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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女荣华-第4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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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回可没全用我跟你爹给你的人手吧?”端木老夫人任他捏着肩,斜睨一眼,面无表情道,“否则我就是再不防着你,还能被你瞒得滴水不漏?!”

简虚白笑着含糊了这个问题:“什么都瞒不过您——说起来您这会可要泡一泡脚?才从外面回来,可别着了冷!”

“晚上叫底下人伺候吧!”端木老夫人对他的态度很满意,不过,“你得空给我捏捏肩什么的也就是了,洗脚这种事情自有下人来,我统共就你一个外孙,哪能让你做这样的事情?”

“伺候自家长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有什么高低贵贱的?”简虚白对此是不大在意的,何况目前又正在全力哄老夫人高兴,所以道,“再说……”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猝然变色的老夫人打断了:“你别跟我说,之前裘氏还有晋国那两个贱妇还让你给她们洗脚了?!”

看着老夫人几欲抓狂的样子,简虚白赶紧安抚:“没有没有!外祖母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们是想把我养得天真娇气,那当然是一堆人围着我转,怎么会让我亲自动手伺候她们呢?”

说到这里见老夫人脸色仍旧阴沉,于是昧着良心道,“说起来我都没给她们捏过几回肩!”

端木老夫人这才哼了一声,说道:“这么多年了,我也还是第一次享受到外孙的服侍呢!”

简虚白听了这话嘴唇动了动,到底没问出来:既然您这么想要外孙服侍,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真相?!

不过看着老夫人苍老的模样,他暗叹一声,决定不说了。

不管谁对谁错,事情到了今天,再计较也没什么意思——又何必问出来叫老人伤心难过?

但他不打算计较往事,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却问:“你是什么时候起的意?”

“……也才几个月。”简虚白给她捏肩的手顿了一下,方平静道,“那次跟善窈说事情,善窈说,她听雪沛讲了我的生母,与爹告诉我的答案不一致。可是我去问您时,您却不肯跟我说!”

端木老夫人怔道:“所以你就决定自己查?不过,你却又是怎么查到我的计划上头去的呢?这么紧要的消息,是谁透露给你的?吕轻鸿?还是你爹?”

“我没想着查自己的身世。”简虚白斟酌着措辞,“因为我当时就知道,善窈转述雪沛的说辞,是真的。”

端木老夫人皱眉:“为什么?”

“因为您一直什么都不肯跟我说。”简虚白轻笑了一声,“我觉得这有两种可能:其一您觉得当时不是告诉我真相的时机;其二真相是您不愿意提及的事情。这样的猜测,是建立在您对我没有恶意的基础上的,但我觉得哪怕您才回帝都那会,曾对燕侯府百般疏远过一段时间,但确实对我没有过恶意。”

老夫人闻言,并不为外孙对自己的信任感到感动,反而叹了口气:“你觉得我对你没恶意,可是因为你当初在乌桓中毒时,我派人给你解过毒?你真是太天真了,俗话说的好,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倘若我不是你的嫡亲外祖母,说不得当初救你其实是别有所图呢?人心难测,不是每一个帮助过你的人,就一定会对你好的!”

她正想着这外孙果然还是天真了点,却听简虚白道:“外祖母误会了!我以为外祖母对我没有恶意,不仅仅是因为外祖母曾经救过我,正因为外祖母什么都不跟我说——如果外祖母对我心存歹念的话,您大可以随便捏造一个说辞敷衍我,又或者编造一番话语来误导我。但您明知道我疑虑重重了却始终不肯开口透露只字片语,故而我晓得您是对我没有恶意的。”

端木老夫人怔住。

半晌,她才哑然失笑,道:“这么说倒是我自己露了破绽吗?”

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老夫人摇了摇头,不解道,“你觉得我对你没恶意,然后又为什么要改我的计划,叫我生气呢?”

“难道外祖母以为我这回擅做主张是怀疑、不信任您么?”简虚白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只是想为您分忧而已——那时候我不知道您想做什么,但我总觉得您什么都不跟我说,乃是为了保护我,但我到底不是小孩子了,又怎么好继续躲在后面,看着您偌大年纪,还要在前方冲锋陷阵?”

他说这番话时,因为是站在老夫人背后替她捏着肩的,所以老夫人看不到他神情。

不过以老夫人的阅历,如何听不出来这番话实则半真半假?

简虚白也许当真有为她分忧的想法,但更多的,肯定是不甘心接受她的安排吧?

毕竟是已经成了家当了爹的人了,让他跟个傀儡似的跟着长辈的意思走,即使长辈是出于善意——但凡有点自尊心的人肯定都是有意见的。

而且简虚白说是说认为端木老夫人什么都不告诉他,乃是对他没有恶意的标志,实际上他对于这样的做法,当真没想法没不满吗?

只不过他不想说出来罢了!

“无怪这孩子方才那么干脆的说让晋国去死!”端木老夫人心情复杂的暗想,“原来他对于那些往事根本就不在乎——所以他眼下甚至懒得质问我,懒得诉说他被隐瞒这些年之后乍闻真相的痛苦与惊愕!他……他这会之所以想方设法的讨好我,也不过是为了走个过场,让事情过去罢了!”

她心中深切的涌出了恨意——她知道为什么自己无法忘怀的惨痛回忆,对于简虚白来说却是云淡风轻!

简虚白与仪水郡主没有相处过的缘故只是其中之一!

最重要的是,他这些年来养在晋国大长公主以及太皇太后膝下……从来没缺少过母爱。

即使那两位对他未必有好意,可是无论人前还是人后,都是给足了他宠爱偏袒的。

这种情况下长大的简虚白,又怎么可能对“母亲”怀有深入骨髓的渴望与恋慕?!

而他既然不是特别需要“母亲”,又如何对没见过的生身之母,生出激烈的情绪来?

不必回头,端木老夫人也知道,简虚白此刻的眼中,必是一片平静。

那些恩怨,那些往事,那些刻入灵魂深处的痛与恨,那些绝望与懊悔……是端木老夫人的,是简离邈的,也是太皇太后与晋国大长公主的。

却不会,是简虚白的。

这位年轻的侯爷像春天里原野上初生的小树,无论足下的泥土与肥沃中,有着多少去岁草木的沉沦,但尚未经过秋风冬雪的他,挺拔的身躯上满是勃勃的生机,没有任何伤疤。

而他想望的是头顶澄澈的天空,却不会去在意脚下的土地里有着怎么样的黑暗与复杂。

端木老夫人捏紧了轮椅的扶手,忽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痛恨太皇太后与晋国大长公主了?

诚然这两个人把简虚白养得将杀母之仇也能轻描淡写的对待,可也正因为她们这种做法,让简虚白不必如端木老夫人还有简离邈一样,沉沦于仪水郡主之死的悲痛之中,即使报复了整个皇室,亦将继续承受那种日复一日的心灵折磨——端木老夫人太清楚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了!

而简虚白,她唯一成年的女儿唯一的子嗣,如果也因为重视仪水郡主之死,受到同样的折磨的话,对于端木老夫人而言,难道会觉得欣慰吗?

如果仪水郡主泉下有灵,依她的性情,必然也是宁可简虚白忘记她、淡漠她,也不愿意简虚白为她伤心难过,以至于余生都耿耿于怀吧?

“罢了!”端木老夫人想着想着,忽然落下泪来,又哭又笑的说道,“你什么都不必跟我说了,我也不会再问你这些事了!”

——出身于海内六阀之一的锦绣堂,有过万人艳羡的少女时代,嫁的是开国之君的嫡亲侄子,拥有如此显赫辉煌的前半生,后半生却在亲人的相继离去中煎熬。

先是送走了父母,然后是一个又一个儿子,跟着是妹妹和女儿,连唯一的外孙也不能养在身边……

如果不是妹妹与女儿的两份仇恨太沉重太深切,到了让端木老夫人粉身碎骨都不愿意善罢甘休的地步,老夫人多半在城阳王府覆灭时,就跟着那个她并不倾心却厮守了几十年的丈夫,一块下去了。

而今仇人相继遭报,她却也已步入晚年。

回首这一生,繁花似锦的日子短暂到恍惚,似午夜一个不真切的梦境,有时候老夫人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其实从来没有过过那样无忧无虑的年华?

之后的荆棘与黑暗,阴谋与算计,却贯穿了她的大半生——端木老夫人想过很多自己的下场,有心愿得偿的,有功亏一篑的,但无论如何都是遗憾的。

毕竟,正如晋国大长公主所言:仪水郡主终究回不来了。

她的父母,她的子女,她的妹妹,这些人都不可能再回来。

她的这一生,注定了不可能完满。

“但至少我还有个外孙。”老夫人转过头,看着神情愕然的简虚白,轻叹道,“无论你心里是怎么想我、想你爹还有你娘的,我只想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贸然为你做主:包括我方才想的,回头把清江他们几个送下去见晋国,我也不会做了。”

她轻声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只是觉得,我也该享享清福,专心含饴弄孙了!”

——这个孩子不能切身体会长辈的仇恨,他显然也不想体会这样的仇恨。

那么,作为嫡亲外祖母,又为何还要把他拉到这种仇恨里来呢?

老夫人从袖中取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着面上的泪痕,轻声道,“我,你爹,这辈子都注定了心有不甘的。但至少,我们可以希望,你与善窈那孩子,往后可以美满一世,没有任何遗憾!”

第五百九十七章 了结(上)

端木老夫人决定释然之际,清江郡主与寿春伯夫妇,正一块跪在晋国大长公主的榻前催促:“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虚不是您的亲生骨肉吗?为什么他现在说要跟您,还有我们统统恩断义绝?!还有那端木老夫人,她忽然来找您做什么?是不是不安好心?!”

“……”晋国大长公主却只是沉默。

“娘不肯告诉我们?!”最后清江郡主哭着起了身,“既然如此,那我们去找阿虚——他要不给我们个交代,我跟他没完!”

“你站住!”闻言晋国大长公主总算哑着嗓子,怒喝道,“回来!阿虚都亲口跟你们说了要恩断义绝了,你还要去找他,这不是送给那端木氏理由害你吗?!”

清江郡主其实也不是当真要去找简虚白,不过是为了激晋国大长公主说话罢了,此刻顺势住了脚,哭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娘您为什么不肯跟我们说?虽然阿虚一家子去年过继去了简家三房,可到底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弟弟,我们一直都是把他当手足的!忽然闹成这个样子,娘您只字不透的只是不说话,您说我们姐弟心里怎么想?!家务事家务事,家里人都不知道,算个什么事?!”

“我岂是不愿意告诉你们?”晋国大长公主闻言,惨笑了下,举袖遮面,呜咽道,“我岂不是没脸告诉你们吗——我要怎么说?说当初要不是裴则救了我,我早就死了?说当初要不是仪水在裴则救下我之后庇护了我,即使那次我被裴则救起来,迟早也会被你们的生身之父还有你们那个祖母再次逼死?!”

“可这两个把我救下来的人,却先后因我而死!”

“尤其仪水,更是被我亲自一点点逼得在生下阿虚后自。尽?!”

“我到底也是当娘的,我为什么要让你们知道,你们的生身之母曾经是多么歹毒多么忘恩负义的人!?”

“!!!!!!”

话音未落,清江郡主与寿春伯夫妇均是大吃一惊!

“爹爹生前虽然不羁了些,可祖母素来慈爱可亲,记得她老人家在时是一直帮您说话的。”静可闻针的死寂里,寿春伯抬起头,有些不满的说道,“您说爹爹对不住您,也还罢了,可是祖母……”

他皱眉住了口。

他对自己的祖母,即老寿春伯窦斯言的母亲孙氏,是很有感情的——毕竟他们姐弟襁褓里就由祖母抚养,而孙氏对他们一向尽心尽力。

“孙氏对你们这两个嫡亲孙女跟嫡亲孙儿,那当然是慈爱可亲的!”晋国大长公主面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她用讽刺又激烈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儿子,悲声说道,“何况她帮我说话的时候,岂不也是为了你们?!然而她如果真的对我好,为什么明知道窦斯言根本不把我当人看,却从来不约束她的儿子,给予我这个结发之妻应有的尊重,反而把你们抱走抚养,甚至连我前往窦府探望都不许?!”

“祖母说您身子骨儿不好,我们那时候年纪小,怕我们累着您,所以才帮您抚养我们的。”寿春伯闻言一怔,下意识道,“而也正因为您身子骨儿不好,所以不能时常去看望我们……”

晋国大长公主用悲哀的目光看着他:“如果我的身体不好,舞樱是哪里来的?!”

她生聂舞樱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在这个世代,是可以做祖母的年纪了。

倘若身体不好的话,哪有这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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