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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明朝-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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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士贞叹息一声,点点头不再说话。

苏瑾再次见到孙毓培时,是在归宁府的码头。他如初见时那般,身着白色墨竹纹的长袍,在七月的晨光里长身玉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格外醒目。

看见苏瑾,他大步行来,立在她面前许久,问出一句,“……半年内可会成亲?”

苏瑾惊讶,又失笑,指指在人群中的苏士贞,“孙公子说笑了,父亲不在,我成哪门子的亲?”

“那便好”孙毓培不再说话,转身便向码头走去。

苏瑾跟上两步,扬声道,“孙公子一路顺风。下次来归宁府,苏瑾定会摆一桌好宴相迎。”

孙毓培轻身挑挑眉头,一脸的不信。

船缓缓驶动,直到远成一个黑点,苏瑾才收回目光。

码头送行的人逐渐离去,只余下苏瑾和常家一行。

“瑾儿姐姐,你搬来我家住罢”掌珠走过来挽着她着胳膊笑道。

苏瑾笑着摇头,因亲人朋友的暂离,情绪有些低落,“家里有些杂事要处理呢,处理完再去看你……”

“那好……”掌珠也看得出来,她笑得勉强,又劝道,“我爹爹早年常在外面走动,一去便是一两年,瑾儿姐姐不必担心……”

苏瑾再次望向繁忙的码头,繁华依旧,也许是她心情不佳的缘故,却觉这繁华格外不真实。

强笑着与常家人做别,回到家中。

栓子和全福已被接到家里,正在院中玩耍。看她进院中,齐齐停下,叫了声小姐。

“你们若不愿回乡,便叫常奶奶安排你们在坊子里住下,嗯,明儿罢,我有事安排你们去做。”苏瑾无精打彩的吩咐一声,自顾自进了东厢房。

…………………………………………………………………………………………………………

最近身体不舒服,这章发晚了。晚上还有一章,尽量定时发。

127章不平

苏瑾猜得没错,汪颜善此次回乡,正是等待八月的秋闱。

这一年,有潘家供给的银子,他在京城也结交了不少官家子弟,甚至于还随同窗参加过当朝礼部侍郎的公子的寿宴,虽然花费几百两银子,却有幸见到一位据说将要巡临济南府的周学道,后又托这位同窗的关系,呈上几篇文字叫他指点。

那几篇文字,做的花团锦簇一般,正合周学道的意,当下对汪颜善的文章好生夸赞。因有这事,汪颜善自国子监回来,心气与早先自不相同,言谈之中,隐隐透出举子探手可得的傲气来。

有刻意伏低讨好他的学子,整日围在他身边打转,说着些奉承殷勤的话儿。

陈尚英和赵君正两个,因知他早先做地事,最看他不惯,又见他整日趾高气昂,透着些穷人乍富地得意,更加看他不起。这日用过午饭,几人闲步永福寺外的杉树林间,坐着闲话,说得几句八月秋闱如何,便想起汪颜善来。

两人一齐撺掇陆仲晗,“仲晗兄,我等是没本事压他地威风,八月秋闱,你须得与我们出一口气才是”

陆仲晗笑了笑,“与人斗气,可做不出好文章来。”

陈尚英与赵君正对视一眼,脸上挂上促狭地笑意,“若是为苏小姐出口气呢……”

陆仲晗微怔,目光投向远处地山峰,半晌,回神一笑,“定当尽力。”

“哈”陈尚英怪叫一声,一掌拍在他的肩头,调侃道,“仲晗兄,大考将至,此时可不能分心去想儿女私情……”

陆仲晗只笑不语。

赵君正歪头想了想,“……似是听林学兄提过一句,苏小姐的父亲收了生意,出海去了……”

陆仲晗点头,“……我知。”事实上他也知苏家为何收生意收得这般急促。税监之事……自万历朝以来,已有几十年未派,如此搜刮民间财富,实非盛世之象。

“仲晗兄不去探望安慰一番么?”陈尚英又笑着打趣。

陆仲晗微微摇头并不言语。

两人都齐声嗤道,“没趣”

正说着,林延寿自寺后低着头,独自转过来,似是想什么入了神。自院试之后,这三人都进了小班就读,关系更胜之前。

陈尚英站起身子,扬声喊他。喊了好几声,林延寿才茫然抬头,看见三人,慢步行过来。近前行了礼,才道,“三位学弟,大比将至,怎地在此处闲逛?速速回去读书才是”

赵君正扫过他背在身后的书本,认出是一本八股集子,笑道,“林学兄,这八股文章不要全背地,我且与你说一道题目,今年必考……”

“啊?”林延寿大惊,忙上前一步,“赵学弟从哪里探得题目的?”

陆仲晗连忙出声阻止,神情严肃,“……君正,此等事怎可妄言?莫非忘了正德年间,唐解元公地教训了么?”

赵君正摸摸鼻子,干笑两声,“实是看林学兄太过刻苦,与他说个笑话儿解解闷罢了”

科考舞弊之事,干系重大,哪怕是一句话无心玩笑话,若被有心人听去,便可松松地断绝科举之路。

陈尚英连忙往四处看过,幸好刚过午后,七月正热,游人稀少,此时林间只有他四人。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陆仲晗又正色叮嘱几句。方看向林延寿,自到小班之后,才晓得此人是如何好学,尤其考期临近,愈发整夜攻读,只是,愈是这般紧张,反而不利考试。

低头思量片刻,笑道,“骑射书算律,五事试虽非至关重要,却也是要考地,我等此时去校场,练习骑射,如何?”

“好”陈尚英抢先拍手笑道,“近日背书,脑中混沌不堪,且去校场活动活动……”

赵君正自是没意见,拉林延寿,“林学兄,所谓劳逸结合,走,随我们同去,且放松一会儿……”

林延寿虽有些不情愿,却耐不住三人劝说,遂跟着到山脚下的骑射场而去。大考临近,清源书院的功课却暂时松了起来,每日上午仍是正常授课,下午却由学子自行安排。

他们到时,正有两个学子正在校场之中比试,围观众人,不时发出叫好声。

赵君正挤到里层,扫了一眼,满目不屑,回来与几人低声道,“……是那姓汪地。”

陆钟晗微微抬起下颌,看那场中长衫玉带翠玉簪地男子,纵马扬射,嗖嗖嗖三声,三箭破空疾射向二十步开外地箭靶,守在箭靶处地一人,连忙过去查看,高声喊道,“三箭全中,皆近靶心……”

“……好汪学兄不亏为国子监生,骑射之精,实叫我们羡慕……”有人大声叫好。

“这汪颜善确实刻苦,早先在咱们书院,立射尚射不准呢……”有人小声赞叹。

“……若是我能选入国子监,我也自然刻苦……”有人语气含酸。

“你……你能选入国子监,可有汪兄的手段和有钱的岳家?你们瞧瞧他现如今的穿戴,比咱们书院的富家子弟还阔绰……”有人立时反驳嘲弄。

“汪兄确实有先见之明听闻早先订亲的那位苏家小姐,现如今得了个赛天仙的浑号……还是现今的夫人合意……”

“哈……你们不知罢”早先和汪颜善一行,在山上见过苏瑾的男子插话道,“……现今的夫人虽家中有财,如何比得过那苏小姐的美貌?汪兄酒醉曾言,若能中得举子,要去苏家提亲,娶她做小咧……”

在等候管事牵马的空档,前面的议论声不断传来。林延寿气愤,上前大声喝斥,“……休得胡说”

赵君正和陈尚英则同时看向陆仲晗。他神色如常扫过方才说话的几人,转身向牵马而来的管事儿走去。

拱手行礼之后,一手按马背,借力翻身而上,引来几声叫好声。

他驱马到方才说“浑号”与“娶小”的二人面前,居高临下,含笑拱手,温雅有礼,“张兄、不才兄,久闻二位骑射超群,可否讨教一二?”

这二人微怔。陆仲晗到书院这一年间,极少见他来骑射场,再观这人气度,都私下他是个只会读书的地,却不想今日竟然主动讨教。

赵君正和陈尚英却兴奋起来,相对而笑,这可是自他来书院之后第一次发怒如此好戏怎能错过?

况且以这陆仲晗的才学,与他言谈中流露出的点点滴滴,定然是个久在书院就读地。因徽人行商,富者众多,对书院的捐建更是不遗余力,师资雄厚,箭术受过名师指点也有是可能地。

连声起哄道,“……正是,张兄、不才兄射艺超群,今儿也叫我们开开眼界……”

众学子听得后面起哄,有好事者也围将来,跟着起哄。

张姓学子有些莫名其妙,再看林延寿的面色,似是有些明白了,这陆仲晗是要替林延寿出头?有些不快,却不肯在众目睽睽之下退缩认输,拱手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那位刘不才更是生性好胜,当下便痛快应下。

随即有好事牵了两匹马来,众人让开场地,三人驱马进场。

“张兄、不才兄先请”陆仲晗接过弓箭,随意将箭矢搭在弦上,转身向二人道。

如此轻敌的神态让这位张姓学子和刘不才更加恼怒,两人扫过看围观好事学子的面色,驱马到二十步开外,先后搭弓而射。

“嗖嗖嗖”

“嗖嗖嗖”

六箭先后射出。

那边又围了好几个学子,一齐上前验看,扬声喊,“张兄三箭全中,一箭近靶心……不才兄三箭中两箭……”

学子们的骑射水平自不能与军士相提并论,如此成绩便也算不错了。

人群中发出几声短促赞叹,便看向陆仲晗。此人来书院时间不长,家世成迷,平素相熟的只有赵陈二人。又因与姚山长关系亲密,学子们对他实是好奇。

“陆学弟好兴致”汪颜善驱马上前,虽是笑着,却掩不住眼内复杂的情绪。姚山长的亲近爱护……手到擒来地院案首……以及将要到来的乡试……这人会是自己劲敌

陆仲晗收回拉了一半的弓弦,含笑拱手,“切磋方能进步,汪学兄可有意比试一场?”

“呀呀呀”陈尚英在人群中激动地顶着赵君正的后腰,悄声笑道,“好戏,真真是一场好戏”

余下的学子也纷纷议论起来,这可是书院之中最有才华的年青学子一较高下,当然若林延寿不是那么死呆,倒也可算他一个。

“好!”汪颜善对自己的箭术颇为自信,这可是他在国子监中,经名师指点,刻苦练习的结果,“骑射如何?”

方才二人皆是骑马立射。汪颜善点明骑射,则是纵马移动而射了。

“好”众学子大声起哄,“……骑射……”

陆仲晗微微颔首,“就以汪学兄之言。”

早有人将对面六靶上的箭矢收起。

陆汪二人,驱马各立一侧,汪颜善存心要灭的他的威风,驱马奔走,抬手向对方箭耙射去。

“嗖”马蹄扬起阵阵尘雾,箭矢破空,斜射而去。

与此同时,陆仲晗也驱马而奔,来回奔走几个回合,突然搭弓而起,三箭连射。

“嗖嗖嗖”三声之后,便“叭叭叭”三声轻响,三只箭矢几乎同时劲射在靶心之上,箭羽犹自在嗡嗡作响。

“好”众学子愣怔片刻,突然齐声叫好。

而那汪颜善的第二支箭此时尚未离弦。高低立现

“哈”陈尚英几步跳到众人内围,哈哈大笑,“仲晗,好样的原你是个深藏不露地……”

说完斜了眼,神色晦暗颓败的汪颜善,带着些示威的得意。

“陆学弟,好箭法好箭法”人群中有人大声赞叹。

陆仲晗停马而立。眉目依旧温和,将弯弓收回,淡淡向汪颜善三人拱手,“承认……”说完翻身下马,向人群外走去。

“哎仲晗,仲晗,你等等”陈尚英追过来,眉开眼笑地问道,“……如此精妙的箭法,并非一年能习成地,你快说,哪里学来地”

陆仲晗转身欲说话。

“陆学弟”一脸灰败地汪颜善纵马追来,坐在马上,气息不平,却故做平静的恭手,“……好箭法,你我再比一场如何?”

“不妥……”陆仲晗微微摇头,神色温润,声音平稳柔和,说出的话却极气人,“……陆某六岁随祖父习弓箭,十岁起长居紫阳书院,习弓箭已有十年余……汪学兄习箭不过一二年,怎好占汪学兄地便宜……”

紫阳书院乃天下学子皆知的高等书院,与清源书院可谓云泥之别。

众学子立时发出惊叹声。

赵君正惊讶之余,又立在一旁窃笑不已。

汪颜善气歪了鼻子,方才是谁说要讨教,现在又讥讽他箭术低劣,怒极反笑,“……不知陆学弟的祖父究竟是怎样的高人……莫非是名将之才?”

“并非名将。……崇祯十年,广西庆远府僮民有变,屡戮天子命官,攻城劫寨,甚嚣尘上……陆某祖父便是以文官之身,平定民变的庆远知府……”陆仲晗语调平稳,淡淡拱手,一点也没差点气爆对方的自觉与愧疚。

说完依旧迈着平稳的步子,缓缓离去。

众人看着他远去的背景,其中一个年长学子,突然一拍脑袋,“他的祖父……是先任庆远知府,后又出任广西巡抚的陆广英陆大人?”

“仲晗,仲晗……你等等”陈尚英小跑儿跟过去,笑道,“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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