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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女荣华-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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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着他进来!”宋宜笑顿时敛了嬉闹之色,肃然吩咐。

左右也赶紧从偏屋抬来一扇六折绢屏,放在堂下,免得来人窥探主母容貌。

片刻后被引进来的青衣男仆倒也知礼,才跨过门槛,目光就牢牢的粘在了地上,到屏风前深躬道:“小的给奶奶请安!”

“不必拘这些礼了!”宋宜笑和蔼道,“不知堂审如何?”

尤宏案是在今日上午当众过堂,算算时间,这会堂审应该已经结束。这人应该就是为了报信来的。

“回奶奶的话,从令尹大人婉拒柳侍郎以来,裘尚书心里就存了芥蒂。今儿个散朝之后,还对令尹大人说了好些不冷不热的话!”

“今早开堂时,付家又将付俊昌披着血迹斑驳的衣裳抬上公堂,赚取堂下百姓的同情!”

“这些也还罢了!付家今日请到的讼师却非常人可比……要不是我家老爷自幼生长天子脚下,也差点走了眼!”

“那讼师入行多年,也算颇有名气地位。若凭付家人,慢说请不起,也是请不动的。肯出这个面,必是得了裘、柳之意!”

“所以整场堂审可谓是一波三折,意外不断!”

宋宜笑耐着性子听到这里,心里基本有了数,就淡淡问:“那么结果如何呢?”

那男仆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满,心下一惊,暗悔自己为了替主子表功表过了头,忙干笑几声,道:“好在令尹大人颇有才干,我家老爷也是殚精竭虑,险险撑住了场面!”

他虽然有些小聪明,到底怕误了主子的正事,这会不用宋宜笑问,就赶紧道,“尤老爹判了罚银……本来付家还很不满意,付俊昌的父母哭天喊地的说他们儿子伤得那么重,尤老爹怎么也该挨上几十板子才公平!堂下许多百姓瞧付俊昌奄奄一息的模样,也跟着帮腔。结果赵妈妈也叫人抬了女儿、抱着外孙上堂,也哭着说了自己女儿外孙的遭遇,那些人马上就转口大骂付俊昌活该了!”

宋宜笑听了这个结果暗松口气,道:“案子已经结了吗?”

“已经结了。”那男仆犹豫了下,方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家老爷总觉得这事儿太顺了点,透着古怪!”男仆斟酌着措辞,“毕竟裘尚书与柳侍郎的身份,既然关注了这起案子,怎么可能被令尹大人挡了挡就作罢不说,事后也就给付家介绍了个比较有名气的讼师?”

这也太雷声大雨点小了吧?

“就算尚书大人日理万机,没空操心这等小事。但柳侍郎可是内中行家,不必亲自过问,随便打发手底下一个积年老吏出来,这事儿也有得纠缠!”

如今居然一个上午就结了案,“我家老爷担心,恐怕对方还有后手!”

宋宜笑也是这么想的,就问:“那你家老爷可有什么想法?”

“我家老爷也只猜到这里。”男仆歉意道,“还望奶奶恕罪!”

“无妨,这回要没班令尹与左先生回护我那奶爹,他老人家上了年纪可不禁折腾!”宋宜笑对这个答复也不意外……班延秀与左离岑虽然在这起案子里给燕国公府拉了偏架,但他们到底不是燕国公府的知交好友或下属,帮忙通风报信,又轻判了尤宏,已经送足了人情。

这会肯提醒一声事情不见得完,怎么都是仁至义尽了。

接下来两边要怎么掐,除非再涉及京兆府,他们可没义务奉陪到底!

宋宜笑和颜悦色的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命人厚赏了那男仆,又暗示:“过些日子,敝府必有心意表示,届时还望你家老爷,以及班令尹,莫要推辞!”

才命人将他客客气气的送出去。

下人们再进来把屏风撤掉,锦熏一边给宋宜笑捏着肩,一边忧虑:“奶奶您说接下来那边会做什么?”

本来她刚才听说案子已经结了,且尤宏只需罚银,没吃苦头,还很高兴。

这会听说事情没完,顿时觉得全身上下都不对劲了……毕竟尤宏这起案子起得那么突兀,谁知道接下来又会来哪一出?

尚书已经是妥妥的朝中大员了,又还是皇帝的亲表弟,锦熏越想越觉得接下来的日子如履薄冰!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道理宋宜笑也明白,她合着眼思索良久,方挥手让锦熏住了捏肩,坐直了身子,却道:“那天我本来要去拜访大姐的,因为这件事情才没去成。如今这案子既然结了,还是先去请教大姐、二嫂关于给三哥尚主的贺礼怎么个备法再说吧!”

她转着腕上镯子,淡淡道,“毕竟现在已经进了十月,下个月初六,就是三哥尚长兴公主的好日子。这还是本朝头一次有帝女下降,又是元后所出的金枝玉叶,贺礼若是不够好,将来三嫂不问罪,传了出去,燕国公府也没脸!”

麻烦事情再多,人情世故,总是要顾的。

或者说,越是麻烦重重,越不能轻忽了这些人情世故。

第100章 谋杀亲夫之后!

这会时已过午,按照默认的规矩,除非是通家之好,或者十万火急之事,否则是不好再登门了,不然就是不尊重主人家。

虽然清江郡主是简虚白的亲姐姐,宋宜笑到底进门日子短,跟这个大姑子还没有很熟悉,权衡之下就没立刻动身,只派人过去再递一回帖子,询问翌日是否方便接待自己的拜访。

“打发人去跟赵妈妈讲声,奶爹的案子才结,想来尤家如今乱着,着她不必急着回来,先把家里顾好是正经。”她又吩咐,“还有奶姐与孩子,请大夫好好的看一看,银钱若不够,只管从府里支取,都记我账上。”

想到赵妈妈,难免又想到芝琴……宋宜笑安排完一连串琐事,特特去了国公府东南角上的小院子,看望被安置在这里静养的芝琴。

她还在衡山王府寄居时,就对这丫鬟很上心。

如今到了名正言顺当家作主的地盘上,芝琴的生活自然更上层楼。

非但住的独门独院又向阳,还有两个小丫鬟专门服侍……说是大丫鬟,其实跟寻常富家小姐的待遇也差不多了。

宋宜笑进门时,芝琴正被扶在院子里晒太阳。

这会日头已经西斜,她眯着眼拢着袖子蜷缩在宽大的藤椅内,身上盖着一床薄毯以防着凉,却越发显出她的娇小来。

从这会宋宜笑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她尚且完好的半张脸,白白嫩嫩,弯眉杏眼,微勾的唇角笑意浅淡却甜美,像一幅宁谧的美人画卷。

只是当她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过来时,画风便瞬间从仕女画变成了女鬼图。

“……”芝琴用仅剩的一只眼看见是宋宜笑,慌忙想要站起来,张了张嘴,无声的作了“小姐”两个字的口型。

“说了多少次了,别这样见外!”宋宜笑忍着心头的难受与愧疚,快步上前按住她,顺手替她掖了把毯子。

“请奶奶安!”这么会儿,原本在屋里不知道做什么的两个小丫鬟也察觉到了,赶紧跑了出来,欠身行礼的同时,神情都有些惴惴。

宋宜笑皱眉看着她们:“怎么做事的?不知道在庭院里留个人听候吩咐?!万一芝琴渴了饿了怎么办?合着叫你们照顾好芝琴,你们就是这么个照顾法?!”

芝琴虽然不能说话,听力却没问题,见状忙伸手去拉宋宜笑的袖子,显然是想求情。

“这种懒骨头没什么好留的,等会我就给你换两个过来!”宋宜笑却不想姑息,本来芝琴的残废就是她心中的一根刺,这么多年来始终没办法崔见怜等人,已经是如鲠在喉了,这会底下人还对她的命令阳奉阴违……要不是念着芝琴就在跟前,她恨不得亲自拿把拂尘来,狠抽这两个不知趣的东西一顿!

不过这事也给她提了个醒:“这两个小丫鬟还是我陪嫁呢,明知道我有多看重芝琴,却还敢怠慢她!显然是因为芝琴不但残废,且名份上到底也只是丫鬟!”

宋宜笑一面跟芝琴说着话,一面就寻思着要给她弄个名份。不然再换过来的小丫鬟,恐怕也要不甘心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天简虚白回来后,两人先说了尤宏案的结局,一起猜测了一回裘漱霞的后手……就目前所知的消息,实在没什么头绪。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只能以防备为主,继续过日子。

宋宜笑跟着就说到芝琴:“当年要不是她,我是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她因救我毁了容,如今婚事成了难题,那些心存不良的提亲之人我是不想理的,说不得要一直养她下去……若还是丫鬟名份,派去伺候她的人怎么会服?到时候酸言酸语的,反倒要伤了她的心了!”

她对这事存了志在必得之心,所以跟丈夫商议时,难免使些小手段。

比如说这会就是站在简虚白身后,先认认真真的给他捏了会肩,才把大半个身子都靠上去,趴住他肩头,双臂绕到他胸前,卷了他大氅的衣带绞来绞去,微偏着头,朱唇几乎是紧贴着丈夫的耳垂,呵气如兰的要求,“这事儿我一个人又未必办得来,所以……”

“这个没得商量!”简虚白合眼享受着妻子主动投怀送抱的殷勤,语气却斩钉截铁,“虽然说只是一个名头,但你那丫鬟毁容毁得也太彻底了!就算不要她近身伺候我,外人知道我纳了这么个姨娘,也够我丢脸的!”

宋宜笑:“……”

她僵了足足十几个呼吸,才木然道,“你为什么觉得我是想让你纳她为妾?!”

“你不是说要一直养着她?”简虚白睁开眼,奇怪的反问,“还想要我准许……这不是想让她给我做妾,又是什么?”

“我只是做好养她一辈子的打算!”宋宜笑气急败坏的直起身,用力推了他一把,怒喝道,“可不是盼她一辈子嫁不出去!我还是希望她能遇见个好人,和和美美过日子的好不好?!我说给她名份,是想认她做义妹!”

简虚白哭笑不得道:“是你认她做义妹,又不是给我做义妹,你自己拿定主意不就成了?做什么要找我帮忙?还好意思推我……明明你自己话说得不清不楚!”

宋宜笑心头有气,闻言想也不想就冷笑出声:“我说的不清不楚?我说让你纳妾了么?!我看是你自己心心念念着纳妾,才什么都朝那上面想吧?”

她什么时候贤良淑德到又是撒娇又是发嗲,只为了劝丈夫纳妾的地步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此豁达大度好不好!

根本就是简虚白自己心术不正,还好意思说自己!

“不过一个误会,我又没说要纳妾,你这就不高兴了做什么?”简虚白原本没当回事,察觉到妻子语气不佳,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就有些玩味,挑眉道,“你很不希望我纳妾?还是你惧怕我纳妾之后会宠妾灭妻?”

“你想多了!”宋宜笑绕到他身前,与他隔案坐下,自己斟了盏茶水呷了口,才淡淡道,“以你的身份地位,将来这府里要没几朵解语花,那才叫怪了!只不过我到底是你正妻,这进门才几天,你若就带人回来,我往后出门走动,难免要受人讥诮了。所以希望你念一念结发之情,凭什么心肝宝贝,缓些日子再过明路罢了!”

又道,“其实你为了公事早出晚归的,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也确实无趣。若有几个妹妹陪伴左右,倒也能消遣时光。”

她自认为这番话说得有理有节知情识趣,且明确暗示了以后会跟妾室和睦相处,简虚白听了之后,就算不深感欣慰,自觉眼力过人拣了个顾大局明事理的贤妻;也该偃旗息鼓,不再怀疑她是个妒妇了吧?

谁想简虚白闻言脸色却是瞬间沉了下去!

他指腹不动声色的在墨彩绘花鸟茶碗上摩挲着,修长白皙的指节在黑釉的衬托下,恍若美玉雕琢。唇角微翘,似含着一丝笑,眼中却殊无笑意,淡声道:“你倒是大方得很,我还以为,你既然能够漫不经心的说出让我休妻的话,性情上自然也随了岳母,是只想要丈夫独宠你一个的。”

所以说,亲娘太厉害了,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宋宜笑暗叹一声:“娘声名在外,作为她的亲生女儿,想扮贤妇果然有难度!”

不过,眼下的情形,有难度也只能继续了!

她先假设自己已经饿了三天了,再把简虚白想象成一只炖得油而不腻、软烂咸香、汁醇味浓的冰糖蹄髈……顿时眼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无限倾慕:“各人的福泽不同,哪能强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世,说句心里话:我这会能锦衣玉食好手好脚的活着,还能当家作主打理这偌大府邸,已是邀天之幸!又怎么敢妄想更多?”

她说这话时眼中泪光点点,配合诚心诚意的神情,自己都快被感动了!

……之前简虚白强娶自己时,不就说过图自己懂事识大体吗?

如今把话说到这地步,他再疑心,也该被打动几分了吧?

结果简虚白静静听完之后,一直摩挲着茶碗的动作骤然停顿,嘴角那丝微弱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眉宇之间一片山雨欲来,看她的眼神简直就是凛冽:“这么说,你嫁给我,图的就是好吃好喝,还能当家作主?”

咦,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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