现在开始悄然转移到百瑞莲的身上。
  一句话,他们急了。
  我咧开嘴,对王中治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王中治连忙道:“有什么事?可以坐我的车去,我陪你。在香港,没有我办不了的事。”
  “呵呵,不用了。”我委婉地回绝,继续朝前走去。王中治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脸色有些阴沉:“许先生,你也许没听懂我的意思。在香港,没有我办不了的事。”
  “哦,那还真是让人佩服的。”我耸耸肩。
  基督山伯爵不吃仇人家的任何东西,我也有必要遵循这个原则。我把略显惊愕的王中治推开,大摇大摆穿过这一大溜豪车的队列,到对面打了一辆出租车。记者们注意到这个小小的过场,扑过来又是噼里啪啦一通乱拍。
  我在出租车后视镜里看到,王中治面无表情地做了个手势,然后坐回到车上。整个车队有意加速,示威般地超过出租车,扬长而去。司机探出头去啧啧称赞:“好大的排场——先生您去哪?”我靠在后排座椅上,跷起二郎腿,用笨拙的粤语说道:“玛丽医院。”
  我没骗王中治,我确实有事。我得先去探望一下黄克武。
  玛丽医院算得上是香港最著名的医院,别说香港人,就连我们这些看惯了香港电影电视剧的内地人,都听过它的名号。出租车一路把我载到玛丽医院正门,我没顾上多看一眼西博寮海峡和太平山的景色,直奔住院部而去。
  我推开病房门,首先看到的是躺在病床上的黄克武。他仍旧处于昏迷状态,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旁边几台我看不懂的仪器有规律地发着蜂鸣声。而在床边趴着陪护的,居然是烟烟。
  “烟烟?”我有些吃惊。
  烟烟抬头看到是我,先是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一下把我紧紧抱住,下巴垫在了我的肩膀上。烟烟怕惊扰到黄克武,只敢咬着嘴唇嘤嘤地小声啜泣。细细的悲伤如同牛毛细针刺入心中,这比嚎啕大哭还要令人心疼。我笨拙地抚摸着她微微抖动的肩膀,一句话都没有说。在看守所里待了那么久,一出来就听到最疼自己的爷爷在香港病危,这对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姑娘来说,冲击未免有些太大了。
  我们就这么无声地拥抱了好久,直到烟烟情绪缓和了点,我才问她怎么会跑来香港。烟烟告诉我,她一从南京看守所放出来,就听到黄克武的病情,当即联系方震,直接赶往香港来照顾爷爷。
  “老爷子现在怎么样?”
  烟烟道:“没恶化,也没好转。医生说他是情绪过于激动诱发脑溢血。好在我爷爷有武功的底子,不然很难撑过这一关。”
  我侧脸去看黄克武。老爷子本来红光满面,可现在脸色却苍白得吓人,眼窝都凹陷下去,仿佛被抽光了所有的精气。自从五脉事发以后,刘一鸣在北京坐镇指挥,黄克武就亲赴香港冲锋陷阵。老爷子就像当年独闯豫顺楼一样,殚精竭虑,硬生生把一面倒的质疑扳回来。若没有他的努力,恐怕五脉连这个公开鉴定的机会都没了。
  “都要怪那个女人,都是她害了我爷爷。”烟烟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询问详情。烟烟告诉我,黄克武那天约见几位文化界的主笔谈话,然后返回酒店休息。在酒店大堂,一个盲眼女人忽然叫住了黄克武。据随行的人说,黄克武当时面色一下子就变得很差,立刻和那女人走到一旁。两人没交谈几分钟,忽然“当啷”一声,一件瓷器从黄克武手里跌在地上,然后他就捂着胸膛倒下来。那个女人在一片混乱中悄然离去,但根据目击者的描述,相貌和素姐一模一样。
  “喏,这是那个瓷器。”黄烟烟递给我一包碎片。
  我一看就知道,这就是素姐托我送给黄克武的那个小水盂。他们两个之间,一定有什么难以解开的纠葛,才能让黄克武精神如此坚韧的人,都遭受了重大打击,连这么个小东西都拿不住。
  百瑞莲可真是太阴险了。黄克武在香港的游说对他们的计划非常不利,但他们又不敢动手除掉他,只能用素姐去影响他、打击他。老人是自己得的脑溢血,他们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嫌疑。
  我轻轻叹了口气,归根到底,黄克武弄成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从一开始没被仇恨蒙了心,他根本就不必跑来香港。如果我早点查出《清明上河图》和当年豫顺楼一战的联系,黄克武说不定早就把实情讲给我听,就不必躺在这张病床上,有口难言。
  “黄老爷子,对不起,对不起。”我握起他苍老如树皮般的手,喃喃说道,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
  “你这个混蛋,这些天都跑哪里去了?”烟烟站在我身后,轻轻地用拳头捶了我一下。
  “一言难尽呐……”我简略地介绍了一下我之前的经历。烟烟安静地听着,时而皱眉,时而轻笑,听到我夜闯戴海燕宿舍的时候,还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去掐了我手臂一下。
  我讲完以后,满脸愧疚地说:“归根到底,这一切,都是我惹出来的祸事,烟烟,对不起。”
  我本来预料她会痛斥我一顿,可她只是平静地问道:“那你现在拿到底牌了吗?”我点了点头。烟烟把我的衬衣衣领整了整:“我爷爷说,一个真正的男人应该有勇气去承认自己的错误,有能力去纠正它。你如果真觉得惭愧,就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替我和爷爷把那些混蛋狠狠地揍趴下。”
  她的眼神闪烁,悲伤中带着坚毅。我摸摸她的脸:“一定。”
  病院里不能待得太久,我叮嘱了烟烟几句,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刘局和方震已经率队抵达,我得先跟他们汇合。
  我走出玛丽医院大门,一路思考着该怎么筹划下一步行动。这时从左边的马路上冲过来一辆面包车。它速度很快,我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没想到面包车在我面前一个急刹,侧门一拽,从里面冲出来三四个戴着头罩的家伙。我猝不及防,被他们一下子拉上车,随即眼前一片漆黑,大概是被什么东西套住了头。
  我听到车门“咚”地一响,然后车子开始疾驰。我挣扎了几下,脑袋上突然挨了一记,随即不省人事……
  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废弃的屋子里。我的双手被绑在一把破旧的不锈钢椅子上,四面墙壁的霉斑勾勒出种种奇妙的花纹,好似楚地墓室墙壁上的图腾。我的头顶是一盏忽明忽暗的白炽灯泡,发黑的铁窗框外是一片奇特暧昧的昏暗。整个房间就像涂满了锈蚀了几千年的青铜锈。
  屋子外进来两个人,我定睛一看。进来的人一老一少,老的是王中治,少的是钟爱华。两个人的表情因为光线缘故,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许先生,我告诉过你,在香港没有我办不了的事。”王中治开口道,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腔调。我嘿嘿地笑了起来,王中治道:“有什么好笑的?”
  我仰起头来:“我笑你们穷途末路。”
  百瑞莲在之前的行事风格,都是谨慎做局,几乎没有用过暴力。现在他们居然绑架我,说明他们已经阵脚大乱,开始不择手段了。
  王中治眉头一皱,还要再说,钟爱华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王生这里交给我吧。王中治笑道:“嗯,许先生来一趟香港不容易,你们也该叙叙旧了。”
  钟爱华还是那副平静的面孔,但我却感觉他有了些许变化。之前在内地的时候,他像是一只捕猎的猛兽,潜伏在草丛里无人能觉察,只在动手瞬间露出峥嵘。而现在他的杀气却显露无遗,仿佛野兽回到自己巢穴,不再有任何遮掩。
  钟爱华道:“许大哥,大家都是聪明人,所以话不妨明说。只要你交出东西来,我们之前的协议仍旧奏效。”
  我心中一动。我猜钟爱华趁着我昏迷时已经搜过我的身体。但我把那张残片藏得十分小心,他们不可能找得到。要知道,钟爱华没能从戴海燕口中打听出来关于《清明上河图》残缺的研究成果,也不知道戴熙字帖的内容,更不可能了解阴阳眼廖定和许一城之间的关系。所以他们连我的底牌是样什么东西都不清楚。
  想清楚了这个细节,我就有底气了。
  钟爱华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许大哥,你现在心里一定在想,只要咬紧牙关坚持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对吧?”我冷笑道:“不就是用刑嘛,你们尽管来试试看好了。”
  钟爱华伸出手,把我粘在额头的头发撩开:“许大哥,你别忘了,我们要的不是这张底牌,而是这张底牌没法在京港文化交流文物展上使用。我根本不必动手,只要把你关在这里三天,等到鉴定结束之后把你放走就行了。”
  我针锋相对地昂起头:“你也别忘了,我现在是全港关注的名人。我如果失踪了,香港警察一定会到处搜查,稍一调查就知道你们最有嫌疑。你以为你们逃得掉么?”
  在一旁的王中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真是我今天听过的最有意思的笑话。”钟爱华面无表情地走到窗边:“在这里,警察是进不来的。”他双手猛然推开窗户,锈蚀的窗框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我转过头去,眼睛陡然睁大。我所处的房间位于大概七楼的高度,可是外面看不到任何自然景观,视野里是一片密密麻麻如蜂巢一般的楼房,它们歪歪斜斜,似乎不是同一时间建成,彼此距离极近,根本没有任何空隙。灰褐色的墙体上沾满污秽,油腻的电线与管道拉成错综复杂的蜘蛛网,围得严严实实,让人简直要窒息而死。现在应该是白天,可这一片破败、荒芜的楼群之间,仍旧弥漫着属于夜晚的腐臭气味,昏暗无比。
  最可怕的是,这里面居然还生活着许多人。我从窗户向外望去,几乎每个窗户都有人影晃动,偶尔还能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在楼间回荡。
  “欢迎来到九龙寨城。”钟爱华站在窗边,就像是一个迎接客人到自己家的殷勤主人。
  我眉头一皱,我听方震提过这个名字,钟爱华小时候惹过人命官司,就是逃进这个地方。可这究竟是哪里?
  钟爱华道:“虽然没法带许大哥你到处参观,但我可以勉强充当一回导游,来为你介绍一下九龙寨城——毕竟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对这里可是熟悉得不得了。”
  他咧开嘴,笑得就好似窗外那些阴森的建筑。
  原来这个九龙寨城位于九龙半岛。这里最早是一处炮台兵营,清政府将香港割让给英国以后,在这里设立了衙门,成为清朝在香港可以行使主权的一处飞地。关于这块飞地的主权归属,从清末一直扯到了现在都未能得到解决,港英政府无权管理,中国政府又自顾不暇,不可能亲自去管理,结果这里便逐渐演变成了三不管地带,大量流浪汉、贫民和穷凶极恶的罪犯都开始在这里聚集,以躲避政府追捕。历经几十年风雨,九龙寨城里已经挤满了一层层的违法建筑,变成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在这个迷宫里隐藏着妓院、赌场、黑诊所、地下毒品工厂,变成了由逃犯、黑社会分子、毒贩、贫民、流浪汉等社会极底层组成的一个无法国度。
  这里没有电,供水也少,都是黑帮控制,治安极差。即使是香港警察,也从来不敢涉足这里。任何人只要逃进寨城,就不会被抓住,但安全也无人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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